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点温暖
一点温暖
在“咯吱咯吱”走路能发出声响的苗家木楼上不眠一宿后，木楼边上的小饭馆里“嘶嘶哈哈”吞进一碗牛肉粉，导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车，来到了苗家第一寨----堂安村。
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着。天气比杭州凉多了，同行的人都穿上了外套或毛衣。我们撑着伞，三三两两走在通往村里的小路上。路边是陡坡，望开去是雨雾缭绕的山，不知道现在海拔大概有多高。人很少，我们一行加上开车的师傅和导游总共二十人，成了当下最大的人群。我们缓缓前行，当地的开车师傅临时充当了村里的“地陪”在前面带路。小路湿漉漉的，路边有一个两个零散的小店，一户一户的木楼挨着山坡往上排，对于我们一直生活在江南平原的人来讲甚是奇怪，好像是贴着山坡挂在坡上一样的木楼像挂在树上的鸟笼似的，非常的不可思议。走不多远，看到了一排二层木楼，二楼挂着村委会牌子，一楼是个小学。小学斜对面是口池塘，大概是一潭死水，远远飘过来一阵阵臭味。
绕过池塘，便是老早就看得到的一个很具苗家特色的亭子，在贵州很多。“地陪”没说这叫什么建筑，只告诉我们这是村里议事的地方。近前，四排原木大柱子把整个亭子稳稳撑起，中间是四根巨大的原木柱子，柱子与柱子之间是木板相连，围成一个正方形，正方形中间的泥地是个圆圆的土坑，里面有烧尽的碳灰。亭子背面就是一个山，弯弯的石阶依着坡度蜿蜒而上，石阶旁一泓清泉从山体里喷薄而出“哗哗”奔流，泉水清澈，泉眼边杂草茂盛，青脆欲滴，甚是可爱。有一木牌上书“免费饮用”。上前掬一口泉水，满嘴的清凉，还回味甘甜，真是好泉水。几只母鸡在石阶上悠然自得，啄啄泥，来来回回地走，见到我们也不慌乱，神情自然，大概吃的是不打农药的虫，喝的是甘甜的清泉的缘故吧，各个羽翼光洁，毛色鲜艳。
石阶是一层一层的石头累出来的，刚下过雨，石阶光滑清润，我们走不惯山路，踩在上面觉得滑滑的，路旁突出的山坡上各种野草在招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野草的枝叶、形态都长得特别的美，特别的俊俏。沿着石阶爬上坡，扑入眼帘的是一方梯田，一层一层的梯田里种满稻子，这个季节正是稻子成熟的时候，金灿灿的稻子像一块块黄金一样镶嵌在山上，让人眼前一亮，我们忍不住在稻田前与稻子合影留念。跟着“地陪”又拾级而下，还是要从刚才的那个亭子里穿过才能出村。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个村民在亭子里了，两个村民的服装已经和汉族人没啥区别了，唯一不同的是妇女的头发还是苗族的特色，苗族妇女坐在亭子里，身边是一口锅，锅里是白煮鸡蛋。问她怎么卖，伸出俩个手指头，巴巴地瞅着我们这一行人，尽管她没有说什么话，但眼中的期待满满的。我们已经习惯了手机付款，在这个大山深处，面对普通话也不会讲的毛家阿妈，只能找现金。我摸出小包里唯一的五块钱纸币，对苗家阿妈说：“买两个鸡蛋。”阿妈伸出手接过五块钱，没有帮我拿鸡蛋地意思，也没有给找钱的意思，我对着阿妈微笑，自己掀开锅盖，满满一锅鸡蛋，还有半锅水养着，我取了两个鸡蛋，鸡蛋很热，握在手心里烫烫的，在这个初秋下雨的日子里感觉好温暖。盖好锅盖，“谢谢你的鸡蛋。”苗家阿妈还是攥着那张纸币看着我，但是眼睛里有了一些笑意。我想这是我对大山深处能够自谋生路、自食其力的妇女的一种尊敬和赞赏，在闭塞的山里，一个在我看来大约接近80的老妇人能用鸡蛋赚钱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有时候，很多人选择用无条件的赠与来帮助贫穷的人，其实这是对四肢健全的人的一种不尊重，也会让一些经常接受此类赠与的贫穷的人造成一种可以不劳而获的错觉。所以在国外，即便是对于灾区的赠与也尽量让人们通过搬运救灾物资等方式让人们在接受赠与物品的时候也同时获得尊严。我没有把这些事情讲给阿妈听，我希望她能渐渐明白。我的同事小赵，俨然明白了我的用心，她也拿出二十块钱，取了十个鸡蛋。
我拿着鸡蛋走向蹲坐在柱子旁的苗家男人，他瘦瘦的，皮肤黝黑，拄着一根树枝，他的年纪让我分外想念自己的爷爷，如果我爷爷在世今年有九十四了，他似乎应该比我爷爷还要小个几岁，应该可以当我爷爷的。我喊他爷爷，他木木地看着我，我同他讲，“爷爷，这个鸡蛋给你。”老人好像不太听得懂我的普通话，我又重复了刚才那句话。他把手伸进衣服里面，拉出破布给我看，我知道了，他需要的是衣服。我一下子非常地愧疚，“爷爷，我不知道情况，今天没带衣服来。”他朝我看看，我很愧疚得把手里的鸡蛋塞在了他的手里。在这个凉凉的初秋，这个鸡蛋或许可以给苗家爷爷一点温暖。那只“骨感”的手，至今叫我难以忘怀。
我们下山出村，走的还是上山的原路，路过村小学的时候，我们小赵走在队伍最后，悄悄把鸡蛋给了两个孩子，大孩子抱了个比她更小的小孩在怀里，鸡蛋就搁在两个孩子身体与身体之间组成的那个“窝里”，应该还是热热地······我曾经受过伤的心，又被一点点温暖起来了。
古人讲：“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在给予别人一点温暖的时候，同时温暖的还有我们自己。
写于2018年10月10日晚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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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叶花，1973年9月出生于杭州，在职研究生学历，1994年至今在康桥街道办事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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