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推荐】武冈女作家陆曼玲最新力作:儿时的木货街

木货街是武冈城里一条普通的小街,长约二三百米,宽约六七米。解放前这条街都是卖木器的,木货街因此而得名,解放后成立了木器社,木匠漆匠师傅都进了社,木货街就只住做木货的人而不卖木货了。

老武冈的街道名称,除西直街、三牌路、四牌路等正街外,小街小巷要么以住户姓氏命名,如龚家巷,王化巷;要么以神仙或五行中的吉语命名,如五显巷的五显就是财神,而六合街的六合则是传统玄学的术语,指十二生肖中两两相合的六合关系,寄寓着邻里友爱、和谐相处的意思;要么则以经营的行当命名,如伞铺街、酱油巷,木货街属于后一类。

城里最繁华最宽敞的街道是西直街,由西直街上的辕门口经天宁街就到了红星小学,再往左拐,就是木货街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前,木货街都是清一色的祖宗留下的老木房子。家里有点钱的,铺面就宽些,房子就高些,但结构大体是一样的,一进门是堂屋,这堂屋是多功能的,既用作待人接物的客厅,也用作吃饭喝酒的餐厅,家里有学生的又是孩子看书写作业的学习室,做鞭炮的人家也在堂屋里插饼织鞭卷筒子,得闲了邻居们凑在一起打字牌甩扑克也在这里。堂屋里敬着家先牌位,中间写着“天地君亲师位”,两边写的是“文武耕读传世承祖训,慈福孝友治族振家声”,横批一般是“祖德流芳”,然后就是显考祖辈的谥号。家先上每天都敬着香,逢年过节一家老少还要磕头跪拜。堂屋后面一边是睡屋,一边是厨房,厨房后面是茅厕,那时都是旱厕,每天早上,都有农民挑着粪桶来买大淤小淤。堂屋侧边有木梯上到二楼,一般人家的楼层高不过两米,以前单独做手艺时用于堆放木料,现在堆的都是刨木花、木渣和做烧柴的边角废料。富裕人家的房子建得高些,二楼就可做客房睡屋,房子宽敞的还可出租。

因为都是做木工漆工,木货街原居民的家庭出身大都是手工业者,是小城的工人阶级。也有个别被划为小手工业主的,这应该相当于农村的上中农或富农,这些人除了自己做手艺,还请了三两个帮工,带了一两个徒弟,在木货街算成份高的了。正街旁边的小院落住的就杂了,有开铺子做生意的,有又做生意又在乡下买了地的,他们往往是一家独有一个小院或兄弟几个合住一个院子,都是同父所生或共爷爷共公公的,是一棵树的分杈。这些院子也都依着主人的姓起名,木货街从南往北有项家院子、龙家院子和谢家院子等。

木货街的屋子都是一间紧挨着一间的,家家都没窗户,所以屋顶都盖了亮瓦。那时玻璃有点贵,看哪家经济条件好,一走进屋就知道,家里亮敞的,亮瓦必定安十二块以上,走进去黑阴阴的,可能只装了四块亮瓦。因为屋子后面又建了院子,唯一通风处就是临街的大门,所以家家的门和左右两边的木板都是活动的,夏天的时候拆下来,屋里就敞亮了,风也能吹进。为了安装方便,每块门板上都标有排号,如左一、右三等,按着标识安装不会出错。夏天最刺激的是下暴雨,那雨说来就来,刚刚还烈日高照,忽地就打起雨点,顷刻就瓢泼而下。大家急急忙忙地安门板安门,还没安好,大雨就来了,还伴有隆隆雷声,小孩子又害怕又兴奋地躲在妈妈怀里,闭着眼听一声炸雷,眯着眼看一下暴雨,男人们则冒雨安门,免得雨水打进屋里。因为有风,那雨总是斜着下,下到这边,这边的人就紧张得犹如打仗,那边的人就过来帮忙,小孩子就跑到那边去,看着暴雨打着对面的门和门板。路上的水一下就汇成小河,门坎低的水已快漫进屋,这边大人忙着,那边孩子却叫着跳着,好不容易安好门和门板,雨却停了,太阳一下又跳出来,孩子们打着赤脚趟水玩,那积水却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木货街有口井,青石的井沿被棕绳磨出一条条沟,大人多以此教育孩子“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道理。井自来是城市人群聚居、信息集中的地方,木货街的这口井也总是很热闹。夏天的井水是凉的,人们在井边洗菜洗衣,在太阳晒不着的地方织斗笠,纳鞋底,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家常。卖凉拌粉的用井水冰着刚榨出粉槽的米粉,挑担上放着酸水、蒜泥、姜末、辣椒等各色调料,5分钱买一碗,滑滑溜溜的,冰冰凉凉的,既填饱肚子又解了口馋。还有一种凉粉,是用凉粉籽揉制而成,凉粉籽学名叫薜荔,又叫木莲,果实有点像缩小的梨子或放大的无花果,剖开果实里面就是凉粉籽,将凉粉籽装在口袋里放到水里揉,就能制出凉粉,但是非得用清凉的井水,揉出来的汁液才能凝固成形。晶莹剔透的凉粉用瓢舀到碗里,淋上红糖水和白醋,再洒点芝麻,酸酸甜甜,嫩嫩滑滑的,也是夏天解暑之佳品。家里来了客人买个西瓜,伯娘姨娘们总要到井边来,先打一桶水洗瓜,再打一桶水冰着瓜,有不怕麻烦的还拿网兜装上洗净的瓜,用棕绳系上放进井里,待客人来了再吊上来,那西瓜就如现在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又甜又沙且冰冰凉凉。到了冬天,不管怎样的冰冻下雪,井口总腾腾地冒着热气,水是暖的,井旁也照样有很多人洗衣洗菜。临到过年,淘米蒸甜酒的,洗过年罗卜白菜的,洗蒜苗生姜作红姜老蒜的占满整个井台,还有人拿着吊桶等在旁边。遇到河里涨水,井里的水位便上升了很多,手臂长的不用绳索就可用桶直接舀水;碰上干旱,就须把棕绳全部放下去才能汲到水,虽说水位低,井从来没干涸过。

叫木货街的人兴奋的事除了过年过节还有两大件,一是淘井,一是牮屋。淘井通常在水位最低的时候进行,先用抽水机把井里的水抽干,专业的淘井师傅便手脚撑着井的两边麻利地下到井底,井上的人把木桶放下去,师傅把井底的垃圾放到桶里吊上来,如此反复若干次,待井底垃圾全部拣净,抽水机才停止抽水,师傅才手脚并用撑着出井。井底的垃圾五花八门,有硬币,有断绳,有破瓶,有烂桶,有次还捡出一只鞋子。平时只觉得井水清澈洁净,待淘一次井,方知井底已成藏污纳垢之地,围观的人一边唏嘘感叹,一边互相提醒千万不要将脏物掉到井里。淘井师傅上来后已是全身湿透,井边的人家赶紧把他请到家里,先换掉湿衣服,再喝一碗早就熬好的姜茶,里面除了老姜片还放了平时舍不得吃的片糖。才淘的井水开始是浑浊的,逐渐变清,一天后就和平常一样了。

牮屋也是件热闹的事。木货街的木房子住上几十年就歪了,这时就需要牮屋,就是把房子拉直上撑,使它不再歪斜。木货街虽是一街的木匠,会牮屋的却只有几位师傅,在牮屋的时候就显出他们的威风来了,所有的木匠、漆匠都听他们指挥,拉绳的拉绳,撑架的撑架,打杂的打杂。男人们都加入到牮屋的队伍中,女人在一边紧张地看着,时不时拿瓦壶倒点茶水递给满是汗水的师傅,孩子们则又蹦又跳地跟着大人喊:“嘿呦嘿呦”!这边拉绳的着力拉一把,那边撑架的赶紧撑上,肩并肩的老屋子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过去歪脖子就都歪脖子,今天站直了就都站直了。等到一街的屋子都拉直撑好,瓦匠师傅又上场捡瓦了,所有屋子的瓦都依檐皮全部清理摆放一遍,缺了的补上,碎了的换掉,有些嫌家里不够亮堂的也趁这时补上几片亮瓦。街坊邻居们约定俗成地在这时彻底搞一次大扫除,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经过修整的房屋和街道一下子就精神了,漂亮了。家家轮番作东请牮屋和捡瓦的师傅吃饭,酒菜的香味从街的这头接力赛似的飘到那头。

由于街道窄,木板房又不隔音,哪家夫妻吵了架,哪些婆媳拌了嘴,满街的人都会知道。热心的奶奶伯娘就会上门,说些“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把刚燃起的火苗掐灭。碰到争吵比较激烈的,她们就会把其中一方拉到自己家里好言相劝,待情绪平和了才放回家。哪家有什么喜事,一街的人都忙着张罗,好像就是自家的事一样。嫁女的时候娘舍不得,她哭大家跟着哭,末了想起是喜事,便都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送女出门。娶媳妇的时候婆婆开心,大家也跟着开心,又还忘不了叮嘱一句:“媳妇不是自家女,嘴巴不要碎哦!”哪家老人过世,大家都去帮忙,布置灵堂采买物品架锅煮饭,人人都插得上手,吃丧饭时家家都把圆桌方桌条凳板凳饭碗菜碗拿出来,饭桌长长地摆了半条街。那年头,吃餐肉叫“打牙祭”,哪家炒了什么好菜,满街的人都闻到香味。武冈人最喜欢吃血浆鸭,最好的吃鸭时间是收割早稻后,那时仔姜出来了,辣椒红了,鸭子在打过禾的田里吃饱了掉在地上的谷粒,也长得肥肥的。这时买只鸭回来,宰了后留下鸭血,炒时先用茶油爆香焖熟,再放辣椒仔姜,然后放上甜酱,再把鸭血倒入,血浆鸭就炒成了,一家炒鸭一街香,馋嘴的孩子便会跟着香味找到炒鸭的人家,站在门口看人家吃。好心的爷爷奶奶会拿筷子夹着鸭肉喂给孩子,孩子吃了鸭肉,咂咂嘴,也不好意思再守着,就一蹦一跳地走了。回到家便缠着父母买鸭子炒血浆鸭,拿得出钱的第二天遂了孩子的愿,实在没钱的只好买些仔姜辣椒,学着炒血浆鸭的做法炒“假鸭辣子”,除了没鸭肉,其他味道倒都一样,而且特别下饭,孩子们也只有以假当真,多吃两碗饭了事。

辕门口是集市,卖肉卖菜的都有,木货街的人却不去那里买菜,他们喜欢在家守株待兔。到半晌午,卖小菜的急着回去,便挑着菜担来到木货街,家庭主妇们在屋门口问:“你这挑剩的菜几分钱一把?”卖菜的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对付,正想要走,旁边的邻居已经围上来,一边数落菜不好,一边各自拿一把,七嘴八舌地压价,卖菜的图省事,也就三文不值两文地卖了完事。但若是老人家卖菜,不管菜嫩菜老菜鲜菜蔫,这些婆娘媳妇们都不讲价而照单全收。每天早晨,先是卖发糕的挑着担子来了,孩子们听到竹梆声,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拿着一分两分的锑毫子买个酒杯发糕,三口两口吃完又去掏妈妈的口袋。接着卖奶豆腐的来了,主妇们拿个菜碗买上几分钱的奶豆腐,条件好的人家洒上白糖吃着好玩,一般的人家用来做中餐的汤菜。稍晚一点,卖凉粉、糖粑粑、烤红薯的担子也会过一路,买的人却少,大家手头都缺钱。晚上,饺子担子又上街了,卖主一头挑着火炉,一头挑着刚包好的馄饨和各种配料,一盏小油灯悠悠地吊在扁担上,边走边喊:“饺子上街啰!饺子上街啰!”要买的人便拿个碗出来,交上一角钱,端回一碗圆滚滚地浮在汤上的饺子。

木货街的男人在木器社上班,女人们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那时生孩子少的两三个,多的四五个六七个,一屋的孩子就像楼梯台阶一样一个比一个高。一大家子吃饭,光靠男人那点工资实在不够用,婆娘们便带着孩子做炮仗贴补家用,木货街因此也成了鞭炮一条街,从擀筒子到贯硝、钻饼、插饼、扎饼、织鞭,家家都可把一刀纸、一桶硝变成“噼里啪啦”的鞭炮。擀筒子用的是一个木制的机子,像船一样,把鞭炮纸切成长条,一边涂上浆糊,拿一张卷在铁钎上,再放到船形的机子从这边往那边一擀,一个纸筒就卷成了。每擀一个,机子就发出“嘎嘎”的声音,夜深人静时,家家户户擀筒子的声音汇成一个大合唱。擀好筒子后就贯硝,这是危险活,有专门的师傅上门做。贯好硝后把纸筒扎成一个圆形,一切两半,这就是饼。钻饼就是把贯好硝的纸筒钻上孔,插饼就是把引线插进孔里,扎饼就是把插了引线的炮仗的头扎紧,使引线不掉出来。最后一道工序是织鞭,把炮仗织成100响、200响的短鞭或1000响、5000响的长鞭。这是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候,硝贯得不好的、引线掉了的都作为废品丢在一边,孩子们拿纸包着废品,趁大人不注意再抓一把正品,就在街头巷尾放炮仗玩,小小的街道上就会炮仗声此起彼伏。

做鞭炮是个危险活,最怕的就是起火爆炸。有天隔壁伯娘家在煤火灶旁烘着的引线一下就着了火,正好旁边又放着刨木花,那火腾地一下蹿了老高,左右邻居赶紧提着水跑过来,一桶一桶水连续地泼上去,才浇灭了火。事后大家都非常害怕,因为解放前木货街就起过一次大火,半条街烧得精光,这次火势如蔓延开来,老房子哪经得住烧?以后为安全起见,木货街家庭手工业逐渐转行,改为破篾织斗笠了。

也不知那时为何需要那么多斗笠,武冈城的水井旁、路灯下总有一堆一堆织斗笠的人,从小街小巷走一路,家家户户不是破篾就是织斗笠。斗笠篾须用水竹,这种竹子杆细结小且柔韧,街上有挑着卖的。买回竹后,先统一锯成两尺四寸长一根,然后破成半厘米宽的竹条,剔去黄篾不用,带皮的那边一分为二,再用口咬着撕开,下边的那层蔑经刨刀刨平滑后用作织斗笠的内层,上面带皮的又用篾刀一分之二,再用口咬着撕开,又经刨刀刨平滑,这种犹如细面条一般的蔑丝用作织斗笠的外层。织斗笠的花一角钱买个篾,再花两分钱买根龙骨篾作边,织成斗笠后交到棕制社,可卖三角二分钱,每个斗笠赚两角钱。别看这小小的两角钱,那时可是一家老少一天的小菜钱啊!在全家人的共同努力下,日子清汤寡水地过着,孩子们一年一年地长大了。

那时的学生,家庭作业不多,一二十分钟潦草做完,赶紧溜出去和同伴玩。男孩滚铁环,抽陀螺,女孩跳绳,跳橡皮筋,边跳边唱着:“一上一,中国出了个向秀丽;向秀丽,辫子长,中国出了个刘胡兰;刘胡兰,会打仗,中国出了个罗盛教……”。男孩子喜欢捣乱,滚铁环、抽陀螺要么滚到跳绳下,要么抽到橡皮筋上,女孩子换个地方,男孩子又跟上来了,还怪声怪气地唱:“昨天我从你门前过,看见你外公打你外婆,把你外婆打得哭兮兮,有人去告诉派出所……”女孩斗不过男孩,屈身求和邀着一起玩,于是就用树枝在地上画个图,玩“跳田”的游戏,谁顺利地跳过就能买块田,其他跳的脚就不能进那块田。厉害的男孩子把就近的田都买了,女孩子跳不过去就只好认输。有时也玩狼和羊的游戏,往往是在月夜,天上一轮才捧出,地上孩子们吃了晚饭,娘在洗碗,爹在抽烟,爷爷奶奶在喝茶,难得的休闲时光,孩子们不用打招呼就来到水井边的开阔地,羊排成一行,平时称王称霸的孩子作狼。

狼问:“你为何要喝我河里的水?”

羊说:“河是大家的,想喝就喝!”

狼“嘿嘿”一笑说:“不怕我吃了你!”

羊说:“不怕!不怕!”

狼说:“要吃羊头!”

齐声喊:“羊头有角!”

狼说:“要吃羊腰!”

大声嚷:“羊腰有骨!”

狼说:“要吃羊尾!”

羊们用尽力气叫着:“打烂你的荷包嘴!”

于是争斗开始了,开始羊们还很齐心,随着跑动的加快,小的孩子跟不上,成了狼的俘虏。这边玩得正酣,那边娘在喊回家,孩子们头上冒着热气,一张脸通红通红的,跟着哥哥姐姐拉着弟弟妹妹回家了。

记忆中木货街是六十年代初才通电,以前点的是煤油灯。吃完晚饭后,娘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锑毫子,便要孩子拿个油瓶去打煤油,奶奶就拿出煤油灯来,先往灯罩里哈口气,然后用软布把灯罩擦得亮亮的,夜晚一家人就围着一盏灯或做作业,或插饼,或做鞋面。有时燃着燃着灯芯起花了,就用剪刀把花掉的灯芯剪去,灯芯短了吃不着油,有煤油的添油,没煤油的就往灯盏里加水,反正油是浮在上面的。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学习却没几个学生是近视眼,偶尔有一两个戴眼镜的,与人吵架时就被骂成“四眼狗”,两人和好后那骂人的便借对方的眼镜戴戴,一戴就说头晕,又还自嘲:“我也变成四眼狗了”。

听说要通电,木货街的人都很高兴,在三牌路四牌路早就看到电灯了,像玻璃瓶一样却亮晃晃的,比煤油灯亮多了。电业公司的人先在木货街埋电杆,三五十米立一根,在家的男人都来帮忙。埋了杆后又拉电线,外线拉好后就入户,走的都是明线。然后就安灯头,装灯泡,堂屋里一个灯,睡屋里一个灯,厨房茅厕共用一个灯。一切准备就绪,那天晚上就开闸通电,家家户户一拉开关灯就亮了,老人稀奇地说:“怎么就这么亮呢!”儿子说:“只是15瓦呢,要是40瓦更亮,但要多交钱。”老人赶紧说:“这么亮就很好了,可不要再加什么瓦了。”小孩子兴奋地把拉线开关拉了关上,关上拉了,大人一边追着孩子打屁股,一边忍不住也去拉拉。

高耸的电线杆上还装了路灯,水井边就有一盏,自此,晚上也有人打水洗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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