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有闲名在世,谁人为吾除得?”

得注意:我们拜读灯录文案,高人对话时的人称代词,如吾、我、汝、你,及老衲、山僧、与和尚者等等、等等,皆不等于其本人(之色身肉体),皆指非本人尔——即“死人”即“空中人”即“如来”即“性净明体”,“是诸佛常住真心”。嗯嗯伽利略不是说“数学是上帝用来书写宇宙的文字”嘛,那么这个概念要清晰表述,不妨借用下数学语言:

如来=空中人=非人≠老僧本人≠吾本人……

换言之,只有“识大体”者才能见“大体”。
于是乎,翻玩公案问答,诸如“汝何方人?欲求何物?”诸如“(摩云)不识”、诸如“从近处来”、诸如“孝顺和尚来”、诸如“(州云)我亦不知”、诸如“老僧滥在山河,不及趋面”、诸如“便见云门”,还有“许汝见吾”则无不如法,合情合理、毫无造作矣——“悟得了这个禅机,允许你见我塞。”

“如何是出家?”
“不如见老僧。”
——《赵州录》

洞山将圆寂,谓众曰:“吾有闲名在世,谁人为吾除得?”众皆无对。时沙弥出曰:“请和尚法号。”山曰:“吾闲名已谢。”
——《洞山良价禅师语录》

(道吾)将顺世,垂语曰:“我心中有一物,久而为患,谁能为我除之?”师曰:“心物俱非,除之益患。”道吾曰:“贤哉贤哉。”
——《传灯录》卷十五

嗯嗯,如果把“闲名”与“一物”与老修行本人进行关联做解,那么一来,公案无非就是个脑筋“急转弯”了——把公案当脑筋急转弯去读,是一个流行的世法读经。与“本地风光”别如天地矣!试以说之:
“吾”、“我”者,道也。
“闲名”者,“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亦曰“一物”。
“吾闲名已谢”者,老子道“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寂寂无依时如何?”
“老僧在你背后。”
——《赵州录》

啧啧,一位高僧说过他“不喜闻佛”,为啥你问他吧,他就在你身后咧。
你说没看见谁啊?不闻老子道“百姓日用而不知。”如来说“以名相见如来的如来不见”。
啥事说呗,一声不吭地站人身后,这是不是要把学人直接吓没咧?
说了,老僧≠老僧本人;说了,老僧=如来。

这里的“老僧”隐代真如法界、本分田地,道曰先天,泥丸老谓之“造化骨”。
所以“寂寂无依时如何?”另一位导师是这样答复学子的,“寂寂的。”
白话一下就是:

“寂然独在是什么境界?”
“寂然独在。”

呵呵、哈哈、吼吼。请著名的高僧解说一下哈:

可贵天然物,独一无伴侣。
觅他不可见,出入无门户。
促之在方寸,延之一切处。
你若不信受,相逢不相遇。
——寒山子《诗三百三首》

有人问我有没有宗教信仰,嗯嗯,赵州怎么说?“佛之一字,吾不喜闻。”
除了“寂寂的”、“不喜闻”,死人还有啥子个信仰喜好塞?庄子曰“嗜欲深者天机浅”。
不再说了,再说没意思了哈。某些国际人士,包括部分国内公知,在评议中国人的信仰问题时,是在这么一个平台上展开的,即:信仰=信神,笔者颇不以为然。
在小乘经典中,在佛陀成道时,有人问他:“你是神吗?”他回答说:“我不是,我是觉醒的人。” 他甚至都不屑以神的使者——天使来自居!
而且他教导卡拉玛人的十项原则之一是:“虽说此沙门是我之师亦勿予信之。”即便权威之说,也不随便地以为“真理”——要认真思考啊,这就是苦行林里那七年,佛陀最有意义的觉悟吧。
换言之,如果把信仰与信神之间画等号,那么这种信仰没有也罢。
你看“神我”的有无问题,也是佛陀拒绝回答的——就是佛经中说的“十四无记”或“十四难”,你说为啥?所以《喻箭经》里的这么一则故事,就显得非常容易被中国人接受了,因为佛说与子曰有着殊途同归的意思。可见一斑,释与儒(道)是“竞合”的关系,抢位子的同时,不免也暗通款曲,时而还通气和声。

一位比丘名叫曼童子,有一天他到佛所提问:
“我独自静坐时,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有十个问题,你从来没有给我们明确的解释。每当人们向您问起这些问题时,您总是将之搁置一边,沉默不语。世尊,今天,您若跟我解释清楚这十个问题,我将继续修梵行;如果世尊仍对这些问题保持沉默,我便会失去信心,不再修梵行。如果世尊知道世间是永恒的,就请照这样给我解释。如果宇宙不是永恒的,又为什么?如果您对这些问题也不知道,就您直接说:'我不知道。’”

佛陀说:“愚人啊!你当初出家修行,就是为了探索这些形而上学的问题吗?你跟随我修梵行时,我答应过你我会回答这些问题吗?在你还没有得到答案之前,恐怕就已经死掉了。就像有人身中毒箭,痛苦急了,他的亲人眷属急着找医生。然而,这人却说:我不要取箭,我要先弄清要请的医生姓甚名谁?高矮胖瘦如何?肤色是黑是白?出身于何等种姓家庭?是婆罗门、刹利还是平民?还有,这支箭是从东南西北那一个方向射来,射中我的?我不要取箭,除非我知道这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我不要取箭,除非我知道这把弓是用什么动物的筋绑成的?牛筋?羊筋?牦牛筋?我不要取箭,除非我知道弓弝是什么颜色?白色?黑色?我不要取箭,除非我知道制成弓弦材料?我不要取箭,除非我知道弓是以什么木制成的?舍罗木?竹?还是罗蛾梨?我不要取箭,除非我知道弓弦是用什么动物的筋绑成的?我不要取出毒箭,除非我知道箭尾的羽毛是属于那种动物的?孔雀?是鸧鹤?是鹫??我不要取箭,除非我知道这箭头是以何物制成的?是婆蹉?是婆罗?是那罗?是伽罗鞞耶?我不要取箭,除非我知道这支箭的制造者的姓名住址。这个愚痴的人啊!在他还没得知答案时就命终了。那些认为佛不给他讲清世界常或无常等问题的人,就和这中箭者一样愚痴。人生苦短啊,如果某人整天为这些形而上学的问题所困扰,穷追不舍,这就是误入歧途,终将一无所获。”

“如何是般若波罗蜜?”
“摩诃般若波罗蜜。”
——《赵州录》

换言之,佛经道书上的话,都是死了有些年头的老同志,给将死者、新死者看的。以告之开挂后的注意事项,诸如如何保证去世后的“人身”安全等等、等等。

所以那位著名的“无我”者说“吾四十九年住世,未曾说一字。”
所以那位无名的山僧说“老僧无舌不解道”。
庄曰“吾丧我”者,俗话“死人”禅名“非人”道名“真人”,赵州曰“从谂”憨山曰“忙来试问空中人”。

或曰,请他给俺们(活人)论证一下呗,他或曰“我岂有工夫为俗人拭涕?”
亦复如此,这里,我≠懒瓒本人。
或去庄子那,请他的那条相当低等的宠物虫论证下?蚿却说:“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亦即,此时此际,识神之我已死,全由造化元神说去。却又是“大道无言功自在”,却又是“是道在天地,天地亦不知也。”
或者说,小的(人)已经和大的(天)成为“混沌”,故而说不得。
或者说,巴蛇因为吞噬嘉州大象以致于蛇象双亡,再无诉求,即高僧说“美食不中饱人吃。”吃饱的人对佳肴再无兴趣。

比较学术的说法是“天人合一”,高僧说“小出大遇”高道说“壶中日月独归我,袖里乾坤不让伊。”噫,说得多明白哈,造物把天地向我开放把日月交我掌中,而守尸鬼却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腿说这是“我的”,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我已把自己祭献给了您,
我已完全放弃了自我。
神啊!
现在我站在您的面前,
一心倾听您的圣旨。
我灭活了自己,
您代它坐在至尊的位置!
是的,我,图卡,这样地表明:
现在已不再有“我”,或“我的”。
——Sant Tukaram(1598-1650)

而禅宗很大方,它认为何曾一样是我的?全是造物的!
但是它也更健忘,忽而又问,造物是哪个塞?

而丹派认为,胳膊腿是我的,同时也是天地的,由着您了,随便用哈!
同时,那个知名的哦“口对口窍对窍”,亦复如此,人这个小〇和天地之大〇,合到一块儿了,合起来依旧是〇。
尔时,道窍是人的,亦复是天的。“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但观天象,如此高产之道,它有具体的生殖器么?噫,得遇真仙诀,平生我自知。天然大宝鼎,没有男女相。

一人本有一人无,金公为妇木为夫。
玄冥深远不可度,志士何曾肯强图。
——陈泥丸《大道歌》

咦?张伯端原话是“归来却入黄婆舍,嫁个金翁作老郎。”咋传到了陈楠这,“金公为妇木为夫”?“金公”又变“妇人”了?不讲理了,就是任性。
不算啥,受禅宗濡染过深的人都这样,“金公是心,黄婆是脾。”(重阳真人授丹阳二十四诀)

嗯嗯,别怪先生没有提醒啊,说了,以大道之深远幽寂,“有志之士”是不会去(字面上)强解的!拜托您老在“通身白血”、“四肢无觉”的“话头”后面,也缀上“玄冥深远不可度,志士何曾肯强图。”不好么?

那“一人本有一人无”什么意思哈?没啥意思,别往色身上去关联就是了,有“好道之士”都能找到性器上去,这是修真啊,不是撩妹哈:一个代表有,一个代表无——“故作《丹基归一论》,以付学者白玉蟾。”这本书中,师父向白玉蟾有交代啊,交代得很清楚:“一阴一阳之谓道,道即金丹也,金丹即是也。”白玉蟾在《钩锁连环经》里绕了多少个圈子绕了天地一样大的圈子后,到底“忍不住”地说了“心即道”——直接启发了再传李道纯之“以心观道,道即心也。以道观心,心即道也。”助其徒孙开启了“中派”事业。
于是乎,某种意义上:

南宗的金丹=中派的金丹=禅宗的心。

而禅宗之“心”在哪哩?
高僧们用各种方式说,无非在有无之间——不寒不热、不大不小、不方不圆处哈,一言蔽之,非后天之物,参吧呵呵。听泥丸老继续说:

天生二物应虚无,为妻为子复为夫。
三五之门为日月,能分卯酉别终初。
——陈泥丸《大道歌》

好了。“而今通身是白血”,白血指牛奶喻醍醐。
“已觉四肢”者,不是我感觉我之四肢无感觉了,这里是在譬喻一个境界:
“无我”者或“死者”——即真人已经默契了天地本体,返还至大道之源,深入了法界药镜尔——不寒不热、不大不小、不方不圆处,佛说“三摩地”禅说“本地风光”,还要说么?
赵州说“是方是圆”,青原说“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嗯嗯,他省略了个字,“见山(我)是山见水(我)是水。”
老僧为甚么省去这个字?是因为当下“无我”。佛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又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紫柏说“我是如来真骨肉,肯将妄语诳寰中?”肇曰“会万物为自己”。

换言之,“圣贤不见有色有空,内外无分别,常自寂灭相,光明动耀,遍周沙界。安色空二字,俱不可得。”
换言之,“柱杖横,山河大地一时横;柱杖竖,山河大地一时竖。柱杖不横不竖,山河大地自山河大地。”
所以你看中国画的山水里经常是“人迹罕至”,这就是中国哲学诉求的“无人之境”。

“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
“非人。”
——《赵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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