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情楼杂记》中的龚自珍

喻血轮先生的《绮情楼杂记》属历史笔记,誉之者称其有《世说新语》的遗风。这本书记录了晚清以来不少名人趣闻轶事,有些读来不免让人捧腹,有些读来却让人惊骇不已,龚自珍就是一例。

在“如此诗人”条目下,记述了道光时期发生的一件趣事。“又道光时,龚定庵(龚自珍号定庵)在京师,一日友招游陶然亭,有满人某,浅陋不识文,倡言联句赋诗。定庵请其首唱,某遂吟曰:'柳暗花明三月天。’定庵联其下曰:'太夫人移步出堂前。’某不知定庵诗名,为之大笑曰:'我辈赋诗只七言或五言,今子乃成八字,何耶?’定庵曰:'子乃赋诗耶?我以为子在读歌本,故以歌词续之,若真赋诗,则我定以五七言报之矣。’”这样的小故事读来当然让人捧腹而笑,然而书中的其它记述却道出了龚自珍颇为不堪得一面。

在“龚定庵之赌癖”一条中,说“定庵生性浪漫,最嗜赌,尤爱摇摊,即以骰子摇宝是也。自谓能以数学占卢雉盈虚之来复,其卧室帐顶,满画一二三四,无事辄卧床上,仰观帐顶,以研究其消长之机,每自鸣其赌学之精,然每战辄北。”喻血轮先生是民国报人,这段文字并不难解,从这段记述中我们不难发现,龚自珍嗜赌也研究并且自认颇为精通,可每赌必输,以至于“定庵卒以博倾其家焉”。

《怡情楼杂记》中不仅记录了龚自珍好赌,而且还说他“尤好女色”,说的是龚自珍在京做官时,是明善堂主人(名奕绘,曾封贝勒)的上客。主人的侧福晋顾太清慕其才,二人“私相唱和,缱绻甚至”。由于龚自珍《已亥杂诗》中的一首诗中曾写道:“空山徒倚倦游身,梦见城西阆苑春。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篇末并自注云: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一首。这里的“宣武门内太平湖”,指的就是贝勒奕绘的府邸,而“丁香花”、“缟衣人”,则被附会为奕绘的侧福晋顾太清。奕绘和顾太清都能诗善文,与京中文人墨客过从甚密,龚自珍本是他们夫妇的座上宾。当时龚自珍与顾太清一为当世才子,一为闻名才女,二人的情缘是真是幻,直到今日仍然争论不休。

至此喻血轮笔下的龚自珍的故事还未完。“一说定庵回丹阳后,尝眷一女名灵箫,女实别有所私,一日定庵至灵箫处,适遇其人,因语灵箫与之绝,灵箫佯诺之,而踪迹则愈密。后又为定庵所见,因怀鸩往,语灵箫其人倘再至,即以此药之,灵箫受药,密置酒中,以进定庵,定庵饮之而卒。”龚自珍不仅扯进“三角恋”,而且被毒杀,这故事实在是骇人听闻。

《怡情楼杂记》这本书可读而且有趣,但我们也应意识到其中所涉及的有些名人史事,作者并不亲近亦未亲历,这其中难免有闻之于人或道听途说的地方,与历史的真相究竟有多大的距离,就看你我对相关史料的掌握与解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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