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纪事】闵生裕||听土
听 土
听涛观海可能是雅事。听土可能是土坯。非常遗憾，生活在内陆黄土地上的老闵，大概三十岁前没看过海，二十岁前没见过河。闵庄没有溪水潺潺、泉水叮咚，甚至连个小水沟也没有。所以，我只能听土。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土是静物，没有节奏的，它不似高山流水。听土如听鼓，鼓是不会自己响的，得击打，所以听鼓实际上是听鼓挨揍的声音。听土亦也。正如你想听老婆孩子哭，你得打他。
我最爱听的是雨点敲打土地的声音。从最初的“簌簌”润物，到后来的“叭叭”敲打地面的声音。最令人享受的是夜深人静，睡在自家的土炕上，听着雨打着房皮。那声音几乎是人在极度饥渴中喝水时喉咙里发出的吞咽声。你感觉那水渗入你浑身每一个干渴的细胞，润得你五脏六腑都熨贴。过上一个时辰，这个声音便被水槽的流水声取代。对土的声音你满足了，不想听了。因为有了水你想土早就舒服了。此时身边如果睡一个婴儿，你且听他的呼吸。
我爱在庄稼地里干活时，听雨与土地与庄稼的交响乐。我喜欢躺在空旷的野外，幕天席地，耿听自然。所有这些，都别有一番味道。实际上，那或是天人合一，或是物我两忘。我把自己化作干渴的大地，焦渴的庄稼，我在代他们感受甘霖。其实，人的许多快乐，不都是在感受他物么?真正属于自己的绝对快乐，大概是感官直接接受的。比如ML,在满足自己感受的同时可能更在乎对方的感受。
《庄子·齐物论》中说“'敢问天籁。’子綦曰：'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籁是自然界的声响，如风声、鸟声、流水声等。我以前以为天籁很玄奥很遥远，其实，我前面说的许多都是天籁。如果你问,叫床声算不算呢？算，我以为那是人籁。当然，如果说天人合一时，万物之声皆是天籁。当然这里应该有备注，括弧“不含伪高潮”。
闲来无事，到乡下，住农家，听土。哪怕你到野外撒泡尿，听听尿水在质地不同的土地上冲击的声音。这是亲近自然，感受天籁之一种。说起这事，我突然想起来，明年得早点给家里的房子上房泥。今年秋后那场连阴雨我家房子漏得厉害，老爹老娘在家吃饭都打着伞。那个时候当然没有雅兴听土。
本栏编辑：书带草
【作家档案】
闵生裕
闵生裕（现被聘为本平台专栏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不自由撰稿人。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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