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最相思——王维传(第311章)

当李隆基斩杀高仙芝和封常清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要找一个能接替他们驻守潼关、剿灭叛军的大将,并非易事。

思来想去,李隆基决定让曾经的两镇节度使、西平郡王、突厥老将哥舒翰出马!哥舒翰出生于699年,此时的哥舒翰,已经56岁!

哥舒翰的父亲名叫哥舒道元,曾任安西副都护,世代居住在安西龟兹(今新疆库车县)。哥舒翰年轻时喜欢喝酒,胸无大志。

739年,哥舒翰40岁,父亲哥舒道元去世。按照汉家礼节,哥舒翰到长安客居三年,遭到长安县尉的轻视。哥舒翰这才发愤立志,进入河西节度使王倕帐下从军。

746年,王忠嗣兼任河西节度使,发现了哥舒翰这个人才,提拔他为牙将。哥舒翰不负厚望,屡次打败吐蕃,官至右武卫将军、陇右节度副使。

747年,王忠嗣因反对朝廷攻打被吐蕃据守的石堡城而引起李隆基不满,继而被李林甫落井下石,差点被陷害致死。性命攸关时,代替王忠嗣接任陇右节度使的哥舒翰紧急上书,说王忠嗣实在冤枉,他愿意以自己的官职来替王忠嗣赎罪。

李隆基这才手下留情,仅以阻挠军功的罪名将王忠嗣贬为汉阳(今湖北汉阳)太守。朝廷上下对哥舒翰交口称赞,哥舒翰侠义之名由此传开。

王忠嗣被贬以后,无人再敢忤逆李隆基开疆拓土的决心。哥舒翰当然知道,他终将面对石堡城。于是,他采取步步为营的方略,在青海湖附近修建神威城和应龙城,各派驻两千士兵,相当于把尖刀伸到了吐蕃军的眼皮子底下。

749年6月,时机成熟后,哥舒翰统领陇右、河西、朔方等部兵马共6.3万人,再次强攻石堡城。经过几天几夜的激战,石堡城终于拿下了,但代价是数万唐军精锐伤亡殆尽。李隆基大喜,将哥舒翰提升为鸿胪卿、御史大夫,兼任河西节度使,封为西平郡王。

753年,哥舒翰再次击败吐蕃,攻占洪济、大漠门等城,占据九曲之地,唐军在河西、陇右的战场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754年,哥舒翰在新收复的九曲设置了洮阳(今甘肃临潭)、浇河(今青海贵德)二郡,成立了宛秀、神策二军。

至此,唐朝与吐蕃的分界线已经推进到青海湖以西,“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

755年二月,哥舒翰从安西回京面圣的路上,行至土门军时,突然中风,昏迷很久后才苏醒过来,却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回到长安后,只好在家中养病。

哥舒翰以为他的军人生涯就到此结束了,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位“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的名将,他只是一个衰朽的老人。

然而,一场安史之乱,在生死存亡关头,李隆基再次想到了他。朝廷任命哥舒翰为兵马大元帅,让他即日离开病榻,披上战袍,冲向潼关!

哥舒翰当然明白高仙芝和封常清两员大将已被斩杀,当然明白朝廷交给他的八万大军绝非安史叛军的对手,但他同样明白,他没有资格拒绝,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他必须出征!即使拖着病体,也必须出征!

这一天,当他吃力地爬上战马,带着浩荡大军离开长安时,和上次高仙芝、封常清出征一样,长安百姓再次涌向了街头。

突然,在攒动的人群中,有一个女子睁大了眼睛,紧紧捂住了嘴巴,脸上的震惊和绝望,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就是莲儿!

任王维和玉真公主再是隐瞒,纸终究包不住火,莲儿还是知道了!
这日,她听说老将哥舒翰要带兵出征,去的就是潼关,心里不禁一阵疑惑。她前些日子还听义母和阿爷说起,叛军势如破竹,一路西进,潼关是八百里秦川的最后一道防线,仙芝正全力驻守在潼关,确保长安安全。既然仙芝在潼关,朝廷为何还要增派年迈的老将哥舒翰前往?莫非仙芝力不能逮?或者,朝廷要把仙芝调往他处?
带着一团团疑云,莲儿跟随汹涌的人流挤到了长安街头,目送哥舒翰率领的军队出征。忽然,她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议论声:
“老天可要保佑哥舒大人守住潼关呐!万一潼关丢了,长安城可就保不住了!咱们都得逃难了!”
“哥舒大人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带兵出征,难道我们大唐就没有大将了吗?”
“听说原来驻守潼关的将军年纪轻轻,很会打仗,但不知怎的却被太监砍头了,真是作孽!”
当莲儿听到“年纪轻轻,很会打仗,被太监砍头”等字眼时,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耳朵里再也听不到别的,“嗡嗡嗡”的都是方才那些议论声。
她使出全身力气,穿过拥挤不堪的人群,一把抓住方才说话的老丈,声音发颤道:“这位老丈,你说原来驻守潼关的将军被砍头了,不知那位将军叫啥名字?”
在呵气成霜的寒冬天气,莲儿鼻子早已冻得通红,但额头上却已莫名冒出一串冷汗。看着这个神色中都是惊恐的女子,老丈倒是吓了一跳:“这位小娘子,老朽听说将军好像姓高,名字倒是无从知晓。老朽年纪大了,耳朵不大好使,听错了也是有的,娘子再向别人打听打听为好……”
当莲儿听老丈说出“好像姓高”时,整个身子差点站立不住,幸亏身边都挤满了人,让她勉强站住了。她不由睁大了眼睛,紧紧捂住了嘴巴,胸口万箭穿心般地疼。
她突然转过身子,朝人流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她要马上见到阿爷,她要当面问问阿爷,仙芝现在在哪里?仙芝是否平安活着?
凛冽的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莲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不管不顾地只管往阿爷家跑,仿佛两条腿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刚才那个老丈一定是听错了!仙芝一定平安无事!
当披着银红色斗篷的莲儿如一团风般卷入堂屋时,王维心中了然,她一定是来问仙芝的事了!
刚才一路狂奔,莲儿的头发已经散了大半,被汗水浸透的鬓发湿漉漉地搭在两鬓。一看到王维,莲儿就一把抓住王维的手臂,似乎全身都在颤抖,嘶哑着声音问道:“阿爷,仙芝现在潼关对不对?他人好好的,对不对?对不对?”
“莲儿,不是阿爷有意瞒你,而是实在不忍……莲儿,你要挺住!”王维紧紧搂住莲儿,不由想起了27年前璎珞难产身亡时的情景,那种眼睁睁失去爱人的痛苦,是世间最大的残忍!
“不,阿爷,我不信,我不信!仙芝到底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我这就去找他!”莲儿两眼通红,像丢了牛犊的母牛般,奋力挣脱王维的手臂,想要冲出门外,这就去潼关找仙芝!
“莲儿,仙芝已经死了!”王维快步追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抓住莲儿,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大声喊道。
一瞬间,王维明显感到莲儿的身子僵了一僵,仿佛被魇住了般,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王维正想扶她坐下,慢慢说给她听时,忽然,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心底爆出一声痛到极处的嘶喊:“仙芝!”话音刚落,就身子一软,往后沉沉地倒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托住莲儿,在她耳畔大声喊道:“莲儿!”(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吕瑜洁,绍兴新昌人,毕业于厦门大学历史系

2017年1月,出版《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孩子——写给孩子们的50封信》

2020年6月,出版《我的心里住着一个世界——写给孩子们的50封信》

2021年,计划出版《榴莲一样的红楼梦》《历史的浓妆和素颜》

2023年,计划出版《我的心里住着一个未来——写给孩子们的50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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