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八水绕长安
八水绕长安
有位年轻朋友问我在《戏说关中八大怪》中写的“八水绕长安”到底是什么情况。听我解释后，他笑着说：“怎么都是八呀？”我突然想起关中还真和“八”字缘分不浅。除了这八大怪和八水之外，关中号称“八百里秦川”；著名风景点是“关中八景”；历史上兴修的灌溉水渠称作“关中八惠”；秦始皇兵马俑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关中民俗小吃有个“八大碗”......
他听完便怂恿着我把关中这些带“八”字的东西一一写出来，好让和他们这些年轻人了解关中的人文景观。我答应下来，于是动笔，先从“八水绕长安”写起。
这“八水”是西安、咸阳地区的八条主要河流，它们在古长安四周穿流，故称“八水绕长安”。分别是：渭河、泾河、沣河、潏河、滈河、灞河、浐河、涝河。这八条河中，渭河是黄河最大支流，其余七条河都是渭河的支流。其中泾河、沣河、灞河、涝河直接流入渭河；浐河是灞河的支流；滈河是潏河的支流，潏河又是沣河的支流。
关中地区是中华文明重要发祥地之一，所以这八条河承载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关中人的母亲河——渭河
渭河发源于甘肃渭源县，自天水市出甘肃界，弯弯曲曲流过八百里秦川，在潼关汇入莽莽黄河，一路东去。陕西关中的主要城市宝鸡、咸阳、西安和渭南都位于它的两岸。咸阳地处渭河北岸，北莽山南坡，因此得名咸阳。渭南因处于渭河南岸，故称渭南。不少县城也沿河而建，吸取着渭河的滋养。
渭河是关中人的母亲河，更是关中的生命河。
渭河在历史上不但是城市和农村的重要水源地，更是秦、汉、隋、唐等朝代帝都的北面屏障，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各朝各代都非常重视渭河北岸的防守，在渭北台塬上驻扎重兵，护卫长安。
咸阳的渭河桥和渭河渡口在古代很长一段时期里，是西去北往的交通要地。那时候，咸阳桥头车马如水，渭河渡口舟船穿梭，一派繁忙景象。诗人们把西往北去的豪情、悲情、友情化作一首首流传千古的诗句。让人至今读起来，回味无穷。
李白临河感叹：“渭水银河清，横天流不息。”王维送友惜别：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西出阳关无故人，劝君更尽一杯酒。”；杜甫凭栏叹息：“耶娘妻子走向送，尘埃不见咸阳桥。”苏辙怀古有感：“吕公年已莫，择主渭河边。”......
诗人有情，渭水有意。斗转星移几千年，世事沧桑。渭河一直默默地养育着关中人，更养育了中华民族悠久、璀璨的农耕文明。
充满历史气息的泾河
“泾渭分明”是人们常用来比喻界线清楚或者是非分明的成语。这个成语出自《诗经》，来源于泾河注入渭河时的真实壮阔景观。那时渭河水清清，泾河水浑浑。可是随着自然环境的变化，现在反而是泾河水清清，渭河水浑浑。可不管怎样，两河交汇时，清浊依旧分明。每年有不少游人前往观赏这一美景。
泾河是充满浓厚历史气息和美丽神话传说的一条河。
魏征梦斩龙王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那个为任性而付出生命代价的龙王就是泾河龙王。柳毅仗义千里传书，搭救可怜小龙女的神话传说也发生在泾河。
秦代著名郑国渠就修建在泾河流域。如今郑国渠风景区山青水秀，景色优美，成为渭北重要的旅游景点。
位于泾河北岸的泾阳县是中国大地原点所在地。建于明朝万历年间的崇文塔，高达83米多，巍然矗立泾河北岸，是我国最高的砖塔。
“自古岭北不植茶，唯有泾阳出砖茶”。泾河水滋润的泾阳茯砖茶，因独特的营养价值被人们称为“生命之茶”、“神秘之茶”。古时，它沿着漫长的“丝绸之路”远销到中亚、西亚十多个国家。
泾河之美，美在山水，美在人文，美在心里。
自古伤离别的灞河
灞河古称滋水，秦穆公称霸后，改名为“霸水”，以彰显自己的霸功。后来随着日月更替，衍化为“灞河”。
灞河南面的白鹿塬，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灞上”之地。“鸿门宴”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汉文帝为防备匈奴入侵，令大将刘礼驻军灞上。他自己死后也葬在这个塬上。
北宋名将狄青曾安营扎寨在白鹿塬上，所在地叫做狄寨，这个地名沿用至今。狄寨镇周围居民多是当时驻军将领的后人。灞河支流辋川河处于蓝田深山，是唐代大诗人王维的隐居之地。
除了历史典故众多之外，这里更是中华文明的重要起源地之一。距今70万年到115万年前的蓝田猿人遗址就在白鹿塬上。
灞河桥是古长安通往东部各地的重要通道。灞河两岸遍植垂柳，春暖花开之时，东风吹来，柳絮如雪，漫天飞舞。灞柳飞雪变成了诗人们醉心的美景了。
因“柳”谐音“留”，所以自汉唐以来，灞桥便成了离别伤心之地。那些日子里，灞河桥头，来迎去送，拂柳相望，黯然伤神。
李白有诗：“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上有无花之古树，下有伤心之春草......正当今夕断肠处，黄鹂愁绝不忍听。”
罢了，罢了，送客时，莫到灞河岸，免得见柳伤心神。
浐河——半坡人的故事
浐河是灞河最大支流。关中人有“玄灞素浐”之说。这是因为灞河水深色浑，河道宽广；而浐河水浅色清，河道较窄。浐河在西安北郊汇入灞河，形成浐灞三角洲。如今这个三角洲既是国家湿地公园，又是集金融商贸、旅游休闲、会议会展、文化教育等现代高端服务业的生态型城市新区。
浐河发源于秦岭的汤峪，流经白鹿塬西南坡，和灞河一起把白鹿塬围在中间。位于浐河东岸的半坡遗址，是具有6000多年历史的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聚落遗址。
经过考古发掘，出土了大量远古文物。其中最多的是各种陶器。这些各式各样的陶器不仅制作工艺精细，而且在陶器内外壁上绘制了各种图形和花纹。最重要的是相当一部分陶器上刻有各种符号，竟有三十多种。专家研究后发现这些符号就是中国文字的起源。
在半坡还出土了中国最古老的乐器——陶埙。让人们在眼界大开之余，不禁为半坡人的艺术追求和丰富的文化生活所感染。
最神秘的是人面鱼纹图案。它是半坡人典型的艺术代表作。这个奇特的图案，构图自由，极富动感，简洁而充满奇幻色彩。人们以前从没有见过，谁也说不清楚这表达着什么意思。
这是远古时代，半坡人和浐河鱼的合体吗？你神秘的微笑着，是向我们问好吗？
诗经之源——沣河
沣河出秦岭的沣峪口，在咸阳市境内流入渭河。相传是大禹治水时疏凿而成。沣河水量充足，历来是长安城重要的用水来源。沣河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浓厚的河流。沣河流域是中华文明重要发祥地之一。
周文王在沣河东岸建立丰京，周武王在沣河西岸建立镐京。秦咸阳宫、汉长安位于沣河和渭河交汇处。当年武王伐纣，就是从丰镐出发，杀向朝歌的。
沣河两岸历史遗存非常多。周文王所修的灵台、汉武帝开凿的昆明池、唐代所建的平等寺、纪念牛郎织女的石婆石爷庙等等。更重要的是，沣河是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的起源地。可以说是“诗经之河，礼乐之源”。
《诗经》用了大量篇幅全方位对沣河两岸的风物、民宿、音乐、人物等社会风貌进行了详细的描述。横跨周初期到周晚期大约500年时间，是周代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西安市政府根据这些描写，在沣河岸边修建了诗经里，再现了这些实景。让人们体验周人悠闲的生活，放松身心试着穿越千年，领略《诗经》里所描绘的诗情画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唱吧，唱吧，让“桃之夭夭，烁烁其华” 和悠悠沣河一起流传万世！
景色如画的潏河
潏河的“潏”不读“yù”,而遵古音和当地读音，读“jué”。潏河古时直接流入渭河，后改道汇入沣河。它是西安地区最负盛名的一条河。
它自秦岭大峪一路北上，常年累月冲刷出一道平川，东面形成少陵塬，西面形成神禾塬。刘邦将这道平川赐给樊哙，这平川因此得名“樊川”。
樊川自汉唐以来一直是达官贵族私家别墅集中地。这些别墅遍布潏河两岸，依塬傍水，景色优美，引得游人无数。有道是：“韦曲花无赖，家家恼杀人。”唐代大诗人崔护畅游樊川不仅写下“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千古佳句，还因这首诗造就了一段美满姻缘。
樊川也是佛教圣地。唐代的樊川所建的八大寺庙至今尚存。最有名的是护国兴教寺、华严寺。护国兴教寺是玄奘遗骨埋葬处，华严寺是华严宗祖庭所在地。
杜甫在这里的少陵塬住了十年，人称“杜少陵”；杜牧自称“樊川翁”，死后葬于此地。
潏河还是汉武帝修建的昆明池主要水源。在原址上重新修建的昆明池七夕公园，位于潏河和沣河交汇处，水面积有四个西湖大小。取名“七夕”，意在纪念牛郎织女。是一个充满浪漫气息，景色如画的公园。
名不见传的滈河
滈水古称福水，发源秦岭石砭峪，汇入潏河。它最初也是直接流入渭河的，后来人们为了治理水患，将它汇入改道东来的潏河，一并向西流入沣河。
滈水史料记载很少，很简单，可以说是名不见传。在两河交汇处，却有一座鼎鼎大名的寺庙：香积寺。
香积寺建于唐高宗年间，是佛教净土宗的祖庭。寺中建有佛祖真身舍利供养塔。在唐代盛极一时，香火极旺。高宗李治、武皇则天、中宗李显多次来寺中膜拜舍利子。有诗道：“潏河滈河环古寺，佛光慧日耀人天。”
唐代诗人王维在《过香积寺》中写到“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更让香积寺闻名天下了。
滈河东岸有一风景名胜地：常宁宫。它雄踞神禾塬畔，面临滈河。原来是唐朝皇家御苑，后来唐太宗李世民为母亲在这里修建寺庙，取名常宁，意在永常安宁。
上世纪四十年代初，胡宗南为巴结蒋介石，在这里为蒋介石修建了行宫。蒋介石多次来此居住。蒋纬国也在这里完婚，并把这里作为他们夫妻的休假别墅。
作者柳青曾在滈河边的皇甫村居住了14年之久，进行创作。他临死前说他离不开长安这片热土，要求把他埋在皇甫村。
往事俱去，唯有这悠悠滈河之水奔流不息。真心希望滈河不再默默无名，随着常宁新区的建设，走向世界。
人间仙景有涝河
涝河古称潦水，源出自秦岭涝峪，在户县境内流入渭河。涝河名气也不大，但在八大水中，它绝对是个另类。
涝河流域充满传奇色彩，是道家的圣地所在。王重阳所修建的重阳宫便在涝河西岸。重阳宫是全真教祖庭，号称“天下祖庭”，是全真圣地。金庸笔下的《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等系列武侠小说中很多故事就发生在这里。重阳宫、活死人墓等遗址至今尚存。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前往游览。
道家的神话传说《刘海戏蟾》也发生在这里。始建于唐朝的玉蟾台道观至今都供奉着增福财神刘海。
涝河流域泉水资源丰富。当地人引泉水种植水稻，并有酿造黄酒的传统。户县的黄酒是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清亮透明，清雅醇香，鲜甜爽口，是难得的绿色食品。
涝河西岸的渼陂湖，是秦汉上林苑、唐代浏览胜地，是“关中山水最佳处”。杜甫、岑参、苏轼等人都曾到此一游，并赋诗大赞特赞。杜甫写道：“岑参兄弟皆好奇，携我远来游渼陂。天地黯然忽异色，波涛万顷堆琉璃。”
如今政府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整修了渼陂湖，建成生态文化旅游区。让这古色古韵的神仙境地再现涝河。
“八水绕长安”在历史上造就了中华文明的盛世，也曾给关中人民生活造成极大的破坏。曾经几时，八水逢雨季洪涝成灾，逢旱季便干枯断流。历朝历代，关中人从没有停止过对八水进行整治，可效果不佳。“八水绕长安”成了历史故事。
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和国家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对八水进行了系统性的整治，取得了巨大成果。现在八条河流都建立了河长制，修建了湿地生态公园，再也不会为害关中了。
“八水绕长安”的和谐生态又出现在关中大地之上。我相信，将来我们的关中会更加美丽，我们的长安一定会长——治——久——安！
配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郑凡涛，笔名海岸线，1971年11月出生，陕西咸阳人。爱好文学，现就职于西安铁路信号有限责任公司，从事管理工作。
长｜按｜二｜维｜码｜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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