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八卷 风雅成殇 后继有人

肖承建的稻乡农场,是南方的祖复生转让他的,本来经营的好好的,祖复生老家突然出了变故,他不得不压缩生产规模,退出了圆铃镇的承包,农场的固定资产,包括两层小楼,钢架结构的车库,还有智能化育种房,由肖承建分期付款,流转的周边村的土地,由接替肖承建接手继续原来的承包合同。

肖翔黎在叔叔的农场里打工,准确地说,他不再是农民,而是一名农业工人。他是一个多面手,能开各种农机机器,能帮着叔叔育种,能撰写材料,能应酬四面八方的来客。他心中装着一群偶像,他的偶像不只是是几个歌手,还有身边的叔叔婶子。叔叔现在已经是农场的名副其实的老板,他现在不再土气,挽着裤管,胡子拉碴的,而是西装革履的,他有了自己的育种实验室、图书室,还有种子储藏室和品牌大米的展室,婶子也是个弄干的人,她主管会计事务,也会开拖拉机,也会育种操作。她一身白领的素洁打扮,还抹着淡淡的口红。

肖翔黎的头发微长有点偏分,有点像小虎队的气质,在渐渐趋丰富的服装颜色里,他喜欢黑色白色和灰色,或以黑白灰为基础的冷色系的花纹装饰。在款式日渐新颖的时尚款式里,他不喜欢西装,喇叭裤,他最喜欢的是牛仔服。或者是皮鞋、皮夹克。他眼见着故乡风俗风貌民情急剧淡漠,被大城市忽略的农村之家,就立体而现实地一直呈现在面前。家乡的发展,家乡的伤痛,家乡的被忽略了的民意。

在机械化和智能化被围剿的双土村里,他一直在想着村外的事情,并一次次的走出乡村。双土村还是双土村吗?尽管肖翔黎基本在本乡镇本村生活,似乎不变的是季节的轮回,而岁岁年年不同的是看似静止的村庄。在春耕秋收,花开落里,在燕子呢喃秋虫唧唧里,许多记忆和爱的意境,都消失了。家乡变化的确很大,很多路在加宽,街坊关系越来越远,没有任何一个节日比得上春节所体现的家庭归属感,春节的开始从贴对联和购年货开始,在外闯荡,悲喜交加,酸甜苦辣,百感交集的习惯了伪装坚强的脸都被亲人的笑容融化。就是春节,失落了虔诚和神秘之后,只剩了定时聚会的意义。那种是接近灵魂的投入和互相的沟通,恐怕难再续了。

肖翔黎有俗务缠身,也有自己的诗和远方,除了身边的榜样,也有远方的偶像,像肖承均、洛云飞、李泳海。他的意识早就不仅仅属于双土村,而是属于中国的一部分。他的成长环境,不像他的叔叔肖承均,老蕙原县城一条大道,两盏路灯,几个痞子。承均叔为什么钻进了书里,主要是现实很失望,生活中没有榜样,没有偶像,他只能向先哲学习与故人交流,他经常坦率地说:“我不太喜欢几种人,一是那种官气十足的书法家画家,特别是一些官员搞什么文化,本来奴性十足,写的文章和诗歌恶心透顶。另一种人十分酸腐封建文人,心态狭隘,唯我独尊,除了天大就是我大”。他还说:“有时候在蕙原生活好像生活在古代,明明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思想就是清朝的。解放思想,任重道远啊”。

他还听叔叔讲到经信局局长洛正超,招商局局长江永航,被称为蕙原区的两架马车。他们能干事,有思路,能担当。江永航跟随父亲在部队长大,军队大院资源丰富,从小学到初中,每周看电影,小学就看《悲惨世界》,看《哈姆雷特》。从小注定他与招商工作有缘。他对赣州市印象很深,那里几乎就是资本家和海外台湾关系的大本营,可能与蒋经国治理赣州有关。他和同学家,若没有几本外国邮票,都不好意说。加上赣州历史底蕴深厚,宋代城墙保留完好,古巷古城郁孤台毫发无损,客家文化保留了中原的基础文化。这种环境陶冶了他个人的价值追求和取向,不可多得。

江永航来到蕙原,发现古代文化荡然无存,现代文明难以立足,最多的就是小农文化还有地痞横行,什么南关的,东关的,横行霸道,几个画画的写字的搞文学创作的,面对本地人,牛皮哄哄,夜郎自大,面对老外,奴颜婢膝。蕙原的小官员和小官员的亲属,个个优越感比中央领导人的架子还大。

江永航说:“蕙原普通人家的质朴,我还是非常欣赏的,蕙原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是普通孩子拼命考试,除了一大批状元和大学生,然后一去不复返,很少有思想家思考者,因为他们都是从一年级就做考试题,不看书不思考,只看学历。能走出蕙原的人不多。蕙原官方有我和洛正超,教育界有洛云飞肖承均,就已经很不错了”。

多少年的招商引资改良了这片土壤,加上千载难逢的机遇,撤县划区,变成新旧动能转换区。蕙原的发展速度发展环境已经大不相同。人们的生活条件提高了,社会飞速发展着,都是不争的事实。尽管金贵石老爷爷,肖明山爷爷他们有诸多的不适应,包括肖承均肖承建这些60后,就是肖翔黎这些70后也不太适应。文化之殇,乡村之殇也是明摆着的。西方二百多年时间,“串联式”完成了国家的工业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信息化,后来者居上的中国,必定是个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叠加发展的“并联式”的过程。

肖翔黎的娇妻是八零后,和他一样爱玩手机,爱听网络歌曲,爱用火星语说话,爱网购东西,只是她不是月光族,不是追星族,她知道过日子,懂得责任与担当。她比较理解丈夫,所以,肖翔黎参加线上学习,当义工,办义学班,没不至于经常后院起火。双土村的8个空巢老人,肖翔黎与蕙原志愿者,有时有节的慰问,5个辍学儿童,经他一再做工作,一再利用双休培训,都回到了学校。厌学的3个孩子,经过他和志愿者耐心辅导,也变的愿意读书,跟着爷爷或奶奶生活的孩子,也变的开朗起来。

想到这些,肖翔黎心里感到十分快慰。尤其是线上的阳明心学学习,让生活平添了许多的神圣属性。宗教让生活神圣,儒家学说同样可以神圣信奉者的生命。经叔叔肖承均介绍,肖翔黎也参加王阳明心学线上学习快一年了,每天听洛云飞老师导读,读《传习录》原文,写作业,写家书,传家书,不需要太长时间,只用时间边角料就足够,耽误不了农场事务,也不耽误家里的事情。

古代以来的学问,在三代之后,孔孟之道以降,训诂、记诵、词章,纷纷扰扰,追名逐利如百戏团,迷了本性。本源的儒家何以迷失在浩秩纷繁的历史文献中,儒家的致良知,是怎样为功利霸术所代替,功利技巧,功利价值取代了成圣成贤致良知的正途大道,荼毒国人几千年,积重难返。于是,王阳明先生在这篇文章中大声疾呼,回归本性本心。而今的人们仍然是“相矜以知,相轧以势,相争以利,相高以技能,相取以声誉。”。而今的教育与学习,都是知识加技能,科技理性工具成了功利手段,忽略了传统文化德育的根本,功利日盛,道德滑坡甚至沦丧是很自然的事情。四十年的改革开放,经济发展飞速的弊端需要以传统人文文化来补救。“文化自信”是拯救时弊的良医良方。

“诚则明矣,自信则良知无所惑而明,明则诚矣。明诚相生,是故良知常觉、常照”。“常觉、常照则如明镜之悬,而物之来者自不能遁其妍媸矣”“《大学》先格物穷理,而《中庸》首慎独,两不相蒙,今释然,格致之即慎独也”。格物就是致知,格致之即慎独。《大学》与《中庸》一以贯之。阳明先生心学是非常注重修心修身,从一念之间到举手投足,为人处世,适应大自然,都是一种格物的状态。他力主学问还淳返朴,删繁就简,以救时弊。他的心学是中国最简易的催人猛醒的学说。他是儒家的集大成者,在儒家道统中,他的历史地位很像禅宗中的惠能。

“我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万物皆备于我”。“夫人者,天地之心。天地万物,本吾一体者也,……良知之在人心,无间于圣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视人犹己,视国犹家,而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也”。天下为公,天下大同,不是一种思想一种制度统治天下,天下归公,一统天下,而是达则兼“济”天下,而不是征服天下。也许由于这种儒家浩然正气,才有了中国文人四海为家,天涯若比邻的,天涯共此时的传统的诗意的胸怀。

封面照片:旭丰农业 赵光华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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