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间诗人名录‖程波

诗人简介：程波，笔名地铁。男，1965年出生于河南省安阳县一个普通乡村。1985年开始断断续续写诗至今。曾在《边疆文学》《安阳日报》发表作品。写诗感言：天上的星空，地上的萤火。个人感触：常言道，高手在民间。我说：只有在民间的高手，才会是民间的高手。

≡ 程波自选诗 ≡

1.启示录(散文诗)

题记：承载灵魂和精神的生命体，爬行、游走、飞奔、穿越于现实、思想、梦幻、想像的四维交互空间。

  

 一只苗条的蚂蚁，扛着、推着、滚着、拉着、拽着、咬着一颗粮食，从山高的粮囤里向外运。这颗浑圆的粮食，比较它大出好几倍。它以苗条生命体简约有力的线条，在扛着、推着、滚着、拉着、拽着、咬着，把一颗粮食向前运。它把这颗粮食运到囤沿，一下子，这颗巨石一样的的粮食，砸落下高而又高的巨柱形粮囤，轰隆着，消失了踪影。可怜的蚂蚁……

一只蜗牛，在大大的落日，就要堕落下天庭时，从壳里伸出头，开始，向上攀登。在一棵直插云霄的大路上，以快到静止的速度，以快到令时间屏息的速度，在一条直插云霄的大路上，开始了向上的，攀登……

一只松鼠美丽的身影一闪而过：“天呵，蜗牛在干什么呀！”“我在思想。我的思想在攀登，在拔高，在升腾…”蜗牛用沉默回答。

一滴水，一滴透着灵感的水滴，在汇聚、形成、滴落的刹那，飞身跃下，向山谷深处。阳光的倾瀑里，水滴的通体，发出一剑精神的光芒。

2.散句

散意的句子，无缘由地散乱，没在表达固定的意趣。像天上云，随意呈着意象，好似含情的言词，意会了，却并没有说出口。只在流动着，缓缓地，徐徐地，舒放笑意或含嗔敛眉。

想起曾经有过的，零散的日子。无法堆叠的空茫，暧暧在远人的村落。想着有什么消息，从指尖上传送，缠思念的丝结。为什么要扰神去解开呢？春蚕吐丝，从不劳破解。梦的孕育，怎经得起纷扰。没有妨碍，才得鲜艳地飞。阳光乐意做的，便是为梦穿上幻丽的衣裳。

后来，后来不也常常蜗居在烟雾的轻庐吗？泪水会凝为晶莹么？若是，会纺织牵扯不断的雨丝吗？若是，为何会有风儿，又一丝丝缭乱。谁的，那迷离多情的眼眸。惊慌的红的花片，纷落下春姑娘的嫁衣。伤感的伊人，怎堪承袭这许多轻重。

总听到脚步款款，走在来时的瘦径。落叶的小径，静落落叶的小径。只有落叶走过。或者，月光的裙衣拂过，在落叶的梦里。落叶坠地，全为了赴大地暖的胸怀。

3.李后主

前世投错了胎

丢了皇位

混了个诗人

4.意象花瓣

螃蟹

钳着童年的梦

小虾透明

辨得出软骨

遥远的

疼

5.在一起

你就像稚嫩的海浪

轻轻地

不停够着天空

那是你将来的生活

现在

不用那么急切

你只需要在两只暖暖的手掌里

在铺开的沙滩上

留下我们共有的清凉身影

让时光的脚印

记录下我们快乐前行的方向

6.月亮船

小姑娘可爱它的宠物猪猪了

猪猪有的要求她都会实现

有一天

小猪猪说想划船

小姑娘说好啊

于是她们在小河里划

于是她们在大江里划

于是她们在大海里划

她们在花溪里划

她们在浪花里划

她们在波涛里划

于是

小姑娘和小猪猪都累得睡着了

小猪猪醒后兴奋地对小姑娘说：

我俩去了桂树下面的小河划船

我俩去了银河划船

我俩去了星海划船

小姑娘揉了揉惺忪的眼

看看枕边的玩具小猪猪

会意地笑了

是的

那弯美丽的月亮船还在天边

也正在对着她和可爱的小猪猪弯眉笑呢

晨风正好从窗前经过

对她俩说：

“总还是我停下帮你俩落下风帆。”

7.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枪声

爆裂寂静之花

无声地

穿透白桦林湖水的容颜

浮现黎明温婉的微笑

这里 静悄悄

生命

弥漫花的气息

吐纳森林的呼吸

摇曳河岸艳丽的花朵

生命

从盛开到陨落

划过流星的光痕

灼伤黎明的悲凉

这里 静悄悄

浪漫

在血与火里焚烧

在枪炮声中碎裂

在利刃的寒光下闪颤

浓雾弥漫…

黑夜的尽头

脉动黎明的心音

这里 静悄悄

8.跃进渠的传说

莫道这是神笔勾画出的曲线

这是手工测绘出的曲折精算

莫道这是穿甲神兽贯通穿越

这是振腕的钢钎寸进尺相连

可是女娲补天后的又一续篇

人力搬石砌坝哪有这般虚幻

可是七夕搭桥牛郎织女会面

青年男女架桥山壑青春奉献

谁说天上一刻人间瞬间一年

十九个年头扳指头分秒争先

谁说七星太白夜空捻星卜占

老少上阵挑灯夜战灯火连天

正是粗糙结茧的双手和双肩

开凿扛起一个个石槽和桥段

正是脊背弓张直立筋骨坚韧

撞开一座座厚重山门的冥顽

这不是天上的神话

这是地上的传说呀

这不是天上的银河

这是地上的跃进渠

天上的银河有星星

地上的跃进渠有清水

星星可抬头观赏

清水喷香谷穗小麦

在豫北的瘦瘠山地

在安阳县干渴山区

在147公里的大渠

在840公里的支渠

闪动一个个池塘的星点

亮起一个个水库的星座

这不是浩瀚无际的银河

却有着比银河更动人更亲切更可爱的璀璨

这不是美丽缥缈的神话

却有着热血激荡的传说

这是打捞幸福的银网

这是甘甜沁人的语言

不在不可触的遥远星空

在伸手可以够到的眼前

在10万双展开的质朴手掌

在500位打着绷带的光荣视线

在108位长眠者醒着的梦里

在涌流涓涓滋泽的广阔心田

我们喝着跃进渠的水长大呀

我们承继着跃进渠的血缘

我们听到了你叮当的节奏

我们触着了你热烫的精神

我们加入到了你的队伍

我们融入进了你的豪迈

你们无愧于自己的使命

我们嘹亮新时代的主旋

脉搏跳动在一起呀

擎起同样执着的信念

不是神话胜似神话呀

擂动华夏大地新传说的深沉鼓点

9.他们的名字

他们都有自己的名字

他们的名字写在蓝天

他们都有自己的青春

他们的青春刻在蓝天

蓝天像一面天蓝色的镜子

留下他们的面庞留下他们的身影

他们走出家门

没有带走笑容

他们登上战机

没有带走眷恋

他们的笑容在家人的眼泪里模糊

他们的眷恋在家人的挥手中沉重

他们的生命在蓝天盛开洁白的花朵

他们的生命在蓝天舒展多姿的云翼

山峰以巍峨的军姿仰望

江河以悲怆的奔涌歌泣

他们的眼里没有仇恨

他们的眼里有着对亲人的挚爱

那一次

他们最后一次和亲人告别

那一刻

他们最后一刻和亲人永诀

蓝天写下他们告别的话语

蓝天刻下他们永诀的誓言

他们的话语像天空一样蔚蓝

他们的誓言像山河一样壮丽

他们走得太早

没有写完自己的名字

他们走得太快

没有刻下自己的青春

他们的名字他们的青春

璀璨在他们壮美的生命里

10.关于死亡

乍然间，一声声凄厉的哀鸣，一次次穿透着我的听觉。

这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声音，透着无助的绝望。

那个初夏的傍晚，家乡水坝下低势的水草摊，草的长势正盛。特别是紧贴小河的水草。

这和我当时正欲疯长拔高的年龄相仿。

这声音一下子驰紧了恐惧，像一只利箭，直达灵魂深处。

觉得头发一下子炸竖起来。

我环顾无人的四周，寂静中，那个传递着哀怜的声音还在传过来，犹如强一声弱一声的挣扎，最终在转换为高一声低一声的哀呼。

我踩着内心的恐惧，竟在好奇心驱动下，寻着声音走过去，走过去。

声音越来越近，并一下子随着眼前展开的一幕变得豁然明朗。

这声音是一只尚年幼的青蛙发出的。

它身上的绿，漾着嫩意。

它的身后，是高高的绿草。

它的前面，是缓缓流动的清澈河水。

它拼命挣扎着要跳进去，却又一次次化为徒劳。

最初怀有希望的逃脱，在一次次破灭后，也终于转换成一声声哀吟。

偶然间，逃生本能激发奋起的蹦跳，却又在无望的消耗中一次次微弱下去，并在被高一声低一声凄厉的哀唤代替。

原来，它的一条腿被死死地拖住，并以看不到的缓慢，被一点点吞吸着，进入一张张开的口中。

口里透着的嫩色粉红，连接起前后一样的嫩绿：

前面是惊恐得试图腾跳脱身的青蛙，

后面是不动声色，一段身体隐在草丛，另一半身体突现出来，蜷曲并缓缓蠕动吸食着的一条蛇。

这条蛇正在把青蛙的腿缓慢地吞吸进去。

随着腿一点点深入蛇口，青蛙也在一点点丧失反抗能力，连哀鸣也一点点微弱下来。

青蛙反抗的徒劳，不仅显现在力量一次次耗费上，而且还显现在，在一次次反抗中，伴随着力量的一次次耗费，腿反而被一点点多地深吸进蛇随之一点点撑胀起来的口里。

现在推想当时的情状，事态进展到这步田地，随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吸入，青蛙大概也在一点点逐渐彻底地放弃着求生的念想了吧。

它面对的情势有

A：继续蹦跳挣扎，导致自己更快更深地吸入蛇口。

B：不再蹦跳挣扎，任由自己被缓缓地深吸入蛇口。

这两种选择有着同一个结果：

就是自己的生命体最终进入到蛇的生命体。

一个生命体被另一个生命体无声消解消化。

自己是继续挣扎蹦跳着被死亡消解消化，

还是无声地默许任由死亡消化消解自己；

或者，

在生命的反抗挣扎中经历死亡的痛苦，

还是在默默承受死亡的痛苦中体验生命的挣扎反抗。

这是死亡的两样线条：

一条动荡奔突，

另一条水平延伸。

两者指向一样的方向­——

生命终止的方向。

如果是这样，

死亡的痛苦会不会同时意味着在享受生命；

而生命的痛苦同时会不会也意味着在享受死亡。

当时的那只青蛙无须费神体验解答这样的命题。

当时，我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思想动态。

当时，支配我的，只有恐惧和恐惧深处两丝袅然生出的情绪：

对青蛙的悲悯和对蛇的愤怒。

在愤怒的恐惧中，我冲蛇扔出了手中的树枝。

专注于吞食口中猎物的蛇被突飞而来外物怔了一下。

一愣神之后，青蛙脱口跳进水中。

蛇愣下神后开始扭头移转向后面的草丛。

在愤怒中，我极度惊恐地顺手一石头猛投过去，正几乎击断了一截正在加速蜿蜒活动着要逃离的蛇身。

此刻，恐惧已整个控制了着我又握住身旁一截枯树枝跳过去在蛇身上失去理性地一阵密雨般疯狂抽击之下直至蛇身血肉模糊。

血肉模糊的蛇身，恢复了我的理性。

莫名的悲悯由心底产出，将我占据。

这样的悲悯，和之前我没料想到用弹弓射落下的一只麻雀后握在手里时感觉到的正在逝去生命的热热身体时奔突的悲悯相似：

都为着生命被突然中止之后轰然的生命热潮退却下去，在心头涌起的苍凉和深深的自我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