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王秉刚

又一位德高望重的汽车界符号人物离开了我们

作者 | 葛帮宁

编辑 | Jane

出品 | 帮宁工作室（gbngzs）

又一位德高望重的汽车界符号人物离开了我们。

2021年8月3日晚，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国家新能源汽车创新工程项目专家组组长、中国汽车技术研究中心（中汽中心）原主任王秉刚在天津因病辞世，享年83岁。

从朋友圈看到他离世的消息，第一感觉是不可能，因为7月中下旬，我们还曾就混合动力汽车技术在中国市场发展前景进行过探讨，彼时他再次表明观点：禁燃不符合中国实际；燃油车要大幅度节油，就是走混动路线；燃料电池主要由于氢供应链成本太高，发展困难……

之后不久，他说，要回天津休息几天。未曾想，这一去，竟成永别。

他做事认真，为人低调。2021年5月30日，他当选为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我请他谈谈感想，他实事求是地说：“评选院士实在太难，中途都曾想过放弃……他们要三分之二通过，两年前的选举，我仅差一票，可能因为不太了解。这次他们调整了思路，更注重实际贡献，高票通过。这前后跑了4年。”

国际欧亚科学院成立于1994年，总部设在莫斯科，分别在欧洲（法国）、欧亚（俄罗斯）和亚太地国（中国）等六地建有区域中心，在15个国家建有国家科学中心。截至目前，国际欧亚科学院拥有来自46个国家的600余名院士、通讯院士和荣誉委员。其中，中国科学中心于1996年由中国科学院申报，并经国家科委批准成立。

作为我国汽车整车试验与可靠性技术的重要奠基人，作为我国清洁汽车技术与新能源汽车技术的领军者，王秉刚倾其一生，为我国汽车工业发展做出重大贡献。

▲1950年冬王秉刚读初一时全家合影

▲王秉刚毕业设计之一，从犁土到播种的一条龙联合耕作机

▲西北地区试车小分队，图中前排右二为贾怀珍，右三为设计处车身试验室主任韩光炯，第二排右二为王秉刚，左二为孟祥符

▲1988年海南试验场建成30周年，图中前排从左到右分别为中汽总公司科技部经理陈敬明、魏荣旺夫人、魏荣旺、长春汽车研究所所长徐兴尧、时任海南试验场场长赖国平。后排左三为王秉刚

▲1991年中汽中心领导班子

1938年，王秉刚出生在福州。战争年代，他度过了苦难的童年和贫困的少年。在母亲支持下，他于1955年考取清华大学动力机械系汽车拖拉机专业。其后5年半，他靠每月16.5元乙等助学金（12.5元为一日三餐食堂餐卷，4元为零花钱）完成学业。这段经历让他时刻铭记知恩图报，尽最大努力报效国家和人民。

1960年年底毕业分配，王秉刚辗转到一汽，被安排到设计处道路试验室。此后30年，他将人生最美好、精力最充沛的年华奉献给了一汽。期间新疆试车遭遇生死考验，借调海南试验站建试验跑道，既到修理厂当过工人，又到冲天炉做过炉渣清理，还经常被调去装配车间修理和调试汽车。劳动虽然艰苦，但为他后来从事质量管理研究和教学打下基础。

回看这段经历，王秉刚对一汽乃至中国汽车业做出的贡献主要有两方面：一是试验技术，包括试验装备的研发、中国路面谱的研究、道路试验场的设计。二是汽车道路试验方法体系的建设，平顺性和可靠性两个领域标准的建立。

1991年，王秉刚调任中汽中心副主任，第二年接替年届退休的朱德照担任主任。此后8年，他对中汽中心的发展与建设做出重要贡献：一是充实硬件，二是将其推向市场化。总结此阶段的管理，他心得有二：一方面，健全管理制度，严格实施；另一方面，树立优良风气，培植良好的企业文化。

1999年6月，王秉刚从中汽中心主任职位上退休，受科技部高新技术司邀请，参与到汽车科技项目管理工作中。此后20年，他将退休生涯与时代需要相结合，在中国汽车工业舞台上继续弹奏人生乐章。

第一个10年，从1999年到2009年，参与国家清洁汽车行动，取得阶段性成果。

清洁汽车行动目标有三：燃油汽车清洁化、清洁替代燃料推广与电动汽车研发。期间，王秉刚担任全国清洁汽车行动协调领导小组办公室专家组组长，以及科技部“清洁汽车关键技术攻关与产业化”项目总体组组长。

回看清洁汽车行动10年，其主要成绩有三：其一，我国汽车技术实现由化油器发动机年代，向电喷发动机和尾气处理技术年代过渡，汽车排放由无标准迅速提高到国Ⅲ水平。

其二，在推广清洁替代能源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先后尝试LPG、CNG、LNG、甲醇、乙醇、生物柴油和二甲醚等。自主研发天然气发动机，实现关键技术突破与大规模推广，从国家补贴到完全市场化。

其三，在清洁能源汽车与电动汽车研发上走出一条跨行业官、产、学、研合作攻关之路，取得重要自主技术研发成果，为后来的863计划打下了基础。

▲2018年，王秉刚在柳州调研电动汽车在三线城市推广经验

▲2005年11月，王秉刚随上海交大到日本考察二甲醚汽车技术

▲2008年，王秉刚到上海同济大学检查863燃料电池项目本考察二甲醚汽车技术

▲2008年，王秉刚到同济大学检查863燃料电池汽车项目

▲2008年，王秉刚在中德合作项目上海会议上发言

第二个10年，自2009年科技部将汽车领域的科技项目重点，转入节能与新能源汽车技术领域起，参与新能源汽车工作，目前还在继续。

这10年是中国新能源汽车风起云涌的10年，王秉刚是实践者和见证者之一。

在国家863计划“节能与新能源汽车技术”重大项目中，王秉刚担任监理咨询专家组组长，全程参与这起有史以来最大的汽车科技项目论证，主持项目节点检查与验收。

2010年，王秉刚担任全国25个示范城市督导检查专家组组长，通过攻关对标，使混合动力客车迎来重大转折。

2006年至2009年，王秉刚担任中德可再生交通能源合作项目中方协调人工作，组织完成“中国未来道路运输能源战略研究报告”。

这期间，中德双方进行交通能源全寿命周期能源效率与温室气体排放研究，为我国各类汽车能源及动力系统发展战略的制定，提供了重要技术依据。2017年，由王秉刚指导的研究小组，制定了国际上首个“汽车生命周期温室气体及大气污染物排放评价方法”团体标准，并相继完成2018年和2019年评价报告。

2010年，作为编制工作组主要成员，王秉刚参加了《节能与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2012-2020年）》编制工作，通过论证纯电动乘用车产业化应用的实际可行性，为最终确定我国新能源汽车以纯电驱动为主要战略取向的总思路提供重要依据。

2015年，王秉刚担任新能源汽车创新工程专家组组长，负责组织全国20多个整车与动力电池骨干企业开展新能源汽车研发与产业化工作。到2016年，创新工程完成预期任务，中国自主研发的新能源汽车与动力电池项目整体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值得一提的是，受中国汽车报《汽车与运动》杂志社邀请，王秉刚自2006年开始担任“中国心”十佳发动机评委会主任。12年里，他不改初衷，排除干扰，坚持公平公正原则，使“中国心”十佳发动机与“沃德十佳发动机”“国际年度发动机”并列成为国际公认的三大发动机评选活动之一。

▲2020年1月17日上午，王秉刚在北京寓所接受帮宁工作室访谈

自2020年年初起，帮宁工作室分两次在其北京寓所，对王秉刚进行口述历史访谈。第一次是1月17日上午，访谈历时3小时，他为我们还原了在一汽30年、在中汽中心8年中，如何为中国整车试验技术和标准刻下印记的往事。

第二次是7月21日上午。在历时5小时的访谈中，他为我们厘清了中国新能源汽车发展技术路径。可谓讲者娓娓道来，听者意犹未尽。他退休后的生活甚或比他前40年在职期间更丰富。

在此，我们将两次长篇访谈录整理刊发，既对这位德高望重的汽车界符号人物致以最深切的敬意和怀念，同时也以这些厚重的文字向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