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崩于前,你瞟一眼
第一次知道有抑郁症这个东西的时候是初中。我爸爸妈妈都是医院的工作人员,有时候吃饭看电视的时候会聊些医院的事,但是不多。因为毕竟医院里也没太多好事,最好的事就是没事,而且他们俩也不是一个医院的。那天晚上爸爸下班回家的时候脸都是白的,和妈妈说了几句话,妈妈脸色也变了,他们给我热了饭就出门了。晚上他们回家,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是隔壁楼的一个叔叔在家里拧开煤气自杀了,我爸妈是去帮忙料理后事的,听说爸爸医院很多人都去了。
这个叔叔当时才20多岁,性格特别开朗,在爸爸医院上班,我印象特别深的是他会在冬天帮附近的爷爷奶奶搬蜂窝煤。好多老人住的是没有暖气的老房子,冬天要自己烧炉子。有的家里没有孩子或者孩子不在,这个叔叔就挨个用三轮车帮他们运煤。当时十几岁的我一直不懂,这么阳光,这么善良热心的人,怎么会抑郁。
很久以后我才陆陆续续从爸爸和朋友的聊天中听到一点,他们说他是累的。他要考职称,还要拼命的工作,特别要强的他还在自学英语。当然,也许你觉得这没有什么,但是每个人的能量不同。
这几年我工作的时候,认识了很多别人眼里挺幸福的人,有些成为了特别好的朋友,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去看过心理医生,有相当大一部分都在对抗抑郁。你如果与他们相交不深,喝酒吃饭,你绝对感觉不出他们有任何心理问题,他们很多时候很痛苦。
我也曾经出现过一些问题,7月的时候我工作压力非常大,因为接了个剧本,写不出来,又要交稿子,我也不想应付。那段时间有点失眠,酗酒,脾气特别大,刷刷微博看着评论一个不顺眼就能跟陌生网友吵起来。我的好朋友看见我这样很担心,就跟我说:“你一定要学会平衡自己,要是花钱开心就把你赚的钱都花了,要是喝酒开心你就去喝点小酒,前提是你真的开心。或者你去学学什么,散散心。我很担心你这么累下去,脑子跟不上,心也跟不上,非要给自己完不成的工作,整个人会出问题。”
我很听她的话,于是和朋友们报了舞蹈学习班,学跳swing。这个很开心,起码跳舞的2小时,脑子不想别的事,我也第一次知道运动是这么快乐。我又去学插花、茶道、和果子制作。朋友们一来我家我马上进行茶艺表演,并捧出精美的食物。好像这些东西抵消了我脑子里一部分的纠结和混乱。
我去了杭州旅行,住了一直想住的安幔法云,也住过山里的酒店,非常漂亮的凤凰山庄,每个早晨都是被鸟叫醒的。我结识新朋友,生活节奏是我之前没有想过的慢。我们用一下午,细细地泡一壶茶,喝着茶听他们讲这些茶的来历、出产地、冲泡禁忌。好像在这些慢中,我就跟着慢下来了。开始觉得离开一天手机,其实也没有耽误什么事,有些钱能赚就赚,不能也无所谓。一点也没损失什么,没少吃一口饭,没少干一件事。
一些朋友,人生恰逢志得意满,突然就搬到了大理,在你我都以为他们会好好拼一下的时候,在所有机会都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我有个非常著名的摇滚歌手朋友,这个月选择去贵州种地。之前我觉得他有所逃避,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他应该是在平衡吧。有时候慢一慢,是梳理自己的过程,是对自己的一种平衡。
当前社会,从来不缺机遇。我想大多数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可以说是诱惑。如果一条路在你面前摊开,大多数人会选择尽力走一走。而很多人,包括我在内,体力完全跟不上,但是又舍不得就这么放弃。你不走,有的是人替你走,这个时候人心特别容易失衡。路当然要走,觉得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当然要尽力尝试,只是别忘了,走着走着,就让自己休息一下。
我们旅行,我们做瑜伽,我们健身,我们禅修,我们画画,我们做许多让我们此刻专注如神的事,从而忘却生活和工作中的压力。这专注中有缓慢行进的力量,我想我现在还说不清楚它的含义,但我确定它非常有意义。也许这意义并不在此刻闪现,但是时间如白马,一晃许多年,若有天泰山崩于前,我希望我能瞟一眼,然后泰然处之。
文/休闲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