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纪事60年 六、考上了汉阳二中
六、考上了汉阳二中
(一)挑香瓜的经历
1963年小学六年级升学考试以后, 7月下旬的一天,母亲利用休息日带着我到七八公里处的侏儒区武功公社铁炉大队去挑香瓜,为的是在我们街上销售以赚取极为有限的利润,以此为我筹集一部分上二中的费用。也是运气不好,挑回的香瓜只是卖出了一部分,其余的也只好自己吃了——折了本不说,更令我难以忍受的是遭到了少数人的白眼!十四岁的我,可以忍受生活的清苦,也可以忍受体力劳动的疲劳和疾病的痛苦,却忍受不了别人的白眼!想到了人们平时对“贫”与“富”的议论,什么“贫穷是地狱,富裕是天堂”,什么“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等等,因而不禁感叹:人哪,穷不得!人穷了,就会遭到别人的白眼,就会被人瞧不起!
“香瓜经历”之后,我的心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暗想:今后,坚决不做小买卖的事情!于是,我对母亲说:“今后,我坚决不做小买卖的事情了。我一定好好地读书,努力上进,将来争取考出去,为您家争气。”【注:遗憾的是,由于“文化大革命”,我于1967年返回原籍,因此失去了读高中考大学的机会而成为农民,没有出息,也就没有为母亲争气了。有时候,我在心里说:如果没有“文化大革命”,凭着我的思想品德、智力因素、壮实身体以及刻苦学习的精神,由高中而大学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那么,我的人生不也是另外一番景象吗?还有时候,我暗想:如果不是“香瓜经历”伤害了我的心灵,那么我也许在街上做小买卖的事情了,那么我的境况也许大不相同了。唉!时也命也!】
(二)考上了汉阳二中
1963年9月初,收到了汉阳二中的录取通知书,我心里才踏实了,母亲也当然感到高兴。为了我上二中读书,母亲特地扯了几尺白色纱布,为我缝制了两件“汗衫”,因为家里太穷没有钱为我添置好一点的衣服。母亲为我筹到了书学费和当月的生活费(每个月交2元的烧柴费)之后,在规定上学的那天早晨,我背着一张旧单人席子、一床旧的薄被窝和上十斤大米,带着“录取通知书”和学习用品及生活用品,经过长新集、周家老屋,步行了八里路程走进了汉阳二中,有老师和高年级的学生接待了我们新生并且帮忙办理了入学手续。高年级的一名学生带领着我走进寝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五名同学了;四张上下层的木床,有八个同学住在这里,我向那五个同学笑了笑并且报出了姓名之后,才知道我们同在初一(2)班,班主任是陈荣铎老师。
第二天早餐后,我和寝室的同学走进位于老八栋北边最西头的初一(2)班教室的时候,班主任陈荣铎老师已经来到了教室。陈老师让我们找了地方坐下之后,他作了自我介绍,我这才知道他既要教我们的语文课,又要教全校的音乐课——每个班每个星期基本上有一节音乐课。接下来,陈荣铎老师当着大家的面任命我为班长,令我感到意外,尽管我感到有些不安却也不好推辞了。
【注:到1966年初中毕业,我一直担任班长。那时候,从初一升入初二到后来升入初三年级,不实行分班。陈荣铎老师一直跟班走,并且一直是我们的班主任。】
初中部的教室,大多在老八栋,新八栋里也有几个班。所谓“八栋”,就是八个班都在一栋房子里,房子的中间是走道,走道的南边和北边各有四个教室。高中部的教室,分别在老八栋、新八栋和小操场西边的一排房子里。几天之后,我在篮球场遇到了我们队里的王才生,他已经是高二年级的学生了,或许是年龄的差距吧,第一次在学校见面他对我只是说了两句客套话。(此后,我时常遇到王才生,从他那里了解到有关的学习方法、高中部的有关情况和报考大学的相关信息。1965年,他考上了武汉同济医学院,成为我们队里的美谈,也成为我心目中学习的榜样。)
汉阳二中位于汉阳县永安区新民公社的坛树坳。学校依山(沙帽山)而建,山的东头是鸭港桥抽水机站,山的西头是出入学校的唯一的一条碎石公路。
汉阳二中没有围墙,房屋都是平房。教工楼呈“工”字形,除了办公室,还有教师的单人宿舍。班主任陈荣铎老师的单人宿舍,就在教工楼的中段处;陈老师的妻子,在三公里左右的奓山小学任教。
一个月之后,班主任陈荣铎老师在班上介绍了学校的历史概况:汉阳二中始创于1943年,其前身是开明人士苏金安等人创办的私立新民中学,1952年由人民政府接管,1958年设立高中部。
(三)挨饿受冻的日子
我们班上的54名同学,除了少数几个走读生,其余的都是住读生,我就是住读生中的一个。住读生,每月自带大米并且交2块钱的烧柴费——食堂烧的是煤炭,蒸钵饭。大米饭定量,原则上定为每生每天一斤,即早餐二两、中晚餐各四两。家境好一些的同学,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在食堂管理处加购饭票;如果想吃到新鲜蔬菜或鱼和肉之类的食物,也可以买菜票。一般来说,鱼和肉之类的食物是供给老师的,在教工食堂里才能买到,学生食堂里不卖这类食物;不过,学生有了菜票,也可以去教工食堂买菜。因为家里太穷,我没有条件加购饭票,只能维持每天一斤的大米饭;没有钱买菜票,自然就吃不到新鲜的蔬菜,更谈不上鱼和肉之类的食物了。下饭的菜,每个星期就是八分钱一斤的豆豉并且没有食油,纯粹靠一点咸味来下饭。(坛树坳的一条小街,距学校大约一公里。每到星期六和星期日,不少同学去街上购买用品和食品,我却只是去买了八分钱一斤的豆豉。)有的同学家庭条件好一点,他们除了加购饭票和菜票之外,星期日还可以从家里带来鱼或肉之类的食物;有个别同学也是出于好心,把带来的鱼或肉给我一点,却被我婉拒了,因为我宁愿用豆豉下饭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食物而被别人说三道四。十四岁的我,已经初步懂得穷与富之间的差别,也初步懂得被别人说三道四而引起的尴尬。因为家里太穷,我变得敏感了,对于同学的言语、举止甚至眼神都很敏感,只要对我显露出轻蔑的态度甚至眼神,我就有了反感;同时,我也很自卑,其原因当然是家里太穷,因为穷而觉得比别人低了一等觉得抬不起头。不过,我暗暗坚持一点:努力学习,积极上进,用政治表现和学习成绩来与同学相比较。
我们积极参加劳动,在校内翻地、挑水、挑粪种蔬菜,收获的蔬菜无偿地交到食堂里,食堂的师傅们经过加工之后以两分钱一盘的价格卖给师生。然而,就是两分钱一盘的新鲜蔬菜,我也买不起啊!没有条件加购饭票,也没有钱买菜票,每天只能维持一斤的大米饭并且用豆豉下饭,饿得我直流清涎啊!
到了冬季,由于家里太穷,没有钱为我添置冬季的衣服,母亲只好将旧麻袋拆开,洗干净之后放在锅里煮染成浅绿色,晒干之后为我缝制了一条所谓的“棉裤”。没有棉靴,也没有袜子,一双半新半旧的“解放牌”胶鞋,一件旧而短的棉袄,加上一件粗布内衣和一条粗布内裤,如此度过冬季。我的“棉裤”外面,是母亲特地缝制的深色粗布裤子,说是有了它就可以“遮丑”(不让“棉裤”现出原形)可以保暖。当我穿着的“棉裤”的下摆被班上个别留心的同学看见之后,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告诉了班主任陈荣铎老师,甚至还说我是装穷(这是班主任找我谈话时透露给我的)。班主任走访过我的家庭,他了解我的情况,自然也就没有听信一面之词,而是找我了解情况之后,在一天晚自习的时候当着班上的同学为我澄清了事实。 (个别同学以为我穿上了“呢褲”。那时候,穿了呢料上衣或裤子,也是家境好的一种标志。后来,我把这次的事情谓之“呢裤事件”。)
在寒冷的冬天,没有垫絮,只有一床薄被窝连盖带垫,因而在夜间时常被冻醒,冻得我缩成一团!
尽管受冻挨饿,但是我仍然努力学习,积极上进,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各方面的表现也不错,受到了班主任和学校的表扬。(注:我并非自吹自擂,同班同学最了解我的情况,同年级1班和3班的部分同学也了解我的基本情况。)其实,我的主要思想动机就是:班长的职务激励着我。我是班长,我的学习成绩不能落后,其他方面的表现也不能差,否则就会被同学们瞧不起,否则也觉得自己不配当班长。【注:我经历了挨饿受冻的日子,所以在1979年新庭考上了黄陵师范以后,我嘱咐他把饭吃饱衣穿暖,并且想办法给他现金和粮票,以此保证他的基本生活而尽到身为兄长的责任。相关记录,见69页上。再往后,我的女儿和儿子分别上师范读高中,我尽量不让她/他们挨饿受冻而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附录一 新二中、老二中
1965年秋季,汉阳二中的高中部撤销并入汉阳一中。1987年秋季,汉阳二中整体搬迁到奓山街上,通常称为“新二中”,只设高中部。坛树坳的二中则称为“老二中”,经上级批准恢复了“新民中学”的名称,为初级中学。
附录二 再次去了老二中
2012年8月20日,因为怀念初中时期的学习与生活,我再次去了老二中,并且拍下了几张照片——昔日青翠秀丽的沙帽山,如今却是“满目疮痍”;当年的小水库依然存在,而当年的“靶场”却荡然无存了。而后,又去了奓山镇的花坛处,怀着崇敬的心情,拍下了陈昌浩同志的塑像。第二天,我在网上发表博客 “奓山陈昌浩塑像”。(录注:自拍的这几张照片,均被昵图网收录。)
【草绘图、网络图片】
一、当年流行的歌片
二、草绘汉阳二中平面图
三、电影《刘三姐》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