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洪侠| 那些年我追过的港台版“书之书” 之五| “生涯一蠹鱼”

我最早知道《鲁拜集》是1997年。当时为广东人民出版社策划了一套”老与新”丛书 ,由邓康延、姜威和我分头写《老照片 新观察》《老肖像 新打亮》和《老插图 新看法》。前不久翻旧纸堆,还翻出了我当年的手写策划书。那时我到处发誓说绝不会放弃纸和笔而改用电脑打字,两年过后,我的手指已经可以在键盘上轻快如飞了。有时时代变化快我们跟不上,有时我们自己变化又很快,时代未必能理解。我既然是写老插图,就在书房里翻查和插图有关的书,很快就找到一本《外国插图选》。那是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1980年版的旧书了,我都忘了是在哪里把这本书领回家的。我选了狄更斯小说的插图,但真正让我惊讶的,却是一位叫做罗诺尔·巴尔福特的画家为《鲁拜集》画的插图。所惊有三:其一,这本插图选本一共选辑了两百多幅插图,而《鲁拜集》插图一种就选了二十多幅,足占十分之一;其二,《鲁拜集》是何方“神书”?我竟然一无所知。其三,嗯,插图真香艳。

2001年,我开始在“闲闲书话”论坛上瞎混,经常读到傅月庵谈书的文章。傅月庵这个名字我有印象。1992年入职《深圳商报》后,我每天上班的一大功课是跑到报社资料室读港台报纸,尤其追读《联合报》的“联副”和《中国时报》的“人间”,还有这两家报纸的读书专版——“读书人”与“开卷”。我就是那时读到过傅月庵的文字,所以后来网上相遇就不觉得陌生。2003年我去香港,撞见远流版的傅月庵《生涯一蠹鱼》,欣然拿下。

这本书的配图颇值一谈。唐弢先生《晦庵书话》中的许多文章都配有书影:翻拍封面,制成小图,穿插在文字中,既图文互证,又可让读者欣赏书籍设计,还能美化书籍页面。书影图往往放得和邮票一般大小,又是黑白,铅印清晰度不高,所以所谓“书影”,果然是影影绰绰,模模糊糊,总不真切。尽管如此,这一发凡起例后来成了书话作品的设计惯例,一文一书影渐成风气。随着电脑照排和彩印技术的发达,书影的面貌当然也日新月异了。可是,《生涯一蠹鱼》的配图却突破了“书影”格局。它不再满足于配一张小小的书籍封面图,而是专门拍一张以封面为主角的摄影作品。封面有了生存的场景,有了景深,有了和爱书人的相互拥有。这样的书影图片摆脱了“配图”的从属地位,跃然而成独立作品。独立了的书影图片和书话文字互相映照,似无声交谈,又似默然神会。

书分“春夏秋冬”四辑,“春”的第二篇即以《鲁拜集》为题,我终于弄清了这《鲁拜集》的身世与盛名,从此加入收藏鲁拜的队伍。

这篇文章的开头就让我一愣。傅月庵写道:

“美国纽约公共图书馆有一间别致的收藏室,典藏着某位诗人某一作品的五百种不同版本。你猜会是谁?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T.S.艾略特的《荒原》?不,都不是……”

傅月庵大卖其关子,之后揭晓谜底:《鲁拜集》。

我后来在台北茉莉二手书店见到了傅月庵,晤谈甚欢。他当时的岗位是致力为书店策划组织古籍拍卖会。我后来又在香港买到他的印刻版《一心惟尔》。那都是2016年的事了。

我书房里竟然没有傅月庵的签名本,这让我有些不明白究竟哪里错过了。

先聊到这里。继续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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