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夺印（第十章 1） ||张学武（河北）
第十章 (1)
一九六七年正月初八，这是卯道沟人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子。这天早晨，郑万年一家正坐在炕上吃早饭，郑小花端着碗站在炕沿根儿说：“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自从我们战斗队把刘焕章给抢回来后，我想他们一定会恼羞成怒前来报复的，没想到，这都过去两天了，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他们是吊死鬼烙肚——彻底死心塌地了，这回咱们可以过几天消停日子了。”坐在炕沿上的苏玉芝说：“老百姓盼的是什么？盼的就是一不打仗，而不内乱，消消停停过日子。老头子，听说咱们卯道沟的帐算出来了，一队分红是三毛五，二队是三毛八，顶数三队最低，可也达到了三毛二，咱们一家三口人都在生产队劳动，我想咱们最少能分一百五十块。往年都是年前就把红给分了，今年晚了一点，年后才分，弄得咱们闺女没有换上新衣服，这次说啥也得给闺女做件新衣服。”郑小花说：“妈，我不用，还是给我爹买一双新棉鞋吧。我见人家伯伯郑万寿年前就买了一双新棉鞋，胶底、高腰，外面是灯芯绒的，里边是羊毛，中间还絮了一层棉花，特别地暖和。”郑万年说：“我看呀，这红分得不会顺利，钱什么时候到手还不一定哩。”郑万年说：“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今年是文化大革命！别看姜俊年、王进禄他们近来蔫蔫的没有什么动静，背后肯定在憋着什么坏呢。这叫什么？这叫大战前的宁静。还记得四清开始的那一年春天不？咱们卯道沟的坏分子王进寿，也就是现在的王进禄他远房大哥，过去日本鬼子在时当过咱们村的部落警，虽然当时已经七十多岁了 ，白天扫大街，见谁都是一面笑，装得跟好人似的，谁想到阴历二月十九，菩萨爷生日那天夜里，趁大火都在看戏的时候，一把火就把二队的草垛给点着了。阶级敌人到什么时候都是阶级敌人。”苏玉芝说：“这件事我记得，大伙老远看见二队的草院子冒起了滚滚的黑烟，人们就顾不得看戏了，纷纷回家拿上扫帚，挑上水桶跑到二队的草院子前去救火，最后在火堆中找到了那个王进寿，早已经咽气了，连头发胡子都烧没了。”一家人正在闲谈着，大队长吴正义和大队书记黄炳雄进来了。苏玉芝忙把一条腿从炕沿上拿下来，对二人说：“你们这早就来串门？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吧？”黄炳雄说：“说对了，还真有事儿。老吴，你说吧，那事儿不是你先知道的吗？”吴正义就叼着烟袋轻描淡写地说：“其实，我想也没有什么事儿。再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说得挺邪乎。今天早晨，太阳刚露头的时候，我正准备去生产队干活的时候，我们家突然跑了一个孩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有十四五岁，他说他是罗家营大队红卫兵司令乔勇的兄弟，在白草中学念书。昨天晚上，他听他们的同学说，明天，也就是今天，白草中学和社直机关的红卫兵要来咱们这道沟来串联，由景永恒率领，具体去哪个村他也没说，大概有三百多人。正好碰上老黄早早出来拾粪路过我们家门口，我就把这事儿当闲话跟他说了。没想到他还真沉不住气，硬拉着我来跟你说说。”黄炳雄倒是显得很认真，很着急，说：“老郑，你是咱们大队贫协主席，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公社红卫兵真要是来串联，中午肯定要在咱们卯道沟吃饭，是派饭，还是集体开火？三百多人呢。俗话说好汉不打上门客，咱们总得有所表示吧。”吴正义说：“他跟我说完那些话就从咱们这里趴梁回白草中学了。对了，他还告诉我是他哥乔勇让他 来跟咱们说的。”郑万年说：“我琢磨着这事儿不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原因。”郑万年说：“你想想，年前姜俊年要夺大队的权利，没有夺成，王进禄要烧咱们唱戏的行头，结果行头让咱们给藏起来了，最近李青他们又从王进禄的炮楼里抢回了会计刘焕章，虽然这一阵子他们没什么动静，但并意味着事情就过去了，他们一定在背后酝酿着什么阴谋。不管怎么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们真要是来文的，那好，咱们就跟他们辩论，他们要是跟咱们来武的，咱们就发动全村人跟他们的斗。他们有红卫兵，咱们有战斗队。躲是躲不过去的，只有做好准备！把这件事告诉李青一声，让他到罗家营联络乔勇他们的战斗队，让他们来卯道沟帮助咱们一下。” (未完待续）
作家简介：张学武，一九五七生，赤城县一中高级语文教师，现退休。爱好文学创作，曾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小说、散文、故事、通讯，2009，故事《村长》曾被《读者文摘 ，农村版》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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