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俊朝 | 传递一缕温暖

传递一缕温暖

文|魏俊朝

1998年的深秋,风烟俱净,玉露泠泠。我孤身一人,北上石家庄。暮霭苍茫时,到达了目的地西北郊的肖家营村。天气抑郁,风潇潇,细雨翻飞。此刻,饥饿与寒冷像两支铁骑,旌旗烈烈,马蹄得得的向我发起了总攻。捏着手里仅有的十块钱我犯难了。如果吃饭,今晚就要露宿街头。而住旅店,注定要与饥饿进行一场跌宕起伏的“持久战”。这可怎么办?

这时,从新星鞋厂里,走出一拨又一拨打工男女。眉目不振,行色匆匆。他们仿佛地上溅起的水花,瞬间又遁迹潜形,了无踪影。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单薄的大哥,宛若一缕微风与我擦肩而过。“大哥”,我叫住了他。嗫嚅着想说又什么也没说。我畏惧那拒绝之后的尴尬,再说,萍水相逢,人家凭什么帮我?大哥好像看出了我的窘境,满面春风的说“小兄弟,刚从老家出来的吧,吃饭了吗?今晚是不是没地方住了”?说完,他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这轻轻的一拍,差点拍出我眼角的泪水。“走吧,前面有家面馆,一起去吃烩面吧!”走进中原饭馆,里面因陋就简,却干净轩畅。女主人克娴于礼,柔嘉成性。看到我们进屋,低眉顺目的笑笑,慌忙给我们泡茶。我与大哥边喝边聊。一根烟功夫,热气腾腾的烩面端上来了。我嘻嘻溜溜的吃着面条。人在他乡,却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吃过饭,雨停风息了。我与大哥赶往出租房。大哥住在村西头的一个铁皮屋里,房前一棵大槐树,葱茏如盖,阴翳逼人。屋内凌乱,一张床,一台电视机,床头几本线装古书微微泛着黄,宛若白发苍颜的旧时光。洗漱毕,我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未能入寐。“大哥,我真幸运,初来肖家营,就遇到您这么好的人。我想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等了好一会儿,大哥才打开话匣子。“想知道为什么吗”?“想”。“听我给你讲一段往事吧”。

那是前年的8月底。我跟随村里的几个兄弟去新疆摘棉花。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到了目的地塔河。我像一只经过长途奔徙的鸟儿到了一方崭新的天地。心内的欢喜惊天动地。塔河多美呀!天空瓦蓝瓦蓝,有棉花糖一般的白云在漂浮。田野里棉花白花花的一望无际,微风拂过,唱着一曲白色的挽歌。各色民居依势起伏,宛若一排排诗行。远处,是芊芊莽莽的胡杨林,它“活着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的坚韧与顽强,如一股强大的磁场吸引着我,想一睹它的“芳容”,感受它的苍健神腴。这样的渴望如波澜在我的心里起伏。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闲着没事。我与老乡林子向远处的那片胡杨林走去。走了两个多小时,腿如灌了铅,沉甸甸的。一眼望去,胡杨林还在远处,宛若“镜花水月”一般。天慢慢的黑了下来,风肆虐,烟尘弥漫,寒气砭骨。远处野兽的嘶鸣让人毛骨悚然。我和林子噤若寒蝉,赶紧往回走。稀里糊涂的拐了几个弯,才发现迷路了。寒冷与饥饿袭来,林子浑身如筛糠,泪水盈颊。“有我呢,别怕”。我安慰着林子,在漫漫荒原里走着。走下去,就有希望。果然,在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发现在不远处有一盏灯亮着。我们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步履维艰的向那一缕微光走去。过去一看,哪里是灯光。一堆劈柴的残火还在袅袅的升腾。林子像折翅的鸟儿,一下子两泪交流瘫软在地上。

我在残火上加了劈柴,说林子,过来烤烤。既然这里有人生火,说明附近肯定有人烟。我们顺着这条路往下走,相信很快就能摆脱困境。可林子就像一滩烂泥,我的鼓励根本就没有用。我拽起他搀着,气喘吁吁的向前去。果然,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狺狺的犬吠传来。有人家!我喜出望外,林子像弹簧一下子从地上起来,哥,我们有救了。我们循着狗叫近它。狗叫的更猛烈了。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把手电筒照在了我们身上。“深更半夜,你们干什么的?”“大叔,我们是外乡人,出来玩,迷路了。”“听口音,你们是河南人吧?”“是的,大叔”“老乡,快,快,屋里坐。”

走进大叔的家。他给我们倒了一杯热茶,赶忙去给我们张罗吃的。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炒米端上来了。所有的斯文在饥饿的强大攻势下束手就擒。我和林子汤泼瑞雪般一阵狼吞虎咽。吃完饭,看看大叔家的闹钟凌晨4点多了。眯了一会儿,已是日上三竿。在大叔的帮助下,联系上了和我们同来的老乡。他用手扶拖拉机把我们送回了“家”。

大叔要走,我掏出身上仅有的200元钱往他衣兜里塞。他一口回绝了我。“老乡,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一向坚强的我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大叔,让我怎么感激你呢?”“如果一定要谢我,就做个好人吧!给处在困境中的人们传递一缕温暖,让他们也把这温暖传递下去……”

故事讲完了,我的心里暖烘烘的。大哥,我记住了您的话,做个好人,一定会将这温暖传递下去。

如果每个人都传递一缕温暖,这个世界将春意盎然。

图|网络

【作者简介】

魏俊朝,网名布衣之恋,70后,在光明日报,人民公安报,法制日报,南阳日报,南阳晚报等发表散文(诗)200余篇。散文(怀念老家)获“南水北调精神与文化全国征文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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