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冀||梦归故地
绵绵春雨，如烟、似雾，轻轻地飘落着……林荫道凹陷处有一泓积水，散乱的人影在晃动。水里，倒映着我的昨天；倒映着当年知青战友的脸庞……那是怎样的一个无忧无虑的时光哟!赤着脚板，卷着裤脚，繁重的劳动似乎嬉戏一般；松软的黄土地，快活地翻几个跟头；摇落树上的雨滴，水珠落在你的脸上，钻进她的脖颈，溅进那无邪的心里，洒下一路欢笑，一片真情……还记得，晚饭后和赵旭背着崭新的双筒猎枪，藏在浓荫覆盖的树下，猫着腰，眯着眼，食指扣紧了枪机……糟糕，我的嗓子里不由地咳嗽了一声，一群鸟儿“吱吱”“啁啁”地远去了，似乎在嘲笑我们的无能，遗憾的心随着那冲上云霄的鸟儿在蓝天上忽悠、忽悠……呵，林荫道，你留下我诱人的昨天，埋下了我多少黄金般的记忆……
绵绵春雨，如烟、似雾，轻轻地飘荡着……白杨参天，垂柳婀娜，松涛轰鸣，翠柏挺拔。蒙蒙细雨中，响起一声又一声清脆的歌声，抑扬顿挫，珠落玉盘。我的心猛地一颤；这多象她的声音!那年，那天，酷热的午后，她在林荫下哼歌，我躲在草丛里偷听；她唱了一支又一支，我听了一曲又一曲。她不知有我而尽情高歌，我有情于她而忘情欣赏。听到动情处，我猛地站起，她绯红了脸，闭住了口，丢下了羞涩的笑，隐入绿叶花丛中……啊，朋友，干扰了你的雅兴。让我说声抱歉，在我梦归林场的这一天，在这细雨蒙蒙的林荫道上……
蒙蒙春雨，如烟、似雾，轻轻地飘落着……长长的思绪也在飞舞着、旋转着，轻轻地飘落着…那株白杨顶端，一只硕大的喜鹊窝，一对花喜鹊“喳喳”欢叫，翅膀震落叶上的水珠，啪嗒、啪嗒……落在我的脸上。啊，高入云天的白杨，那一年，我离开了你。我是怎样地兴奋，又是怎样地惆怅哟！与战友们道别，满怀真挚的泪。烈性的二锅头，一杯又一杯，我一倾而尽，倾下了真情，倾尽了友谊，倾下了昨天，倾下了记忆。我还举杯高过头顶向他（她）们保证，每年的这个时候回来畅饮，一醉方休……
而今梦归林场，再也没有寻觅到那么令人眷恋的纯真。回忆灼烤着我，往昔牵动着我，我无一天不在用温馨的回忆来抚慰这颗孤寂的魂灵……啊，亲爱的知青战友们，如今，我回来了，牵着一路风烟霏雨。
蒙蒙春雨，如烟、似雾，轻轻地飘荡着……一张又一张雨伞下罩住了一张张不熟悉的面孔，独我一个任这绵绵雨丝飘在手上、脸上……林场哟，我点燃着心中爱的火焰，扑进你的怀抱。你似乎没有变，依旧是那参天的老树、蔽日的林荫，依旧是那熟悉的知青屋，清新的林中景……可是，我发现，知青屋里没有了熟悉的面孔，林荫道上走着陌生的人影，当年手把手给我再教育的工人师傅长眠异地，昔日呀呀学语的孩童当上了爸爸妈妈……
仰首一线天的林荫道哟，我又一次站在你的怀抱，你是一首优美的抒情诗，你是一幅纯情的山水画，你象一朵行云，一溪流水，悠悠、悠悠……
1995年6月8日
作者简介
黄冀，山西省山阴县人。1961年出生于河北省阳原县，1976年山阴一中高中毕业后在雁北地区林科所插场工作十年之久。现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原山阴县文联主席。著有《难忘那段情》《独来独往》《情不自禁》三部散文、随笔作品集，主编或共同主编有《山阴县志》《山阴军事志》《山阴老区志》《古城镇志》《北周庄镇志》《岱岳镇志》《青春岁月》《印象朔州》《玩转朔州》《朔州导游词》等，有多篇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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