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作荣:心灵的感应
心灵的感应
文/韩作荣
所谓灵感,大抵和神性写作有关,我不相信那种神灵附体,梦中得诗的故事。诸神已经远去,未来不在我的感知之内,我只是一个当下生活的感受者,写的是些凡人小事,让自己真正动心、动情的事物,只是注重人性写作的人。
我只将灵感看成人之心灵的感应,是对人生存状态的敏感,对艺术的敏感,对语言的敏感。诚然,灵感非神灵附体,却是人的天赋资质,创造才能的呈现,是一个人适于写作的天分。
作为从事诗歌写作的人,我只对人的生存处境和微妙的心理感兴趣。“生活”这个词有许多深奥的内涵和不同的意义,可我愿意将其理解为“生命的活力”,即生动的、鲜活可感的人与事物。它是生物有机体的特有功能,也是社会意义中有机体所遭遇的,不得不与之对立和不同关联的事物。诗从生活的本源而来,因而诗中的情感是真切、实在的,是一种主观体验和创造。这种被感觉到的能量是心理的而非物理的,因为心理时间并非时钟时间,心理空间也不等于几何空间。
有时候,我愿意将灵感称为写作状态。那该是思维敏捷、聪慧的状态,有了发现和洞悟之后心灵的感应与情趣的捕捉,有了好的诗思和念头,才有了能写好的自信。那诗是鲜活可感的生命意识的体现,有着体温和肌肤气息。当然,这也应当是一种松弛的状态,过于拘谨,太想写好反而写不好,似乎漫不经心,可由于语言本身的驱策偶有神来之笔。故进入写作状态比写作本身更为重要。
我喜欢那种坚实、有分量,“更接近骨头”的诗,而不是浓妆艳抹华丽虚浮的文词,以及装腔作势的铿锵有力。因为诗之魅力存在于它的真实和阐释的力量之中,质朴、率直、清醒、发自真情、自然、纯粹、确切而完美。有时候,无所顾忌的真诚袒露是重要的,无遮无掩的赤裸表达最动人心魄。一种直接性的诉说、一种心态的娓娓道来,以及喃喃自语,都与诗人的性格、尊严、精神气度与情感有关。
或许,找到已属于自己的语调是重要的。诗的语调和语调的选择恐怕都受到情感特征和情绪所制约,诗行所显现的该是一种心理色调。在诗中,词语的组合起作用的是话语总体的意义色彩语调,这种心理成分渗入才使话语的声音有了艺术含义和美学价值。
在那种重陈述的诗中,其语调是多样灵活的,它倾向于接近平常的口语,进而使其音律意义降低。我的写作倾向于此,但不是单纯的诉说,而是一种现实与感觉、感受的描述。这是通过眼睛抵达心灵最柔软处的诗行,没有响亮的音节,不适宜抑扬顿挫地朗诵,却应当是经得起审视和耐读的作品。诗之本质,在整首诗中体现其诗性意义。有时,我甚至尝试抛弃意象,让语言直抵事物的本质,直接表达对事物与人生的理解,揭示、表达独有的感受,似已成为非诗,但我觉得这样分行排列的文字或许对心灵更有直接的穿透力。人之诗,对人性的探寻,本应当有各自不同的表达方式。
或许,所谓灵感,不仅仅对一首诗或一部作品的生成起作用,开辟新的写作向度,让无中生有,它该作用于创造力更为广阔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