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莲:学姐的文学梦
学姐的文学梦
文/陈玉莲
前天下午在运动公园偶遇学姐,她清瘦了很多。我和学姐是在会计培训班认识的,她比我高一级,年岁大我三岁,我们又是老乡,故称其学姐。除业务上交流外,纵未多言,然两心澄澈,遂为挚交。
寒喧过后便聊起了各自的困惑。学姐酷爱文学,尤历史方面较通透。我仰其心如玉,不染纤尘,闲暇里抒随笔心得几十余篇,置于案。我促她发表,她说,还没到时候。我一直好奇地期待着学姐的作品发表出来。
学姐低调,从不喧哗。问及最近有啥新书荐我阅读,问非所答。她说,她正在写一部长篇历史小说,从萌生想法到收集资料,再到落实成自己的文字,已穷经皓首一年有余,把一个圆润优雅的中年知性女人生生写成了个两鬓花发的“倪萍”模样了。她说,写成了就想修修改改,苦思冥想,增删无数,几易其稿,如今还在修改着。正可谓:了却学姐心中事,䊨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最后,她荐我读读《至尊红颜》,古代的一群皇家女人。
学姐爱文学,爱到骨子里的那种。她说,每天除了整理完手头的事务外,就伏案在纸上写上几段,搜索枯肠,魂飞前朝,写得很苦很累很悲壮也很快乐。我说,你也不用这样沉迷其中吧?她苦笑笑说,谁让自己热爱这东西呢。我沉默了,有时候不免惶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不知道这样写下去究竟有什么意义?这或许就是执念吧,为爱好。
因此,学姐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天下午,为了调整思路,总要不定时到运动公园来散散步,看看天光水色,红尘男女,借以放松放松自己疲惫的身体和大脑。
学姐原是一位老师,生性耿直,在老家和学校里的校长发生了一次口角,就辞去她热爱的教学工作。自学会计专业,终成。后来遇到一场感天动地的爱情,便夫唱妇随,来到了斯地。
两个人朝夕厮守、相濡以沫,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一晃多年过去,风花雪月都成了前尘往事,逝水如斯,绿叶成荫满枝。学姐本该尽享天伦之乐,却总不愿随波逐流,空耗日月,得过且过,怅望虚空,感慨流年,忽尔对历史颇感兴起,便抖擞精神,重拾旧梦,从此一头扎进纸堆里,寻章摘句,上下求索,写出一篇篇历代皇家后宫的故事,自娱自乐。
一天,我因业务有惑去她家找她,看到学姐尚未完稿的长篇关于慈禧太后的一篇作品。她早先给我说过,立志要为慈禧太后写一本传记小说,这恐怕就是学姐的作品完成了吧。
那天我们围绕着公园的步道闲谈,云天雾地,感慨丛生,不免又谈到了当下文学的现状。学姐忧心忡忡地说,当初改革开放时期,文学多火呀。当时可以说全国人民都是文学爱好者,随便哪一本文学杂志都能发行上千万册,一纸风行,人人争阅。犹记2003年王安忆的长篇小说《长恨歌》刚刚出版的时候,新华书店门口排起了购书长龙,多有文学气氛呀。如今,书出得越来越多了,名作品一年出几百部甚至上千部,却再也没有那样的轰动效应了。
抚今忆昔,学姐无比痛心地说,我感觉这二十年来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就是作家的名声降低了,纯文学无人问津,作家这个行业好像也被打入了冷宫。甭管是多好的作品,都只能是小圈子里孤芳自赏,严肃的创作越来越成为作家个人的事情,好像与读者无关。这年头如果没有影视作品的介入,单靠一本书,哪怕你获得了这个奖那个奖,也没人买账。而影视剧全是靠图像说话,平面而直观,从来都是拒绝一流文学作品的,反映不了太深刻的思想,更无法传达语言的空灵,更适合一些讲市井故事和当代传奇的二三流文学作品,因此真正好的文学作品常常被埋没,无人问津。自己虽然还热爱着写作,却常常感到迷茫,不知道这样辛苦地写下去有什么意思,我是在给自己圆一个文学梦罢了。
听了学姐的一番抱怨,我默然良久。说实话,这样的感受我也曾有过。当今社会,随着电视、电脑的普及以及手机的越来越智能化,各种各样的新鲜媒体、生动影像日益充斥着人们的生活空间,哪儿还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看书呢?工作之余,看看电视,玩玩手机,打打游戏,一天的光景不知不觉就打发过去了。尤其是现在的智能手机,基本上可以代替电脑、电视、音箱的功能,连读书都可以在手机上完成了。那种传统的阅读方式就显得越来越不合时宜,留给抽象而自尊的文字生存的空间实在是越来越狭窄了。
文字毕竟是一种抽象的符号,无论如何生动、形像、逼真,总赶不上立体直观的影像来得真实可信。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影像正因为直观,也存在缺点,那就是单一,直接导致我们在认知上的偏差与浮浅。正如我们看书本《红楼梦》与电视剧《红楼梦》会有不同的感受一样。书中的林黛玉,可以通过文字任意放飞想象,在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林黛玉,哪一个都无比美好、纯真。而电视剧中的林黛玉,就只能接受演员陈晓旭所表演出来的那个样子,只有这一个林黛玉,而且林黛玉再不可能是别的样子了。在这个娱乐绚烂的年代,影像的充斥使人们活得越来越浅薄。
诚然,真正的阅读是不可替代的,那种由抽象的文字所带给读者的情感激荡和深层思考是无限广阔的,而且不受限制,才会使读者不拘泥于现实的具象,从而拥有了更多更大更丰盈的想象空间。
我总在想,文学或许会有一时一地的衰落和盛开,作为人类精神憩息地和家园的作用,并不是别的任何媒介可以轻易取代的。人类生活中本该有的精神独立、思想自由,祟高品格,探索意识,只会在俗世的日常中日渐消解,荡然无存,甚至连古人那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悠然情怀与闲情逸趣,怕是也无处可寻了吧?
想到这些,备感怅然,学姐这样执著地写作有什么意义呢?为圆梦吗?我呢?也近乎执著?我不免又生出些许自嘲。以前,我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整天热衷于打牌、钓鱼、跳舞、唱歌、搓麻、酗酒等,觉得很没有意义,纯粹浪费时间。其实这只不过是个人的不同选择而已,有什么可指责的呢?正如我选择喜欢文学一样,天生就高雅脱俗吗?好像也不是。其实无论文学也罢,搓麻也罢,不过是各自的一种喜好选择罢了。
人活着,大多都是在给自己找个有意思的事情来做。有人愿意这样活,有人愿意那样活,只不过是选择不同罢了。
写作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写作的意义,首先是出自于自己内心的输出,然后才是获得别人共鸣、收获知音、影响别人。如果已经在写作过程中获得了愉悦,那又何必在意读者的多少呢?当年李白吟诗云: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这就是一种情绪的真挚流露,完全没想过要影响他人。
我始终认为,最好的文章都是写给自己看的,也是最先感动自己的。写作的最高境界就在于满足自己,发现自己。至于别人怎么评价,那完全是别人的事情。冷落也罢,孤寂也罢,无欲无求,何扰我心?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和学姐闲谈结束后,望着怅然离去学姐的背影,我其实很想说,学姐,只要是你自己认为有意思的事情,尽管去做吧,祈愿你的文学梦早日实现。
写作的乐趣就在写作的过程,又何必在意世风如何呢?再想想又觉得自欺欺人,劝自己可以,劝别人则未免矫情,罢了,终究文学也是我的梦?
作者简介:陈玉莲,笔名,帘卷西风。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陕西省铜川市作协会员,新区作协秘书长。热爱生活,热爱文学。喜欢在山河岁月里静简行走,种小字悦自己,工作之余常抒写生活中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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