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索德格朗:一个愿望(外2首)
一个愿望
作者:[芬兰]索德格朗/李笠译
在这个阳光的世界里,
我只需要花园的一张长椅
和晒着太阳的猫……
我将坐在那里,
怀里揣着一封信,
一封很短的信。
这就是我的梦……
星星
作者:[芬兰]索德格朗/北岛译
当夜色降临
我站在台阶上倾听;
星星蜂拥在花园里
而我站在黑暗中。
听,一颗星星落地作响!
你别赤脚在这草地上散步,
我的花园到处是星星的碎片。
冷却的白昼
作者:[芬兰]索德格朗/北岛译
1
临近黄昏时白昼冷却下来……
吸取我的手的温暖吧,
我的手和春天有同样的血液。
接受我的手,接受我苍白的胳膊,
接受我那柔弱的肩膀的渴望……
这感觉有点陌生
你沉重的头靠在我胸前,
一个唯一的夜,一个这样的夜。
2
你把爱情的红玫瑰
置于我清白的子宫——
我把这瞬息凋谢的红玫瑰
紧握在我燃烧的手中……
哦,目光冷酷的统治者,
我接受你给我的花冠,
它把我的头压弯贴近我的心……
3
今天我头一次看见我的主人;
战栗着,我马上认出了他。
此刻已感到他沉重的手在我轻柔的胳膊上……
我那银铃般少女的笑声,
我那头颅高昂的女人的自由在哪儿?
此刻我已感到他紧紧地搂住我颤抖的身体,
此刻我听到现实那刺耳的音调
冲击我脆弱的梦、脆弱的梦。
4
你寻求一枝花朵
却找到一棵果实。
你寻求一注泉水
却找到一片汪洋。
你寻找一位女人
却找到一个灵魂——
你失望了。
【点评】艾迪特·索德格朗,芬兰诗人,北欧现代诗歌的先驱,生前受尽冷落,出版四本诗集无人问津,仅活了三十一岁,死于肺结核。在这首诗的第一节,白昼冷却时,诗人愿意为心爱的人交出自己,从手开始,“吸取我的手的温暖吧/我的手和春天有同样的血液。”再交出自己的肩膀、胸,是一步步地放开身体,打开自己。而第二节的开头是:“你把爱情的红玫瑰/置于我清白的子宫”,诗人交出了一个女性最珍贵最隐密的部分,让心爱的人进入。但“清白”、“瞬息凋谢”、“目光冷酷”这些词语为这首诗铺下了浓浓的阴影,不好的预感生根发芽。到第三节,诗人已无法控制自己,完全沉浸于爱情之中,失去了爱情的主导权,“我那银铃般少女的笑声,/我那头颅高昂的女人的自由在哪儿?”。“现实那刺耳的音调”响起,在第四节得到了三个排比的强化,最后“你寻找一位女人/却找到一个灵魂——/你失望了。”诗人深爱的对象想要的只是肉体,而不是一个女人完全放开的精神和肉体双重之爱。诗歌带来的绝望冲击在最后四个字“你失望了”——其实是诗人对对方的失望——中突现,既简洁又醒目,戛然而止,余音犹绕。再想想此诗里的男主人公,其实是一位已婚男人,读者就可以知道诗人绝望情绪是何等之深。回到此诗的诗艺,整首诗起承转合,逐节深入,技艺高超,几近完美,实不简单。(何乜评)
【作者简介】伊迪特·伊蕾内·索德格朗(瑞典语:Edith Irene S?dergran,1892-1923),芬兰著名的瑞典语女诗人,是北欧文学史上最早的现代主义作家之一。她深受法国象征主义、德国表现主义、俄国未来主义的影响,这些可以在她的诗歌中找到证据。她在世时没有获得读者和文学界的认可,31岁时死于肺结核和营养不良,但是后来人们发现了她的作品的文学价值。现在,伊迪特·索德格朗被认为是北欧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转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