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家》·秦仲濂（散文）：生如雪 雪纷飞 二篇

《生如雪  雪纷飞》

    秦仲濂

又是一年下雪季。

不同以往的是，这里是中原，而不是高原。当然就没有“无边大雪纷纷下，不尽乌云滚滚来”那种雄浑严寒之感。

雪的记忆最初是这样子的。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的一间教室里，一位少年正看着窗外飘雪发呆。

采雪的女孩/站在雪地里/她仰起脸/扮着满月似的盘子/雪花飘进头发/女孩说/他的手真软/雪花飘进耳朵/女孩说/他的话儿真轻/雪花飘进嘴里/女孩说/他的吻真净/采雪的女孩/站在雪地里/站成一株白梅花

这是上学时候在《春笋报》上发表的一首处女作。

再后来雪就是这样子的。

2002年5月16日，这个日子终身难忘。被称为生命禁区的甘肃省最北边的肃北县党河南山扎子沟，早晨阳光灿烂，是适合上山干活的好日子。我们18个人分成6个作业组，兴冲冲进沟开展地球化学探矿工作。沟里铺满了冰层，踩着厚厚的冰面，颇有登陆琉璃地球的梦幻之感。

直到干完活才清醒过来，原来冷净的冰面已化作洪水猛兽，泥石流撞击着沟两边的悬崖峭壁轰轰作响，不长翅膀是飞不出这沟了。

恐惧随着夜晚的到来越发强烈。身着的羽绒服已敌不住嗖嗖寒风，人完全处在颤抖且绝望的状态下难以自拔。

这时候有3个小组9个人集结起来了。随着找个山洞躲避一下的希望玻灭，9个人挤在一个2米多深的山崖烈缝里，闪烁着生命之光。

抱团取暖变成不得不为之的行动。这里海拔近5000米，本就高寒缺氧的狭小空间能喘上气已算是优待了，不能奢望身体里散发的各种特殊气味不钻进鼻孔。

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又遇顶头风，漫天的雪花迫不及待地前来助兴。

随着深夜的到来，雪越下越紧，片刻造就了白雪皑皑的冰封世界。身体已经麻木的9个人叠成了一个雕像。领头的反复提醒大家不要睡觉，生怕一睡不醒。即便是开始一人讲一个故事，到后来声音也微弱成呻吟了。

光靠互相搓揉、身体挤压来御冷已经失效。这时，突然有人想到了火。

但光秃秃的悬崖边连个草叶也找不到。

“每个人脱下一件衣服生火！”这种飞蛾扑火、饮鸩止渴的主意，从遭到强烈抵制开始到脱成一堆衣服结束。

火生起来了。

不仅仅是得到了暂时的温暖，同时也在点燃生命希望。死一般的沉寂又有活动的声响，同时也是在宣告死神的寿终正寝。

当次日的阳光照进山沟，湍急的流水重新被冰面覆盖，雪花化成冷峻的躯壳静静地残存在山坡上，一点一点地消亡。

一切又成了刚来的样子。

从一介书生到一个战士，从当初投笔从戎到如今解甲归田，从四季飘雪的高原到应时而雪的中原，望着窗外的雪花飞舞，没有了上学时的激情，没有了遭难时的憎恶。反而，多了一份理解，多了一份冷静，多了一份安心。

生如雪，雪纷飞。

《呵，年年有鱼》

我喜欢捉鱼，喜欢养鱼，也喜欢吃鱼。

小时候，一到雨季，就准备好箩筐、网兜。只要一下雨，池塘里的水就会漫出来，往河沟里淌

。这时在河沟两边打上拦水小堤坝，留个能放下箩筐的缺口，再安装上箩筐，就静等着鱼往筐里钻了。一天下来，逮一桶鱼不成问题。

雨水下得猛，河水流得快。田间地头的小河沟过不了几天就干涸了。这时候顺着河沟寻找，一个个残留少量水的小坑里总会有些来不及流走的鱼在蹦哒，有时候逮着个个大的鱼恐怕要惊喜好半天。

平原有鱼，深山里也有鱼。以前工作过的不少深山沟里都有水库。位于河南省陕县张村乡的涧里水库就在大山里头。水库里的水经常是满的，特别是到了夏天，连续多天下雨，水就漫到了附近的沟渠里。

我们上山勘查返回时，就能看到沟渠里有不少从水库里溜出来的鱼，有的好几斤重，看着真痒眼。受不了诱惑，就把外裤一脱，穿个裤衩直接下水抓了。山沟里平时上见不到人，更别说女人了，所以抓完鱼再洗洗澡，真的就爽歪歪了。

有一年，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水库开始捞鱼。捞起最大的鲢鱼有一百多斤，几条小船好不容易才拖到岸上。后来杀了，鱼油装了一面盆。

由于山路崎岖陡峭，雨又下个不停，本来就不宽的土路上布满泥泞。捕捞上来的鱼堆满几间屋子，运不到山下。时间一长，鱼越死越多，渐渐地都能闻到腥臭味了。水库管理所的领导非常着急，我们租住在管理所的楼上，也在发愁，天天都在想办法。那半个月几乎顿顿在吃鱼，吃到最后，闻到鱼味肚就饱了。管理所的主任可不管这些，仍在一个劲地催：赶紧吃啊，吃不掉扔了就太可惜了！但我们和管理所工作人员算到一块不到二十个人，面对这一大堆鱼，就算长十张嘴也吃不完。

后来，天渐渐转晴了，总算运出去一些，才不致于太蚀本。

内陆有鱼，青藏高原也有鱼。别看整年冰天雪地的，鱼照样存活，而且几十斤的鱼也有。

有些地方藏族人有水葬风俗，所以吃鱼违犯禁忌，不仅不能吃，而且不能捕不能伤害。野外工作过程中，有时看到小河沟里一条条小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还真替它们庆幸。

“鱼”因与“余”谐音，不仅是节日必备的菜品佳肴，而且被赋予富裕吉祥的含义。年年有鱼，也意味着年年有余。在缺吃少穿的年代，寄托着经历苦难的人们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幸福生活的向往。

呵，年年有鱼，年年有余！

秦仲濂，笔名：武明、秦耕，1969年7月出生，江苏涟水人，高级工程师。16岁开始写诗，在《春笋报》发表处女作。大学毕业后参军入伍，仍笔耕不辍，在《科技日报》、《国土资源报》、《人民武警报》等报刊发表新闻报道和文学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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