韩维：遥望宋朝

如果说唐朝是一轮辉煌的太阳，宋朝则该是一捧温婉的月亮吧？

夜色摇曳着，弥散开来。我安静地走着，人在回廊，月在回廊；月光一点一点地滋润了夜色，我停下脚步，行也思量，坐也思量。

抬起头，遥望如宋的月亮，想起如月的宋朝。一样的柔美，一样的优雅。

侧耳倾听，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欢笑，或清脆如银铃，或豪放如铜钟——是少女在花间“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抑或是少年“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闭上眼，眼前浮出悠悠画面：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是这里吗？是这里传出阵阵欢笑吗？呵，这是年轻宋朝的欢笑啊！

可是，景色为什么变了？变成“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而且，笑声为什么隐去了？谁在叹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谁在呢喃：“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是谁在低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宋朝吧？唉，“多情却被无情恼”的宋朝哦！

不过，多愁善感的宋朝也会乐观地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溪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我微笑，却又皱起眉——

什么时候涌起了这么多的云？月亮呢？月亮呢？我讶异地看着云层，“寻寻觅觅”，只发现失去月亮的天空“冷冷清清”。月亮呢？是否在云后“凄凄惨惨戚戚”？不然怎么会“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总是新愁”？怎么会“犹有残梅黄半壁，香随流水急”？怎么会“甚凄凉，暗草沿地，冷苔侵愁”？一定是的，那么柔弱的月亮，怎么抵抗得住重重叠叠、气势汹涌的乌云呢？

错！错！错！我听到了：“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好壮观哪！这是月亮，还是宋朝？我不知道。

然而，抬首观月，月已在云中没，终究是被困住了吗？

过去的毕竟过去了……

我默然，静听它低语：“望故乡，都将往事，付与啼鹃。”“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做相思泪。”是啊，“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独坐在夜幕中，遥望如宋的月亮，想着如月的宋朝，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