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衫：又花又衫 |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三百二十一期

花 衫

花衫不是诗，

不是散文，

而是一部小说。

得慢慢写，慢慢读。

不用着急，总会都展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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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锦时为你播读

京剧中，除了青衣的叫法，花衫是次好听的。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惊艳于它的好听。多么动人的两个组合。花，衫。慢慢念，有一种语调的韵律，跳动的，却也是动人心弦的。

它有青衣的沉稳和端庄，裹了青衣的大气与端然，又有花旦的俏丽与活泼，有这两样就足够了么？不够！它还有刀马旦的一身好功夫，武打工架上分外出彩儿……旦行里，唱念做打全活儿的只有花衫。

《贵妃醉酒》中的杨贵妃是玉环，够端丽吗？当然。够俏丽吗？当然，一笑倾人城呀。李隆基连皇帝都不想做了，就想在长生殿与这个女人白头到老。君不负我，我不负君。《穆桂英挂帅》中的穆桂英也是花衫，唱，一副亮嗓。天津京剧院的王艳演的穆桂英很靓烈，扮相也美。念，一吐玉珠一般的念白，绕了几个弯，再折回来，仍然是那样美。做，一举一动全是那飒飒英姿。打，见满场靠旗飞扬，飞扬到跋扈。

眼睛盯着，心里发着傻，这花衫呀，怎么这样迷人呢……是一个成熟的女孩子了，举止也行，品相也好，都好。不似花旦，略显轻浮，不似青衣，太过沉闷。花衫是那最适合让男人动心的女子，简直是要哪有哪了。

在梅兰芳大剧院看过李佩红的《穆桂英挂帅》。她是刀马旦出身，后来打不了，改唱程派。在所有程派青衣中，她唱功算是略欠火候，有人说：“听着总像听歌剧。”

但那晚她十分出彩儿。因为不仅仅是单纯的青衣戏，《穆桂英挂帅》到底有功夫，她从前是刀马旦出身，加上程派的底蕴，演得真好。私以为，这是李佩红最好的一出戏，就像《陈三两爬堂》刘桂娟最好，《春闺梦》张火丁最好。她们俩如果演《穆桂英挂帅》，未必有李佩红好。

花衫不是诗，不是散文，而是一部小说。得慢慢写，慢慢读。不用着急，总会都展示出来。荀慧生演花衫演得好，《霍小玉》，一出场就媚死人了。看过荀慧生演戏的人说，荀慧生的媚劲，不是一般伶人能演出来的。

一是人长得媚。很多东西都是天生的，特别是相貌这东西。二是演得媚。荀派后来让后传人唱俗了，开始的时候，又媚又大气。采访裴艳玲时，提起荀慧生，第一任河北跃进梆子剧院的院长。“漂亮，一袭长衫，抽雪茄……老了，还是雪白的袖口，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

只恨生得晚，只当追梦人。在老唱片中听过荀老板声音，又媚又雅。绝不俗，不腻，不脏……带着花衫中特有的那种风韵和味道，听起来又岂止是绕梁三日呢？荀慧生早年唱河北梆子，艺名很艳丽：白牡丹，倒像一个地道花衫名，真是艳得从容又别致。

梅兰芳晚年演《霸王别姬》，身体明显发胖了，可是看上去仍然是婉转而旖旎的，仍然是一花不与凡花同。那虞姬，几多娇媚，几多凄凉，几多爱与哀愁……窗外风声凛凛，明知死期在前，一场舞剑，倾诉的何止是爱情？更是一个女子最后的离别。

再见了，我的爱人。她含泪而唱的时候你会为这样的女子动容，觉得爱她一场是何等骄傲。在生死一念之间，她愿意去赴死，只为了让你轻松上阵，把生的机会留给你。不知年轻时的梅兰芳如何演的这出《霸王别姬》，想来更会让人心折吧？也难怪那批梅党发疯一样追捧。四大名旦中，梅兰芳是毫无争议的之首。后来看四个人晚年合影，只有他，依然那样妩媚动人。

而年轻时的样子，倾国倾城四字形容不会过分……那黑白照片里，是比女子还要更让人动人的一个男子。中性之美的人，总有什么会打动人到心醉心碎。

电影《霸王别姬》是张国荣演绎的这段舞剑。据说他当年专门到北京来学。有人看到扮上相之后的张国荣说，“这就是虞姬。”毫无疑问，程蝶衣是张国荣此生最成功的角色，他把一个为爱而死的花衫演到了绝色绝艳。

那是最烈艳的一个花衫，生为爱，死亦为爱。从容地为一个男人死，除了爱，还有什么？

- 完 -

本文选自雪小禅新书

《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

作 者 简 介

雪 小 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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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 雪小禅 | 禅园听雪

畅销书作家，知名文化学者，中国慢生活美学代言人。曾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等多个奖项。被评为“中国移动”大学讲座形象大使，“中国青年论坛”北京大学讲座嘉宾。担任山西卫视《伶人王中王》、《人说山西好风光》电视评委。雪小禅【禅园听雪】系列珍藏邮品，是中国邮政首次发行作家封片系列产品。

迷恋戏曲，曾任教于中国戏曲学院，被称为“大学生心中的作家女神”。同时被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航等多所名校聘为＂导师＂。对传统文化、戏曲、美术、书法、收藏、音乐、茶道均有自己独到的审美与研究。

代表作：《繁花不惊 银碗盛雪》、《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惜君如常》、《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

主 播 简 介

素 年 锦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