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安 曾寤堂《在原集》
昔者,元微之取白樂天《長慶集》中未對答者五十七首和之,合一百一十四首,名曰《因繼集》卷一;翌年,又合百首,即為卷二;未幾,復增百首,止而為卷三。於是前人磨礱淬礪之志、往來唱和之情,昭然可見也,吾雖不敏,心嚮往之。
新化曾俊甫,寤堂其網名也,以博覽著聲,余與相交有年矣。其任湘天華文化諸事,遂久客星沙。庚子岁末,值朂盦新遷,以貨櫃大車載書歸,紛然夥然,市中側目驚詫者眾。而所為文章詩賦,極備淳淑清和之氣,一如其為人也,故吾一見,即與定交。交之既深,則知之甚詳,其於所作詩文並不看重,口吟筆落,隨手棄置,稍間辰月,又捃拾琢尅,如是者數次方肯定稿,或徑忘之,數年不與一顧焉。嘗謂吾曰:“詩之於我,如記事珠,如流水賬,小至雞蟲得失,大如家國蜩螗,一一羅列,僅寓微慨,實未敢稱詩也。”余聞其言、讀其詩,不敢僅視為詩人之詩也,蓋兼具學人之質而能厚重者。故歌詠之、賡和之,幸蒙不棄,歷數年而得唱和之什六十餘,乃題曰《在原集》。非敢爭美前賢也,或文戰賈勇也,惟紀“兄弟既翕、和樂且湛”之誼而已,然少年心、老來樂,亦可得焉。
辛丑九月初一,張家安序於大連得慮齋。
張家安
贈寤堂十章
寤堂曾俊甫,號還園,新化人也。少余廿歲,性好藏書,所覽亦博,朋輩皆傾服。昔於某論壇識深南,因之而知寤堂。丙申,兩人奉公司之命,邀海内詩友游武當,余得預焉。遂與優遊山水、賡唱詩文,洵為樂事。此後數至長沙、攸州,交誼漸密。其為人也,廣座嘿默,與之接,則藹然可親。殆士人之相契,必合乎意氣、喜好。若何武、戴聖之扞格,至訴諸律法,一旦意氣相傾,遂不渝生死;又李白、杜甫淩跨百代,風華各異,私下則有“樽酒論文”之願,殆以喜好相近,而相交肝膽也。余年漸老,識人亦夥,然爭競猜忌,多面和而心拒,及見寤堂,恍有夙因,以意氣、喜好兼近焉。噫兮,美哉其人。
典墳廣汲見精神,欲契交遊意自真。風雅應傳名士錄,乾坤早脫腐儒身。少陵作計仍多事,顏子安貧剩幾人?知己二三當可寄,迢迢山水最相親。
聽深南兄說寤堂事
插架縹緗說鄴侯,一燈如炬亦風流。榮枯故事從頭閱,漫漶遺文到眼留。綽有馨香留客話,可知風雨共誰儔。團團几案閑攤後,肯對先賢作臥游。
藏書極富想其風範
倔強年年較放翁,寸心精摯日初紅。詩文近壓群山迥,意氣新兼一郡雄。竟擬轄投留客晚,不妨酒瀉為君空。新編舊典須長論,為吮霜毫繼國風。
初讀其詩即欲訂交
袖滿煙霞過武當,相逢一笑各風霜。勸盃頻見春芽迸,分韻同敲夜雨涼。爭議敢留青白眼,醉吟多在黑甜鄉。湖山已動青蓮興,懶與時人較短長。
丙申七月武當初遇
星沙握手憶相違,澆世埃塵尚在眉。近座樓臺供酩酊,開緘曲賦話欣悲。風儀秀見芝蘭潤,雪路荒看薜藶垂。四海髦英紛接語,待君分席擁旌麾。
十月再遇適值頒獎
路轉花香迅莫追,清風明月鎮相隨。隔年語笑方傾酒,向晚情懷又斂眉。不用高深翻海嶽,正期鋒銳出囊錐。囂塵悟徹蒙莊達,應向江湖奮一麾。
戊戌十月復遇長沙
頻於夢裏叩君門,論古金陵共晝昏。薄酒自多知己感,淡懷應放忘年尊。移來月色湖山靜,坐待更深笑語溫。重念此盟惆悵甚,西風簌簌過無痕。
庚子約游南京不果
去去潿洲計遠遊,仙期汗漫又全休。新詩辜負閑調酒,舊雨飄蕭穩放舟。跋浪待看鯨鱷橫,浮空早夢蜃雲浮。知君亦有滄浪想,回望瀟湘盡日愁。
辛丑約遊廣西不果
談疫年來色變更,避居無計况逢迎。感君風雅詩相贈,慰我孤危酒更傾。一夢恍開蘿薜徑,三生許訂鷺鷗盟。煙波莫厭江湖隔,猶有叮嚀日日生。
疫時勞兄過問甚勤
酬唱年來肯力任,新詩百煉識真金。群源自納滄溟腹,孤節誰憐玉竹心。雖困簿書爭一飽,未嘗風雨廢聯吟。巡簷想見雙肩聳,珍重瑤箋數訪尋。
日常唱和惠我良多
油茶花開時相約攸州用寤堂韻
才俊相邀老眼開,滿山香雪欲徘徊。風開綬帶催仙醒,月照琳琅見客來。三楚材高堪抱廈,一程雲隔肯貪杯。明朝又逐飆輪轉,與子閑看出嶺隈。
聽陳律師述疫區見聞次寤堂兄韻
蕭颯孤城坐可窺,黃梅待發向誰垂。江聲恐破南門入,楚癘真驚北闕危。天使懸壺淩曉戰,婆官賽笛徹宵吹。憂時濟世須循法,無限悲歡領一麾。
附寤堂《網上聽陳律師口述疫區見聞》:
廛市瘡痍獨自窺,晚來咽語淚垂垂。懸壺此夕成長技,試劍何人破鉅危。颯颯恐看麋鹿鋌,囂囂仍見鼓笙吹。江城坐聽雞鳴徹,雨晦風狂奉一麾。
寤堂兄自長沙寄贈仙酒,開壇暢飲而作
明月幽燕酒待沽,山居習習好風俱。垂天沆瀣清同吸,崛地芙蓉醉欲扶。踉蹌不妨梅出苑,模糊恍見鳳棲梧。思君萬里詩情在,待共衡山頂上呼。
對太乙仙酒放歌兼寄寤堂
何人不老風塵裏,坐遣杯寬豈畏死。每翻史冊太息長,壯志雄心亦爾爾。快意何不託雅徒,同向名山掛一壺。東西醉倒各踉蹌,傾瀉醽醁如平湖。年來疫癘噬人眾,坐見華城多慟痛。此身此世真蜉蝣,回看萬事俱為空。伊尹三聘佐商湯,群賢興漢作強邦。上為刀俎我魚肉,興商興漢日倉皇。吾輩小民衹如此,輪回千載等螻蟻。或困君王或疫饑,逼人富貴皆虛擬。且斟此酒到醉鄉,回視太乙開混茫。遙想鈞天聽廣樂,仙人笑贈百合香。有酒不飲非褒朔,無酒不歡有畢卓。拍浮池中持蟹螯,飽臥黑甜休剝啄。夢中擺手有誰來,瀟湘老友共徙徊。惠我名篇賜我酒,但放酊眼作酒魁。臥甕阮籍長欹仄,荷鍤劉伶早昏默。幸能掃盡煩惱根,何懼造物弄人多蠱惑。
寤堂約往大青山吊太白墓,時肘疾近愈而疫癘又發,恐不得行,即次其韻有寄
庚子挻災事事難,詎知炎夏尚生寒。雙清心跡期同往,太白詩文欲飽觀。一起遽憐煙瘴厲,重盟應待世緣寬。想君獨吊苔碑日,料有佳篇似執桓。
寤堂賢弟疊寄前韻,亦次一章以壯其行
疫情紛遝去何難,夏復遼東肆送寒。踐約金陵君獨往,違期渤澥我遙觀。詩風淡宕韶光騁,鶴夢蕭寥酒盞寬。待酹謫仙青塚日,賡歌料是氣桓桓。
於瓊生日自題用寤堂韻
真對南山盡壽觴,月明兼占海風涼。敢云習靜宜閑客,漫笑留詩恣醉鄉。好景丹丘心每共,虛名遠夢事何忙。他時待藉忘年帖,萬里相逢樂未央。
庚子冬日於瓊寄寤堂賢弟次其韻
儋耳將朝萬國新,邇來破夢武聲頻。何妨孤客懷殊俗,尚有雙魚慰故人。斗柄高懸難校閏,丑牛靜數易生春。湘江待泛朱張渡,事簡歌酣共古親。
觀《大秦賦》二首用寤堂韻
刀環馬策促強秦,三戶睢盱剩楚民。莫羨咸陽開紫極,世間猶有斬蛇人。
兵燹迴圈幾歷秦,桃花源外盡逋民。驗觀誰記長沙論,猶出奚奴禍後人。
附寤堂《同諸公詠大秦賦兩首》元玉:
坑卒坑儒起大秦,祖龍一統為烝民。驪山百萬腥膻骨,同作長生不死人。
車書同軌競歸秦,鐘鐻咸陽盡順民。百里桃源三戶楚,不須博命作逃人。
將游北海即寄寤堂
去歲自瓊返遼,久困疫情,樓居侘傺,寤堂兄自湘寄詩者數,予懷始解。今春二月,乃動遠行之興,復念往日唱酬之誼,作此而約同遊焉。
七尺之軀迷定止,樓居坐念滄溟裏。年來百事何足論,忍向疫癘說生死。天吳海若儻招來,夢想蕩擊安在哉。長車擬駕粵西國,掛帆直劈混沌開。堆雲積翠橫孤島,濛濛應可破煩惱。天掀地簸鼉鼓喧,萬里驅馳如電掃。遼雪湘風早自諳,桂嶺煙霞亟一貪。此邦風物久未到,中有秘境誰能探。漦龍怪鱉隨鞭策,復與安期逐仙客。吹花啖棗纔相期,銀潢忽瀉茫茫白。談笑便嚮蓬萊宮,靈芝瑞草薦雙瞳。東為雷瓊西交趾,南北但見洪波同。嗟哉人世塵擾擾,憂懼何大樂何小。與君且約潿洲行,乘風他日吟浩渺。
過東方書店即寄寤堂兄
轉轉廳廊任退潛,王家故事認重簾。時移尚見馨香續,地遠仍能氣象兼。幸有幾人留蠹癖,肯勞今日理芸簽。徘徊待約湖湘客,知好新書處處添。
大蓉和酒樓重見寤堂
邊徼西來此又逢,紛然座席見形容。曾隨楚鷺愁花盡,待掃滇雲有客從。一醉可期花正好,百杯相酌酒方濃。明朝且踏春城徑,重向煙霞印屐蹤。
注:戊戌十月湖湘一別,忽又兩年有餘,中間嘗約游當塗、北海,未果。
華豐溫泉與慶輝、寤堂、可兒、楊柳同詠
林間百泓求一浴,纔沒肥軀又手足。銀湯莫羨華清宮,抵價萬金亦不贖。壘石為壁何煌煌,英韶四面晚花香。雲煙晃漾霓裳落,暖風吹徹宮燈黃。吾生作計久漂泊,年來早厭江湖闊。與客三五說躺平,向此方寸能回斡。塵勞洗盡百憂傾,但覺骸骨返蓬瀛。毛髮開張肝膽熱,拍拍肯效鷗鷺行。世情多變常餘痛,俗人慣愛摩天棟。況乃昆明恃晚成,政府頒詔驟難控。嗟哉勝地不能留,瓦礫他時剩幾抔。娓娓言來俱惆悵,回廊嘉致記深幽。中宵忽恐堯蓂換,珍惜溫清收苦汗。滇池金殿懶攀援,以掬以捧且濯盥。
與寤堂、可兒、往軒游昆明西山
遠眺如佛陀,一臥無悲喜;近瞰如美人,一榻媚煙水。過此儻默吟,我輩寧徒爾。乘纜躡天梯,古樹日相倚。穿行閬苑間,影動滇池裏。往軒與可兒,顧盼笑生齒。恍若躋蓬萊,言欲老於此。寤堂固博賅,歷歷貫前史。位置雖西陲,賢宦亦比比。湖山信有靈,險仄通雙屣。泠泠出竇雲,款款穿岩芷。呀然扣洞開,百刻薦祿祉。或言禱長生,持之即不死。嗟哉吾遠來,本是遼東子。徐徐向龍門,豈用達天耳。招彼神仙游,長揖析妙理。靈丹杳莫尋,蒼翠良可美。徑欲磨高崖,泐壁紀歡喜。珠玉早在前,振衣惟仰止。
家居寄寤堂兄
西風獵獵日昏昏,向晚湖山驗屐痕。不可圖摹餘醉眼,尚期蹀躞共吟魂。年光染鬢空雙撫,世事翻瀾待一論。南嶽崚嶒相望遠,只應摶擊羨長鯤。
張家安,號得慮齋,遼寧大連人。高級工程師、國家一級建造師。
曾寤堂
家安兄來,邀天許、莫大同飲
有客翩翩自遠來,一燈照座氣崔嵬。讀書事業期吾輩,仗劍心情厭老頹。不為論年纔索句,肯因乘興更傾杯。為言渤海鳴濤地,長掣鯨鯢跋浪回。
庚子新春雜詠二首用家安兄韻
杜門春意減,篋笥就書堆。暖日頹仍照,閑花懶復栽。久禳煩疫在,深避畏人催。幸有東園柳,分青到硯臺。
高樓破沉悶,臨眺見生機。掠轂雲千樹,聞鳩雨一圻。時危花放晚,地僻客來稀。局蹐何須怨,江城恐更唏。
讀家安兄《塞笳集》感詠二首
劍氣文心愜壯游,名區塞外肯遲留。干戈動地窺青史,風雪彌天照白頭。一詠一觴殊未足,半醒半醉欲何求。笳聲吹裂滄桑起,想見霜毫晚未收。
一爐局促住江南,偶夢關山際劇談。短劍有靈當此卷,長歌出塞待名驂。都因地避荒難覓,豈有人來老共諳。幾日歌吟相報答,期君續寫百餘函。
收到家安兄所寄海鮮
萬里潮來薦海鮮,故人杯酒慰詩緣。狂飆挈浪收漁網,細火聞香坐錦筵。下箸未休腸胃寔,堆盤欲飽齒牙便。與君他日吟詩坐,穩壓腥波放釣船。
家安兄惠寄普洱茶兩餅
吾亦癖茶茗,頻飲不憚勞。憶昔傍舅居,新葉手自操。焙曬不經意,起坐香盈袍。為念費心力,一瀹必一褒。陰陽有難測,人事忽相遭。此趣豈再得,動憶徒悲號。幸可補遺憾,獲此兩餅膏。形制如滿月,搗拍競錐刀。撫之潤胸膈,啜之乍漱醪。乃謂邦東產,古樹共天高。瞻望眩雙眼,採擷乍升猱。所得僅簣撮,其值引俊髦。平生樂者寡,獨愧老且饕。吹噓散餘熱,舌本辨分毫。何須盡七碗,枯腸早滌淘。會當布一席,與子共遊遨。習習生風後,臨牕讀楚騷。
與家人同食家安兄所寄大連櫻桃
整頓筠籠顆顆圓,勞君遠賜露華鮮。堆盤欲齧珍珠軟,環座方期父母專。口腹可撐須萬粒,襟懷忽豁近群仙。莫嘲饕餮無多願,他歲頒方滿一筵。
家安兄時患右臂網球肘炎,余亦雙膝風痛,有感而寄
野雲行止近艱難,丘壑尋盟畏晚寒。各道形骸經百痛,尚期筇杖紀群觀。方傳肘後須誰施,藥出壺中勸自寬。珍重金陵龍虎氣,明朝躡屐一盤桓。
注:時有同游金陵之議。
家安兄言及大連疫情加劇,不能同往祭拜太白墓,乃叠前韻寄之
疫癘侵淩道路難,一車同往遽盟寒。勒碑風物因人現,列篋詩文作世觀。進退倉皇纔覺遠,平安默禱尚須寬。替君稽古青山下,直取煙霞過柱桓。
夜讀家安兄所贈七律十章
短榻長燈誦七言,感茲高誼日殷繁。疫時抽筆多相憶,酒後攤書未厭喧。酬唱肯來專硯墨,遨遊與約脫籠樊。知君負手才如海,珍重新篇小狀元。
重陽前一日家安兄旅瓊值其生日有寄
截取瀛波瀉玉觴,晚來天氣洽新涼。孤雲作客逢今夕,一杖看花到此鄉。涉世寧忘殊未老,謀生甚簡不須忙。天涯珍重南山柏,促辦瓊筵壽未央。
西曆十二月一日寄家安兄
一箭光陰夢轉新,晚寒天氣劇頻頻。論心膠漆無多語,歷世滄桑見幾人。樽酒儻逢須隔歲,詩書獨坐覺回春。煩君遠寄瓊州信,珍重煙雲與鷺親。
聞大連疫情即寄家安兄
年頭歲尾忍遭逢,疫癘新來暫避鋒。塵世有身寧獨善,異方多事用中庸。濃熏藥裹三更覺,高坐瓊樓萬戶封。到處讕言予亦畏,聖朝珍重慰喁喁。
家安兄杜門半月,值今日下雪,謂幸可倚牕而觀
百尺樓居避疫深,晚風吹牖一披襟。當胸塊壘澆難化,決眥瓊花凜亦臨。樽酒微醺聽淅瀝,河山大好付蕭森。金吾已辦澄清願,且縮微軀答聖心。
家安兄將游北海,次韻一首以壯其行
行復行兮止復止,浮蹤欲放煙霞裏。人間自道如檻籠,俯仰流光幸未死。芒鞋竹杖忽西來,指顧蓬壺亦壯哉。陸地覦窺殊未愜,破浪乘潮秘境開。北部灣中潿洲島,銀光一線雷霆惱。鯨鯢濆沸老鮫騰,引出珊瑚誰為掃。轆轤世態固飽諳,至此真欲斷愛貪。物情了了紛來現,便瀉清樽恣搜探。知君忘俗有長策,手把玄樞即仙客。纔望交趾又雷瓊,碧霄橫亙墮斑白。清虛殿,水晶宮,驅馳上下勞雙瞳。燕挾雨,龍捲風,混茫但覺四際同。不須更歎雞蟲擾,回頭笑望孤城小。明朝行樂殊未央,早遣征帆入浩渺。
注:去歲張兄返大連,因疫情困居數月,心頗鬱鬱,遂有遠遊之志。
讀家安兄庚子詩選
一年詩與疫情看,口誦心惟轉自歎。感汝萬言長記事,墮吾雙淚獨憑欄。悲歡忍見同時死,醒醉俱知歷劫難。賴有此篇留史筆,他時豈受世人瞞。
將赴昆明即次家安、慶輝兩兄原韻
一客居雲南,一友發遼東。俱為煙霞主,邀我意頗濃。遽可接謦欬,千里念高蹤。地偏饒勝跡,習習御長風。兄弟故能樂,辭章積自豐。斂手未云退,吟詠廁其中。滇池回鷗鷺,大觀誦髯翁。際此山水趣,周循乃愜衷。極眺何須語,且醉百十盅。
昆明重遇家安、天許兩兄
吾之腆默固難合,如問何為三不答。世之狡獪亦紛然,寸心所樂豈容雜。兩公相顧情獨傾,遠來為續鷗鷺盟。西徼驅馳供麾斥,幸見煙靄壓層城。席上喃喃復絮絮,共憶前遊欲飛翥。湖湘十月霜果紅,車轉攸州知有助。人生際會乘風雲,手舞足蹈皆醉醺。分韻鬭奇取快意,但見高才爭出群。油茶一角當年事,此日回思光景異。浮漚散聚本尋常,莫效握手作涕泣。大觀樓外滇池濤,金馬碧雞聽呼號。眼中溪壑在指掌,尚請前導代其勞。自笑筋骸堪策杖,了了寸心易激蕩。珍重良朋促膝陪,竟能議論呈萬象。分投膠漆謝知交,因緣投契如同胞。他鄉此會洵堪喜,矧乃裙屐恣推敲。酕醄預訂黃金約,待遣煙霞供吟噱。樽前且罷陽春歌,雙肩拍拍更酬酢。
與家安、可兒、往軒自海埂公園坐索道上西山
巡巡鐵索度池來,日繞雲隨興轉催。豈用長巡三萬里,直須坐看一千回。波光彩耀魚龍起,山色青橫虎豹魁。到此翛翛須指顧,幾番洗眼賦埏垓。
家安兄設宴恒隆廣場二樓空之介壽喜燒
冰盤取肉現奇紋,圍坐團圞蘸醬勤。菜足正須君作主,杯寬願放客如雲。簾幃得趣香方久,醽醁忘機醉亦欣。回看滿筵霜碟亂,獨醒豈笑眾醺醺。
注:時慶輝、海洋、可兒、楊柳、魯總、陳總在座。
慶輝兄言及華豐溫泉將拆,並約家安、可兒、楊柳及余同詠
遲來固不歡,早聞泉將廢。徘徊復徘徊,所見惟一慨。乃與三四子,洄游作群隊。漣漪漾瑤池,瀲灩手可逮。水氣方蒸騰,物色增曖曖。低偎石既整,滑滑均大塊。疑入蓬萊宮,如返混元代。曲徑穿密叢,宮燈發光彩。上有微風興,林葉時明晦。不樂城郭遊,不為簫韶在。剩愛清且澄,相偕各世界。涵泳抱沖融,思慮感於內。拆遷雖詆攔,限令迫於外。勝跡難昌延,幸君論梗概。眼前郁崢嶸,他日付破碎。團圞坐角隅,顧盼攝殊態。雙足濯何為,但請搔我背。
與慶輝、家安、往軒同遊寶海公園
燦爛霞棲水一泓,早來池上結詩盟。香雲正幻玄駒國,繁吹初傳細柳營。只覺窮時須速轉,每逢佳處輒徐行。回看化石支離木,鷗鷺翩翩更有情。
注:中有木化石。
東方書店次家安兄原韻
不求甚解近陶潛,病眼攤書下錦簾。一夕清幽惟默坐,百年迅疾有愁兼。疑時早覺添新懶,誦處何妨補舊簽。老我與君同此好,不妨詩趣更頻添。
天水機場別家安兄
和風舉翮隔朝雲,數日叮嚀飽見聞。與子尚期他日會,知吾欲取醉鄉勳。胸中膽氣方同壯,天下湖山待半分。珍重早來鷗鷺去,褵褷風雨共誰群。
閑品武夷巖茶即贈家安兄
午來新瀹武夷煙,琥珀盛來破睡眠。斯世可耽惟數事,此身能飲又多年。馨香隱幾容高坐,歌詠傾杯敢浪傳。相約與君同咀嚼,興餘為作起予篇。
家安兄因瑣事纏雜不能蒞湘即次原韻
事事愁中覺眼昏,年來顛倒驗前痕。滄洲舊約殊南北,鄴架新居結夢魂。分句重期他歲酒,連牀待續故人論。知君尚抱湖湘興,風雨圖南效大鯤。
班中有感復答家安兄一首
到眼文書轉眊昏,寥寥小室認燈痕。廿年呵筆謀粱稻,一夕酬詩入夢魂。憂國危言成我執,飽家心事與誰論。班中早晚多嚴召,遙念遼天欲化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