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轶话》之“剧界轶闻”[上](唐友诗)

     ● 《梨园轶话》出版于1938年,编者唐友诗为著名票友、新闻记者。该书虽多趣闻,然皆有一定事实依据,意在“借镜前辉,昭示来者”。

    十二年连外谭鑫培造成剧界宗师  虾米居拜老师不护己短  二进宫开玩笑成为美谈
    谭鑫培是剧界宗师,人人皆知,不必再来说他唱的怎样好,做的如何强,自要凡是听过谭戏的,和报纸上看过戏评的,没有不知道谭老板的艺术的。但是他因为什么有这样的成功呢?知道的固然不少,但据我想不知道的恐怕还多,所以藉此机会不得不来谈谈。
    听说老谭从先在北京戏园演戏,也是由开场就的一个平常角色,后来有一点名声,才唱倒第二或倒第三。彼时后台管事人有股某者,对待老谭毫不客气,说句俗话,每天总要「给双小鞋儿穿」老谭初时并不介意,最后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于是毅然的离开了故乡北京。
    「出走连外」
    在这个时候,我们可以想到老谭的出走,当然是有无限的难过,其实不然,老谭跑到连外埋头苦干,足足的干了一十二年,公然将艺术练成,凡戏中角色均能扮演,生旦凈末丑无一不能。这个消息传到北京之后,一般组织戏班的人,不免耳鼓常鸣,流涎千尺,就请人用重金将谭接回,可是这一次谭呌天的大名竟由五里雾中一跃而出,拨云见天了。
    老谭到北京后,一般聆剧家,再听老谭,好像又换了一个人。于是纷纷谈论。后据老谭语人云:「人做什么事要有恒心,功夫并不亏人,我(老谭自称)之成功,皆在殷某之激刺耳,设若在北京一味敷衍,祇有平平常常而已,自到连外,忍苦耐劳,凡剧中他人不爱演者,我皆替之,遇不会时,即向人请敎,如是者已有十二年之久,再加私下用功,始得今日之成绩」云云。
    「大呼倒好」
    老谭过人之处甚多,昔日阜城门外南河沿有阜成茶园,凡京中角色多不爱前往演唱,因该园听戏者,大都满复西皮二簧,稍微听出毛病,必以倒好待之。一日老谭在该园与李顺亭演「战长沙」,谭饰黄忠,下场时照例耍大刀,谭收式时先将刀迎面拖过,复又横刀折回,时台下有一顾客大呼倒好,并谓「马头掉了」老谭以该人对戏知识必强,散戏后:即请该人赴虾米居便酌,晤面时即以老师呼之,该人遂将喊倒好之原因说破,谓骑马耍刀,迎面拖过应仍平举折回,若由下面折刀,马头岂不被己砍掉乎?老谭得聆敎言,喜之不尽。
    「机警神速」
    谭对戏剧实可称为博学多能,一日与金秀山演二进宫,金拟与谭开玩笑,二人封口唱至元板最紧凑处,胡琴过门仅「等跟等」三字,金应唱:前面走的是开国将,谭应接:「后面跟随兵部侍郎,金乃改唱:「开国将带领着兵部侍郎」,意使老谭于仓促之间无法接唱。彼时观众皆已听出,孰不替谭揑把汗也,而老谭竟从容接唱:「学生跟随前往」词句简短,腔调反倒好听,观众喝采不绝,后有不知其中原故者,咸谓定系二人作鬼也。
    戏界的老夫子是陈德霖  之称呼父是英雄儿好汉
    陈德霖在戏界中称为老夫子,这个名称在表面上看着无甚要紧,若是究起实来,谈何容易呢?盖陈德霖者,实为旦角中创造新腔之老手也,梨园界成功之名旦,莫不由陈君之指导,如梅兰芳,王瑶卿,姜妙香,王蕙芳,姚玉芙等,皆蒙其惠者,行中以陈造就人才之众,故均以夫子呼之。
    德霖当年亦系平凡角色,三十八岁时患塌中,一日经管事人派演落花园,同场有孙怡云之硃砂痣,斯时孙伶正走红运,德霖以无嗓关系难唱落花园之重戏,拟与孙伶互换戏码,孙巳允可,不料管事人从中作梗,反对此种办法,勒令德霖仍演落花园,陈无法照演原定之戏,下场时同行中笑语陈云,「这戏唱的真不错,好像掉入凉水盆内一般」此种俏皮语,系谓陈唱的并无人报好也,德霖受此打击,几乎自杀,乃辞班不唱,返家后精神若有所失;当语家人云,我欲断去鸦片嗜好,便于长期用工,以洗去今日之羞耳,自此刻苦用工,无间寒暑,怎耐陈之烟瘾正浓之际,何能顿时消除,遂致一病不起,家人恐发生其他危险,再四敦劝,请略为少吸,陈仍置若冈闻,古语有云:「有志者事竟成」,陈竟以练习戏剧之工,将嗜好打倒,最后行中得悉陈之苦修,且嗓音之佳,已超过其他角色之上。又研究新腔许多,邀请其二次出山,重登舞台,至五十岁始享大名焉。
    是时戏剧盛兴,赞成德霖者大有人在,当时一变成为名角,后来梅兰芳学陈腔而继起,陈遂告老休养,但梅伶每演全部四郎探母时,必请德霖饰萧太后,以为配搭整齐,后王琴侬,吴彩霞等扮演萧太后,皆遵陈氏遗留之成规,此亦兰芳提倡之功效也,陈老来喜运动,每日总以走若干路程为快,如有饭局亦必来往步行,诚所谓安步以当车耳。
    陈有子二,长福喜,现唱扫边老生,次少霖,少年儒雅,工老生,先前从其姊丈余叔岩学戏,其用工时间,为每日晚间八时起,至翌晨天明止,如是者凡七年,少霖与叔岩本系郎舅,学戏时尊如师生,此其虚心之处也,据少霖所谈,叔岩敎戏特别认真,亦有规矩,初学时先将唱念做及靠背各工戏,各授一出,以做开蒙而扎根柢,使其皆无毛病,然后方改敎他戏也。
    一日学靠背戏之宁武关,内中有跨腿做工,第一次学演不对,当尽力告之,第二次再不对,则与之警告,第三次若能表演合式,即免去受罚,继续再讲其他做工,然不定何时,于突然间又问起跨腿做工之姿式,意在使学者学有根柢,不致表演有错,如此次再有不对,定必挨打受罚,少霖因此做工偶一失神,曾被叔岩用板将腿打伤,经三月之医治始行痊愈,而少霖受此痛苦,并无怨言,反称叔岩敎授有方云。
    少霖现搭各班演唱,已成有名之须生,其字韵腔调中,若细听之,实含有叔岩之韵味,少霖后为博学计,又拜张春彦为师,能戏更多,而宁武关一剧,先时祇有叔岩与小楼演唱,今叔岩不愿登台,小楼又已物故,是剧竟成绝响,闻叔岩巳将此剧授之少霖,学习亦久,逆料将来能使此剧再呈献于舞台之上者,恐只望少霖一人耳。
    杨小楼成功皆在母敎有方  每晚烧香无数  叩头二万余个
    俗语说:「牡丹虽好还得绿叶扶持」,细想起来,这话确乎不错,一个人要想成功,势必也要如此的。即如过去的武生泰斗杨小楼,谁都知道他是梨园界一代宗师,但是要问杨老板如何能享此大名?外界只可谓杨唱戏不错,其实他成功的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
    按小楼幼时家庭状况极好,母亲胡氏,亦善理家,培植小楼无微不至,小楼自荣春社出科,胡老太太不惜重资与其制办戏中应用物件,每晚临睡觉时,必为小楼撕腿,小楼见母亲如此疼顾,感激发奋,即从杨荣寿,姚曾禄,俞润仙,等学戏,艺乃更进。
    小楼二十许嗓倒,恐其母亲目睹着急,遂约得场面傅六先生,赴通州友人家中暂居,临行并未语人,只告知其母暂为休息,以便养嗓,小楼至通,文武并进,练工百日,非独嗓音恢复,即武工亦特别见长,返京后又在燕家胡同与姚喜珍,何佩亭,迟月亭,张曾明等练工,始成全才。
    天津剧场得悉此种情节,当约小楼赴津演戏,首月包银六百,后按月增至两千之谱,其红的成度已可想见,据闻彼时天津各饭舘澡堂以及街上洋车夫,无不大喊「闪开了」,盖学杨者到处皆是也,北京方面以杨既大红于津,俟合同期满后,遂将其接回,由是越发的红起来。
    小楼以个人之成功,实为母亲督促,师傅敎导之力,因此对于用工上,更不敢稍息,在民国元年间,晨起即赴院中持二十余斤重之铁棍,耍各种大刀花,晚饭后,则提黄酒罈二个(内装铁沙)来回行走。罈内铁沙先装四斤,每五日加一次至十斤为止,武工之出众,实由于此也。
    「每晚打座=拜佛烧香」
    最后则喜道敎,重慈善,与白云观老道交往甚深,每夜子时起床打座,置有高八尺,宽三尺之木阁一个,子时入座,二小时退座,至民国六年停止入阁,但仍不时打座,对穷苦亲友均甚照顾,或按月给米,或按日资助,亲友中受惠之家,实甚多也。
    京西有莲花山,地势幽静,小楼在该山盖有殿宇,供奉佛像,每年夏季前往避暑,住山时吃白斋饮泉水,颇为自得,返京后每晚必向该山烧香顶礼,计烧香无数,叩头在二万个以上,据闻莲花山殿宇曾罹火灾,前后两次修盖,所费不资。
    「赴沪包银=补还欠积」
    北京第一舞台建筑时,曾以小楼名义向汇理银行借欵十四万元,小楼连赴上海四次,所有包银完全补还借欵,此次第一舞台被焚后,小楼亦随之物故,实为奇甚也。据闻第一舞台未烧前,小楼已见显应,并未介意,绿第一舞台楼顶每晚有老鹳聚集甚多,临烧之前数日,该处老鹳,忽然改飞至新世界楼顶,继之遂发生此不幸事件,小楼病中尚对此事叹息不止云。
    汪大头面「碑」十年  「王八盖」为其用功之所
    汪大头(即汪桂芬)为程派须生,幼时在百顺胡同与程长庚所居为近邻,程每日在家中吊嗓,汪必隔墻学之,日久程以汪为可敎,遂派人将其唤至面前,询明志向知系可造之才,收为弟子,初次登台试演时,因汪能演老旦戏两出,命其演唱,一鸣惊人,后学老生,由于演文昭关声誉鹊起,年事稍长,嗓音突变,一字不出,改拉胡琴,后因向人赌气,乃至阡儿路南口「王八盖」地方,对该处义冢所立之石碑,喊嗓十年,于是嗓音复出,较前更佳,汪大头之名自此始盛也。
    「赎妻补戏」
    汪性特别,最喜冶游,每日赴园演戏必乘一匹白马,在家过宿时极少,大海茫茫,心无一定主张,戏园中时因其无故辍演,受观众之责难。一日大头赴园演戏,临行之际,突然变卦,当语妻曰「我步行至园,汝可拉马至园等候,散戏时即可一同回家矣!其妻允之。缘大头由家走出并未赴园,当住某娼妓处盘桓。戏园盼大头扮戏望眼欲穿,而始终未到,后见汪妻拉马至,当将其扣留于后台。而大头在妓院竟自操胡琴自唱,晚间返家,得知底细,乃往戏园将妻赎回,允为补演佳戏。
    「性情古怪」
    光绪二十六年汪与水仙花钱宝奎等赴沪演戏,水仙花与钱宝奎住德林里,汪时至该处闲谈,入屋时如有向其周旋者,伊必不坐而去。若有接耳细语者,伊则谓:「不要讲究我!我有耳报神」言毕亦去。若众人见其到时,均行走去,伊必代为看家,一人闷坐无聊,先以念经消遣,次则自弹弦子演唱小曲。待听者堵满巷口,汪始他去。
    「隐居灭迹」
    是年五月间,因国事变乱,大头山沪搭招商局海燕轮至津住于玉泰山庄,天津戏园一再要求始演唱数日,次因地方戒严辍演,琴师梅雨田虑家过甚,逢人便哭,大头挽留不获,乃听其先返。六月间汪始携全班人员回京。先住韩家潭迟韵卿家,后移居高庙五圣菴中,最后外人入京,汪又逃往戒台寺隐居,后遂灭迹矣。其事姑告一段落。
    「特殊练工」
    据闻大头嗓音之宏亮,确有震动屋瓦之势,物故后尚无有继起者,在最老之留声机腊筒唱片中灌有遗音,聆者快之,梨园界老人往往谈及大头咸称为异人,按其用工之立意,实含有特殊精神,如达摩老祖面壁十年即可立证佛果,其面碑十年亦可谓为仙伶也。按其用工之法,实与常人不同,每日淸晨至「王八盖」时,先练习气工,约二十分钟后,姑开姑喊嗓,缘该处南北有石碑二面,其对面喊嗓者,系北面之碑也,据闻该碑已带有哈气之印,著者好奇心胜,曾同陈(少霖)阎(庆林)二君往观,果然不假,回忆汪公当年用工之纯,真令人可敬。甚望戏界后起者,对用工方面引以作鉴,则嗓音何愁不能恢复乎?
    梅兰芳演探亲  爱吃酱肘子夹烧饼  说闲话某甲输顿饭
    阔别十载京华的梅博士(兰芳)在民国二十五年的秋天,突由上海飞来,当时极受一般顾曲家的欢迎,那一种热闹的事实,报纸上面早经载遍,不必再来重复。
    博士夫妇来到北京,除去扫墓以外,主要的事务,便是一出好戏「探亲」了,坐着汽车看亲戚,本来不算稀奇,可是便引起一些好事的注意,说起来亦很有意思。
    有一天下午三点多钟,博士夫妇的汽车,忽然驶进宣外香炉营五条,向人打听丑角朱斌仙的住宅,因为博士的脸庞,是容易让人认识的,顷刻之间接二连三都赶到汽车旁边来看。
    多事者以为朱斌仙不过是个小丑,怎能劳动博士夫妇前来拜访呢?真是莫明其妙,于是交头接耳,合巷都谈起这件事来,更有洋车夫多名,亦在其中帮乱。
    原来博士与朱斌仙系舅父与外甥的关系,斌仙之母为博士之二姊,这事外人知道的很少,故有此种种猜疑,博士夫妇到达朱宅,当然没有客气,于是就谈到:「离京已有数载,总想吃芝蔴酱烧饼夹酱肘子」。
    斌仙即命人赴西单牌楼天福斋购买酱肘子并烙烧饼,博士夫妇欣然对餐,颇觉痛快,然后告辞而去,翌日斌仙之母赴北京饭店回拜,由门口的熟车拉去,自此始知梅朱两家的关系,羣疑亦为之释然。
    这种事情本来不算奇特,不过因为斌仙住的地方偏僻,人的知识又浅薄些,少见多怪的情形就难免有之,据间尚小云有一日在华乐演戏,包厢中有甲乙二人,以梅朱之关系,竟赌成一顿饭,某甲不信梅是朱之舅父,后经尚老板证明,某甲遂罚了一顿「撷英」,你说!这不是「无妄之灾」么?
    我们再详加考察:朱斌仙,原籍东台,是斌庆社的大弟子,初学老生,后改习小花脸,曾从高四保习一疋布,迟子俊习探亲及请医,他的指导师是诸如香,后列入郭春山门下。
    他的祖父名朱霞芬,隶四喜班,曾供奉大内,生有三子,长名玉琴,字小霞,次名凰琴,三名幼琴,凤琴字小芬,即斌仙之父。
    梅兰芳曾从朱霞芬学戏与王蕙芳,朱凤琴等为师兄弟,因感情之弥笃,于是纔把二姐嫁给凤琴的。
    金少山赶场已成习惯  化装最慢不过十分钟
    金少山之赶场,已成习惯,吾人在初闻之,并不深信,及经向关系方面探询,始知果有其事也。据谈少山私人生活,颇为有趣,近数十年来少山已成红角,亦极知时达务,本人除去专门演戏以外,其他事情一槪不闻不问,每日在家,饥则食,喝则饮,困则睡,瘾则吸,至于本人唱戏应要钱多少,全下详晰,举凡一切均有管家人代为经营,譬如今日有夜戏,事前先行睡觉,任人去叫均不起床,至晚间九时,必由专管叫更人告之,金始起床,先吸烟数口,吃点心毕再吸烟两口,十时许登车赴园,据闻金每次化装最慢不过十分钟,扮毕即行登场,唱必如意,否则反感觉不快,亦云怪癖矣。
    余叔岩曾任武官  一页小历史巳成过去  戏的艺术确有超人处
    听朋友谈到余叔岩的艺术,和他的心理,实在使我们佩服。当初「小小余三胜」的牌匾,竪立的本来就不错,为了艺术的进展,他又曾在谭鑫培的烟盘子旁边,不知受了多少苦楚,牺牲多少光阴。当老谭大烟抽高了兴,拿着烟枪敎给他几手刀枪架,再要抽的痛快时也许说几句腔调,叔岩为着已身问题,忍苦耐劳,和大烟鬼盘桓了好几年,听到人家的指示,暗中再去琢磨。
    倒嗓之后,十年未登舞台,于是研究艺术更为加工,但是空有全身武艺,苦无嗓音不能演唱,叔岩到了这时,已如哑叭吃黄连,苦在心里拉。故常向人谈,「人却不可专靠一棵树上吊死,如予之吃戏饭者,一逢无嗓就算完结,岂不太危险乎?」彼时正值袁世凯任总统,叔岩与袁长子云台感情甚好,由说闲话谈起个人生活,云台知叔岩欲就外界职务,即将叔岩荐与袁大总统,袁氏见其精明强干,派为总统府卫队武官,叔岩接委后,即身着军服进府当差,如是甚久,此段经过,不但外人不知,即梨园界知者亦鲜也。
    叔岩由梨园子弟忽易为军官,此实本身环境所迫,但其心理总不忘掉根本艺业,暇时仍极力研究戏剧,在民国三四年时叔岩入春阳友会,嗓音已复,工夫亦入于佳境,二次登台,出人头地,彼时各戏园中如贴有余叔岩之戏报者,无不满座,各要人之堂会若无叔岩参加,实视为缺点,于是捧余者既众,叔岩红运越增,公然造成余派须生,民国八九年间有梅(兰芳)杨(小楼)余(叔岩)三杰之徽号焉。
    叔岩人极和霭,平时不拘行迹,即与洋车夫谈话亦不知端架子,凡有向其请敎说戏者,毫不藏私,据实以告,惟常语人云:「戏饭并不好吃,不是学会上台,即可混饭,如有此种心里,决无成角希望,要知学戏者五音不全难入此行,即便五音皆备,而喉音尚有种种分别,若能以说话声音歌「最为上乘,唱要有韵,如无胡琴相随,亦要有声有律,其要点系在口中有力,按字咬韵,方能好听持久,如专用喉咙去唱,既无耐久之理,又乏好听之音,若论喉音之全,予(余自称)尚不得为完备」云云。
    此外叔岩关于研究剧学,别具心理,如宝莲灯,骂殿等剧,既无根据,又背剧情,决不演唱也。
    钱金福脸谱妙处皆在眉子之中  刘砚亭模仿十年始得要领
    钱金福为武花脸中之铮铮者,其脸谱与工架当年称为二绝,长子宝森,克传其业,工架极为相似,惜无嗓耳。次子松岩唱老生,工架甚好,亦因无嗓,改习医道,现在宣外铁门悬壶济世。
    刘砚亭最喜老钱先生之艺,亦蒙其指导甚多,现在演戏完全宗钱。一日,刘在长安戏院演取金陵,饰赤福寿,是日与钱宝森同场,宝森见刘勾脸,大笑曰:「有意思了」,刘急问之,始知钱金福勾脸之佳,皆在眉子之中,刘笑语人云:「模仿钱老先生脸谱十余年,今日始得要领也」。
    坤伶状元李桂芬一幕家庭史  因体弱谢绝舞台生活  现在沪代人敎育子女
    坤伶须生李桂芬,以艺术之绝曾被选为状元,自离开舞台生活,已有数年之久,闻人樊增祥喜其志,爱伶艺,收为门生,授以文学,故桂芬能书善画者实有根柢也,在沪演赈灾义务戏,当场书一对联,竟得价四百元,黎民之感戴,诚非浅鲜,而桂芬之身世,外间知者甚少,因有纪载之价值,特述如次。
    桂芬父名鸿翥,字子仪,原籍山西汾阳,业酒商,妻缪氏,北京人,生子四女二,长子振芝(即李慧琴之夫)于民国十四年病故,次子经芝,拜程春禄学场面,于民国十七年夏亦因病而逝。
    三子毓芝,曾任京绥路职员,四子树芝,乃富社学生李多奎之徒李盛泉也,长女桂芬,次女桂馨。
    桂芬幼时即有心得,八岁时除夕日夜间睡觉,其母见其身旁有铜元甚多,甚为惊异,以本人未给其钱,何来巨欵,怒形之下,拾起鞋底痛殴,桂芬惊醒,询问何故责打,经母告之始悉为钱受责,伊当答今日为年关末日,用母亲所给之点心钱购得「财神爷」多张,挨户而送,故得钱许多,言毕并将所遗之财神码检出示母,家人见状大笑,咸称打得奇怪,竟会打出财神爷来啦,后桂芬成名,仍以此语相戏也。
    入民国后,桂芬之父因不得志,曾串街唱卖话匣子,桂芬为待父分劳,亦按日随出赞助,彼时正在北京薛家湾居住,该巷关帝庙内时有票友过排,桂芬常往窥听,熏染日久,亦能消遣,伊父见其可造,遂各方托人拜玉成班学生邱玉山为师学须生,此系民国三年事也。
    民五已学有成效,初次在三庆园登台,戏码为硃砂痣,与花旦金月兰,花脸金凤奎,武生李凤云等同台,是年秋赴张家口献技,民九桂芬已挂头牌,在北京中和天乐(即今之华乐)文明,广德,等园演唱,颇能呌坐,桂芬聪敏过人,除演老生之外,尚能反串贵妃醉酒,穆柯寨等旦角戏。
    十四年秋间,其父以桂芬年长,经友人赵某孔某等作伐,与粤人卢叔勤结婚,是年九月十九日在前门外观音寺惠丰堂举行婚礼,内外行前往致贺者极形踊跃,十六年秋间。由开明戏院经理李实甫之约,二次出山,与章遏云合演,艺术更进,是年冬入城南游艺园演唱,十九年应上海大舞台之聘,遂偕弟妇慧琴往焉。
    在沪与金少山程少余林树森等合演,桂芬最得意之戏为逍遥津,斩黄袍,探母等,唱宗刘(鸿声)派,逍遥津能唱三十六句「欺寡人」一时沪申聆戏者,传为刘(鸿声)又复生矣。
    本来桂芬身体素弱,遵医嘱须常休养,否则不能永寿,自民国二十年即息影歌场,但每遇义务仍见义勇为,去年(二十六年)夏,桂芬思母甚切,由沪独自来京省亲,因戏班人一再敦请演唱,遂匆匆返沪,现以敎读为生。
      又桂芬民九秋间在文明园演探母,以福芝芳饰公主,是日饰四夫人者系坤伶刘玉仙,扮相秀丽,表情甚佳,桂芬见其可造,未敢放弃,乃托友作伐,将玉仙许与介弟振芝为室,民国十年十月三日振芝即与玉仙结婚,并请老伶工吴凌仙为玉仙说戏,后樊增祥先生以玉仙之名过俗,遂为更名李慧琴也。
    慧琴自夫故后,因有二子之安慰,仍以舞台生活帮助家庭,其贤惠之名戏班中无不知也,慧琴长子乳名臭儿,入富连成世字科学老生,老敎师萧长华与其起名时极为滑稽,当谓你呌臭儿,有臭必有香,叫唤你为李世香可也。「著者」以臭儿一便竟为香儿,实为慧琴可贺也。
    四大名旦皆有特殊之性  吃喝异于常人
    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四大名旦,在戏台上表演戏剧,是人人都见过的,但是他们私下生活,差下多知道的就很少了,就如吃食一项,谁爱吃什么很可以向诸位报告报告,想诸公爱看他们的戏,想必也愿意知道他们的特性。
    (一)梅兰芳在家的时候,好像一个处女是的,说话连大声都没有,每天两餐茶饭并不异于常人,但是晚间十二点后,总要吃十几个蒸汤面饺,否则不能入睡,伺候他的厨子是一个老手,梅到上海去的时候,这个大司务办随去,专为与梅作蒸烫面饺。
    (二)尚小云在不唱戏时子总有点「呕呕」做声,听说是用工用的,讲到吃喝问题,是他平生最注意的一件事,每日早晨的点心,就非常讲究,饭食更益于求精,手艺有限的厨子,在尚府上是干不了的,闻小云最有意思的就是爱吃零食,干果子铺他是好照顾主。
    (三)程砚秋规矩的很,日常生活极守本分,近来最喜吃鸡蛋,每次唱戏毕,必需吃十几个煮鸡蛋,如遇有同行人在旁,亦必劝食,盖鸡蛋之养人,程已得其秘旨也。
    (四)荀慧生有味已极,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总要吸着吕宋烟,听说他对吃食无甚挑剔,只是好饮黄酒,旁人实在比不了,闻每次饮黄酒必在十五斤以上,看他在戏台上那样的一个人,有此海量,真是令人想不到。
    福芝芳是福人  可谓姓福的「幸福」
    梅兰芳之夫人福芝芳,为韩雨田高足,王靑衣,当年学戏时,并无成功之望,彼时韩有女徒四人,芝芳不过占其一耳。四人每日晨起赴太平湖喊嗓,芝芳羞涩不敢开口,后随韩至新世界走淸音局,其唱法与相貌均不及其他坤伶。惟每唱必有人捧,其人缘确比他人均强。后与兰芳结婚,实出人意料之外也。有谓别看芝芳虽然模样不好,一定八字甚佳,并有人说她姓福,果然有福。又有说者谓:兰与芝配,实为一朵兰芝花,或系命中注定亦未可知,著者以为此种种论调,皆有几分意义,但不过只好作为谈料而已,在此难解决当中,不能不为好事诸公明白的刺探一下。
    据闻:福芝芳系正月初一日子时生人,又有说是初二日生的,不管那一天吧,您看人家的生日就与普通人不一样么!她的乳名,因此唤做「正儿」。嫁梅之后,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大头儿子,听说除去死者之外,现在计有二子二女,梅博士看在儿女份上,其尊敬夫人的心理,当然不问可知,听说夫人抽烟,博士都要给剗火柴,这可不是故意的说谎话,如果要向接近他们夫妻的人打听一下,这话就可以证明。据著者的观察:梅博士得到这个好内助,不但是本人之福,亦可说是芝芳之福,那末芝芳之姓福,也可称是真「幸福」了。
    「老佛爷看马虎子」  为李连仲留下的笑谈
    西太后专政时,内廷不时传戏,凡进内演戏的角色,差不多都是名伶,听说每次是上午九时开戏,各角于夜间三点钟,即须前往预备,入神武门须山筒子经过。角色中有因此路绕远者极感不便,后与管门人要求,每次出运动银六两,方由内西华门直入,已觉便利多多矣。但化装仍在院中,即严冬亦不准入屋,一日:李连仲化装,正值天寒,笔不沾色,出水成冰,李以化装不成,当笑云:「让老佛爷(指西太后)看马虎子吧」,戏班中由此每遇相映之事,即做笑柄。
    又有一日,西太后欲赴后台参观,传谕不准声张,即由二宫女相扶,进入后台。时唱戏人正在说笑,忽见太后驾至,立时止住。有伸手者,有吐舌者,一时皆不敢动。西太后大笑,当即下谕,赏与后台众人银四百两云。
    金秀山老而滑头  大垜口贾福堂偷听四年  贾少堂谈话有瘾

    花面贾福堂乃北京旗籍人,富学识,工书画,曾走八角鼓票,因嗓音向亮,自三十七岁始改习er黄,学铜锤花脸。初为票友时,最喜听金秀山演戏,屡思亲近,迄无门路,后探得秀山每日淸晨在宣武门外迤西大垜口喊嗓,当往偷听,秀山并不知也,贾由此获益极多,秀山喊啜与众不同,自到大垜口后,即连念带唱,非数出戏后不能走去,如御果园一戏每晨必对城墙演唱一遍,福堂因慕秀山之艺,曾请魏锡斋先生代为引见,秀山知福堂正习花面,自此再来喊嗓,时间竟尔提前,福堂赶来领敎时,秀山已然入城,即使偶尔相遇,秀山则改喊老生矣。福堂恍然大悟,于是黎明即起,奔至大垜口,不与秀山晤面,乃潜藏于垜口之旁偷听,如是者四年,即遇天降大雪,亦必携扫具前往,五十岁时已会戏甚多,每次公演均得人之赞许,经人介绍拜老伶工方洪顺为师,入梨园界做艺,遂享盛名。福堂有子少堂,天资聪颖,极孝父母,曩在报子街居住时,与张春彦住于对门,春彦因喜少堂,收为门下,敎授老生,在北京曾一度享名,后赴沪献技,历十余年始返,现搭各班演剧,声誉日隆。少堂有特性,每日若至某处闲坐,则日必一往,如西单北英美大药房,义新园澡堂等处,均系固定去处,晨起必至药房,午后必往澡堂,其目的乃专为找友人谈话,据其语人云:「每日不吃饭均可,若不说话,真为难事也。」
    麻穆子「满不在乎」  荒腔走板不够调一人占全  演戏时倒好居然喊进后台
    已故花脸麻穆子,演戏一生未得要领,所谓「荒腔走板不够调者」,竟被穆子一人占全,虽然如此而戏班仍喜用之,因其嚷音宽亮,每次演戏,听众开心必笑,无形中亦可挂座也。某日麻穆子在广德楼演戏,正化装黄鹤楼张飞,适内廷传穆凤山入内唱戏,传戏官员遍寻无着,忽闻广德楼有穆子演黄鹤楼,即往传之,遂误麻穆子为穆凰山,勒令随去,麻急呼曰:「我是麻穆子,不是小穆子!」闻者大哗,官人亦笑而走去。
    麻穆子与谭鑫培演卖马,饰单雄信,借马走时,起呌头麻应念「二哥,小弟此去多者半月,少者十日,定将马送还」不料麻一时错误,竟念为「小弟此去多者十日,少者半月」观众大笑。饰王老好者则为王长林,当秦琼赞单雄信为好朋友时,王问谭谁是你的好朋友哇」,谭答「单二员外,王笑云「他还是你的好朋友哪,日子都不跟您说淸楚啦」,观众知王嘲麻,咸鼓掌喊好不已,时麻正在后台卸装,闻得此种嘲笑之声,当向同行云:「王长林这一句话不要紧,倒好都喊进后台啦」。
    又麻与谭鑫培演失街亭饰马谡,至斩谡场,谭令将马谡斩首时,马急出帐应跌足念「该轩哪」此系全场最精一幕,麻忘此词,意改作三笑。老谭见状大惊,乘势遂向其开玩笑,将其招回,问:「为何发笑」。麻一时无词张口结舌,听众又无不捧腹。
    学戏不求甚解  某花面之现丑
    唱戏要开智识,学戏也要有智识,否则,定无好果,笑话百出,某注名花脸,当初学戏时非常心死,先生如何敎之,伊必如何学之,打龙袍一戏为其最拿手之剧,包丞上金殿时,唱至「撩袍端带上龙廷」之句,应有「挖门」之做工,先生每敎至此处,必告以「挖门」,该花面,亦必学说,后在戏台上演唱,因嗓音宏亮,唱至此处,聆剧者大叫其好,讵该伶唱完此句,进金殿时乃大呼「挖门」听戏者无不大笑云。
    又武丑傅小山,有叫锣鼓之毛病,如演戏应起什么锣鼓,必大喊锣鼓之牌名,告之场面,凡挨近戏台之观众,皆知傅伶之怪现像。
    梨园中的佳耦  沈曼华——小兰芬
    梨园界对于婚姻一事,起初非常固执,现在似稍开通,先时有女决不外聘,有子亦决不娶外界之女,此种风气在该界相沿最久,故梨园子弟多半皆属亲戚也。
    梨园行人彼此结婚,要属沈曼华小兰芬之一段奇缘最为有趣,在他们结婚的时候,种种情形,已在报纸上面刋载,但是以后新闻甚多,不但报纸上看不见,就是外界的朋友们也无从知悉了,现在特意把他写出来,想阅者定然爱看或者还会羡慕哩!
    曼华本来是个唱旦角的男性,兰芬却是个唱老生的女性,他二人若在戏台上表演什么「探母」「武家坡」等等一类的戏剧,定然是一对颠倒的夫妻,可是他们真正结婚之后,关于夫妻的问题,又倒过来了,你说这是多门有意思啊?
    兰芬素喜男装,与曼华结婚的那天,因为不得不装起新娘子来,不定怎么难受的穿了一回女人的服装,而结婚之后,仍然又恢复了他的故态,还是男子装束,曼华和兰芬是一对有情的鸳鸯,所以要做到真正夫唱妇随的途迳,故对兰芬举止动作并不十分反对。
    他夫妻精神已然合作,一切问题皆可解决,日子一久更成习惯,非独起居饮食是一样的,就是穿衣服亦必一律,不知底细者若看见他们二位,决不敢以夫妻呼之,多将他们二位比作兄弟,他夫妻听见这种论调只好一笑置之。
    九阵风以武旦挑班  最红时在宣统三年  看风鉴为近时消遣
    阎岚秋艺名九阵风,现年五十七岁,北京人,做科小荣春,与杨小楼,叶春善,郭春山等同科,工武旦,兼刀马,武工蹻工冠绝一时,宣统三年为最红时代,阎以武旦在文明园挑班,如演「杀子报」「取金陵」等戏,必告满座,彼时梅兰芳与秀山父子皆与阎跨刀(即配角之称)
    入民国后,北京各戏园大演其狸猫换太子」戏报上端日日皆可见之,彼时俞振庭欲作投机事业,乃约阎演无底洞,于是大登各报,上书「九阵风排演狸猫拿耗子」听众莫明其妙,无不争往购票,及经上场,方知乃无底洞耳。
    阎于五十三岁已然留须,表示不再演唱,富连成社与戏曲学校,以阎既不再登台,纷请担任社中敎师,本年尚小云创办荣春社科班,亦请阎为敎授,阎本义不容辞,无奈精神过于荣累,最近忽患肺病,不得巳始在家中休养,藉便治疗。
    阎有子二,长名庆林,习小生,曾入福庆社学艺,现搭各班演唱,亦负佳誉,次名世喜,系富连成社学生,习小花脸,凡吃力之小花脸戏,均能演之,阎伶现在除课子外,并以看风鉴批八字为消遣,终日无事,亦甚优游也。
    李多奎保守龚云甫成例  唱吊龟必用龙头枴杖  扮戏时不愿与人闲谈
    李多奎原唱老生,先时嗓音极低,变嗓后始改老旦,拜罗福山为师。多奎少怀大志,自改老旦,用工甚勤,每日晨起即请琴师吊嗓,并不喊嗓蹓湾,能使唱将痰引出,用工三年一日未断,龚云甫生前喜其有志,且爱其嗓,时与指点,临死时并将心爱之龙头枴杖一根赠与多奎,。缘龚云甫当年凡演吊龟时,必使龙头枴杖,不明何意。多奎为保守龚之成例,现时如演吊龟,亦必用此枴杖,此事外人鲜能知之。
    多奎为人谨慎,在扮戏前不愿与人闲谈,并非为摆架子,因在戏台演戏,贵在聚精会神,若事前只顾与人闲谈,精神必至散乱,再,唱时用嗓极重,说话必然费音,故总以扮戏时不说话为对也。并云:「往往有友人到后台谈话,本人实难应付,决非存有他意也」。
    后台斗心工  须在壁墻间画画  福小田高田鷄最为著名
    戏园后台,当初不许外人随便入内,自从票友公开演戏,各戏院之后台亦可随意出入,稍为留心者,亦能访得笑话许多。如尝见各后台墙壁之上画有各种图画,观之热闹并不了解其中意义,次经谈论,始明究竟也。缘戏班中人,大都能画两笔,如遇有不随心之事,亦不向人打骂,当设法变相画于墻壁之上,譬如甲乙二人,甲在厕所大解,乙亦欲入厕解手,但候至许久甲仍不出,乙即在墙上画一垃屎人,旁边再画一粪夫,用勺在拉屎人之臀部去接,表示乃嫌拉屎人太慢。及甲由厕所走出,看见墙壁所绘,情知辱己,亦在该处画一骂乙之画,此为「斗心工」,如此类推巳成习惯,据闻关于此种情事最着成绩者,为花脸福小田与武行头高田鸡最为有趣,二人能相背而立,各向墙壁之间画图骂事,画毕互看,均有兴趣,此事目前已少见矣。
    张春彦专管「少爷」  徒弟名字无形成规定  幽默有趣而意义横生
    硬里须生张春彦,为荀慧生剧团中四大金钢之一,系长春科班学生,原演正工老生,兼演老旦,人极精明,出科后见戏界老生过多,并均愿成大名,享大利,实际恐难做到,且假定老生均演正工,如捉放曹之吕伯奢尚有何人饰之。
    春彦见事之明,既如此精审可配,遂拜褚文元为师,专门研究硬里角色,自此一鸣惊人,凡好角演戏,均愿约春彦配之,而挂二块牌之老生,其地位与戏份仅有虚名,反不如「硬里」之合宜受益。外间又何曾能知此种秘密,故一般爱惜春彦者,屡以不演正戏相责,在春彦何尝不愿演正戏,实恐费力不讨好耳。
    当日梅兰芳演玉堂春时,即以春彦饰蓝袍,相沿至今,凡稍讲求之旦角演玉堂春,蓝袍一角,已舍春彦莫属,由此推想,配角如能恰到好处,较之正角尤有拿手也。每见票友演戏,不查本人演戏身分,竟敢约各行硬里为配,演时定被配角压倒无疑。
    戏界老角色,以春彦才情过人,咸送子于春彦,请其代为敎授,如贾少堂,王少楼,陈少霖,马少襄,范少宏等,均为春彦得意之门徒,有人为之赞语曰:「张春彦专管少爷」,以其门徒多为好角之嗣,可谓有钱有势,恐不受约束,孰料皆能听从自然,实春彦之幸也。
    春彦收徒,并未规定名字,如陈少霖为陈德霖之子,王少楼为王毓楼之子,贾少堂为贾福堂之子,不谋而合,皆以少字类推,于无形中发生意义,幽默已极。春彦有子二人,长子少彦,刻亦研究须生用功甚勤,才颇可造,次子金梁入戏曲学校习丑,能戏甚伙,此子胸怀大志,于学戏之余,兼习日文,刻下普通日语均能操之动听。
    曹鑫泉博学多能  所着之「九宫大成」  数年来仍未脱稿
    曹鑫泉为昆曲名手,在戏界中占有极优地位,现任北京戏曲研究院主编,辑有「九宫大成」一部,内中完全阐述昆曲,已有数年之久仍未完成,据闻曹氏之音律学过人,凡有戏词,即能编出工尺,戏界名角如排昆曲新戏,无不请敎于曹,富连成社及戏曲学校,均经请曹任敎授,其造就之人才,已不可数记,又曹氏家中藏有全部「三国志」总讲,自破黄巾起,至司马三分归一统止,诚属名贵之物,曹氏在戏界中称为博学多能,名不虚传,现年七十三岁,子名二庚,系现代之名丑,近来不长出演,有事则命弟子何昆林代替焉。
    曹与陈德霖侯俊山(即老十三旦)为盟兄弟,当年称为三老,惜乎!三人已故其二矣。
    一幕因果报  王斌芬忘恩负义成恨事  身败名裂故外乡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一句话虽然显着迷信,其实是不然的,现在来说铁嗓王斌芬的生平事迹,就可以算是证明了。
    王斌芬,他本是北京籍贯,在四五岁的时候,便死了爹妈,跟着外祖父,度着生活艰难的日月,爷儿俩一贫如洗,潦倒于愁城中,天天牛衣对泣。
    他听说俞振庭在百顺胡同创立斌庆社科班的时候,就恳请外祖父领到俞老板那里,坚决地请求收留,作一个徒弟,俞老板见他有些聪明,毅然决然的收留了,这时,他方有十岁的年龄。
    一二年来的练习须生,居然很有可观,天赋一条铁的喉咙,每一歌唱,真有点刘鸿声的味儿,这时候的俞老板,不但认为是「孺子可敎也!」并且拿他还当一根「台柱子」。
    困在愁城的老头儿——他的外祖父,听说外孙子的嗓子很好,一天红似一天,真是有着不禁的欣喜,认为老来有靠,可享一点幸福,所以每逢斌芬登台的时候,他必然赶往戏园子聆剧,一来是过过戏瘾,二来是赏赞赏赞外孙子的艺术,好作个总评,三来正是监视斌芬的行动。老头儿本着三项要点煞费苦心,真是风雨无阻,有着两三载的功夫。
    十六岁那年,王斌芬的声誉,是日红一日,一些小名士,都上赶着跟他交朋友,他呢,也是好交之士,所以朋友方面,是一天比一天较多,朋友间吃酒打牌的普通应酬,不能不会,乍出茅庐的他,于是便沉沦洒肉之乡了。赌酒两样以外,这时他更迈进嫖的一条道上。
    本来「鸨儿爱纱,姐儿爱俏」,这两样资格,在他却是兼具着,怎不讨得人家喜爱和欢迎呢?「能挣能花,固然是好小子!」可是他正被这个俗语所陷害,渐渐的嗓子有点不听使唤,一些小名士们,对于这个病症,也都是束手无策。
    有一位靑楼中的良人,(据说是朱茅胡同银香茶室的老三)对于他的病,极尽焦灼和忧虑。一天,在某处,听到了有治嗓子的方法,于是就把他找了来,当面试验,「回龙汤」和女人「特制红枣」的两味药,虽然服时简便,可是必须要有一百天的长功夫,不能间断,在这一百天内,老三伺候斌芬,真是体贴入微,无所不至。因为感情的交换,遂使他们订了「海誓山盟」的婚约,「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两句唐诗,实实在在的可为他们咏了。
    嗓子养好了的时候,他复重登舞台,声誉不减病前,他感激着老三,时常的挂在嘴边。谁知斌芬在往春申出演的时候,又早把老三忘记,别有所恋呢?在北京的老三,虽然心中不怀醋海兴波的观念,可是所识非人的感觉,却也未尝忘掉,日复一日的心病早入膏肓了,直至不可救药,由红粉佳人,变成一堆骷髅,去陪伴无情黄土。
    出演春申的王斌芬,在知道老三死了的时候,不但没有一些同情之泪,及后悔心肠,反倒去恣情纵欲,弄得身败名裂,断送了残生。这一断小事实记在这里,可以算是因果不?
    迟子俊怕锥子  发现于文明园后台
    名丑迟子俊,在文明园演唱时红到极点,因其体胖且白,同行人与其起外号为「白尿泡」彼时同班演戏者,有武行某,乳名「锥子」。一日迟与锥子并坐谈话,见者以二人名字与外号似有敌对之处(即尿泡怕锥扎之意)乃笑向二人曰:「今日你二人如何碰在一起,真有点危险!」二人被嘲大悟,互笑走开。
    侯喜瑞有戏德  内外行一致欢迎
    侯喜瑞为近代架子花中之一绝,在喜连成科班时,即为有数人才。从先演战宛城饰典韦,能由帐上跃出,可惜已不再见。喜瑞夙善滑稽,能兼演小花脸戏,曾聆其打沙锅等戏,亦颇绝妙,出科后音突变,对敷演唱,其舅父与黄润甫(即黄三)过从甚密,因闻喜瑞嗓音类似黄三之晚年,遂命其学黄,喜瑞从之,因此而一鸣惊人,由是侯喜瑞之大名,骤然而起矣。
    喜瑞字霭如,为人确极和霭,前后台人缘最重,天津人士尤为欢迎,据同行人谈,喜瑞富有戏德、凡遇人有不淸头之戏,伊必据实相告,故喜瑞之受人欢迎、实系内外行一致也。
    著者与喜瑞友谊甚笃,蒙其指导受益实深,著者前赴东省及张家口等处公干,经友人一再敦促,曾大现其丑。及见该处戏报上大书「北京侯派花面唐友诗,」真乃惭愧之至,但此种盛誉实承侯君赞助之力焉。
    尚小云-余叔岩  热心地方公益
    尚小云这个人最重义气,看见人家有为难的事,比自己的事情还厉害,前年大义务戏因筹欵无多,不能救济贫苦同业,他就发了恻隐之心,将房契押了一笔欵项,帮助救济贫苦同业,戏界对于小云这种牺牲精神,实在钦佩的了不得,就是我们听着,也很赞成他的毅力,听说尚老板不但是对于同业的事情肯发心,对于地方公益事项,尤其特别帮忙,如警察每次找尚老板劝募公益捐欵,由一元至百元,定然特别赞助,听说他的邻居余叔岩封于公益事,亦是有求必应,所以外二区全署巡官,对于尚余二位,不管认识与不认识,都存着一种景仰的心,每遇尚余两家办事,他们必要合起来挂匾或送帐子,这并不是有什么作用,实是真诚所致也。

    刘永春人生观  由小贩竟成大器  起歹心得陇望蜀
    人的一生,应吃那行饭,或是藉着什么路子发了财,说句迷信话,好像是有一定的。所以说陞官发财,都是命里带来的,故去的花脸刘永春就是一个鉴证。
    刘永春是京南礼贤镇人氏,乳名唤作春儿,自幼父母双亡,在年将十几岁的时候,跟着他舅父到北京来做小买卖,每日在西华门地方呌卖,春儿吆喝声音特别好听,斯时南府有总管刘某者,素好唱戏,有人送他一个外号,唤他呌作「戏刘」一日戏刘出外有事,忽然听见春儿在街头呌卖,听其吆喝声单极有意思,见其一脸大麻子,长得倒也怪头怪脑,遂商之其舅父,将春儿带进南府学戏。
    春儿果然福至心灵,学戏便会一唱必合,戏刘真是看着非常欢喜,并与其起名为刘永春字鉴衡,内廷有戏他也去唱,后来竟成了唯一无二的好角色,与汪桂芬演龙虎斗,称绝一时,某日内廷传刘与陈德霖谭鑫培合演二进宫,刘嗓高与谭唱不甚合适,故只演一次,其后再演此戏时,由刘永春转约谢宝云代替谭伶,演毕给谢烟土十两,洋四十元,以作酬劳。
    最后永春大红,喜杯中物,并好赌钱,对金钱不甚注意,凡有约其演戏者,每月只要洋四百元,多则不要,少亦不行,如今日有钱,必请友人宴会,而吃饭十次,总由其一人会赈,否则定然不快,其性之豪爽不卜可知也。
    永春有妻二,系亲姊妹,同适一人,感情甚睦,共生有四子,二女,长次二子均未成年而逝,刘晚年因与汪大头之内弟妇相识,人多耻笑,无颜居京乘机赴沪,五十许故于上海,刘有友人李端甫者,相交甚笃,闻刘在沪亡故,悲痛已极,曾亲拟挽联一付,寄沪挽之,其联云:「粉墨登场世人但看假面目」「侠义交友惟吾知伊热心肠」词句恰当,极为有趣,故尔记之。
    四喜班花脸「郝大个」竟成比语  吞水喷水称绝一时
    四喜班有花脸郝某,身高体胖,嗓大音粗,演落马湖水擒李佩时,郝饰于亮,赤腿光足,有吞水喷水之技,因不能饰正角,故打入底包之流,亦无名号,只知姓郝,听戏者遂均以「郝大个」呼之,一时谈为话料,做成比语,凡形容物件好大个者,咸名之曰:「四喜班的花脸「郝大个」云。
    王玉蓉有「三特」  性情好  化装美  嗓音响
    坤伶王玉蓉,现在巳成了有名的角儿,她是王瑶卿得意的门生,坤角中自雪艷琴脱离舞台后,章遏云于去年又赴津休养,王玉蓉在这个时候,可是运动员的口号「加上油拉」跟着王瑶卿拚命得用工,足排本戏,真是时势造英雄,果然达到她的目的。
    据内行人谈称:「玉蓉有三特」决非寻常女子可比,她虽是女儿之身,确有男子之气,一个人走南闯北,说话行事大方不拘,衣食住三大要素,还弄得非常周到,不但是女子此不了,就是男人也够比的。化装术的研究更有特别,她本来已有二十多岁了,化起装来就彷彿十几岁小姑娘一样,这真是难得,再谈到嗓音方面,响而且亮,好听巳极,有此种种特点,不怪她能成角哩!
    王楞仙绝技  举鼎观画
    小生王楞仙,亦称为一代祖师,王有徒靳文林者,现年七十许,依然健在,昔日在舞台上面亦负盛名,喜连成大弟子受其惠者极多,靳不但善演小生,即生旦凈丑无一不能,一日在友人王君家中与靳相遇,据谈王楞仙当年艺术绝处颇多,如举鼎观画之戏,表演特别,按府门前之石狮,定然高可过人,举时必先以背做抗式,待狮动浮土下降,再用水袖做搧土式,然后用膀拖起,始能手举,而今之演此剧者,将一双小狮子置于台上,并用手向下屡做指式,似此则剧情失,虽云「唱戏」亦不能过于违背情理,再观画毕,老生令小生后面更换衣服时,楞仙演此,突然大哭而下,盖彼时薛郎已明身世,徒有举鼎之能,竟无报仇之心,况又感激徐公扶养之恩,一时天良俱发,故有此突然之哭,如今演者已失此奇传也。
    龙套巳成独立势
    戏台上打旗者为龙套,除科班固有以外,其大班昔时均由各角轮流饰之,自票友下海后,皆不能饰演龙套,只有用钱买替,后有人以龙套一工势在必需,始招人专学此工,现在戏班中已成独立之势矣。
    龚云甫有怪癖  临唱必办房事  六十许依然如是
    已故老旦龚云甫,本为玉器商人,平时好唱,年三十许始能粉墨登场,因腔调新异,嗓音圆润,为老旦工之创造家,每歌必得听众称赞,后弃本行改入梨园,所谓由票友而下海者是也。
    龚相貌奇特,面如猴形,扮演老旦逼肖活现,据闻龚有怪癖,外人鲜知之者,如明日演剧,今晚则必有房事,否则不能演唱,即使勉强登场,而嗓音亦必不圆润响亮。
    梨园界最讲保养元气,龚独不然,据知其内幕者谈,龚怪癖虽奇,家中并无三房四妾,只临时太太过多,在六十余岁时,依然如此,因办理得法,故无不良之名也。再龚每遇乞丐讨钱,见男不给,逢女便付,平素又喜养狗,亦喜母犬,可云怪癖之尤。
    王瑶卿为剧界创造家  坤伶多出自王氏门墻
    王大爷(即王瑶卿)在戏界中是顶顶大名的人物,自陈德霖故后,老夫子的地位,已让他占去,陈一生不爱收女弟子,在六十九那年,因为家里病人经某医生治好,这位医生事后与陈介绍了一个女弟子,即是现在的坤票红拂女士,陈以情面难却不得已的收下,交了将四出戏,陈即病故,这实在是红拂的不幸。
    王大爷继陈之后,而情形大不相同,斯时已到了坤角盛与的时机,于是大姑娘学戏不一而足,都知道王大爷善于指导坤角,并且发明许多新腔,一般女士无形中均踏进了王氏的门墙,据闻坤伶中除去雪艷琴未拜过王氏外,其余有名无名的女弟子为数已不胜计。
    王对戏剧革新者极多,如十三妹走雪山汾河湾穆柯寨等剧,为其独有之做工戏,五彩舆万里缘之戏,乃王之发明,两戏均以旦角为主,后马连良将万里缘改为苏武牧羊,五彩舆改名大红袍,系以老生为主,王马别具心理各有发明,实为剧界之创造家也。
    陈富瑞以肉充飢  且喜吃猪头
    陈富瑞乃富连成三科学生,工架子花,出科后搭斌庆社做艺,彼时以富瑞之艺术及其体格,极有侯喜瑞的风味,在我们看见他的名字,亦可想到科班给他起名的时候,未尝不是按着喜瑞排行。因为头科有了喜瑞,而三科中又有了富瑞,科班中的期望,是一看便知,富瑞本来很聪敏,现在亦算享了名,惟其性喜食肉,且爱吃猪头,如果你到他家,别的看不见,炉台旁边总有一锅炖肉,据其本人所谈,每餐必须食肉,否则腹内总觉空虚,在晚饭后睡觉前仍须吃猪头一个,每日赚钱不少,多半送与肉铺,所谓「穷吃火化」,亦不生病,只是身体过于发胖,行动已不似先前之自由也。
    又陈赴汉口演戏,途经保府,在军中闻酱鷄之味突然犯起饥瘾,稍为点心即吃了九个馒头两只酱鷄,同行者见状无不乍舌。
    梁花侬拜师趣闻  高四保铁头败北情甘收徒  德兴堂宴客传为奇谈
    高四保为庆奎之父,以演丑戏着名,梁花侬(秀绢之母)系四保之徒,伊师徒在戏班中留有滑稽史料,至今人艷称之,据闻花侬本为坤伶中丑角好手,因欲投名师指导,拟拜四保,而四保平夙不喜与女人往来,迄未应允。一日:花侬与四保同台,在后台相遇,花侬非令四保收归门下不可,复经多人之撮合,四保被迫无法,急中生智,缘其头骨极硬,素有铁头之称,遂对花侬云:「我二人互撞三头,你若头晕,我仍不收,若我头晕即可收之」,花侬拜师心切,竟允此条件。按生理构造,妇人为整个硬骨,且花侬亦有铁头之别号,四保初不知也,于是各撞三头之后,四保大呼头晕,花侬状若无事,四保无法,遂收花侬为徒,事后并在李铁拐斜街德兴堂(现已关闭)大宴其客。菊界一时,引为奇谈。
    李春恒无意中恢复旧业  李婉云学尚成名
    名花面李春恒原名玉安,先唱老生,精明强干,且善学傍人。如某角有何毛病,李辄学之酷似。倒嗓后,改业赴津,最后因在戏班管事,偶然随胡琴演唱,始悉嗓音已复,经人劝解,仍操旧业,因有过去之经验,再加深刻用功,遂一跃而列上乘,女名婉云,曾随陈壁云学靑衣,嗓音浏亮,摹仿小云,现亦为着名之坤伶矣。春恒老来得子,于本年五月四日弥月,是日也,宾客迎门,盛极一时。
    伶人住区先以韩家潭为名  现已无形迁至宣外一带
    戏界的同志们,先前大多数皆住于前外韩家潭及百顺胡同两巷,其原因于不外乎为上舘子方便和便于联络而已,当年这两条胡同曾有「伶人住区」的别号,入民国后,该处地皮昂贵,有房产者多巳出售,另在他处购置新房,复因梨园界发达者日众,全都择地迁居,此时韩家潭只有曹鑫泉,宋继亭两家居住,百顺胡同尚有陈少霖,杨宝忠,俞振庭,迟少峯,迟月亭等数家,其余已无梨园住户矣。据调查近来居住戏界人物最多之地方,要属宣武门外之「香炉营几条」「棉花几条」「椿树几条」等地,其「伶人住区」似亦无形迁至该处云。
    一语遍天下之「佛语」  现在可以证明了
    「佛说」一语遍天下,猛然听着很奇怪,因为什么呢?原因是容易了解,不相信者就是没有听见,再一说佛爷也没有那么大的嗓音,这个问题若是追毛求疵起来,可是真有点「愚」这一句话是经典上所载,不过是表扬佛爷是法力无边的,虽然如此,现在可把这句话证明了,不用说是佛爷,就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一语遍天下,阅者诸公看到这里,必然是更奇怪啦,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也不是法力,更非音之大,这个闷葫芦若不打开,还真能把人闷坏了。
    说了许多闲话,始终还没谈到本题,我说证明一语遍天下者,就是天天听的无线电也,如果在电台播音,任何地方都可听到,这不是一语满天下啦吗?这种玩意在我们听着是一种消遣品,若谈到与梨园界的关系,实在是有损无益,第一先说片之播音,某一个角唱的好坏,人们由无线电早已存于耳鼓之中,譬如某角若至某地演唱,稍与唱片不令,必受人之谈论,由此就能把名誉毁了。第二谈到戏园子放戏,坐的家里就可以听,何必非到戏园子哪?由这个点看起来,无线电不能说不是梨园界的损失,据著者的意见,这损失还有补救之方,可以贡献于梨园界的诸位同志,对不对可要原谅一下。
    我想凡是能灌唱片者,一定是好角儿的过程,在你灌片的时候,因为你唱的好才要请你,灌片之后你再若好,在什么地方唱,也不怕人家来比较,更不怕人家谈论,再者戏园子放戏,听无线电者,只是瞎听,看不见你的行动,最好你是把做工与砌末预备好了,他听着不过瘾,就可跑到戏园子里面来,还有什么可怕,最怕者就是艺术无有进取耳。
    程长庚怕叶子烟  唱戏时能治烟瘾
    程大老板是程长庚的别名,若论唱戏的程度,当然独尊无二的,他在舞台表演的时候,正是汉烟袋盛兴年,所吸的都是叶子烟,长庚对叶子烟可怕已极,如果被烟味所薰,即不能歌,每于登台前,輙由后台举出纸条一个,贴于台拦杆之上,纸上所书为「请勿吸叶子烟」等字,听众多半都是喜欢听大老板唱的,况且又存有爱程的心理,倘若不遵照这种办法,就许将希望弄没了,于是立将烟袋过内之灰除尽,置烟袋于荷苞内,而凝神静听焉。
    著者按:人的嗜好是可消灭的,以程大老板这种办法,就可将一般有烟瘾的人制住,也可以见得彼时人的诚实,若是现在的时代,不用说戏舘子贴条不准抽烟,就是官厅出了:「不准怪声叫好」谕示,亦视为虚文也。
    王凤卿封侯之由来  入民国后无形取销
    王凤卿亦为汪派须生,昔日亦负佳誉,前淸某年应内延传差,凤卿演取城都,节刘璋,更衣后顿成贫民,后云,刘璋这个样子,实在可怜,赏他戴顶侯帽罢,凤卿以得封旨,连忙谢恩,自后再演城都,易衣后即换侯帽,俨如钦赐侯爵,入民国后无形中取销云。
    两丑诙谐有趣  聆者无不叫绝
    梨园界以唱戏最繁盛之家,要属于谭(鑫培)氏门中,据闻谭之子辈,以戏艺为职业者,计有八人之多,其他名伶后裔,则无此之盛也,谭小培为鑫培之第五子,亦工老生,只在二路角色上挂名,始终未能挂上头块牌匾,其子富英这次成功,纯乎与他争气不小。
    小培当年在中和戏园与王长林演法门寺带大审,至梅邬县投文递贾贵门包一场,「王」将银拿在手中,便云:「咱们有交情,不在乎这个,不但与你有交情,我跟你爸爸就有交情。「合场无不叫妙。」此等诙谐可谓有味之至。
    又慈瑞全在哈尔飞与谭富英演奇寃报,至刘世昌求张别古告状场。「慈」谓不去,富英云:你若不去,拿你头痛,「慈」笑云:没法子,受拉他们三辈子的气了!按慈瑞全于谭鑫培,谭小培唱奇寃报时,伊均饰过张别古,故出此语,闻者莫不大笑。
    又余叔岩一日演探母,去把关者为李敬山慈瑞全二人,四郎过关后,大丑先唱:「我看此人好面善」第二丑角有几个唱法,要讨俏还要合辙计有唱「我们俩人在一块抽过鸦片烟」的或唱这是某人(某人者可以用饰四郎者之真名代替)过了关,这不过一个大槪的意思,总以有趣为旨,是日叔岩饰四郎,过关后,大丑李敬山当唱:「我看此人好面善」二丑慈瑞全接唱:「他是紫云的儿子余叔岩」观者以为此唱脱俗无不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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