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复杂如《大护法》,何须解读?

《大护法》还未上映时,就已经有评论称之为中国动画的暴力美学。比之《大鱼海棠》,它打破了某种禁忌,更深沉。几乎上映前后的评论文,几乎统一地指向某种深层次的意味。

意味这种东西就和饭店的菜单一样,各有千秋,食客心中各有一杆秤,哪里来得统一标准呢?就如同学校教习鲁迅的文章那样,非得扣上个革命大义或者精神觉悟,实际如何?有人采访过鲁迅吗?

普通大众说《大护法》是一个争取自由反抗暴政的电影,无可厚非;另有文章评论其境界之高隐含意味之深,普通人看不出想不到,那又如何?难道看出深意,就比别人高端?又怎知是看出了作者真正的表达呢?自以为是的理解,只是一种自鸣得意而已。

《大护法》的人物不多,但绝对是没有空置的角色。叙事上,虽然是直线式层进,但却不易懂。第一遍虽然不至于没看懂,但仍然因为拗口的台词,导致思维断线,从剧情中脱离。台词,可以说是败笔,却也可以说是精髓。只是影院中看片,哪里来的时间思忖品味呢?

大护法出场就念叨着各种自忖式的语句,仿佛一位智者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讨论什么人生哲思问题。在整个电影中,更不乏他对自己的疑问:这力量到底是什么?如此恐怖?我活了这么久,我又是什么?对于大护法而言,除了保护太子,他自身的存在意义是唯一让他在意的事情,只不过有时忙于太子而忘却。

《大护法》是特别的,因为它完全不适合孩子看,除了暴力美学与深奥台词外,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隐喻。其中最特别的就是两个人物——小鸣与那位妙龄女子。

小鸣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厚黑。开始他的身份是不明的,甚至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存在。除了太子、大护法之外,在一个满是花生人的村落中,一个人类的孩子是怎么出现的?在错综复杂的秘道中,他来去自如?这个疑问在第一次观看时,并没有深究,直到第二次才突然转醒:这分明是一个明示。这种不一样的存在足以说明他是相关人,而且相关度极高。

当小鸣将太子从地牢中救出,并献上家中珍藏的奇毒奇效之黑蛊石,太子连呼:疯了,都疯了。太子觉得小鸣简直成了另一个人,有着一个孩子不该有的神情,说着孩子不会说出的话,谋划着孩子想不到的局。小鸣却声色不变:太子此刻讶异,仅仅是因为这番话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待我长大之时,辅佐太子,太子就不会这般认为。惊悚吗?可怕吗?如孩子却又不似孩子,当固有印象打破时,接受还是回避?

妙龄女子,则是一条未能说明的暗线,对她原先的印象就是一个花瓶的角色,直到影片彩蛋才发现,她并不是一般人。背对的身影后,透出手中的绿光,无一不暗示她是能力者。那么一种猜测油然而生:大护法会有下一部?又或者她将带着怪物护卫反扑村落?!

妙龄女子身旁一直跟着个穿着怪异,蒙面尖帽的高个子护卫。他唯一的一句台词是:妈妈,要下雨了,那还是临终遗言。他的形象是冷峻寡言,行动迅捷落刀利索,可以说毫无人情味,趋于机械感。一出场就射杀了一对花生人夫妻,接着就要射杀那对夫妻的孩子,却被女子劝解下来。他的冷硬与女子的娇媚形成对比,一柔一刚。最后将去追踪大护法时,女子对他说:杀了我吧。之后镜头就切换了,到底是杀还是未杀呢?当最后一战来临时,他毫无迟疑地把指手画脚的欧阳吉安灭了,一枪毙命干净利落。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吉安大人,那就是个呱噪的矮冬瓜。可是末尾彩蛋里娇媚的女子出现了,又说明什么?

他到底是谁?人?还是花生人?不明,开始我以为是花生人,但看完第二遍我又推翻了这个猜测。他更像是一个大护法的敌手——对立的存在。他在追赶大护法,不仅仅是任务,更像是种久逢敌手的兴奋。

以大护法的眼光来解读,他有着与自己同样强大恐怖的力量,却有着趋近死亡的倾向,所以大护法又问出一句如同自问的话:你究竟在追逐什么?用杀人掩盖恐惧,你能否直面你的恐惧?

花生人的反抗是高潮的开始。对自身存在的疑问,对自我意识觉醒的茫然,一切的一切都糅杂在其中。这一段包含的意味非常多:意识形态的对立,极端主义的抬头,自大与卑微等等。隐婆如同天上大花生的代言人、引领者、保护者,小姜却是善良的愚昧者,两者的极端,又暗示什么?

花生人,可以如同人一般说话交流,有感情。如同人一般拥有家庭,比如被射杀的夫妻。你会惊奇于他们夫妻重逢的行为与人无异。除了夜晚睡眠时的差异,除了在脸上贴假眼假唇,他们和人有何差别?所以何为人?何为同类?何为异端?界限在哪里?

正因为界限模糊,所以庖卯对于花生人能说话万分不适,这种不适感来自于杀了会说话的……那算不算是杀人?颇为讽刺的是庖卯的理想是一刀取人心,嘴上喊着理想却无法达成——杀不了“人”。

欧阳吉安的立场倒是十分坚定,会说话的就会成为人?那不是笑话吗?立足于生物学基础,那么人只有一种,无论其他是否有思想语言。对于同类的认同与异类的排斥,是种天性。当然欧阳吉安更高一筹的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观念,土皇帝做久了难免自大傲慢……自掘坟墓说的就是他。

当大批的花生人逼迫着同胞撕下虚伪的人眼,逼迫他们开口说话时,这与吉安的统治有区别吗?他们究竟是蒙昧的,还是真正开智了?继续深入地挖掘,真相不一定令人愉悦。

当这么多意识形态的内容被掺杂在电影中,短短的一部动画能容纳这么多信息,一遍真的可以看出来吗?不反复看,真的能品味出吗?还是一遍看明白的属于思维敏捷接收力强的?

看一遍就不要去解读了,大量信息无法负荷,想要认真思考的,那就多看几遍。哲理在这里很充分,关键在于观者是否有足够的兴趣一览。

玖阁之中,有九格,一格之中,有一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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