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茶根”——父亲和母亲的专属词

三线建设工厂迁移,我们跟随父母从北方搬迁到了南方。夏季的南方高温炎热,每到这个时候,工厂就会发放防暑降温茶---沱茶。

沱茶,从面上看像个圆面包,从底下看似一个厚壁的碗。独特的造型酷似北方人做的玉米面窝头,所以,从遇见它起,我们就形象地称它为“窝头”。“窝头”一词,也成了我们对沱茶的一种“别致喜爱”之称。那时的沱茶用一张涂蜡且泛着微黄的纸包裹着,包装纸上印着红红的一个“茶”字,颇像一个印戳盖在上面,使“窝头”有了“名分”。这样的一坨茶约有一个成年人的一只拳头大小,大概有一斤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当父母把它带回家被我们看到时,出于好奇或好玩,我们总是会淘气地把它拿起来往头上磕一磕,随之而来的疼痛常常使我们暗暗叫苦。当然,有时还会把它放在硬的地方敲一敲,结果外面的包装纸被磕破了,里面的茶也磕碎了些,我们才会心虚地把它放回原处偷偷溜走……父母的呵斥当然避免不了,年幼的我们似乎从来也不长记性,于是乎这样的情节每年都会“故伎重演”。

上世纪七十年代物资贫乏,茶叶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沱茶作为防暑降温物品发给每个工人,大家通常把它当成一种“难得”的东西珍惜饮用。父母领到的两个“窝头”,父亲总是会把它分两三次细心地敲成小碎块,再用包茶的油纸重新包好,放在一个铁皮饼干桶盒里,并盖紧桶盖来保存茶叶。每次饮用都是有定量的且用得很仔细,一杯茶要反复冲上几道水,而且最后一道肯定是没有颜色后才会被倒掉。记忆中,没看到过母亲为自己沏过一杯茶,我却依稀记得,母亲会时不时地拿起父亲的茶杯喝上两口。每当这个时候父亲都会开玩笑地说道:“夫人来溜茶根喝了!”母亲总是会心地回答:“我喜欢喝你泡的茶!”俩人的“一说一答”,把已经滋味寡淡的茶水又续上了“浓稠”的茶香。

父亲一直保持着饮茶的习惯。我也每每看到母亲去喝父亲的“茶根”,一个人尽情的享受父亲的“专供”;我曾多次听着父亲调侃“夫人,过来溜点茶根喝”的话,一个人“享用”着两个人的“窝头”。这样充满浓情的“一去一来”一直伴随到父亲离世,父亲没喝完的茶,母亲再也没有动过。

父亲像茶杯,母亲似茶叶,“溜茶根”是冲茶的水,让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充满了家的温馨。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沏了一杯上好的茶留给我们!清清晰晰、明明了了地诠释着涓涓细流般朴实隽永的爱!我羡慕这样的相遇相知,我感怀这样的相濡以沫,我更念念不忘“溜茶根”这父亲和母亲的专属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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