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时刻丨石俊青:父亲的菜刀
父亲留下三把菜刀,不偏不倚,我们姐弟三个每家都有一把。
父亲的菜刀其貌不扬,完全没有“王麻子”、“张小泉”等那些名刀的光彩。
它们刀背部分呈低调的银白色,下面却是黑不溜秋的刃边。刀的表面虽也平整光洁,但黑白交错不匀的纹路,明显看得出焊接后又打磨的痕迹。
这三把菜刀的年龄各不相同,却是一样的质地模样,一样的锋利坚韧,一样的得心应手。
那是父亲在我们成家时送给我们的“嫁妆”,是他亲手制作的。
父亲是“打铁”的,这是小时候母亲灌输给我们的认识。
因为总有村里人来请父亲帮忙修个机器零件、做个铁叉镐头的。父亲脾气好,有求必应,每次周末回家时他的黑提包里便叮叮当当倒出一堆捎给乡邻的铁器物件。
母亲心疼提包坏得太快,便埋怨他是打铁匠。
村里人提起父亲的工作单位,也都很羡慕地说是在“南铁厂”。我是长大后才知道,父亲原来的工作单位叫“风动机械厂”。后来国营企业改制,父亲便跟朋友在城郊买了几台旧机床开了个小修配厂。
父亲心灵手巧,可以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车磨刨铣钳,无一不熟练。所以,我们家像蜂窝煤模具、犁铧、镐头等大都是父亲自己做的。
虽然用料再加上工时,甚至比买的成品都贵上好多,但父亲的观点是“要想干出好活儿来,必须要有得力耐使的工具。”
菜刀也是如此,父亲说如果刀不称手,切个萝卜土豆都厚薄不均,咋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来呢。
父亲的菜刀之所以“丑”,是因为它是“嫁接”的。
父亲先寻一厚薄合适的不锈钢板切割出刀的形状,然后再找一块生产中断掉的锋钢锯条焊接在一起,淬火后敲打平整,再用磨床抛光,最后开刃定型,安上车削的很光滑的木头把手,一把菜刀就做好了。
说起来简单,其实要让不相及的两种材料交融为一体,工序繁琐得很。
父亲制作的菜刀不仅拿着轻快,还非常锋利,切、削、剁“软硬通吃”,用很长时间也不会钝,绝对是厨房好帮手。
父亲说,有些东西不能光看外表,品质实在才能长久。
那一年,父亲看着远嫁的我,把包好的菜刀放到嫁妆里,然后不经意地说:“这个,用一辈子了。”
父亲的文化水平不高,说不出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样的大道理来。但父亲是一个认真的人,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中的大事小事,他都会用心对待,尽力去做到最好。
他常跟我们说,做啥就要像啥,天长日久的,哪能凑合应付……
这些年,我搬过好几次家,厨房用具也大都随之“更新换代”了。但父亲留下的这把切菜刀,却一直跟着我们“辞旧迎新”。
它就像不善言辞的父亲,陪伴着我,替我品尝着生活里的酸甜苦辣,守护着我日久天长的小日子。
(已载8月5日《德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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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俊青 ■编辑:王晓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