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平 | 惟有春天不可阻挡

惟有春天不可阻挡

文|裴小平

春天就这样来了，当微风吹拂过脸颊再也没有寒意，当杨柳的枝条蕴足饱满的汁液，当一只只斑喜鹊绕着白杨树的枝柯亮起它们欢快的歌喉，我知道春天真的再一次来到了人间。

早晨到厨房做饭时，惊讶地发现，年前买来的圆葱居然长出了白白的根须！还记得当时在超市里精挑细选的时候，曾经那么用心，挑那些表面紧致的，颜色润泽的，外形饱满的，拿到手里不大不小手感特舒服的。近乎苛刻的挑选，像是千里挑一的挚友，凡是看中的，肯定是没错的。想到这儿，不禁莞尔，暗笑自己大概是特别挑剔的人。出去吃饭，看不明白的一定不会去动筷子。凡是能看中的，总是清清素素，有模有样，又是一眼认识的，一下子就可以叫出名字的。可以这样想，当你用筷子轻轻挑起一只小小的蘑菇，你必然会想起青青的山林，清澈的小溪，有朵朵白云在那儿轻轻地飘，有无数只小鸟在那儿自由的歌唱……然后，它们就长出来了，像快乐的音符，刚好奏响大自然的乐章。那么清脆绵长，那么自由安然，那么怡心怡情。这样，大概才可以吃的放心和舒心。在欲望之下苛求美好与纯净大概是一部分人的天性。但是那种温软的美可能只属于内心几度沉静而又柔软的人。可是，这些被我严格选中的圆葱，它们居然违逆了我最初的愿望，而长出了洁白的根须！

我轻轻地托起一棵圆葱，仔细打量它：粉红的外衣，薄膜一般轻盈、有光泽，它那么完美，可是在它的圆圆的根部，却不可遏制的长了一圈长长的根须！它们那么洁白，那么晶莹，那么柔嫩而又坚韧！像是春天切切的话语：哦，主人，我回来了！我是春天的一部分！我轻轻用手抚摸着这些细小的东西，不禁疑惑地想：这可我是放在透明的塑料袋子里的啊，它们怎么能长出根须呢？在这个缺少水分和阳光更没有土壤的环境下，它们居然有了延续生命的渴望！春天居然在它们娇柔的根须上，顽强地生发出来！

我久久地把它们拖在掌心，一个一个地看，一个一个地观察，像是入神地打量一个一转眼就长大的孩子，又仿佛在细心倾听春天的声音！我听到了树液在不停地奔流，树叶在日夜赶路，一万只蝴蝶和蜜蜂已经整装待发，无数条河流早已血脉喷张。我的广袤的黑土地上暖气微微蒸腾，小草悄悄泛绿，孩子们像可爱的报春花一般飞出院子。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万物经历了生命的疲惫和枯萎，一场风雪之下，重新积聚力量，囤积再次发荣滋长的蓬勃精神。不可遏制的生命啊！

人不也是这样吗？看这些贫瘠环境之下倔强的生命，不禁想到了昨天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

温暖的阳光下，那个小院洁净整齐，小院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子，那户人家围坐一圈儿，在那儿玩一副麻将。他们不时低声发出笑语，那么温暖，那么亲切！在别人眼里，也就是一家人的小娱乐而已。可是，我知道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

这是一家人，儿子，儿媳，母亲，和另一个有些残疾的小儿子，另外两个小孩在旁边自己玩一种游戏。他们是春节回来过年的，难得的相聚，平时各自出去挣钱，苦苦地打拼，只留下母亲一个人在家看门。眼下这幸福的一家人，很容易使人想到幸福、温暖、小康之家，这些有温度的词语。可是有谁会相信，就在去年临近春节的时候，当他们像往年一样，准备收拾行装从打工的异乡回来阖家团聚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传来：一直是家里顶梁柱的父亲得了肺癌，已经晚期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震倒了全家人！

母亲一直是太柔弱的人，平时除了做饭，几乎什么也干不了，小儿子前些年患了腿疾，几乎花光了家里本来就不多的积蓄，这不才控制下来，刚能走路。大儿子和媳妇也没有一技之长，还拖着两个不大的孩子。怎么办呢？生活似乎总爱捉弄软弱而善良的人。那个男人拖着气息奄奄的身体缩着膀子蜷缩在门前的阳光下，他眼里的神情是那么的绝望和无助！还有他的孩子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脸上笼着一层风霜。后来，那个男人去了。一家人很长时间笼罩在悲哀之中。

那个春节，我尽可能地帮助过他们，后来因为忙，就没有再过问过他们的事情了。听说打发完他们的父亲，他们就又出去打工了。只是这一次，他们带走了两个孩子。孩子还太小，放在家里总不让人放心。他们的母亲也是闲不住的人，总是利用放学的时候来学校捡一些废品剩饭什么的，自己养了两头猪。日子慢慢活泛起来。

这不，孩子们回来了，他们好像已经从黯淡的日子中走了出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说着一些闲话。有时，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娱乐一下。苦难发生过，可生活在继续。

生命是不可遏制的，就像我的圆葱，发芽生长只是早晚的事情。只要心里还有爱，只要心里还有对春天的向往，只要还有奔向前方的心，不管经受多少挫折，不管走过多少弯路，都会迎来明媚的春天。

人生的风雪，有时候就是必要的历练。只有经历过严冬的生命，才会丰富丰满丰润；只有经历过磨难的人生，才能学会珍藏和珍惜；只有失去过，才能更加懂得深沉的包容和挚爱，才能一路低调前行，用毅力，用承担，用不懈的追求赢得更好的明天。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们始终敬重一路乐观前行的人！

眼下，我们正面临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新冠状病毒的疫情天天播报，从美丽的江城出发的，不再是黄鹤楼的千年笛声，不再是白云悠悠芳草萋萋的无限诗意，不再是万千让人留恋的樱花的清芬，不再是英雄之城的美妙传说……疫情从江城出发，一路蔓延，大有不可阻挡之势。黑暗铺天盖地涌来，头上的阴霾压得人几乎要窒息。但是，什么也挡不住春天到来的消息，我们这个国家似乎在多灾多难中才更能诞生出民族的精魂；似乎在一路坎坷挫折中才更能焕发出民族的凝聚力和非凡的智慧！多难兴邦。

钟南山院士以及无数奔波在一线的白衣战士，不顾自己的安危，夜以继日的守在疾病的前沿。他们在危难之中用自己的才学和担当，为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使我们得以重温这个民族往昔苦难岁月中锻造出的铮铮铁骨和滚烫的热血，使我们再次在挫折中看到国家和民族在困难面前的强大凝聚力，他们正奔走在赶往春天的路上。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亿万中华儿女在灾难面前心怀春天，不屈不挠，用自己的方式马不停蹄的奔向心中的鸟鸣花开，阳光灿烂。捐钱捐物，翘首以待；舍弃小家，义无反顾；咫尺之间，昼夜祈祷。我听到万千树木正在生发的美妙声音，尽管它们遭遇过冬天的寒霜；我听到万千河流激荡的心跳，尽管它们经历过严冬的冰封；我们紧紧攥住春天的希望，从冬天走来，带着热切的呼唤，对春天，对万物生灵，对我们栖息的家园。

年年岁岁生命的轮回，四时更迭，似乎我们眼里的一切都是重现，可是仔细看来却又是潜滋暗长的变迁。是的，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同时踏进同样的一条河流，此时的我，已不是彼时的那一个。也许，我们还保存着往昔的善良和纯真，我们还拥有昨天的理想和追求，尽管时光荏苒，光阴不再，但一腔信念还在，我们民族延续千年的文化基因还在，希望还在，明天会好。我们正怀揣希望的星火，不屈不挠，一路走来。

有时候想，那些不论现实如何变迁依然执着前行的人，他们才是民族的脊梁，他们才是国家和民族的希望所在。毕竟纷纭尘世，大浪淘沙，这样的人始终存在是家国幸事。自古以来，真理只属于坚强不屈的人。我们眼里的世界，繁华无限，生生不息。而一些执着的追求者把这个缤纷而又充满坎坷的世界当做了生命的舞台，把自己当一个舞者。尼采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一种辜负。他们舞着，他们前赴后继，只为留下自己生命中精彩的一瞬，为自己，更为国家。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这个世界：我曾经来过，我为这个世界做过应有的贡献，我此生已无憾。这多么好！人生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曾经有过的拼搏和汗水，曾经有过的失败和经验，曾经有过的忧伤和欢喜……这个世界，我们曾满怀信心地热爱和执着前行，我是春天的一棵小树，一棵小草，一朵小花，这个世界因我而缤纷美丽过。而我，又因这个美丽的世界而充实满足，无怨无悔。

一个人是这样，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也是这样。只有在苦难中执着乐观地前行，才能使境界洞开，才能打开生命的大门，使生命焕发出灿烂的光辉。

这些圆葱会告诉我：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春天的脚步。你看窗外，一树杏花已经开了，那些树木的苞芽在阳光下闪着生命的光泽。

-End--

图|网络

作者简介：裴小平，河南邓州人，语文老师一个，爱生活，爱写作，走着看着，看着走着，随手记下一段一段时间里的温柔可依和简单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