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子内篇
《抱朴子内篇》是魏晋神仙道教的代表作,也是集魏晋道教理论、方术之大成的重要典籍。晋葛洪著。葛号抱朴子,因以名书。西晋光熙元年(306),葛洪避兵南土,羁留广州,开始着手写作《抱朴子》,于东晋建武元年(317)成书。清人孙星衍有校刊本行世,今人王明有《抱朴子内篇校释》一书刊行。
全书二十卷,每卷一篇,皆有题目。葛洪自称“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属道家”。
《抱朴子内篇》畅玄卷一
抱朴子曰:“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一〕。眇眛乎其深也,故称微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妙焉。其高则冠盖乎九霄〔二〕,其旷则笼罩乎八隅〔三〕。光乎日月,迅乎电驰。或倏烁而景逝,或飘滭而星流〔四〕,或滉漾于渊澄,或氛霏而云浮。因兆类而为有,讬潜寂而为无。沦大幽而下沈〔五〕,凌辰极而上游〔六〕。金石不能比其刚,湛露不能等其柔。方而不矩,圆而不规。来焉莫见,往焉莫追。干以之高,坤以之卑,云以之行,雨以之施。胞胎元一〔七〕,范铸两仪〔八〕,吐纳大始〔九〕,鼓冶亿类,佪旋四七〔一十〕,匠成草昧,辔策灵机,吹嘘四气〔一一〕,幽括冲默,舒阐粲尉〔一二〕,抑浊扬清,斟酌河渭,增之不溢,挹之不匮,与之不荣,夺之不瘁。故玄之所在,其乐不穷。玄之所去,器弊神逝。夫五声八音〔一三〕,清商流征,损聪者也。鲜华艳采,彧丽炳烂〔一四〕,伤明者也。宴安逸豫,清醪芳醴,乱性者也。冶容媚姿,铅华素质〔一五〕,伐命者也。其唯玄道,可与为永〔一六〕。不知玄道者〔一七〕,虽顾眄为生杀之神器〔一八〕,唇吻为兴亡之关键〔一九〕,绮榭俯临乎云雨〔二十〕,藻室华绿以参差〔二一〕。组帐雾合,罗帱云离〔二二〕。西毛陈于闲房〔二三〕,金觞华以交驰〔二四〕,清弦嘈囋以齐唱〔二五〕,郑舞纷●以蜲□〔二六〕,哀箫鸣以凌霞〔二七〕,羽盖浮于涟漪〔二八〕,掇芳华于兰林之囿,弄红葩于积珠之池〔一九〕,登峻则望远以忘百忧,临深则俯揽以遗朝饥〔三十〕,入宴千门之焜熀〔三一〕,出□朱轮之华仪〔三二〕。然乐极则哀集,至盈必有亏。故曲终则叹发,燕罢则心悲也〔三三〕。寔理势之攸召,犹影响之相归也。彼假借而非真〔三四〕,故物往若有遗也。
夫玄道者,得之乎内,守之者外〔三五〕,用之者神,忘之者器〔三六〕,此思玄道之要言也〔三七〕。得之者贵,不待黄钺之威。体之者富,不须难得之货。高不可登,深不可测。乘流光,策飞景,凌六虚〔三八〕,贯涵溶。出乎无上,入乎无下。经乎汗漫之门,游乎窈眇之野。逍遥恍惚之中,倘佯仿佛之表。咽九华于云端〔三九〕,咀六气于丹霞〔四十〕。俳徊茫昧,翱翔希微〔四一〕,履略蜿虹〔四二〕,践跚旋玑〔四三〕,此得之者也。
其次则真知足〔四四〕,知足者则能肥遁勿用〔四五〕,颐光山林〔四六〕。纡鸾龙之翼于细介之伍〔四七〕,养浩然之气于蓬荜之中〔四八〕。□缕带索,不以贸龙章之暐晔也〔四九〕。负步杖●,不以易结驷之骆驿也。藏夜光于嵩岫〔五十〕,不受他山之攻。沈鳞甲于玄渊〔五一〕,以违钻灼之灾。动息知止〔五二〕,无往不足。弃赫奕之朝华,避偾车之险路。吟啸苍崖之闲〔五三〕,而万物化为尘氛〔五四〕。怡颜丰柯之下〔五五〕,而朱户变为绳枢〔五六〕。握耒甫田〔五七〕,而麾节忽若执鞭〔五八〕。啜荈漱泉〔五九〕,而太牢同乎藜藿〔六十〕。泰尔有余欢于无为之场,忻然齐贵贱于不争之地。含醇守朴,无欲无忧,全真虚器,居平味澹。恢恢荡荡〔六一〕,与浑成等其自然〔六二〕。浩浩茫茫〔六三〕,与造化钧其符契〔六四〕。如闇如明,如浊如清〔六五〕,似迟而疾,似亏而盈。岂肯委尸祝之坐〔六六〕,释大匠之位,越樽俎以代无知之庖〔六七〕,舍绳墨而助伤手之工。不以臭鼠之细琐,而为庸夫之忧乐〔六八〕。藐然不喜流俗之誉〔六九〕,坦尔不惧雷同之毁〔七十〕。不以外物汩其至精,不以利害污其纯粹也。故穷富极贵,不足以诱之焉,其余何足以悦之乎〔七一〕?直刃沸镬〔七二〕,不足以劫之焉,谤讟何足以戚之乎〔七三〕?常无心于众烦,而未始与物杂也。
若夫操隋珠以弹雀〔七四〕,舐秦痔以属车〔七五〕,登朽缗以探巢〔七六〕,泳吕梁以求鱼〔七七〕,旦为称孤之客,夕为狐鸟之余。栋挠餗覆〔七八〕,倾溺不振,盖世人之所为载驰企及〔七九〕,而达者之所为寒心而凄怆者也〔八十〕。故至人嘿韶夏而韬藻梲。〔八一〕。奋其六羽于五城之墟〔八二〕,而不烦衔芦之卫〔八三〕。翳其鳞角乎勿用之地〔八四〕,而不恃曲穴之备〔八五〕。俯无倨□之呼〔八六〕,仰无亢极之悔〔八七〕,人莫之识,邈矣辽哉!”
校释〔一〕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此所谓玄,原自汉代扬雄之太玄,非魏晋玄学之玄。此论玄为宇宙之本体,尤着重于玄道。玄道亦即玄一之道。下文所谓得之乎内,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之要言也。由此可见抱朴子所谓玄,实为神秘主义之本体论。
〔二〕其高则冠盖乎九霄九霄,即九天,指天之极高处。
〔三〕其旷则笼罩乎八隅八隅,犹言八方。山海经海内西经云:“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
〔四〕飘滭而星流孙星衍校(以下简称孙校):“滭”一本作为“飖”。
〔五〕沦大幽而下沈山海经海内经:“北海之内,有大幽之国”。大幽犹大冥,北方极阴之地。本书地真篇云:“一在北极大渊之中”。
〔六〕凌辰极而上游辰极,即北辰,一名北极星。尔雅释天“北极谓之北辰”。
〔七〕胞胎元一刘歆三统历说:“经元一以统始,易太极之首也”。又云:“太极元气,涵三为一”。即天、地、人混合于一元。元一,指元气。胞胎元一,后汉书郅恽传“含元包一”之义也。
〔八〕范铸两仪两仪,指天地。周易系辞:“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九〕吐纳大始大始,元气开始形成万物之状态。列子天瑞篇云:“太始者,形之始也”。大太古通用。
〔一十〕佪旋四七“佪”一作“徊”。四七,指二十八宿,东南西北四方各七宿,见淮南子天文篇。
〔一一〕吹嘘四气慎校本、宝颜堂本“四气”并作“咀吸”。四气,春夏秋冬四时之气。礼记乐记云:“动四气之和”。
〔一二〕舒阐粲尉原校:“尉”一作“郁”。校勘记:陈其荣案卢舜治本“粲尉”作“湮郁”。明案慎校本、柏筠堂本并作“湮郁”。舒阐,抒发。粲,鲜明。尉读作郁,浓盛。
〔一三〕五声八音五声,宫、商、角、征、羽。八音,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种乐器之音。见周礼春官大师。
〔一四〕彧丽炳烂校勘记:荣案卢本“彧丽”作“辉煌”。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辉煌”。敦煌“彧丽炳烂”作“丽昺粲烂”。彧丽炳烂,言艳丽粲烂。
〔一五〕铅华素质“铅”,敦煌作“朱”,意林作“红”。铅华,铅粉,用以擦面。后汉张衡定情赋:“思在面而为铅华兮”。魏曹植洛神赋:“铅华不御”。
〔一六〕可与为永“为永”敦煌作“推求”。
〔一七〕不知玄道者孙校:句下刻本有“难与为存”四字,非。
〔一八〕虽顾眄为生杀之神器“眄”藏本、鲁藩本、慎校本皆作为“盻”。“生杀”孙校云:藏本作“杀生”。明案敦煌、鲁藩本、慎校本亦作“煞生”。
〔一九〕唇吻“吻”敦煌作“喙”。
〔二十〕绮榭俯临乎云雨“绮榭”原作“椅榭”。明案敦煌作“绮榭”。“绮榭”,华美之台榭,与下句“藻室”对语,作“绮榭”是,今据改。“云雨”,校勘记荣案卢本作“云汉”。今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云汉”。
〔二一〕藻室华绿以参差“华”敦煌作“朱”。“华绿”慎校本、宝颜堂本作“华椽”。
〔二二〕罗帱云离“帱”敦煌作“帏”。帱亦是帐。
〔二三〕西毛陈于闲房“闲”藏本作“闲”,慎校本、柏筠堂本讹作“闭”。西,西施,春秋时越国美女。毛,毛嫱,越王美姬。庄子齐物论: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慎子威德篇:毛嫱西施,天下之至姣也。
〔二四〕金觞华以交驰“华”敦煌作“晔”。“以”慎校本作“于”。金觞,金属制之酒器。
〔二五〕清弦嘈囋以齐唱敦煌无“囋”字。嘈囋,喧闹声。
〔二六〕郑舞纷●以蜲□敦煌无●字。纷●,纷纭杂沓。蜲□,舞步曲行。
〔二七〕哀箫鸣以凌霞敦煌“哀箫鸣”作“鸣哀箫”,“凌霞”作“凌云”。
〔二八〕羽盖浮于涟漪“羽盖浮”敦煌作“浮羽盖”。
〔二九〕弄红葩于积珠之池孙校:“葩”藏本作“蘤”。
〔三十〕临深则俯揽以遗朝饥“揽”敦煌、慎校本作“览”。揽,手采取。
〔三一〕入宴千门之焜熀明案“焜”原作“混”,疑误。“熀”孙校:一本作“燿”。敦煌作“晃”。诘鲍篇:“金象焜晃乎清沼”。慎校本、宝颜堂本并作“焜熀”。当作“焜熀”,今据改。焜熀,光耀夺目。
〔三二〕出□朱轮之华仪“□”同“驱”,藏本作“驱”。朱轮,古时贵官所乘车。
〔三三〕燕罢则心悲也孙校:“燕”藏本作“宴”。明案“燕罢”敦煌作“宴彻”,敦煌无“也”。
〔三四〕彼假借而非真孙校:“彼”藏本作“欺”。明案“彼”敦煌作“斯”,藏本讹作“欺”,慎校本、宝颜堂本作“岂”。
〔三五〕得之乎内守之者外校勘记:荣案卢本作“得之者内,失之者外”。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与卢本同。
〔三六〕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敦煌作“归之乎神,忘之乎器”。
〔三七〕此思玄道之要言慎校本、宝颜堂本无“思”字。
〔三八〕凌六虚六虚,上下四方。列子仲尼篇:用之弥满六虚。
〔三九〕咽九华于云端九华,日月之精华。云笈七签八:上清真人呼月日为太宝九华。
〔四十〕咀六气于丹霞六气之说不一。楚辞远游:“□六气而饮沆瀣兮”。王逸注引陵阳子明经言,“春食朝霞,朝霞者,日始欲出赤黄气也;秋食沦阴,沦阴者,日没以后赤黄气也;冬饮沆瀣,沆瀣者,北方夜半气也;夏食正阳,正阳者,南方日中气也,并天地玄黄之气,是为六气”。庄子逍遥游:“御六气之辩”。李颐云:“平旦朝霞,日午正阳,日入飞泉,夜半沆瀣,并天地二气,为六气也”。余说从略。
〔四一〕翱翔希微翱翔,飞行。希微,言无声无形。老子云:“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四二〕履略蜿虹履略,践行。蜿,屈曲状。虹,彩虹。
〔四三〕践跚旋玑敦煌作“蹑践旋机”。校勘记:荣案卢本跚作为“蹋”。明案“践跚”似当作“践蹋”,践踏之意。旋玑,北斗之星名。春秋运斗枢云:北斗七星,第二璇,第三玑。旋同璇。
〔四四〕其次则真知足敦煌“真”作“有”。
〔四五〕肥遁勿用肥,优裕;遁,隐遁。一说“肥遁”作“飞遁”。肥遁勿用,言隐遁不用于世。易遯卦上九爻:肥遯无不利。
〔四六〕颐光山林颐,养。颐光,颐养精神。
〔四七〕于细介之伍“细介”原作“细分”。孙校:“分”当作为“介”。细分之伍,敦煌作“细介之位”。曲园云;细,疑●字之误;分,疑魵字之误;魵即□也,细分即●□。明案俞说失之凿,“细分”当依敦煌作“细介”,指微小之甲虫,金丹篇所谓“见巨鲸而知寸介之细也”。今据订正。“伍”,敦煌讹作“位”。
〔四八〕养浩然之气于蓬荜之中浩然之气,所谓至大至刚正直之气。孟子公孙丑上:“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蓬荜,蓬户荜门,谓陋室。礼记儒行篇云:“荜门圭窬,蓬户瓮牖”。
〔四九〕不以贸龙章之暐晔贸,交换。龙章,龙纹绣饰之衣服。礼记明堂位云:周服龙章。暐晔,指服饰文彩鲜明。
〔五十〕藏夜光于嵩岫夜光,宝玉名。战国策楚策:楚王献夜光之璧于秦王。嵩岫,高山崖穴。
〔五一〕沈鳞甲于玄渊“鳞”,敦煌作“灵”。明案鳞甲或灵甲皆指龟,传说龟为神灵之物。玄渊,深潭。
〔五二〕动息知止“息”敦煌作“思”。
〔五三〕吟啸苍崖之闲“苍崖”敦煌作“崖谷”。
〔五四〕万物化为尘氛“尘氛”敦煌作“埃芥”。
〔五五〕怡颜丰柯之下孙校:“怡”一本作“收”。案敦煌仍作为“怡”。
〔五六〕朱户变为绳枢朱户,喻富贵人家。绳枢,以绳系户枢,喻贫贱人家。汉书陈胜项籍列传:“陈涉瓮牖绳枢之子,甿隶之人”。
〔五七〕握耒甫田握耒,耕作。甫田,大田。
〔五八〕麾节忽若执鞭麾节,指持符节之将帅。执鞭,指仆从。
〔五九〕啜荈漱泉孙校:“荈”一本作“粟”。案敦煌荈作“叔”,叔即“菽”字。
〔六十〕太牢同乎藜藿“藜藿”敦煌作“荼蓼”。太牢,牛羊豕三牲之肉。藜藿,贱菜。
〔六一〕恢恢荡荡恢恢荡荡,广远貌。
〔六二〕与浑成等其自然浑成,喻大道,犹言自然。老子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六三〕浩浩茫茫,广大貌。
〔六四〕与造化钧其符契造化,指天地。
〔六五〕如闇如明如浊如清孙校:刻本“如明”“如清”二“如”字作“而”。明案敦煌、慎校本、宝颜堂本两“如”字亦皆作“而”。
〔六六〕岂肯委尸祝之坐明案“尸祝之坐”原作“尸祝之尘”,义不可通。敦煌“尘”作“坐”,甚是,今据改。坐通座。盖“尸祝之坐”与下句“大匠之位”相对。“尘”或写作“●”,浅人误以“坐”为“●”耳。
〔六七〕越樽俎以代无知之庖越樽俎代庖,言不适当地代人作事,故事见庄子逍遥游篇。
〔六八〕而为庸夫之忧乐孙校:藏本无“而为”二字。明案敦煌、鲁藩本亦无此二字。
〔六九〕藐然不喜流俗之誉“藐”,敦煌作“莞”。
〔七十〕坦尔不惧雷同之毁“坦”,藏本作“怛”。
〔七一〕其余何足以悦之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其余”作“称颂”,敦煌无“足”字。
〔七二〕直刃沸镬“直”,敦煌作“白”。直刃,刺杀。沸镬,烹杀。
〔七三〕谤讟何足以戚之乎此句敦煌作“谤言何以戚之矣”。讟,诽谤。
〔七四〕若夫操隋珠以弹雀庄子让王篇云:“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则以其所用者重,所要者轻也”。
〔七五〕舐秦痔以属车“秦”,敦煌作“创”,藏本作“疮”。庄子列御寇篇云:“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
〔七六〕登朽缗以探巢“缗”,敦煌作“条”。
〔七七〕泳吕梁以求鱼庄子达生篇云:孔丘观于吕梁,县水三千仞,流沫四十里,鼋鼍鱼鳖之所不能游也。案吕梁有二说:一说在西河,一说在彭城。
〔七八〕栋挠餗覆栋挠,栋梁摧折。左传襄公三十一年:“栋折榱崩”。餗覆,鼎中食物倾覆而出。周易鼎卦云:“鼎折足,覆公餗”。
〔七九〕世人之所为载驰企及敦煌无“之”字,“企”上有“而”字。案当有“而”,观下文语法便知。
〔八十〕达者之所为寒心而凄怆敦煌无“之”字,凄怆作“怆恨”。
〔八一〕故至人嘿韶夏而韬藻梲孙校:“梲”当作“帨”。明案:“梲”慎校本、宝颜堂本作“彩”。嘿同默。韶、夏,古乐章名。韬,包藏。藻帨,有文彩藻饰之佩巾。此句言美乐彩色皆弃而不用。
〔八二〕奋其六羽于五城之墟奋其六羽,飞翔之意。司马贞三皇纪云:“人皇九头,乘云车,驾六羽”。本书地真篇:“昆仑五城之内”。又袪惑篇云:“昆仑山上,一面有四百四十门,门广四里,内有五城十二楼”。
〔八三〕而不烦衔芦之卫淮南子脩务篇云:“夫雁衔芦而翔,以备矰弋”。高诱注:“衔芦,所以令缴不得截其翼也”。
〔八四〕翳其鳞角乎勿用之地王嘉拾遗记云:“员峤山有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
〔八五〕不恃曲穴之备淮南子脩务篇:“螘知为垤,□貉为曲穴”。盖□貉造曲穴以备患。
〔八六〕俯无倨□之呼□,鸱。倨□亦作踞鸱。说文:鸮,鸱鸮,宁□也。段玉裁注:鸟名多自呼,鸱鸮正是鸟声。
〔八七〕仰无亢极之悔周易干卦:上九,亢龙有悔。
《抱朴子内篇》论仙卷二
或问曰:“神仙不死,信可得乎?”抱朴子答曰:“虽有至明,而有形者不可毕见焉。虽□极聪,而有声者不可尽闻焉。虽有大章竖亥之足〔一〕,而所常履者,未若所不履之多〔二〕。虽有禹益齐谐之智〔三〕,而所尝识者〔四〕未若所不识之众也。万物云云〔五〕,何所不有,况列仙之人,盈乎竹素矣。不死之道,曷为无之?”
于是问者大笑〔六〕曰:“夫有始者必有卒,有存者必有亡。故三五丘旦之圣〔七〕,弃疾良平之智〔八〕,端婴随郦之辩〔九〕,贲育五丁之勇〔一十〕,而咸死者,人理之常然〔一一〕,必至之大端也〔一二〕。徒闻有先霜而枯瘁,当夏而凋青,含穗而不秀,未实而萎零,未闻有享于万年之寿,久视不已之期者矣〔一三〕。故古人学不求仙,言不语怪,杜彼异端,守此自然,推龟鹤于别类,以死生为朝暮也〔一四〕。夫苦心约己,以行无益之事〔一五〕,镂冰雕朽,终无必成之功。未若摅匡世之高策,招当年之隆祉,使紫青重纡,玄牡龙跱,华毂易步趍〔一六〕,鼎餗代耒耜,不亦美哉?每思诗人甫田之刺〔一七〕,深惟仲尼皆死之证,无为握无形之风,捕难执之影,索不可得之物,行必不到之路,弃荣华而涉苦困〔一八〕,释甚易而攻至难,有似丧者之逐游女〔一九〕,必有两失之悔,单张之信偏见〔二十〕,将速内外之祸也。夫班狄不能削瓦石为芒针〔二一〕,欧冶不能铸铅锡为干将〔二二〕。故不可为者,虽鬼神不能为也;不可成者,虽天地不能成也。世间亦安得奇方,能使当老者复少〔二三〕,而应死者反生哉〔二四〕?而吾子乃欲延蟪蛄之命,令有历纪之寿,养朝菌之荣,使累晦朔之积〔二五〕,不亦谬乎?愿加九思,不远迷复焉〔二六〕。”
抱朴子答曰:“夫聪之所去,则震雷不能使之闻,明之所弃,则三光不能使之见,岂轰磕之音细〔二七〕,而丽天之景微哉?而聋夫谓之无声焉〔二八〕,瞽者谓之无物焉。又况管弦之和音,山龙之绮粲,安能赏克谐之雅韵,暐晔之鳞藻哉?故聋瞽在乎形器,则不信丰隆之与玄象矣。而况物有微于此者乎〔二九〕?暗昧滞乎心神,则不信有周孔于在昔矣。况告之以神仙之道乎?夫存亡终始,诚是大体。其异同参差,或然或否,变化万品,奇怪无方,物是事非〔三十〕,本钧末乖,未可一也。夫言始者必有终者多矣,混而齐之,非通理矣。谓夏必长,而荠麦枯焉〔三一〕。谓冬必凋,而竹柏茂焉〔三二〕。谓始必终,而天地无穷焉。谓生必死,而龟鹤长存焉〔三三〕。盛阳宜暑,而夏天未必无凉日也。极阴宜寒,而严冬未必无暂温也。百川东注,而有北流之浩浩〔三四〕。坤道至静,而或震动而崩弛〔三五〕。水性纯冷〔三六〕,而有温谷之汤泉〔三七〕;火体宜炽〔三八〕,而有萧丘之寒焰〔三九〕;重类应沈,而南海有浮石之山〔四十〕;轻物当浮,而□柯有沈羽之流〔四一〕。万殊之类,不可以一概断之〔四二〕,正如此也〔四三〕久矣。
有生最灵,莫过乎人。贵性之物,宜必钧一〔四四〕。而其贤愚邪正,好丑脩短,清浊贞淫,缓急迟速,趋舍所尚,耳目所欲,其为不同,已有天壤之觉〔四五〕,冰炭之乖矣。何独怪仙者之异〔四六〕,不与凡人皆死乎?
若谓受气皆有一定,则雉之为蜃,雀之为蛤〔四七〕,壤虫假翼〔四八〕,川蛙翻飞〔四九〕,水●为蛉〔五十〕,荇苓为蛆〔五一〕,田鼠为鴽〔五二〕,腐草为萤〔五三〕,鼍之为虎,蛇之为龙,〔五四〕皆不然乎?
若谓人□正性,不同凡物,皇天赋命,无有彼此,则牛哀成虎,〔五五〕楚妪为鼋〔五六〕,枝离为柳〔五七〕,秦女为石〔五八〕,死而更生〔五九〕,男女易形〔六十〕,老彭之寿,殇子之夭,其何故哉?苟有不同,则其异有何限乎〔六一〕?
若夫仙人,以药物养身,以术数延命,使内疾不生,外患不入,〔六二〕虽久视不死,而旧身不改,苟有其道,无以为难也。而浅识之徒,拘俗守常,咸曰世闲不见仙人,便云天下必无此事。夫目之所曾见,当何足言哉?天地之间,无外之大,其中殊奇,岂遽有限,诣老戴天,而无知其上〔六三〕,终身履地,而莫识其下〔六四〕。形骸己所自有也,而莫知其心志之所以然焉。寿命在我者也〔六五〕,而莫知其脩短之能至焉〔六六〕。况乎神仙之远理,道德之幽玄,仗其短浅之耳目,以断微妙之有无,岂不悲哉?
设有哲人大才〔六七〕,嘉遁勿用,翳景掩藻,废伪去欲〔六八〕,执太璞于至醇之中〔六九〕,遗末务于流俗之外,世人犹□能甄别,或莫造志行于无名之表〔七十〕,得精神于陋形之里,岂况仙人殊趣异路,以富贵为不幸,以荣华为秽污,以厚玩为尘壤,以声誉为朝露,蹈炎飙而不灼,蹑玄波而轻步,鼓翮清尘〔七一〕,风驷云轩,仰凌紫极〔七二〕,俯栖昆仑,行尸之人,安得见之?假令游戏,〔七三〕或经人间,匿真隐异,外同凡庸,比肩接武,孰有能觉乎?若使皆如郊闲两曈之正方〔七四〕,邛疏之双耳〔七五〕,出乎头巅。马皇乘龙而行〔七六〕,子晋躬御白鹤〔七七〕。或鳞身蛇躯〔七八〕,或金车羽服,乃可得知耳。自不若斯,则非洞视者安能觌其形,非彻听者安能闻其声哉?世人既不信,又多疵毁,真人疾之,遂益潜遁〔七九〕。且常人之所爱,乃上士之所憎〔八十〕。庸俗之所贵,乃至人之所贱也。英儒伟器,养其浩然者,犹不乐见浅薄之人,风尘之徒。况彼神仙,何为汲汲使刍狗之伦,知有之何所索乎,而怪于未尝知也〔八一〕。目察百步,不能了了,而欲以所见为有,所不见为无,则天下之所无者,亦必多矣。所谓以指测海〔八二〕,指极而云水尽者也。蜉蝣校巨鳌〔八三〕,日及料大椿〔八四〕,岂所能及哉?魏文帝穷览洽闻,自呼于物无所不经〔八五〕,谓天下无切玉之刀,火浣之布〔八六〕,及着典论,尝据言此事。其闲未期〔八七〕,二物毕至〔八八〕。帝乃叹息,遽毁斯论。事无固必,殆为此也。陈思王着释疑论云,初谓道术,直呼愚民诈伪空言定矣。及见武皇帝试闭左慈等,令断谷近一月〔八九〕,而颜色不减,气力自若,常云可五十年不食,正尔,复何疑哉〔九十〕?又云,令甘始以药含生鱼,而煮之于沸脂中,其无药者,熟而可食,其衔药者,游戏终日,如在水中也〔九一〕。又以药粉桑以饲蚕〔九二〕,蚕乃到十月不老。又以住年药食鸡雏及新生犬子〔九三〕,皆止不复长〔九四〕。以还白药食白犬,百日毛尽黑〔九五〕。乃知天下之事,不可尽知,而以臆断之,不可任也。但恨不能绝声色,专心以学长生之道耳。彼二曹学则无书不览,才则一代之英〔九六〕,然初皆谓无,而晚年乃有穷理尽性〔九七〕,其叹息如此〔九八〕。不逮若人者,不信神仙,不足怪也。刘向博学则究微极妙,经深涉远,思理则清澄真伪,研覈有无,其所撰列仙传,仙人七十有余,诚无其事,妄造何为乎?邃古之事〔九九〕,何可亲见,皆赖记籍传闻于往耳。列仙传炳然其必有矣。然书不出周公之门,事不经仲尼之手,世人终于不信。然则古史所记,一切皆无,何但一事哉?俗人贪荣好利〔一0十〕,汲汲名利,〔一0一〕以己之心,远忖昔人,乃复不信古者有逃帝王之禅授〔一0二〕,薄卿相之贵任,巢许之辈〔一0三〕,老莱庄周之徒〔一0四〕,以为不然也。况于神仙〔一0五〕,又难知于斯〔一0六〕,亦何可求今世皆信之哉〔一0七〕?多谓刘向非圣人,其所撰录,不可孤据,尤所以使人叹息者也。夫鲁史不能与天地合德,而仲尼因之以着经〔一0八〕。子长不能与日月并明,而扬雄称之为实录〔一0九〕。刘向为汉世之名儒贤人,其所记述,庸可弃哉?凡世人所以不信仙之可学,不许命之可延者,正以秦皇汉武求之不获,以少君栾太为之无验故也〔一一十〕。然不可以黔娄原宪之贫〔一一一〕,而谓古者无陶朱猗顿之富〔一一二〕。不可以无盐宿瘤之丑〔一一三〕,而谓在昔无南威西施之美〔一一四〕。进趋尤有不达者焉,稼穑犹有不收者焉,商贩或有不利者焉,用兵或有无功者焉〔一一五〕。况乎求仙,事之难者,为之者何必皆成哉〔一一六〕?彼二君两臣,自可求而不得〔一一七〕,或始勤而卒怠,或不遭乎明师,又何足以定天下之无仙乎?
夫求长生,修至道,诀在于志〔一一八〕,不在于富贵也〔一一九〕。苟非其人,则高位厚货,乃所以为重累耳。何者?学仙之法,欲得恬愉澹泊,涤除嗜欲,内视反听,尸居无心,而帝王任天下之重责,治鞅掌之政务,思劳于万几,神驰于宇宙,一介失所,则王道为亏,百姓有过〔一二十〕,则谓之在予。醇醪汩其和气,艳容伐其根荄,所以翦精损虑削乎平粹者〔一二一〕,不可曲尽而备论也。蚊噆肤则坐不得安〔一二二〕,虱群攻则卧不得宁〔一二三〕。四海之事,何祗若是。安得掩翳聪明,历藏数息,长斋久洁,躬亲炉火,夙兴夜寐,以飞八石哉〔一二四〕?汉武享国,最为寿考,已得养性之小益矣。但以升合之助,不供钟石之费,畎浍之输,不给尾闾之泄耳。
仙法欲静寂无为,忘其形骸,而人君撞千石之钟,伐雷霆之鼓,砰磕嘈●〔一二五〕,惊魂荡心,百技万变,丧精塞耳,飞轻走迅,钓潜弋高。仙法欲令爱逮蠢蠕,不害含气,而人君有赫斯之怒,芟夷之诛,黄钺一挥,齐斧暂授〔一二六〕,则伏尸千里,流血滂沱,斩断之刑〔一二七〕,不绝于市。仙法欲止绝臭腥,休粮清肠,而人君烹肥宰腯,屠割群生,八珍百和〔一二八〕,方丈于前,煎熬勺药,旨嘉餍饫。仙法欲溥爱八荒,视人如己,而人君兼弱攻昧,取乱推亡,辟地拓疆,泯人社稷,□合生人〔一二九〕,投之死地,孤魂绝域,暴骸腐野〔一三十〕,五岭有血刃之师,北阙悬大宛之首,坑生煞伏,动数十万,京观封尸,仰干云霄,暴骸如莽,弥山填谷。秦皇使十室之中,思乱者九。汉武使天下嗷然,户口减半。祝其有益,诅亦有损。结草知德,则虚祭必怨。众烦攻其膏肓,人鬼齐其毒恨。彼二主徒有好仙之名,而无修道之实,所知浅事,不能悉行。要妙深秘,又不得闻。又不得有道之士〔一三一〕,为合成仙药以与之,不得长生,无所怪也。
吾徒匹夫,加之罄困,家有长卿壁立之贫〔一三二〕,腹怀翳桑绝粮之馁〔一三三〕,冬抱戎夷后门之寒,夏有儒仲环堵之□〔一三四〕,欲经远而乏舟车之用〔一三五〕,欲有营而无代劳之役〔一三六〕,入无绮纨之娱,出无游观之欢,甘旨不经乎口,玄黄不过乎目,芬芳不历乎鼻,八音不关乎耳,百忧攻其心曲,众难萃其门庭,居世如此,可无恋也〔一三七〕。
或得要道之诀,或值不群之师,而犹恨恨于老妻弱子,眷眷于狐兔之丘,迟迟以臻殂落,日月不觉衰老,知长生之可得而不能修,患流俗之臭鼠而不能委。何者?爱习之情卒难遣〔一三八〕,而绝俗之志未易果也。况彼二帝,四海之主,其所耽玩者,非一条也,其所亲幸者,至不少矣。正使之为旬月之斋,数日闲居,犹将不能,况乎内弃婉娈之宠,外捐赫奕之尊,口断甘肴〔一三九〕,心绝所欲,背荣华而独往,求神仙于幽漠〔一四0〕,岂所堪哉〔一四一〕?是以历览在昔,得仙道者,多贫贱之士,非势位之人〔一四二〕。又栾太所知,实自浅薄,饥渴荣贵,冒干货贿,炫虚妄于苟且,忘祸患于无为,区区小子之奸伪〔一四三〕,岂足以证天下之无仙哉?昔勾践式怒□〔一四四〕,戎卒争蹈火。楚灵爱细腰,国人多饿死〔一四五〕。齐桓嗜异味,易牙蒸其子〔一四六〕。宋君赏瘠孝,毁殁者比屋〔一四七〕。人主所欲,莫有不至。汉武招求方士,宠待过厚,致令斯辈,敢为虚诞耳。栾太若审有道者,安可得煞乎〔一四八〕?夫有道者,视爵位如汤镬,见印绶如缞绖,视金玉如土粪〔一四九〕,睹华堂如牢狱。岂当扼腕空言,以侥幸荣华,居丹楹之室,受不訾之赐,带五利之印,尚公主之贵,耽沦势利,不知止足,实不得道,断可知矣。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录云,少君有不死之方,而家贫无以市其药物,故出于汉,以假涂求其财〔一五十〕,道成而去。又按汉禁中起居注云,少君之将去也,武帝梦与之共登嵩高山〔一五一〕,半道,有使者乘龙持节,从云中下。云太乙请少君。帝觉,以语左右曰,如我之梦,少君将舍我去矣。数日,而少君称病死〔一五二〕。久之,帝令人发其棺,无尸,唯衣冠在焉〔一五三〕。按仙经云,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今少君必尸解者也。近世壶公将费长房去〔一五四〕。及道士李意期将两弟子去,皆讬卒,死,家殡埋之。积数年,而长房来归。又相识人见李意期将两弟子〔一五五〕皆在郫县。其家各发棺视之,三棺遂有竹杖一枚〔一五六〕,以丹书于枚〔一五七〕,此皆尸解者也。
昔王莽引典坟以饰其邪,不可谓儒者,皆为篡盗也。相如因鼓琴以窃文君,不可谓雅乐主于淫佚也。噎死者不可讥神农之播谷〔一五八〕,烧死者不可怒燧人之钻火,覆溺者不可怨帝轩之造舟,酗醟者不可非杜仪之为酒。岂可以栾太之邪伪,谓仙道之果无乎?是犹见赵高董卓〔一五九〕,便谓古无伊周霍光〔一六十〕。见商臣冒顿〔一六一〕,而云古无伯奇孝己也〔一六二〕。又神仙集中有召神劾鬼之法〔一六三〕,又有使人见鬼之术。俗人闻之,皆谓虚文。或云天下无鬼神,或云有之,亦不可劾召。或云见鬼者,在男为觋,在女为巫,当须自然,非可学而得。按汉书及太史公记皆云齐人少翁,武帝以为文成将军。武帝所幸李夫人死,少翁能令武帝见之如生人状。又令武帝见灶神,此史籍之明文也。夫方术既令鬼见其形,又令本不见鬼者见鬼,推此而言,其余亦何所不有也〔一六四〕。鬼神数为人间作光怪变异〔一六五〕,又经典所载,多鬼神之据,俗人尚不信天下之有神鬼,况乎仙人居高处远,清浊异流,登遐遂往,不返于世,非得道者,安能见闻〔一六六〕。而儒墨之家知此不可以训,故终不言其有焉。俗人之不信,不亦宜乎?惟有识真者,校练众方,得其征验,审其必有,可独知之耳,不可强也。故不见鬼神,不见仙人,不可谓世闲无仙人也〔一六七〕。人无贤愚〔一六八〕,皆知己身之有魂魄,魂魄分去则人病,尽去则人死。故分去则术家有拘录之法〔一六九〕,尽去则礼典有招呼之义〔一七十〕,此之为物至近者也。然与人俱生,至乎终身,莫或有自闻见之者也。岂可遂以不闻见之〔一七一〕,又云无之乎〔一七二〕?若夫辅氏报施之鬼〔一七三〕,成汤怒齐之灵〔一七四〕,申生交言于狐子〔一七五〕,杜伯报恨于周宣,〔一七六〕彭生讬形于玄豕〔一七七〕,如意假貌于苍狗〔一七八〕,灌夫守田蚡〔一七九〕,子义掊燕简〔一八十〕,蓐收之降于莘,〔一八一〕栾侯之止民家〔一八二〕,素姜之说谶纬,孝孙之着文章,神君言于上林〔一八三〕,罗阳仕于吴朝,鬼神之事,着于竹帛,昭昭如此,不可胜数。然而蔽者犹谓无之,况长生之事,世所希闻乎〔一八四〕!望使必信,是令蚊虻负山〔一八五〕,与井蟆论海也。〔一八六〕俗人未尝见龙麟鸾凤〔一八七〕,乃谓天下无有此物,以为古人虚设瑞应〔一八八〕,欲令人主自勉不息,冀致斯珍也。况于令人之信有仙人乎〔一八九〕!
世人以刘向作金不成〔一九十〕,便谓索隐行怪〔一九一〕,好传虚无,所撰列仙,皆复妄作。悲夫!此所谓以分寸之瑕,弃盈尺之夜光,以蚁鼻之缺〔一九二〕,捐无价之淳钧〔一九三〕,非荆和之远识〔一九四〕,风胡之赏真也〔一九五〕。斯朱公所以郁悒〔一九六〕,薛烛所以永叹矣〔一九七〕。夫作金皆在神仙集中,淮南王抄出,以作鸿宝枕中书,虽有其文,然皆秘其要文〔一九八〕,必须口诀,临文指解,然后可为耳。其所用药〔一九九〕,复多改其本名,不可按之便用也。刘向父德治淮南王狱中所得此书〔二0十〕,非为师授也。向本不解道术,偶偏见此书,便谓其意尽在纸上〔二0一〕,是以作金不成耳。至于撰列仙传,自删秦大夫阮仓书中出之〔二0二〕,或所亲见,然后记之,非妄言也〔二0三〕。狂夫童谣,圣人所择。□荛之言,或不可遗。采葑采菲〔二0四〕,无以下体,岂可以百虑之一失,而谓经典之不可用,以日月曾蚀之故〔二0五〕,而谓悬象非大明哉〔二0六〕?外国作水精□,实是合五种灰以作之。〔二0七〕今交广多有得其法而铸作之者。今以此语俗人,俗人殊不肯信〔二0八〕。乃云水精本自然之物〔二0九〕,玉石之类。况于世间,幸有自然之金,俗人当何信其有可作之理哉〔二一十〕?愚人乃不信黄丹及胡粉,是化铅所作〔二一一〕。又不信骡及駏驉〔二一二〕,是驴马所生。云物各自有种。况乎难知之事哉〔二一三〕?夫所见少,则所怪多,世之常也。信哉此言,其事虽天之明,而人处覆甑之下,焉识至言哉〔二一四〕?”
校释〔一〕虽有大章竖亥之足大章竖亥,古时善走者。淮南子地形篇云:禹使大章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使竖亥步自北极,至于南极,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后汉高诱注:太章竖亥,善行人,皆禹臣也。
〔二〕未若所不履之多“多”下敦煌有“也”字。案下文语法,当有“也”字。
〔三〕虽有禹益齐谐之智孙校:“智”,藏本作“识”。明案鲁藩本亦作“识”,敦煌作“博”。禹,夏禹。益,舜臣。齐谐,人名,见庄子逍遥游篇司马彪注。
〔四〕而所尝识者孙校:藏本无“尝”字。案敦煌“尝”作“记”。
〔五〕万物云云“云云”,校勘记:“荣案卢本作芸芸,道德经夫物芸芸”。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芸芸”。芸芸,众多貌。
〔六〕于是问者大笑校补云:敦煌残卷“大”下有“而”字,是也。大而笑之者,以为迂阔而笑之也,与大笑义异。本书微旨篇云,大而笑之,其来久矣。是其证。
〔七〕三五丘旦之圣三谓三皇,五谓五帝。丘,孔丘;旦,周公旦。
〔八〕弃疾良平之智后稷名弃,儿时屹如巨人之志,其游戏好种树麻菽,麻菽美;及为成人,遂好耕农,相地之宜,宜谷者稼穑焉。见史记周本纪。樗里子名疾,秦惠王之弟,滑稽多智,秦人号曰智囊。见史记樗里子传。张良,字子房,辅佐汉刘邦。史记留侯世家:高帝曰,运筹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史记陈平世家云:汉六年,人有上书告楚王韩信反,高帝用陈平计,伪游云梦,禽韩信。又高帝至平城,为匈奴所围,七日不得食,高帝用陈平奇谋,围得以解。
〔九〕端婴随郦之辩“婴”敦煌作“晏”。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端木赐,字子贡,利口巧辞,孔丘常黜其辩。婴,晏婴,谥平仲,相齐景公,善谏说,史记有管晏列传。随何善辩,为刘邦说黥布畔楚归汉,见史记黥布列传。郦生食其,从沛公刘邦略地,郦生常为说客,驰使诸侯,见史记本传。
〔一十〕贲育五丁之勇贲,孟贲,卫人,一说齐人;育,夏育,周时卫人,皆大勇士。参见史记范睢列传及裴骃集解。五丁,秦惠王时蜀力士。华阳国志蜀志云:秦惠王作石牛五头,朝泻金其后,曰,牛便金。蜀人悦之,遣使请石牛,惠王许之。乃遣五丁迎石牛。
〔一一〕人理之常然“然”敦煌作“势”。
〔一二〕必至之大端“端”敦煌作“归”。
〔一三〕久视不已之期者矣“久”上敦煌有“受”字。
〔一四〕以死生为朝暮也校勘记:荣案卢本“以”作“比”。
〔一五〕以行无益之事“行”敦煌作“脩”。
〔一六〕华毂易步趍“易”敦煌作“贸”。孙校云:“趍”藏本作“趣”。案鲁藩本亦作“趣”。
〔一七〕每思诗人甫田之刺“每”敦煌作“幸”。毛诗齐风甫田篇刺襄公;又小雅有甫田之什,小序云,刺幽王也。
〔一八〕弃荣华而涉苦困“苦困”敦煌作“困苦”。
〔一九〕有似丧者之逐游女孙校:“丧”当作“桑”,事见列子说符、说苑权谋。明案:“丧”敦煌正作“●”,即“桑”字别体。列子说符篇云:晋文公出,会欲伐卫。公子锄仰天而笑。公问何笑。曰,臣笑邻之人有送其妻适私家者,道见桑妇,悦而与言。然顾视其妻,亦有招之者矣。臣窃笑此也。公寤其言,乃止。
〔二十〕单张之信偏见单,单豹;张,张毅,皆鲁人。庄子达生篇云:鲁有单豹者,岩居而水饮,不与民共利,不幸遇饿虎,饿虎杀而食之。有张毅者,高门县薄,无不走也。行年四十,而有内热之病以死。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毅养其外,而病攻其内。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后者也。并见吕氏春秋必已篇。
〔二一〕班狄不能削瓦石为芒针孙校:“狄”藏本作“秋”,非也,依意林引改。狄、翟同字,又见后辨问篇。曲园云:“秋”字误,宋叶大庆考古质疑引作班输。明案敦煌作“狄”,与意林同,是矣。狄,传说黄帝臣,始作舟,参山海经海内经及郭注引世本。班,公输班,亦称班输,战国初鲁人,有巧艺,能造云梯之械,见墨子公输篇。汉书叙传上:班输榷巧于斧斤。颜注:班输,即鲁公输班也。
〔二二〕欧冶不能铸铅锡为干将欧冶子,越人,以善铸剑闻名,越王使欧冶子造剑五枚。干将,吴人,与欧冶子同师,俱善作剑。干将又是剑名,吴王阖闾使干将造剑二枚,一曰干将,二曰莫邪。见吴越春秋卷四。
〔二三〕能使当老者复少明案“能”下原无“使”字,疑有脱文,敦煌、慎校本、宝颜堂本皆有“使”字,今据补。“复”敦煌作“常”。
〔二四〕应死者反生哉“反”敦煌作“久”。
〔二五〕而吾子乃欲延蟪蛄之命至使累晦朔之积“养朝菌之荣”句,孙校云:旧脱“之荣”二字,今补。明案敦煌残卷、藏本、鲁藩本皆无“之荣”二字。校补曰:“延蟪蛄之命”与“令有历纪之寿”,语气相近;“累晦朔之积”,文亦不顺。古写残卷作“而吾子乃欲延蟪蛄令有历纪之寿,养朝菌使之累晦积朔,不亦谬乎”?决是抱朴子原本如此。今本“命”字即“令”字之讹衍。后人又补“之”字,以足其义。“使之累晦积朔”又误作“使累晦朔之积”,故文义不安。孙校补“之荣”二字,与上对文,尤非。孙校又于“使累晦朔之积”下云:“旧此下衍吾子二字,今删”。明案敦煌无“吾子”二字,藏本、鲁藩本并有。
〔二六〕愿加九思不远迷复焉校勘记:卢本“九”作“自”,脱下句。
〔二七〕岂轰磕之音细轰,音轰,车声。磕,音□,石声。轰磕,大声。
〔二八〕聋夫谓之无声焉“聋”敦煌作“聩”。
〔二九〕而况物有微于此者乎“而”敦煌作“何”,敦煌无“有”字。
〔三十〕物是事非孙校:“非”,一本作“舛”。案敦煌亦作“非”。
〔三一〕而荠麦枯焉“荠”敦煌作“蒜”。校勘记:御览二十二、九百七十七作“蒜麦”,九百五十三作“荠麦”。微旨篇若以荠麦之死生,道意篇不可以荠麦之细碎,是本书有“荠麦”之语。然九百七十七引在蒜门,似亦可据。
〔三二〕而竹柏茂焉“竹”敦煌作“松”。
〔三三〕而龟鹤长存焉“龟鹤”敦煌作“龟蛇”。
〔三四〕而有北流之浩浩“浩浩”敦煌作“活活”。
〔三五〕而或震动而崩弛案藏本、鲁藩本并无上“而”字。孙校云:“弛”疑作“阤”。明案“弛”敦煌作“●”,殆系“□”字之讹。“□”亦作“阤”,毁也。
〔三六〕水性纯冷孙校:“性”藏本作“主”。案敦煌亦作“主”。
〔三七〕而有温谷之汤泉“温谷”敦煌作“浔□”。罗氏云“□”即“豚”别构,“浔”殆“燖”之讹。
〔三八〕火体宜炽“炽”敦煌作“热”。
〔三九〕而有萧丘之寒焰关于以上四句,刘昼新论从化篇云:“水性宜冷,而有华阳温泉,犹曰水冷,冷者多也。火性宜热,而有萧丘寒炎,犹曰火热,热者多也”。
〔四十〕而南海有浮石之山交州记云:海中有浮石山,而峙高数十丈,浮在水上。
〔四一〕而□柯有沈羽之流汉书地理志牂柯郡,颜注引应劭曰:临牂柯江也。沈羽之流,似弱水,不胜鸿毛。
〔四二〕不可以一概断之“概”下敦煌有“而”字。
〔四三〕正如此也敦煌无“正”字“也”字。
〔四四〕宜必钧一孙校云:藏本无“一”字。明案鲁藩本亦无“一”字。敦煌、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一”皆作“齐”。
〔四五〕已有天壤之觉敦煌“壤”作“渊”,“觉”作“降”。宝颜堂本“壤”作“渊”,“觉”作“隔”。孙校云:刻本“觉”作为“隔”,非;“觉”即“较”字。
〔四六〕何独怪仙者之异敦煌无“异”字。
〔四七〕雉之为蜃雀之为蛤礼记月令:季秋雀入大水化为蛤,孟冬雉入大水为蜃。按:蜃,大蛤也。论衡无形篇云“气变物类,虾蟆为鹑,雀为蜃蛤”。
〔四八〕壤虫假翼尔雅释虫:“蠰,啮桑”。郭注云:“似天牛,长角,体有白点,喜啮桑树作孔”。淮南子道应篇:犹黄鹄与蠰虫也。
〔四九〕川蛙翻飞墨子经说上:“化,若□为鹑”。淮南子齐俗篇云:“虾蟆为鹑”。虾蟆为鹑,是说川蛙翻飞也。
〔五十〕水●为蛉“●”原作“蛎”,“蛉”原作“蛤”。“蛎”应作“●”。礼记月令:季秋之月雀入大水为蛤。未闻水蛎为蛤。孙诒让札移云:“蛤当为蛉,淮南子齐俗训水虿为蟌(宋本讹蟌莣,王念孙据广韵御览正)。高注蟌,青蛉也”。明案敦煌残卷正作“蛉”。青蛉即青蜓。今据札移说及敦煌本改正。
〔五一〕荇苓为蛆广雅释虫云:蛆蟝、马●,马蚿也。王念孙疏证云:蚿之转声为蠲。说文:蠲,马蠲也。引明堂月令云,腐草为蠲。又转而为蠸为●。吕氏春秋季夏纪:“腐草化为●。”高诱注:“●,马蚿也”。然则荇苓为腐草,蛆为马蠲、马蚿之类。故曰荇苓为蛆。慎校本“苓”作“菜”。
〔五二〕田鼠为鴽礼记月令:季春之月,田鼠化为鴽。案鴽,音如,鹑也。
〔五三〕腐草为萤礼记月令:季夏之月,腐草为萤。
〔五四〕蛇之为龙史记外戚世家褚少孙引传曰:蛇化为龙,不变其文。
〔五五〕牛哀成虎淮南子俶真篇:鲁牛哀病,七日化为虎,其兄启户,虎搏而杀之。
〔五六〕楚妪为鼋后汉书五行志:灵帝时,江夏黄氏之母,浴而化为鼋,入于深渊。
〔五七〕枝离为柳原校:“枝离一作滑钱”。案敦煌亦作“枝离”。札移十云:“庄子至乐篇:支离叔与滑介叔观于冥伯之丘,俄而柳生其左肘。支离叔曰,子恶之乎?滑介叔曰,亡,予何恶?是生柳者乃滑介叔,非支离叔也。此枝离当作滑叔。或本作'钱’,即'叔’之误”。明案“柳”殆即“瘤”,一声之转(见王先谦庄子集解、郭庆藩庄子集释)。曲园谓此则以柳生左肘为杨柳之柳,晋人旧解固然。亦通。
〔五八〕秦女为石宋吴淑事类赋七引蜀记云:梓潼县有五妇山,昔秦遗蜀五美人,蜀遣五丁迎之,至此,五丁踏地大呼,五女皆化为石。按华阳国志三亦载此事,唯未云秦女化石。
〔五九〕死而更生后汉书五行志:建安四年,武陵充县女子李娥死,埋于城外,已十四日。有行闻其冢中有声,便语其家。家往视,闻声便发,出遂活。此事并见干宝搜神记。张华博物志异闻亦记死人复生。
〔六十〕男女易形汉书五行志:史记魏襄王十三年,魏有女子化为丈夫;汉哀帝建平中,豫章有男子化为女子。后汉书五行志:建安七年,越嶲有男化为女。又后汉书方术传:徐登,闽中人,本女子化为丈夫。是皆所谓男女易形。
〔六一〕则其异有何限乎“有何限乎”敦煌作“何限”。
〔六二〕外患不入“入”敦煌作“加”。
〔六三〕而无知其上孙校:藏本“而”下有“或”字,“其”下有“为”字。明案敦煌“无”下有“或”字。鲁藩本与藏本同。
〔六四〕而莫识其下敦煌作“而未有识其下”。
〔六五〕寿命在我者也“在我”二字敦煌作“老夭”。西升经五云:我命在我,不属天地。
〔六六〕而莫知其脩短之能至焉“之”下敦煌有“所”字,校补云是也,此与上句“而莫知其心志之所以然焉”对文。
〔六七〕设有哲人大才敦煌无“大才”二字。
〔六八〕废伪去欲“欲”原作“役”。孙校云:藏本作“欲”。明案敦煌残卷、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作“欲”,当作“欲”,今据改。
〔六九〕执太璞于至醇之中“太璞”敦煌作“大朴”。藏本“太”作“大”。
〔七十〕世人犹□能甄别或莫造志行于无名之表“世”下十二字敦煌作“世人犹□能标美逸”。孙校:藏本无“志行”二字。案鲁藩本亦无此二字。校补云:无“志行”二字是也。“美”疑当作“英”,本书多“英逸”连文,详见博喻篇。“莫造”即“英逸”之形讹。案校补所云,可备一说。
〔七一〕鼓翮清尘校补云:“清尘”当从敦煌残卷作“清虚”。
〔七二〕仰凌紫极紫极,紫宫,即紫宫垣,星座名。晋书天文志云:北极五星,钩陈六星,皆在紫宫中。北极,北辰最尊者也。紫宫垣十五星,其西蕃七,东蕃八,在北斗北。
〔七三〕假令游戏“游戏”敦煌作“游敖”。
〔七四〕郊闲两瞳之正方校勘记:郊闲未详。案本书袪惑篇云:仙人目瞳皆方。葛洪神仙传:李根两目瞳子皆方。
〔七五〕邛疏之双耳列仙传:邛疏,周封史,能行气炼形。
〔七六〕马皇乘龙而行列仙传云:马师皇者,黄帝时马医也。有龙下,向之垂耳张口。皇曰,此龙有病,乃针其唇下口中,以甘草汤饮之而愈。后一旦负皇而去。
〔七七〕子晋躬御白鹤列仙传云:王子乔,周灵王太子晋也,好吹笙作凤凰鸣,后乘白鹤而去。
〔七八〕鳞身蛇躯“躯”原作“首”。原校:“首或作躯”。明案当作“躯”,敦煌正作“躯”。后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云:“伏羲鳞身,女娲蛇躯”。今据改。
〔七九〕遂益潜遁“遁”敦煌作“退”。
〔八十〕乃上士之所憎敦煌“憎”下有“也”字。按下文语法,当有“也”字。
〔八一〕而怪于未尝知也“未尝知”敦煌作“未之尝见”。
〔八二〕所谓以指测海“以”上敦煌有“人”字。
〔八三〕蜉蝣校巨鳌“蜉”上敦煌有“犹”字。
〔八四〕日及料大椿孙校:“日”藏本作“白”,今改。案敦煌亦作“日”。日及,菌类。庄子逍遥游释文云:朝菌,天阴生粪上,见日则死,故名日及。
〔八五〕自呼于物无所不经校勘记:荣案卢本“自呼”作“自谓”。
〔八六〕切玉之刀火浣之布博物志异产引周书云:西域献火浣布,昆吾氏献切玉刀;火浣布污,烧之则洁;切玉刀如腊布,汉世有献者。列子汤问篇:周穆王征西戎,西戎献锟铻之剑,火浣之布;其剑用之切玉如切泥焉;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后汉书蛮夷传论称火毳,李贤注:火毳,即火浣布也。桓帝时,梁冀作火浣布单衣。明案火浣布有三说,以矿物石棉说为是。其它动植物二说:或谓以南方炎火山之木皮绩之,或谓以火林山之兽毛绩以为布,殆皆非。参阅英国李约瑟博士着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三卷第二十五章矿物学。
〔八七〕其闲未期“期”敦煌作“几”。
〔八八〕二物毕至“毕”敦煌作“俱”。
〔八九〕令断谷近一月“月”敦煌作“期”。博物志云:魏太祖好养性法,亦解方药,招引方术之士,庐江左慈,谯郡华陀,甘陵甘始,阳城郤俭,无不毕至。神仙传云:魏太祖召左慈,闭一石室中,断谷期年,乃出之,颜色如故。明案“月”当作“期”,周年也。
〔九十〕正尔复何疑哉本句敦煌作“正尔亦复何疑于不然乎”。
〔九一〕令甘始以药含生鱼至如在水中也“始”下敦煌有“公”字。此说亦见曹植辩道论,云:甘始取鲤鱼一双,令其一着药,俱投沸膏中,有药者奋尾鼓鳃,游行沈浮,有若处渊;其一者已熟可啖。
〔九二〕又以药粉桑以饲蚕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无下“以”字。
〔九三〕又以住年药食鸡雏及新生犬子校勘记云:御览九百五作为“驻年”。案本书统作“住年”,而□□篇又作“驻年”,盖二文随作也。
〔九四〕皆止不复长“皆”下敦煌有“令”字。
〔九五〕百日毛尽黑“尽”下敦煌有“变”字。
〔九六〕才则一代之英“英”敦煌作“名”。
〔九七〕而晚年乃有穷理尽性“晚年乃有”敦煌作“晚乃云有”。
〔九八〕其叹息如此“叹息”二字,敦煌作“难”。按以“难”字于义为长。
〔九九〕邃古之事敦煌“邃”作“远”。
〔一0十〕俗人贪荣好利孙校:刻本“利”作“进”。案敦煌亦作“利”。
〔一0一〕汲汲名利“利”敦煌作“位”。
〔一0二〕古者有逃帝王之禅授“逃”敦煌作“违”。
〔一0三〕巢许之辈敦煌作“若巢许辈人”。巢,巢父,传说尧时隐人,山居不营世利,年老以树为巢,故号巢父。见皇甫谧高士传。许,许由,尧以天下让许由,许由不受。见庄子逍遥游及让王篇。
〔一0四〕老莱庄周之徒老莱子,楚人,着书十五篇,言道家之用。史记正义引列仙传云,老莱子当时世乱,逃世,耕于蒙山之阳。楚王至门迎之,遂去。庄周,蒙人,楚威王闻庄周贤,聘以为相,庄周笑而绝之,终身不仕。并见史记老庄申韩列传。
〔一0五〕况于神仙“仙”下敦煌有“之人”二字。
〔一0六〕又难知于斯敦煌无“又”字。
〔一0七〕今世皆信之哉“今”敦煌作“令”。
〔一0八〕夫鲁史至仲尼因之以着经孔丘因鲁史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儒者尊称为经。见史记孔子世家。
〔一0九〕子长至扬雄称之为实录案司马迁,字子长,作史记。扬子法言重黎篇云:或问太史迁,曰实录。言司马迁史记,不虚美,不隐恶。
〔一一十〕以少君栾太为之无验故也敦煌“以”作“又”,“太”作“大”。李少君栾大以方术干武帝,不验。并见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
〔一一一〕黔娄原宪之贫黔娄,春秋鲁人。生时食不充虚,衣不盖形。死则覆以布被,首足不尽敛,覆头则足见,覆足则头见。见刘向列女传鲁黔娄妻条。原宪,春秋宋人,孔丘弟子。庄子让王篇云:原宪居鲁,环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户不完,桑以为枢而瓮牖,褐以为塞,上漏下湿。此言二人之贫。
〔一一二〕陶朱猗顿之富春秋时,越王勾践用范蠡,既雪会稽之耻。蠡乃变名易姓,乘舟适齐,旋至陶,为朱公,善治产业,遂至巨万。故言富者皆称陶朱公。又猗顿用盬盐起家,与王者埒富。并见史记货殖列传。裴骃集解引孔丛子曰:猗顿,鲁之穷士也,闻朱公富,往而问术焉。朱公告之曰,子欲速富,当畜五牸。于是乃适西河,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之间,赀拟王公,驰名天下,以兴富于猗氏,故曰猗顿。
〔一一三〕无盐宿瘤之丑无盐、宿瘤,并战国时齐丑女。钟离春,齐无盐邑之女,其为人极丑:臼头,深目,长肚,大节,昂鼻,结喉,肥项,少发,折腰,出胸,皮肤若漆。行年三十,行嫁不售。乃自谒宣王,陈国之四殆,宣王纳之,拜无盐君,立为王后。宿瘤者,齐东都采桑之女,闵王之后也(闵王,宣王子)。项有大瘤,故号曰宿瘤。并见刘向列女传。参新序杂事二。
〔一一四〕南威西施之美晋文公得南威,三日不听朝,遂推南威而远之,曰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见战国策魏策。西施,见前畅玄篇注。
〔一一五〕用兵或有无功者焉“兵”敦煌作“武”。
〔一一六〕为之者何必皆成哉“为”上敦煌有“诸”字。
〔一一七〕自可求而不得“求”敦煌作“学”。
〔一一八〕诀在于志“诀”敦煌作“决”。“决”通“诀”,敦煌写本往往作“决”。
〔一一九〕不在于富贵也“在于”二字敦煌作“须”。
〔一二十〕百姓有过“过”敦煌作“罪”。
〔一二一〕削乎平粹者“削乎”敦煌作“割削”。
〔一二二〕蚊噆肤则坐不得安“蚊”下敦煌有“蚋”字,“安”作“端”。
〔一二三〕虱群攻则卧不得宁原校:“宁”藏本作“安”。校勘记云:御览九百五十一作“蚤虱群攻卧不获安”,当从藏本。案敦煌残卷亦作“蚤虱群攻则卧不获安”。校补云,“虱”上有“蚤”字,今本脱误,当据补。广韵三十二皓“蚤”字注引抱朴子曰,“蚤虱攻君卧不获安”。
〔一二四〕以飞八石哉本书明本篇云:“炼八石之飞精”。八石即丹砂、雄黄、雌黄、石留黄、曾青、矾石、磁石、戎盐,为道家炼食之药物。
〔一二五〕砰磕嘈●磕同□。广韵十三耕“砰”字注:砰磕,如雷之声。嘈●,鼓声。张衡东京赋;奏严鼓之嘈●。
〔一二六〕黄钺一挥齐斧暂授黄钺,金斧;齐斧,利斧;皆古代君王用以杀伐之兵器。
〔一二七〕斩断之刑“之”下原无“刑”字。原校:疑“之”下有脱字。明案敦煌作“斩断之刑”,今据补。
〔一二八〕八珍百和敦煌“和”作“酱”。
〔一二九〕□合生人敦煌“人”作“民”。
〔一三十〕暴骸腐野敦煌“腐野”作“朔裔”。
〔一三一〕又不得有道之士“有道之士”敦煌作“道士”。
〔一三二〕家有长卿壁立之贫司马相如,字长卿,西汉蜀郡成都人,家贫,徒四壁立。见史记本传。
〔一三三〕腹怀翳桑绝粮之馁敦煌“怀”作“有”,“粮”作“粒”,“馁”作“饥”。左传宣公二年载:晋灵公时,赵宣子赵盾田于首山,舍于翳桑,见灵辄饿,问之,曰,不食三日矣。食之。后灵公伏甲欲杀赵盾,灵辄时为公介士,乃倒戟以御公后,盾得以免。问何故,对曰,翳桑之饿人也。
〔一三四〕夏有儒仲环堵之□案“仲”原作“行”,敦煌残卷、藏本、鲁藩本皆作“仲”,今据改。校补云:后汉书逸民传,王霸字儒仲,隐居守志,茅居蓬户。“□”,日照,敦煌误作“叹”。
〔一三五〕欲经远而乏舟车之用“欲”敦煌作“且”。
〔一三六〕欲有营而无代劳之役“有”下敦煌有“所”字。
〔一三七〕可无恋也“可无”敦煌作“无可”。
〔一三八〕爱习之情卒难遣“卒难遣”敦煌作“难可卒遣”。
〔一三九〕口断甘肴“甘肴”敦煌作“所甘”。
〔一四十〕求神仙于幽漠“于”原作“之”。校补云:“之”字当从敦煌作“于”。今订正。
〔一四一〕岂所堪哉“所堪”原作“不□”。敦煌作“所堪”。校补云:“所堪”是。“不”与“所”,“□”与“堪”,并形近而讹。今据改。
〔一四二〕非势位之人“人”下敦煌有“也”字。
〔一四三〕区区小子之奸伪“奸伪”下敦煌有“为事”二字。
〔一四四〕昔勾践式怒□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云:越王勾践见怒□而式之。御者曰,何为式?王曰,□有气如此,可无为式乎?
〔一四五〕楚灵爱细腰国人多饿死韩非子二柄篇云: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
〔一四六〕齐桓嗜异味易牙蒸其子易牙,齐桓公臣,善烹调五味。韩非子二柄篇:齐桓公好味,易牙蒸其子首而进之。
〔一四七〕宋君赏瘠孝毁殁者比屋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云:宋崇门之巷人,服丧而毁,甚瘠。宋君以为慈爱于亲,举以为官师。其党人毁而死者半。参庄子外物篇。
〔一四八〕安可得煞乎“得”原作“待”。孙校:“待”当作“得”。明案敦煌正作“得”,今订正。
〔一四九〕视金玉如土粪“土粪”敦煌作“粪土”。
〔一五十〕以假涂求其财“财”敦煌作“钱”。
〔一五一〕共登嵩高山敦煌作“共上嵩高”。
〔一五二〕而少君称病死敦煌无“而”字“称”字。
〔一五三〕唯衣冠在焉敦煌“唯”作“则”。
〔一五四〕近世壶公将费长房去壶公者,不知其姓名也。汝南有费长房为市掾,见公入市卖药,悬一壶于肆头。及市罢,辄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唯长房于楼上见之,异焉。因往再拜奉酒脯。公知长房意。约长房与语谪仙事。后壶公将长房俱去。参见后汉书费长房传及神仙传壶公。
〔一五五〕李意期将两弟子孙校:“刻本有'去,后人见之’五字,非”。明案据敦煌残卷,孙本此下脱“去,皆讬卒,死家殡埋之,积数年,而长房来归。又相识人见李意其将两弟子”二十九字,今增补。葛洪神仙传云:李意期者,本蜀人,传世见之,汉文帝时人也。人欲远行速至者,意期以符与之,并丹书两腋下,则千里皆不尽日而还。
〔一五六〕三棺遂有竹杖一枚校勘记:“遂有”卢本作“止有”。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止有”,敦煌作“悉有”。
〔一五七〕以丹书于杖敦煌“书”下有“符”字。
〔一五八〕噎死者不可讥神农之播谷敦煌“讥”作“议”。
〔一五九〕是犹见赵高董卓赵高,秦中车府令,始皇死,篡权,诈造始皇诏,赐长子扶苏死,立胡亥为二世皇帝。见史记李斯列传。董卓,后汉相国,凶暴有奸谋,策废少帝,立陈留王,是为献帝。见后汉书董卓传。
〔一六十〕便谓古无伊周霍光伊,伊尹,商汤臣。汤死,太甲在位,暴虐无道,伊尹放之于桐宫,伊尹摄行政事;及太甲悔过自责,于是伊尹迎帝太甲而授之政。见史记殷本纪。周,周公旦,武王弟。武王死,子成王立,年少,因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诸侯畔,乃摄政,平内乱。至成王长,返政成王。见史记周本纪。霍光,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弟,武帝时为大司马大将军。武帝死,昭帝立,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昭帝死,昌邑王贺嗣立,荒淫无道,乃废昌邑王,立宣帝。见汉书霍光传。
〔一六一〕见商臣冒顿商臣,楚成王太子,弑父自立。成王既立商臣,后又欲立公子职。商臣以宫卫兵围成王,成王自绞杀。商臣代立,是为穆王。见史记楚世家。匈奴单于曰头曼,有太子名冒顿,单于欲废冒顿而立少子。冒顿从其父头曼猎,以鸣镝射杀头曼,冒顿自立为单于,见史记匈奴传。商臣冒顿,并谓不孝之主。
〔一六二〕而云古无伯奇孝己伯奇,周宣王时尹吉甫子,无罪为后母所谮而见逐。见后汉书黄琼传注引说苑。孝己,殷高宗之子,有贤孝之行,遭后母之难,忧苦而死。荀子大略篇:“孝己孝而亲不爱”。家语弟子解云:“武丁以后妻杀孝己”。参庄子外物篇成玄英疏。
〔一六三〕神仙集中有召神劾鬼之法汉书艺文志杂占家有执不祥劾鬼物八卷。后汉书方术传费长房曲圣卿寿光侯皆能劾鬼云。此皆方士之谬说耳。
〔一六四〕其余亦何所不有也“也”敦煌作“耶”。
〔一六五〕鬼神数为人间作光怪变异“人间”敦煌、藏本、鲁藩本、慎校本皆作“民间”。
〔一六六〕安能见闻“安能”敦煌作“莫之”。
〔一六七〕故不见鬼神至不可谓世闲无仙人也敦煌作“然虽不见鬼神,不可得谓天下无神也(“神”上殆脱“鬼”字);虽不见仙人,不可谓世间无仙人也”。
〔一六八〕人无贤愚“无”原作“有”。校勘记:“有”字误,御览八百八十六作“无”。明案敦煌亦作“无”,今订正。
〔一六九〕术家有拘录之法“拘录”敦煌作“录具”。
〔一七十〕礼典有招呼之义“招呼”敦煌作“招魂”。
〔一七一〕岂可遂以不闻见之“遂”敦煌作“复”。
〔一七二〕又云无之乎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又云”作“复言”,荣案卢本作“而云”。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而云”。
〔一七三〕辅氏报施之鬼晋魏颗败秦师于辅氏,获秦之杜回。初,魏武子有嬖妾,无子。武子疾,命颗曰,必嫁是。疾病则曰,必以为殉。及卒,颗嫁之。曰,疾病则乱,吾从其治也。及辅氏之役,颗见老人,结草以亢杜回,杜回踬而颠,故获之。夜梦之曰,余,而所嫁妇人之父也,尔用先人之治命,余是以报。见左传宣公十五年。
〔一七四〕成汤怒齐之灵“怒”敦煌作“怨”。
〔一七五〕申生交言于狐子晋侯改葬共太子(共太子即申生)。狐突适下国,遇太子,太子使登仆,而告之曰,夷吾无礼,余得请于帝矣,将以晋畀秦,秦将祀余云云,即指此事。见左传僖公十年。
〔一七六〕杜伯报恨于周宣墨子明鬼篇:周宣王杀其臣杜伯而不辜。后宣王田于圃,见杜伯乘白马素车,执弓矢,追射宣王,射之车上,伏弢而死。
〔一七七〕彭生讬形于玄豕曲园曰:左传云见大豕,齐世家止云见彘,均无“玄”字。“玄”或“立”字之误。左史并有“立”字。明案“玄豕”与下句“苍狗”对文,殆亦可通,不必拘泥于“立豕”也。敦煌“形”作“身”。左传庄公八年载:齐襄公田于贝丘,见大豕,从者曰,公子彭生也。公怒曰,彭生敢见,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惧,坠于车,伤足丧屦。
〔一七八〕如意假貌于苍狗汉高后八年三月袚霸上,还过枳道,见物如苍狗,橶高后掖,忽而不见。卜之,赵王如意为祟。遂病掖伤而崩。先是高后鸩杀如意,支断其母戚夫人手足,搉其眼以为人彘。见汉书五行志。
〔一七九〕灌夫守田蚡“夫”下敦煌有“之”字。汉武帝时,灌夫窦婴与田蚡交恶。蚡为丞相,奏劾灌夫窦婴论罪弃市。不久田蚡病,一身尽痛,若有击者。蚡呼服谢罪,使巫视鬼者瞻之。曰,窦婴与灌夫共守笞,欲杀之,竟死。参史记及汉书灌夫传。
〔一八十〕子义掊燕简“义”下敦煌有“之”字。燕简公杀其臣庄子仪而不辜。后简公方将驰于祖涂,庄子仪荷朱杖而击之,殪之车上。见墨子明鬼篇。
〔一八一〕蓐收之降于莘左传庄公三十二年七月略云,有神降于莘。内史过对周惠王曰,国之将兴,明神降之;将亡,神又降之。内史过往,闻虢请命,反曰,虢必亡矣,虐而听于神。国语晋语云:虢公梦在庙,有神人面白毛虎爪,执钺立于西阿。公惧而走。神曰,无走。公拜稽首。觉,召史嚚占之。对曰,如君之言,则蓐收也,天之刑神也。后六年,虢亡。
〔一八二〕栾侯之止民家栾布,前汉梁人,为人所略,卖为奴于燕。高帝杀彭越,禁人勿收,栾布独祠而哭之。幸免于死。文帝时,栾布为燕相,至将军。吴楚反时,以军功封俞侯。燕齐之间,皆为立社,号曰栾公社。见史记栾布传。
〔一八三〕神君言于上林“林”原作“临”。校补云:敦煌残卷作“上林”是也。今本作“上临”,声相乱也。史记封禅书:初,武帝求神君,舍之上林中□氏观。及帝即位,则厚礼置祠之内中,闻其言不见其人云。今据改。
〔一八四〕世所希闻乎敦煌“闻”下有“者”字。
〔一八五〕是令蚊虻负山“令”敦煌作“使”。
〔一八六〕与井蟆论海也孙校:“蟆”藏本作“●”。案鲁藩本亦作“●”。敦煌作“□”。校勘记:“蟆”卢本作“蛙”,荣案说文作“□”,玉篇“蛙”,并云虾蟆也。
〔一八七〕俗人未尝见龙麟鸾凤“麟”原作“鳞”,非。敦煌作为“驎”,即“麟”之假字,藏本、鲁藩本并作“麟”,是,今据改。
〔一八八〕以为古人虚设瑞应“古人”,校勘记:荣案卢本作“古者”。
〔一八九〕况于令人之信有仙人乎敦煌“令”下无“人”字。
〔一九十〕刘向作金不成汉宣帝时,刘向献淮南枕中鸿宝苑秘书,书言神仙使鬼物为金之术,令尚方铸作,事不验。见汉书刘向传及郊祀志。
〔一九一〕便谓索隐行怪“谓”下敦煌有“其”字。
〔一九二〕以蚁鼻之缺蚁鼻,喻微小。
〔一九三〕捐无价之淳钧“钧”当作“钩”。淳钩,良剑名,越人欧冶子所铸。淮南子览冥篇云:“区冶生而淳钩之剑成”。
〔一九四〕非荆和之远识“荆”一作“楚”。和,卞和。楚人卞和得玉璞于荆山,先后献楚厉王及武王,皆以为石,刖其左右足。及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荆山之下,三日三夜,泣尽继之以血。王乃使玉人治其璞,而得宝玉焉,遂命曰和氏之璧。见韩非子和氏篇。
〔一九五〕风胡之赏真也风胡,春秋时人,善识剑。越王允常聘欧冶子作名剑五枚,其一曰纯□,二曰湛卢,以示薛烛。烛谓初造此剑,赤堇之山破而出锡,若耶之溪涸而出铜;天帝装炭,太一下观,于是欧冶子因天地之精,造为此剑。后湛卢传至楚昭王,王召风胡子问之,此剑直几何?对曰,赤堇之山已合,若耶之溪深不可测,群神上天,欧冶子已死,虽倾城量金,珠玉满河,犹不能得此宝,况骏马千匹,万户之都,何足言也?参见吴越春秋卷四、越绝书卷十一。
〔一九六〕朱公所以郁悒朱公见本篇前陶朱条注。
〔一九七〕薛烛所以永叹薛烛见前风胡条注。
〔一九八〕然皆秘其要文孙校:“文”一本作“又”。案敦煌“文”作“言”。
〔一九九〕其所用药敦煌“药”下有“物”字。
〔二0十〕治淮南王狱中所得此书敦煌“中”作“时”。
〔二0一〕便谓其意尽在纸上敦煌“意”下有“当”字。
〔二0二〕自删秦大夫阮仓书中出之孙校:“大夫阮仓”四字刻本讹作“太史暨汉”。案神仙传序云阮仓记古之得仙者数百人。
〔二0三〕非妄言也“言”敦煌作“造”。
〔二0四〕采葑采菲孙校:藏本作“采葑”二字。案敦煌有。
〔二0五〕以日月曾蚀之故敦煌作“以曾蚀之日”。
〔二0六〕而谓悬象非大明哉孙校:“悬”藏本作“玄”。明案敦煌、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玄”。
〔二0七〕实是合五种灰以作之五种灰,校勘记云:御览七百六十作“百灰”,八百七十一作“五百种灰”,今此脱“百”字。案敦煌“灰”作“石灰”。
〔二0八〕今以此语俗人俗人殊不肯信“俗人”下原缺“俗人”二字。校勘记云:御览七百六十“俗人”下复有“俗人”。案敦煌亦重“俗人”二字,是,今据补。
〔二0九〕乃云水精本自然之物“本”敦煌作“是”。
〔二一十〕俗人当何信“当何”敦煌作“何时当”。
〔二一一〕愚人乃不信黄丹及胡粉是化铅所作校勘记云:书钞一百三十五,御览七百十九、八百十二“人”作“民”。案博物志云,烧铅锡成胡粉。
〔二一二〕不信骡及駏驉駏驉,宝颜堂本、慎校本作●●。广韵鱼韵:駏驉,畜似骡也。
〔二一三〕况乎难知之事哉“乎”敦煌作“于”。校勘记云:御览九百一作“况乎仙者难知之事哉”。
〔二一四〕信哉此言至篇末二十二字敦煌无。
《抱朴子内篇》对俗卷三
或人难曰:“人中之有老彭,犹木中之有松柏,禀之自然〔一〕,何可学得乎〔二〕?”抱朴子曰:“夫陶冶造化,莫灵于人。故达其浅者,则能役用万物,得其深者,则能长生久视。知上药之延年,〔三〕故服其药以求仙。知龟鹤之遐寿,故效其道引以增年。且夫松柏枝叶,与众木则别〔四〕。龟鹤体貌,与众虫则殊〔五〕。至于彭老犹是人耳,非异类而寿独长者,由于得道,非自然也。众木不能法松柏,诸虫不能学龟鹤,是以短折耳〔六〕。人有明哲〔七〕,能修彭老之道〔八〕,则可与之同功矣。若谓世无仙人乎,然前哲所记,近将千人,皆有姓字,及有施为本末〔九〕,非虚言也。若谓彼皆特禀异气,然其相传皆有师奉服食〔一十〕,非生知也。若道术不可学得,则变易形貌,吞刀吐火〔一一〕,坐在立亡〔一二〕,兴云起雾〔一三〕,召致虫蛇,合聚鱼鳖〔一四〕,三十六石立化为水〔一五〕,消玉为□,溃金为浆〔一六〕,入渊不沾〔一七〕,蹴刃不伤,〔一八〕幻化之事,九百有余〔一九〕,按而行之,无不皆效,何为独不肯信仙之可得乎!仙道迟成〔二十〕,多所禁忌。自无超世之志,强力之才,不能守之〔二一〕。其或颇好心疑,中道而废,便谓仙道长生,果不可得耳。仙经曰,服丹守一,与天相毕,还精胎息,延寿无极。此皆至道要言也。民间君子,犹内不负心,外不愧影,上不欺天,下不食言,岂况古之真人,宁当虚造空文,以必不可得之事,诳误将来,何所索乎!苟无其命,终不肯信,亦安可强令信哉〔二二〕!”
或难曰:“龟鹤长寿,盖世闲之空言耳,谁与二物终始相随而得知之也〔二三〕。”抱朴子曰:“苟得其要,则八极之外,如在指掌,百代之远,有若同时,不必在乎庭宇之左右,俟乎瞻视之所及,然后知之也。玉策记〔二四〕曰,千岁之龟,五色具焉,其额上两骨起似角,解人之言〔二五〕,浮于莲叶之上〔二六〕,或在丛蓍之下,其上时有白云蟠蛇〔二七〕。千岁之鹤,随时而鸣,能登于木,其未千载者,终不集于树上也,色纯白而脑尽成丹。如此则见,便可知也。然物之老者多智,率皆深藏邃处〔二八〕,故人少有见之耳。按玉策记及昌宇经,不但此二物之寿也。云千岁松树〔二九〕,四边披越〔三十〕,上杪不长,望而视之,有如偃盖,其中有物,或如青牛,或如青羊,或如青犬〔三一〕,或如青人〔三二〕,皆寿万岁〔三三〕。又云,蛇有无穷之寿〔三四〕,狝猴寿八百岁变为猿,猿寿五百岁变为玃〔三五〕。玃寿千岁〔三六〕。蟾蜍寿三千岁,骐驎寿二千岁。腾黄之马,吉光之兽〔三七〕,皆寿三千岁。千岁之鸟〔三八〕,万岁之禽〔三九〕,皆人面而鸟身,寿亦如其名〔四十〕。虎及鹿兔,皆寿千岁,寿满五百岁者,其毛色白〔四一〕。熊寿五百岁者,〔四二〕则能变化。狐狸豺狼〔四三〕,皆寿八百岁。满五百岁,则善变为人形〔四四〕。鼠寿三百岁,满百岁则色白〔四五〕,善凭人而卜,名曰仲,能知一年中吉凶及千里外事〔四六〕。如此比例,不可具载。但博识者触物能名,洽闻者理无所惑耳〔四七〕。何必常与龟鹤周旋,乃可知乎?苟不识物,则园中草木,田池禽兽,犹多不知,况乎巨异者哉?史记龟策传云:江淮闲居人为儿时,以龟枝床,至后老死,家人移床,而龟故生。此亦不减五六十岁也,不饮不食〔四八〕,如此之久而不死,其与凡物不同亦远矣,亦复何疑于千岁哉?仙经象龟之息,岂不有以乎?故太丘长颍川陈仲弓,笃论士也,撰异闻记云〔四九〕,其郡人张广定者,遭乱常避地,有一女年四岁,不能步涉,又不可担负,计弃之固当饿死〔五0〕,不欲令其骸骨之露,村口有古大冢〔五一〕,上巅先有穿穴〔五二〕,乃以器盛缒之,〔五三〕下此女于冢中〔五四〕,以数月许干饭及水浆与之而舍去。候世平定〔五五〕,其间三年,广定乃得还乡里,欲收冢中所弃女骨,更殡埋之。广定往视,女故坐冢中,见其父母,犹识之甚喜。而父母犹初恐其鬼也〔五六〕,父下入就之〔五七〕,乃知其不死。问之从何得食,女言粮初尽时甚饥〔五六〕,见冢角有一物,伸颈吞气,试效之,转不复饥,日月为之〔五九〕,以至于今。父母去时所留衣被,自在冢中,不行往来,衣服不败,故不寒冻。广定乃索女所言物〔六十〕,乃是一大龟耳〔六一〕。女出食谷〔六二〕,初小腹痛呕逆,久许乃习,此又足以知龟有不死之法,及为道者效之,可与龟同年之验也〔六三〕。史迁与仲弓,皆非妄说者也。天下之虫鸟多矣,而古人独举斯二物者,明其独有异于众故也〔六四〕,睹一隅则可以悟之矣。”
或难曰:“龟能土蛰,鹤能天飞〔六五〕,使人为须臾之蛰,有顷刻之飞,犹尚不能,其寿安可学乎〔六六〕?”抱朴子答曰:“虫之能蛰者多矣,鸟之能飞者饶矣,而独举龟鹤有长生之寿者,其所以不死者,不由蛰与飞也〔六七〕。是以真人但令学其道引以延年,法其食气以绝谷,不学其土蛰与天飞也。夫得道者,上能竦身于云霄,下能潜泳于川海。是以萧史偕翔凤以凌虚〔六八〕,琴高乘朱鲤于深渊〔六九〕,斯其验也。何但须臾之蛰,须刻之飞而已乎!龙蛇蛟螭,狙●鼍●〔七十〕,皆能竟冬不食,不食之时〔七一〕,乃肥于食时也〔七二〕。莫得其法〔七三〕。且夫一致之善者,物多胜于人,不独龟鹤也。故太昊师蜘蛛而结网〔七四〕,金天据九□以正时〔七五〕,帝轩俟凤鸣以调律〔七六〕,唐尧观蓂荚以知月〔七七〕,归终知往〔七八〕,干鹊知来〔七九〕,鱼伯识水旱之气〔八十〕,蜉蝣晓潜泉之地〔八一〕,白狼知殷家之兴〔八二〕,鸑鷟见周家之盛〔八三〕,龟鹤偏解导养,不足怪也。且仙经长生之道,有数百事,但有迟速烦要耳,不必皆法龟鹤也〔八四〕。上士用思遐邈,自然玄畅,难以愚俗之近情,而推神仙之远旨。”
或曰〔八五〕,“我等不知今人长生之理〔八六〕,古人何独知之〔八七〕?”“此盖愚暗之局谈,非达者之用怀也。夫占天文之玄道〔八八〕,步七政之盈缩〔八九〕,论凌犯于既往,审崇替于将来,仰望云物之征祥,俯定卦兆之休咎,运三棋以定行军之兴亡〔九十〕,推九符而得祸福之分野〔九一〕,乘除一算,以究鬼神之情状,错综六情〔九二〕,而处无端之善否。其根元可考也,形理可求也,〔九三〕而庸才近器,犹不能开学之奥治,至于朴素,徒锐思于糟粕,不能穷测其精微也。夫凿枘之粗伎,而轮扁有不传之妙〔九四〕;掇蜩之薄术,而伛偻有入神之巧〔九五〕,在乎其人〔九六〕,由于至精也。况于神仙之道〔九七〕,旨意深远〔九八〕,求其根茎〔九九〕,良未易也。松乔之徒,虽得其效,未必测其所以然也,况凡人哉?其事可学,故古人记而垂之,以传识者耳。若心解意得,则可信而修之,其猜疑在胸,皆自其命,不当诘古人何以独晓此,而我何以独不知之意耶〔一0十〕?吾今知仙之可得也,吾能休粮不食也,吾保流珠之可飞也,黄白之可求也,若责吾求其本理,则亦实复不知矣。世人若以思所能得谓之有〔一0一〕,所不能及则谓之无,则天下之事亦□矣〔一0二〕。故老子有言,以狸头之治鼠漏,以啄木之护龋齿〔一0三〕,此亦可以类求者也。若蟹之化漆〔一0四〕,麻之坏酒,此不可以理推者也。万殊纷然,何可以意极哉?设令抱危笃之疾〔一0五〕,须良药之救〔一0六〕,而不肯即服,须知神农岐伯所以用此草治此病本意之所由,则未免于愚也〔一0七〕。”
或曰:“生死有命,修短素定,非彼药物,所能损益。夫指既斩而连之,不可续也;血既洒而吞之,无所益也。岂况服彼异类之松柏,以延短促之年命,甚不然也。”抱朴子曰:“若夫此论〔一0八〕,必须同类,乃能为益,然则既斩之指,已洒之血,本自一体,非为殊族,何以既斩之而不可续,已洒之而不中服乎!余数见人以蛇衔膏连已斩之指〔一0九〕,桑豆易鸡鸭之足〔一一0〕,异物之益,不可诬也。若子言不恃他物〔一一一〕,则宜捣肉冶骨,以为金疮之药,煎皮熬发,以治秃鬓之疾耶?夫水土不与百卉同体,而百卉仰之以植焉〔一一二〕。五谷非生人之类,而生人须之以为命焉。脂非火种,水非鱼属,然脂竭则火灭,水竭则鱼死〔一一三〕,伐木而寄生枯〔一一四〕,芟草而兔丝萎〔一一五〕,川蟹不归而蛣败〔一一六〕,桑树见断而蠹殄,触类而长之,斯可悟矣〔一一七〕。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盐卤沾于肌髓〔一一八〕,则脯腊为之不烂,况于以宜身益命之物,纳之于己,何怪其令人长生乎〔一一九〕?”
或难曰:“神仙方书,似是而非,将必好事者妄所造作,未必出黄老之手〔一二十〕,经松乔之目也。”抱朴子曰:“若如雅论,宜不验也,今试其小者〔一二一〕,莫不效焉。余数见人以方诸求水于夕月〔一二二〕,阳燧引火于朝日〔一二三〕,隐形以沦于无象,易貌以成于异物〔一二四〕,结巾投地而兔走,针缀丹带而蛇行〔一二五〕,瓜果结实于须臾〔一二六〕,龙鱼瀺灂于盘盂〔一二七〕,皆如说焉。按〔一二八〕汉书栾太初见武帝〔一二九〕,试令斗棋,棋自相触。而后汉书又载魏尚能坐在立亡,张楷能兴云起雾〔一三0〕,皆良史所记,信而有征,而此术事,皆在神仙之部,其非妄作可知矣。小既有验〔一三一〕,则长生之道,何独不然乎!”
或曰〔一三二〕:“审其神仙可以学致,翻然凌霄,背俗弃世,烝尝之礼,莫之修奉,先鬼有知,其不饿乎!”抱朴子曰:“盖闻身体不伤,谓之终孝,况得仙道,长生久视,天地相毕,过于受全归完,不亦远乎?果能登虚蹑景,云舆霓盖,餐朝霞之沆瀣,吸玄黄之醇精,饮则玉醴金浆,食则翠芝朱英,居则瑶堂瑰室,行则逍遥太清。先鬼有知,将蒙我荣,或可以翼亮五帝,或可以监御百灵〔一三三〕,位可以不求而自致〔一三四〕,膳可以咀茹华璚〔一三五〕,势可以总摄罗酆〔一三六〕,威可以叱吒梁成〔一三七〕,诚如其道,罔识其妙,亦无饿之者〔一三八〕。得道之高,莫过伯阳。伯阳有子名宗,仕魏为将军〔一三九〕,有功封于段干。然则今之学仙者,自可皆有子弟,以承祭祀,祭祀之事〔一四十〕,何缘便绝〔一四一〕!”
或曰:“得道之士,呼吸之术既备,服食之要又该,掩耳而闻千里,闭目而见将来,或委华驷而辔蛟龙,或弃神州而宅蓬瀛〔一四二〕,或迟回于流俗,逍遥于人间,不便绝迹以造玄虚,其所尚则同,其逝止或异,何也?”抱朴子答曰:“闻之先师云,仙人或升天,或住地,要于俱长生,去留各从其所好耳〔一四三〕。又服还丹金液之法,若且欲留在世间者〔一四四〕,但服半剂而录其半。若后求升天,便尽服之。不死之事已定,无复奄忽之虑。正复且游地上,或入名山,亦何所复忧乎?彭祖言,天上多尊官大神,新仙者位卑,所奉事者非一,但更劳苦,故不足役役于登天,而止人间八百余年也〔一四五〕。又云,古之得仙者,或身生羽翼,变化飞行,失人之本〔一四六〕,更受异形,有似雀之为蛤,雉之为蜃,非人道也。人道当食甘旨,服轻暖,通阴阳,处官秩,耳目聪明,骨节坚强,颜色悦怿〔一四七〕,老而不衰,延年久视,出处任意,寒温风湿不能伤,鬼神众精不能犯,五兵百毒不能中〔一四八〕,忧喜毁誉不为累,乃为贵耳。若委弃妻子,独处山泽,邈然断绝人理,块然与木石为邻,不足多也〔一四九〕。昔安期先生龙眉宁公修羊公阴长生〔一五十〕,皆服金液半剂者也。其止世间,或近千年,然后去耳。笃而论之,求长生者〔一五一〕,正惜今日之所欲耳〔一五二〕,本不汲汲于升虚,以飞腾为胜于地上也。若幸可止家而不死者,亦何必求于速登天乎?若得仙无复住理者〔一五三〕,复一事耳。彭祖之言,为附人情者也。”
或问曰:“为道者当先立功德,审然否?”抱朴子答曰:“有之。按玉钤经中篇云〔一五四〕,立功为上,除过次之。为道者以救人危使免祸〔一五五〕,护人疾病,令不枉死〔一五六〕,为上功也。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一五七〕,皆不得长生也〔一五八〕。行恶事大者,司命夺纪,小过夺算,随所犯轻重〔一五九〕,故所夺有多少也。凡人之受命得寿,自有本数,数本多者,则纪算难尽而迟死,若所禀本少,而所犯者多,则纪算速尽而早死。又云,人欲地仙,当立三百善;欲天仙,立千二百善。若有千一百九十九善,而忽复中行一恶,则尽失前善,乃当复更起善数耳。故善不在大,恶不在小也。虽不作恶事〔一六十〕,而口及所行之事〔一六一〕,及责求布施之报,便复失此一事之善,但不尽失耳。又云,积善事未满,虽服仙药,亦无益也〔一六二〕。若不服仙药,并行好事〔一六三〕,虽未便得仙,亦可无卒死之祸矣。吾更疑彭祖之辈,善功未足,故不能升天耳。”
校释〔一〕禀之自然“禀”下慎校本、宝颜堂本有“赋”字。
〔二〕何可学得乎慎校本、宝颜堂本无“得”字。
〔三〕上药之延年“年”敦煌作“命”。
〔四〕与众木则别敦煌无“则”字。
〔五〕与众虫则殊敦煌无“则”字。
〔六〕是以短折耳敦煌无“耳”字。
〔七〕人有明哲“哲”敦煌作“知”。
〔八〕能修彭老之道“彭老”敦煌、宝颜堂本作“老彭”。
〔九〕及有施为本末“有”敦煌作“于”。
〔一十〕皆有师奉服食“有”下敦煌有“所”字。慎校本、宝颜堂本“奉”作“授”。
〔一一〕则变易形貌吞刀吐火校勘记:意林作“变形易貌”,与道意篇同。明案张衡西京赋:奇幻倏忽,易貌分形;吞刀吐火,云雾杳冥。后汉书西南夷传云,安帝永宁元年,掸国王遣使献乐及幻人,能变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马头,自言我是海西(即大秦)人。
〔一二〕坐在立亡姚振宗三国艺文志有立亡术一卷。
〔一三〕兴云起雾西京杂记云:有东海人黄公,少时为幻,能以绛缯束发,立兴云雾。
〔一四〕召致虫蛇合聚鱼鳖孙校:“虫蛇”意林作“蛇虫”。“合聚”敦煌作“合取”,“取”疑系“聚”之坏字。意林作“聚合”。
〔一五〕三十六石立化为水列仙传称八公授淮南王三十六水方。正统道藏洞神部有三十六水法。
〔一六〕溃金为浆“溃”敦煌作“渍”,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为“渍”。
〔一七〕入渊不沾孙校:“沾”意林作“溺”。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作“没”。敦煌仍作“沾”。
〔一八〕蹴刃不伤校勘记:“蹴”卢本作“就”。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就”。
〔一九〕幻化之事九百有余列子周穆王篇:西极之国,有化人(幻人)来,入水火,贯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虚不坠,触实不□,千变万化,不可穷极。是皆幻化之事也。
〔二十〕仙道迟成孙校:“仙”上刻本有“但”字。
〔二一〕不能守之孙校:藏本更有“守之”二字。案敦煌“守”作“为”。
〔二二〕亦安可强令信哉敦煌无“令信”二字。
〔二三〕而得知之也“之也”敦煌作“乎”。
〔二四〕玉策记本书遐览篇着录玉策记一卷。清惠栋易汉学四云:玉策记,周秦时书。明案本篇下文称引玉策记及昌宇经,仙药篇称太乙玉策及昌宇内记,唐马总意林卷四引作老君玉策,则玉策记殆即太乙玉策,昌宇经疑即昌宇内记。汉代崇祀太一神,太一玉策似是汉时书。昌宇力牧,相传皆黄帝时人。汉代依讬黄帝之书颇多,则昌宇经似亦汉人造作。惠栋谓玉策记周秦时书,其成书年代未免过早。
〔二五〕解人之言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并无此四字。
〔二六〕千岁之龟至浮于莲叶之上史记龟策列传褚少孙云:有神龟在江南嘉林中,常巢于芳莲之上。
〔二七〕其上时有白云蟠蛇宝颜堂本、崇文本“蛇”并作“旋”。
〔二八〕率皆深藏邃处孙校:“邃”藏本作“远”。案敦煌、鲁藩本、慎校本亦皆作“远”。
〔二九〕云千岁松树“树”原作“柏”。孙校:“柏”藏本作“树”。校勘记云:初学记二十八、御览九百五十三作“树”,当从藏本。明案敦煌、鲁藩本、慎校本亦皆作“树”,甚是,今据以订正。
〔三十〕四边披越“披越”原作“枝起”。校补云“枝”当作“披”,“起”当作“越”,并字之误。四边披越与如偃盖之义正合。太平广记四百零七草木部引正作“披越”。明案校补之说是,今订正。
〔三一〕或如青羊或如青犬敦煌无上句,下句作“或如犬”。
〔三二〕或如青人校勘记:初学记二十八、御览九百五十三无“青”字。青人不他见,盖涉上青牛青羊青犬辄加耳。案敦煌亦无“青”字。
〔三三〕皆寿万岁“万”原作“千”。孙校:御览九百五十三引作“万”。校勘记云:初学记二十八亦作“万”。明案敦煌亦作“万”,当作“万”,今据改。
〔三四〕蛇有无穷之寿敦煌“穷”作“极”。
〔三五〕变为玃校勘记:艺文类聚九十五“变”上有“则”字。
〔三六〕玃寿千岁校勘记:艺文类聚九十五、御览九百十“岁”下有“则变为老人”;又八百八十八“千岁之猿变为老人”,当是外篇佚文,而其有变为老人语,可互证也。本句原缺“寿”字,明按敦煌“玃”下有“寿”字,是,今据补。
〔三七〕腾黄之马吉光之兽腾黄、吉光,皆神马而异名。张衡东京赋:“扰泽马与腾黄”。薛综注引瑞应图曰:“腾黄,神马,一名吉光”。初学记二十九引符瑞图曰:腾黄,其色黄,一名乘黄,亦曰飞黄,或作吉黄。吉黄即山海经海内北经犬封国之吉量。云笈七签二十三载吉光之兽如狸,能作胡语,兽毛生光奕奕云。
〔三八〕千岁之鸟校勘记:御览九百二十八“千岁”作“千秋”。案敦煌亦作“千秋”。
〔三九〕万岁之禽“禽”敦煌作“乌”。
〔四十〕寿亦如其名“名”下敦煌有“也”字。
〔四一〕其毛色白敦煌作“则其色皆白”。
〔四二〕熊寿五百岁者“熊”原作“能”。孙校:御览九百七(八)引“能”作“熊”。明案敦煌亦作“熊”,是,今据正。
〔四三〕狐狸豺狼孙校:“豺”藏本作“狸”,疑作“貙”。校勘记云:初学记二十九、御览九百九作“狐及狸狼”,则藏本上“狸”字误耳,下“狸”字不误;群书无言貙寿八百岁者,校语疑作“貙”,未知何据?明案敦煌正作“狐及狸狼”,是。
〔四四〕满五百岁则善变为人形“五百”敦煌、初学记二十九并作“三百”。“善变”敦煌作“潜变”,初学记作“暂变”。
〔四五〕满百岁则色白“岁”下敦煌有“者”字。“满百岁”御览九百十一作“满者”。
〔四六〕名曰仲能知一年中吉凶及千里外事校勘记:白孔六帖九十八作“仲能能知”,御览九百十一作“仲骨能知”,未知孰是?“仲”下脱一字无疑。明案影宋本御览九百十一作“名曰仲,仲能一年之中,吉凶及千里外之事皆知也”。并无“仲骨能知”字。搜神记十二云:千岁之蛇,断而复续;百年之鼠,而能相卜。其义与此说同。
〔四七〕洽闻者理无所惑耳“者”敦煌作“之士”,“士”下有一“于”字。
〔四八〕不饮不食敦煌作“不饮食”。
〔四九〕陈仲弓至撰异闻记后汉书陈寔传,寔字仲弓,颍川许人。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三十六云,异闻记一书,太平广记及御览俱不载,盖其亡已久。然仲弓之言,或当不妄云。
〔五十〕计弃之固当饿死“弃”下敦煌有“置”字,敦煌无“饿”字。
〔五一〕村口有古大冢“口”敦煌作“侧”。
〔五二〕上巅先有穿穴敦煌无“有”字“穴”字。
〔五三〕乃以器盛缒之敦煌无“盛缒之”三字。
〔五四〕下此女于冢中“于冢”敦煌作“置”。
〔五五〕候世平定孙校:“世”藏本作“此”。案“候世平定”敦煌作“比平定”。
〔五六〕父母犹初恐其鬼也敦煌无“犹”字。
〔五七〕父下入就之此句原无“父下”二字。敦煌作“父下入就之”,与下文正合。校补云:今本盖脱“父下”二字。今据补。
〔五八〕粮初尽时甚饥敦煌无“初”字。
〔五九〕日月为之敦煌“月”作“日”。校补云,作“日”近是。
〔六十〕广定乃索女所言物敦煌无“乃”字,“言”作“道”。
〔六一〕乃是一大龟耳敦煌无“乃”字“一”字。
〔六二〕女出食谷“谷”敦煌作“饮”。
〔六三〕同年之验也“同年之验”敦煌作“同之一验”。
〔六四〕明其独有异于众故也校补云:敦煌无“也”字,则“故”字属下为句,于义为长。
〔六五〕龟能土蛰鹤能天飞敦煌无两“能”字。
〔六六〕其寿安可学乎敦煌“可”下有“得”字,“乎”作“也”。
〔六七〕不由蛰与飞也敦煌“由”下有“于”字,“飞也”作“天飞”。校补云:“飞”上有“天”字,则“蛰”上亦当有“土”字,文义方合。
〔六八〕萧史偕翔凤以凌虚萧史,秦穆公时人,善吹箫。穆公以其女弄玉妻之。日教弄玉作凤鸣,居数年,凤凰来止其屋,后皆随凤凰飞去。见刘向列仙传。
〔六九〕琴高乘朱鲤于深渊敦煌“深”作“重”。琴高,赵人,浮游冀州涿郡间,后辞世入涿水中,取龙子,与诸弟子期,期日皆洁斋待于水傍设祠,果乘赤鲤而出。见列仙传。
〔七十〕狙●鼍●本句敦煌作“狟狭(误字)鼍●”,后于“鼍●”旁改注熊罴。案狙,猿属;●,毛刺;鼍,音驼,水中大甲虫;●同蠡,音利,虫名。
〔七一〕不食之时孙校:藏本无“不食”二字。明案敦煌有“不食”,慎校本、崇文本无“不食之时”四字。
〔七二〕乃肥于食时也敦煌无“也”字。
〔七三〕莫得其法敦煌“莫”上有“而”字,“法”下有“耳”字。
〔七四〕太昊师蜘蛛而结网太昊即庖牺氏,古者庖牺氏结绳而为网罟,以畋以渔。见周易系辞传。
〔七五〕金天据九□以正时“□”原作“雁”。孙校:“雁”当作“□”。明案敦煌正作“□”,孙校是矣,今据改。金天氏,即少昊,名挚,黄帝之子。左传昭公十七年云,郯子来朝,昭子问焉。曰,少皞(昊)氏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高祖少皞、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凤鸟氏历正也,九扈为九农正云。孔颖达疏:诸扈别春夏秋冬四时之名。“扈”通作“□”。□,音户,鸟名。
〔七六〕帝轩俟凤鸣以调律孙校:刻本“俟”作“候”。校勘记:初学记一、御览四并作“候”。明案敦煌作“俟”。容成子善知音律,初为黄帝造律历,造笙以象凤鸣。见云笈七签一百轩辕本纪。
〔七七〕唐尧观蓂荚以知月白虎通封禅篇云:日历得其分度,则蓂荚生于阶间。蓂荚,树名也。月一日生一荚,十五日毕,至十六日去荚,故荚阶生,似日月也。帝王世纪曰,唐尧时,有草荚阶而生,随月生死,王者以是占日月之数。名蓂荚,一名历荚。
〔七八〕归终知往“归终”原作“终归”。校补曰:敦煌作“归终”是也。今据改。讥惑篇云,干玃识往,归终知来。艺文类聚九十五引淮南万毕术云,归终知来,猩猩知往。注云,归终,神兽。并其证。至淮南以为知来,抱朴以为知往,盖古人传闻互异也。
〔七九〕干鹊知来校补曰:“干鹊”敦煌作“干吉”,皆非。“鹊”乃“鹄”字之误,“吉”乃“告”字之残。淮南子泛论篇干鹄知来而不知往(郑注大射仪引作鳱鹄)。高注:干鹄,鹊也。人将有来事忧喜之征则鸣,皆知来也。知岁多风,多巢于下枝,人皆探卵,故曰不知往也。“干”读干燥之“干”,“鹄”读告退之“告”。易林小畜之渐云,饵吉知来。“饵吉”即“干告”之讹。列女传晋羊叔姬传云,南方有鸟名曰干吉,“吉”亦“告”字之误。论衡龙虚是应二篇,亦并误作“干鹊”。
〔八十〕鱼伯识水旱之气古今注鱼虫云:水君状如人乘马,众鱼皆导从之,一名鱼伯,大水乃有之。
〔八一〕蜉蝣晓潜泉之地“蜉蝣”敦煌作“蚍蜉”。尔雅释虫:蜉蝣渠略。陆玑毛诗疏云:蜉蝣,方土语也,通谓之渠略,似甲虫,有角,大如指,长三四寸,甲下有翅能飞,夏月阴雨时地中出。
〔八二〕白狼知殷家之兴五行家说白狼见,乃王者兴之瑞应。尚书中候云:汤牵白狼,握禹箓。
〔八三〕鸑鷟见周家之盛“周家”敦煌作“有周”。国语周语:周大夫内史过曰,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说文:鸑鷟,凤属,神鸟也。
〔八四〕不必皆法龟鹤也“皆”下敦煌有“当”字。
〔八五〕或曰“或”敦煌作“而”。
〔八六〕我等不知今人长生之理“不知今人”敦煌作“不知所以令人”。校补云是。今本“令”误为“今”,又脱去“所以”二字。
〔八七〕古人何独知之“何”下敦煌有“缘”字。
〔八八〕夫占天文之玄道孙校:“占”下失一字,藏本“天”下错简八百三十八字。明案鲁藩本错简同。“天”下原无“文”字,敦煌有“文”字,盖今本脱,今据补。“玄道”敦煌作“道度”。
〔八九〕步七政之盈缩后汉书方术传:其流又有风角、遁甲、七政。李贤注:七政,日月五星之政也。
〔九十〕运三棋杂应篇云:推三棋,步九宫。案三棋、疑灵棋经之类,推卜之术也。
〔九一〕推九符而得祸福之分野孙校:“祸福之分野”一本作“分野之祸福”。
〔九二〕错综六情“情”敦煌作“肴”,殆“爻”字之讹。
〔九三〕形理可求也“形”上敦煌有“其”字。
〔九四〕凿枘之粗伎而轮扁有不传之妙庄子天道篇云:齐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轮扁曰,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不可传也。
〔九五〕掇蜩之薄术而伛偻有入神之巧庄子达生篇云: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痀偻者承蜩,犹掇之也。成玄英疏:痀偻老人以竿承蝉,如俯拾地芥,一无遗也。
〔九六〕在乎其人“在”敦煌作“存”。
〔九七〕况于神仙之道敦煌无“之道”二字。
〔九八〕旨意深远敦煌作“道深意远”。
〔九九〕求其根茎校勘记:荣案卢本“根茎”作“根荄”。
〔一0十〕而我何以独不知之意耶敦煌无“何以”二字。
〔一0一〕世人若以思所能得谓之有“谓”上敦煌有“则”字。今本脱。校补云,当据补。
〔一0二〕则天下之事亦□矣敦煌作“则天下之所有之事亦□矣哉”。
〔一0三〕老子有言以狸头之治鼠漏以啄木之护龋齿案今本老子无此文。淮南子说山篇云:狸头愈鼠,啄木愈龋。案鼠即癙字,漏创也;啄木,食龋虫也。
〔一0四〕蟹之化漆淮南子览冥篇云:“蟹之败漆”。高诱注:以蟹置漆中,则败坏不燥,不任用。说山篇所谓“漆见蟹而不干”是也。神农本草经亦谓蟹能败漆。
〔一0五〕设令抱危笃之疾“危笃”敦煌作“厄困”。
〔一0六〕须良药之救“救”下敦煌有“治”字。
〔一0七〕则未免于愚也“则”下敦煌有“亦”字。
〔一0八〕若夫此论敦煌作“若如所论。”
〔一0九〕余数见人以蛇衔膏连已斩之指敦煌无“人”字“膏”字。校补曰,此文不当有“膏”字。蛇衔句与桑豆句各七字对文。蛇衔乃药草之名,后人不解蛇衔为何物,因加“膏”字以足其义,误之甚者。刘敬叔异苑云,昔有田父耕地,值见伤蛇在焉。有一蛇衔草着疮上,经日,伤蛇走。田父取其草余叶以治疮,皆验。本不知草名,因以蛇衔为名。抱朴子云蛇衔能续已断之指如故是也。正无“膏”字。敦煌残卷亦无“膏”字,当删。
〔一一十〕桑豆易鸡鸭之足原校:“豆”一作“虫”。明案藏本、鲁藩本并作“●”,敦煌作“桑豆”。
〔一一一〕若子言不恃他物“若”下敦煌有“如”字。明案应当有“如”字。
〔一一二〕百卉仰之以植焉“以植”敦煌作“以能殖”。校补云,当有“能”字。
〔一一三〕水竭则鱼死敦煌“竭”作“涸”。
〔一一四〕伐木而寄生枯寄生,寄生植物,如中草药桑寄生。
〔一一五〕芟草而兔丝萎兔丝,即兔丝子,一名女萝,为中草药,神农本草载之。梁陶弘景云:田野墟落甚多,皆浮生蓝纻麻蒿之上,旧言下有茯苓,上生菟丝,今不必尔。
〔一一六〕川蟹不归而蛣败晋郭璞江赋:“璅蛣腹蟹”。文选注引南越志曰:璅蛣,长寸余,腹中有蟹子如榆荚,合体共生,俱为蛣取食。此谓蛣依蟹而生,故蟹去而蛣败。
〔一一七〕斯可悟矣敦煌作“可以寤矣”。
〔一一八〕盐卤沾于肌髓敦煌无“于”字,“髓”作“理”。
〔一一九〕何怪其令人长生乎“其”下敦煌有“不能”二字。
〔一二十〕未必出黄老之手“手”敦煌作“言”。
〔一二一〕今试其小者“今”原作“令”。校勘记:“令”字误,各本作“今”。明案敦煌亦作“今”,此据改。
〔一二二〕方诸求水于夕月敦煌“求”作“承”。淮南子天文篇:方诸见月则津而为水。高诱注:方诸,大蛤也,熟磨令热,月盛时,以向月下则水生,以铜盘受之,下水数滴。
〔一二三〕阳燧引火于朝日淮南子天文篇:阳燧见日则燃而为火。高诱注:阳燧,金也,取金(按即铜)杯无缘者,熟摩令热,日中时,以当日下,以艾承之:则燃得火。
〔一二四〕隐形以沦于无象易貌以成于异物“成”敦煌作“讬”。后汉书方术传:解奴辜张貂皆能隐沦出入,不由门户,奴辜能变易物形,以诳幻人。
〔一二五〕针缀丹带而蛇行校勘记:“针缀”御览八百三十作“缀针”,此误倒。明案影宋本御览仍作“针缀”,不误倒。
〔一二六〕瓜果结实于须臾吴世介象能种瓜菜百果,皆立生可食。见神仙传。
〔一二七〕龙鱼瀺灂于盘盂后汉书方术徐登传注引异苑云:赵炳以盆盛水,吹气作禁,鱼龙立见。又左慈传,曹操方会宴宾客,欲得松江鲈鱼,左慈求铜盘贮水,以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瀺灂,鱼浮沈貌。
〔一二八〕皆如说焉按敦煌“如”下有“方”字。孙校云:“按”下藏本错简八百三十八字。
〔一二九〕初见武帝校补:敦煌残卷重武帝二字,是,今本误脱。
〔一三十〕张楷能兴云起雾后汉书张霸传:子楷,性好道术,能作五里雾。
〔一三一〕小既有验“既”原作“记”。孙校云:“记”疑作“既”。明案“记”字于文义不合,敦煌作“既”,孙校是,今据改。
〔一三二〕或曰敦煌作“或难曰”。
〔一三三〕或可以翼亮五帝或可以监御百灵敦煌无两“以”字,而“监”作“临”。
〔一三四〕位可以不求而自致孙校:疑“致”下有脱文。案敦煌作“位可以致脩文”,疑仍有脱字。
〔一三五〕膳可以咀茹华璚藏本、鲁藩本、慎校本“华璚”皆作为“华琼”。
〔一三六〕势可以总摄罗酆陶弘景真诰阐幽微云:罗酆山在北方癸地,山高二千六百里,周□三万里,其山下有洞天,周□一万千里,其上其下,并有鬼神宫室。则罗酆,山名,迷信相传鬼神所居。曲园云,据此则阎罗之名,酆都之说,晋世已有之。
〔一三七〕威可以叱吒梁成“成”原作“柱”。敦煌“柱”作“成”。校补云,作梁成是也。御览八百八十三引王隐晋书曰,苏韶,安平人,仕至中牟令卒。韶伯父第九子节在车上,昼日韶与之语。韶言颜渊卜商,今见在为脩文郎,凡有八人。鬼之圣者梁成,贤者吴季子(以上节引。太平广记三百十九作项梁成)。梁成何人,殊不可考。此言得道术高如梁成之鬼,亦可以威力叱吒之也。今订正。
〔一三八〕亦无饿之者敦煌无“之”字。
〔一三九〕伯阳有子名宗仕魏为将军史记老庄申韩列传: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阳,周守藏室之史也。又云其子名宗,为魏将,封于段干。
〔一四十〕以承祭祀祭祀之事“祭祀”下原无复出“祭祀”二字。案敦煌重“祭祀”二字。校补云,今本误脱。兹据补。
〔一四一〕何缘便绝“绝”下敦煌有“乎哉”二字。
〔一四二〕或弃神州而宅蓬瀛孙校“或”字疑衍。明案敦煌有“或”字,非衍。“蓬瀛”敦煌作“瀛莱”。
〔一四三〕去留各从其所好耳“去”原作“住”。校勘记云:御览六百七十“住留”作“去留”。明案敦煌亦作“去留”,是矣,今据改。敦煌无“其”字。
〔一四四〕若且欲留在世间者“留”敦煌作“停”。
〔一四五〕故不足役役于登天而止人间八百余年也孙校“役役”一本作“汲汲”。校勘记云,“御览六百六十三作故不切(当复有“切”字)于升腾,而止乎人间者八百八年。按下文言,本不汲汲于升虚以飞腾,则一本是”。敦煌作“故不促促于登腾”。校补云,“促促”与“汲汲”义同,今本有“足”字者,盖即“促”字坏而衍也。御览引亦无“足”字。“人间”敦煌作“民间”。
〔一四六〕失人之本“失”下敦煌有“为”字。
〔一四七〕颜色悦怿“悦怿”敦煌作“和泽”。
〔一四八〕五兵百毒不能中“能”敦煌作“得”。
〔一四九〕不足多也“多”敦煌作“为”。
〔一五十〕昔安期先生龙眉宁公修羊公阴长生传说安期先生琅玡阜乡人,卖药于东海边,秦始皇东游,与语三日三夜云。修羊公,魏人,在华阴山石室中修道,后以道干汉景帝。并见列仙传。龙眉山上有宁先生,毛身广耳,被发鼓琴。见列仙传子主传。阴长生,新野人,事马鸣生,鸣生将入青城山中,以太清神丹经授之,长生持归合之,丹成,服半剂,在民间三百余年,然后飞升云。见神仙传。
〔一五一〕求长生者“求”上敦煌有“所以”二字。
〔一五二〕正惜今日之所欲耳“正”下敦煌有“坐”字。
〔一五三〕若得仙无复住理者“住”原作“任”。孙校云:“任”疑作“住”。明案“任”字无义,敦煌作“住”,孙校是,今据改。
〔一五四〕按玉钤经玉钤经并见辨问篇登涉篇。
〔一五五〕为道者以救人危敦煌“危”下有“急”字。
〔一五六〕令不枉死敦煌无“枉”字。
〔一五七〕而但务方术孙校:“务”上藏本错简,今皆移正。案宝颜堂本、崇文本“务方术”作“务求玄道”。
〔一五八〕皆不得长生也“皆”敦煌及初学记二十三并作“终”。“皆不得长生也”宝颜堂本、崇文本作“无益也”。“也”下宝颜堂本、崇文本有“上天司命之神察人过恶其”十一字。
〔一五九〕随所犯轻重原无“犯”字。校勘记:初学记二十三“所”下有“犯”字,此脱。明案敦煌亦有“犯”字,今据补。
〔一六十〕虽不作恶事“作”敦煌作“行”。
〔一六一〕而口及所行之事“事”敦煌作“善”。
〔一六二〕亦无益也“无”下敦煌有“所”字。
〔一六三〕并行好事敦煌作“并立善事”。
《抱朴子内篇》金丹卷四
抱朴子曰:余考览养性之书〔一〕,鸠集久视之方,曾所披涉篇卷,以千计矣,莫不皆以还丹金液为大要者焉〔二〕。然则此二事,盖仙道之极也。服此而不仙,则古来无仙矣〔三〕。往者上国丧乱,〔四〕莫不奔播四出〔五〕。余周旋徐豫荆襄江广数州之间,阅见流移俗道士数百人矣〔六〕。或有素闻其名,乃在云日之表者〔七〕。然率相似如一〔八〕,其所知见,深浅有无,不足以相倾也。虽各有数十卷书〔九〕,亦未能悉解之也,为写蓄之耳〔一十〕。时有知行气及断谷服诸草木药法〔一一〕,所有方书,略为同文〔一二〕,无一人不有道机经,唯〔一三〕以此为至秘〔一四〕,乃云是君喜所撰。余告之曰,此是魏世军督王图所撰耳〔一五〕,非古人也。图了不知大药,正欲以行气入室求仙〔一六〕,作此道机〔一七〕,谓道毕于此,此复是误人之甚者也〔一八〕。余问诸道士以神丹金液之事,及三皇内文召天神地祇之法〔一九〕,了无一人知之者〔二十〕,其夸诞自誉及欺人,云己久寿。及言曾与仙人共游者将太半矣,足以与尽微者甚□矣〔二一〕。或有颇闻金丹〔二二〕,而不谓今世复有得之者〔二三〕,皆言唯上古已度仙人〔二四〕,乃当晓之。或有得方外说〔二五〕,不得其真经。或得杂碎丹方,便谓丹法尽于此也。昔左元放于天柱山中精思,而神人授之金丹仙经〔二六〕,会汉末乱,〔二七〕不遑合作,而避地来渡江东,志欲投名山以修斯道。余从祖仙公,又从元放受之〔二八〕。凡受太清丹经三卷及九鼎丹经一卷金液丹经一卷〔二九〕。余师郑君者〔三十〕,则余从祖仙公之弟子也,又于从祖受之,而家贫无用买药〔三一〕。余亲事之,洒扫积久,乃于马迹山中立坛盟受之,并诸口诀诀之不书者〔三二〕。江东先无此书,书出于左元放〔三三〕,元放以授余从祖,从祖以授郑君,郑君以授余,故他道士了无知者也。然余受之已二十余年矣,资无担石,无以为之〔三四〕,但有长叹耳〔三五〕。有积金盈柜,聚钱如山者,复不知有此不死之法〔三六〕。就令闻之,亦万无一信,如何?夫饮玉□则知浆荇之薄味〔三七〕,睹昆仑则觉丘垤之至卑。既览金丹之道,则使人不欲〔三八〕复视小小方书。然大药难卒得办,当须且将御小者〔三九〕以自支持耳。然服他药万斛,为能有小益,而终不能使人遂长生也。故老子之诀言云,子不得还丹金液,虚自苦耳。〔四十〕夫五谷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绝之则死〔四一〕,又况于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于五谷耶?夫金丹之为物〔四二〕,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四三〕。服此二物〔四四〕,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有如脂之养火而不可灭〔四五〕,铜青涂脚,入水不腐,此是借铜之劲以扞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荣卫,非但铜青之外傅矣。世间多不信至道者,则悠悠者皆是耳〔四六〕。然万一时偶有好事者,而复不见此法,不值明师,无由闻天下之有斯妙事也〔四七〕。余今略钞金丹之都较,以示后之同志好之者〔四八〕。其勤求之,求之〔四九〕不可守浅近之方,而谓之足以度世也。遂不遇之者,直当息意于无穷之冀耳。想见其说,必自知出潢污而浮沧海〔五十〕,背萤烛而向日月,闻雷霆而觉布鼓之陋〔五一〕,见巨鲸而知寸介之细也。如其喽喽〔五二〕,无所先入,欲以弊药必规升腾者,何异策蹇驴而追迅风〔五三〕,桌蓝舟而济大川乎〔五四〕?又诸小饵丹方甚多,然作之有浅深〔五五〕,故力势不同,虽有优劣,转不相及,犹一酘之酒〔五六〕,不可以方九酝之醇耳。然小丹之下者,犹自远胜草木之上者也。凡草木烧之即烬〔五七〕,而丹砂烧之成水银,〔五八〕积变又还成丹砂,其去凡草木亦远矣〔五九〕。故能令人长生,神仙独见此理矣,其去俗人,亦何缅邈之无限乎?世人少所识,多所怪,或不知水银出于丹砂,告之终不肯信,云丹砂本赤物,从何得成此白物。又云丹砂是石耳,今烧诸石皆成灰,而丹砂何独得尔。〔六十〕此近易之事,犹不可喻,其闻仙道,大而笑之〔六一〕,不亦宜乎?上古真人愍念将来之可教者〔六二〕,为作方法,委曲欲使其脱死亡之祸耳〔六三〕,可谓至言矣。然而俗人终不肯信,谓为虚文。若是虚文者,安得九转九变,日数所成,皆如方耶?真人所以知此者,诚不可以庸近思求也〔六四〕。余少好方术,负步请问,不惮险远〔六五〕。每有异闻,则以为喜。虽见毁笑,不以为戚〔六六〕。焉知来者之不如今〔六七〕,是以着此以示识者。岂苟尚奇怪,而崇饰空言,欲令书行于世,信结流俗哉?盛阳不能荣枯朽,上智不能移下愚,书为晓者传,事为识者贵。农夫得彤弓以驱鸟〔六八〕,南夷得衮衣以负薪〔六九〕,夫不知者,何可强哉〔七十〕?世人饱食终日,复未必能勤儒墨之业〔七一〕,治进德之务,但共逍遥遨游,〔七二〕以尽年月。其所营也,非荣则利。或飞苍走黄于中原〔七三〕,或留连杯觞以羹沸,或以美女〔七四〕荒沈丝竹,或□沦绮纨,或控弦以弊筋骨〔七五〕,或博弈以弃功夫。闻至道之言而如醉〔七六〕,睹道论而昼睡〔七七〕。有身不修〔七八〕,动之死地,不肯求问养生之法,自欲割削之,煎熬之,憔悴之,漉汔之〔七九〕。而有道者自宝秘其所知,无求于人,亦安肯强行语之乎?世人之常言,咸以长生若可得者,古人之富贵者〔八十〕,己当得之,而无得之者〔八一〕,是无此道也。而不知古之富贵者,亦如今之富贵者耳。俱不信不求之〔八二〕,而皆以目前之所欲者为急〔八三〕,亦安能得之耶?假令不能决意〔八四〕,信命之可延,仙之可得,亦何惜于试之。试之小效,但使得二三百岁,不犹愈于凡人之少夭乎?天下之事万端,而道术尤难明于他事者也。何可以中才之心,而断世间必无长生之道哉?若正以世人皆不信之,便谓为无,则世人之智者,又何太多乎?今若有识道意而犹修求之者〔八五〕,讵必便是至愚,而皆不及世人耶?又或虑于求长生,傥其不得,恐人笑之,以为暗惑。若心所断〔八六〕,万有一失,而天下果自有此不死之道者,不亦当复为得之者所笑乎?日月有所不能周照,人心安足孤信哉〔八七〕?
抱朴子曰:按黄帝九鼎神丹经曰〔八八〕,黄帝服之,遂以升仙。又云,虽呼吸道引,及服草木之药,可得延年,不免于死也;服神丹令人寿无穷已〔八九〕,与天地相毕,乘云驾龙,上下太清。黄帝以传玄子〔九十〕,戒之曰,此道至重,必以授贤,苟非其人,虽积玉如山〔九一〕,勿以此道告之也。受之者以金人金鱼投于东流水中以为约,唼血为盟〔九二〕,无神仙之骨〔九三〕,亦不可得见此道也。合丹当于名山之中,无人之地,结伴不过三人〔九四〕,先斋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洁〔九五〕,勿近秽污〔九六〕,及与俗人往来〔九七〕,又不令不信道者知之,谤毁神药,药不成矣。成则可以举家皆仙〔九八〕,不但一身耳。世人不合神丹,反信草木之药。草木之药,埋之即腐,煮之即烂,烧之即焦,不能自生,何能生人乎?
九丹者,长生之要,非凡人所当见闻也,万兆蠢蠢,唯知贪富贵而已,岂非行尸者乎?合时又当祭,祭自有图法一卷也〔九九〕。
第一之丹名曰丹华。当先作玄黄,用雄黄水〔一0十〕、矾石水〔一0一〕、戎盐、卤盐、礜石〔一0二〕、牡蛎〔一0三〕、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数十斤,以为六一泥〔一0四〕,火之三十六日成,服七之日仙。又以玄膏丸此丹〔一0五〕,置猛火上,须臾成黄金。又以二百四十铢合水银百斤火之,亦成黄金。金成者药成也。金不成〔一0六〕,更封药而火之,日数如前,无不成也。
第二之丹名曰神丹,亦曰神符〔一0七〕。服之百日仙也。行度水火,以此丹涂足下,步行水上〔一0八〕。服之三刀圭〔一0九〕,三尸九虫皆即消坏〔一一十〕,百病皆愈也。
第三之丹名曰神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与六畜吞之,亦终不死〔一一一〕。又能辟五兵。服百日〔一一二〕,仙人玉女,山川鬼神,皆来侍之〔一一三〕,见如人形〔一一四〕。
第四之丹名曰还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朱鸟凤凰,翔覆其上,玉女至傍。以一刀圭合水银一斤火之,立成黄金。以此丹涂钱物用之,即日皆还。以此丹书凡人目上,百鬼走避。
第五之丹名饵丹。服之三十日,仙也。鬼神来侍,玉女至前。
第六之丹名炼丹。服之十日,仙也。又以汞合火之,亦成黄金。〔一一五〕
第七之丹名柔丹〔一一六〕。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缺盆汁和服之〔一一七〕,九十老翁,亦能有子,与金公合火之〔一一八〕,即成黄金。
第八之丹名伏丹。服之即日仙也〔一一九〕。以此丹如枣核许持之〔一二十〕,百鬼避之。以丹书门户上,万邪众精不敢前,又辟盗贼虎狼也。
第九之丹名寒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一二一〕。仙童仙女来侍〔一二二〕,飞行轻举,不用羽翼。
凡此九丹,但得一丹便仙,不在悉作之,作之在人所好者耳。凡服九丹,欲升天则去,欲且止人间亦任意,皆能出入无间,不可得之害矣〔一二三〕。
抱朴子曰:复有太清神丹〔一二四〕,其法出于元君。元君者,〔一二五〕老子之师也。太清观天经有九篇〔一二六〕,云其上三篇〔一二七〕不可教授〔一二八〕,其中三篇世无足传〔一二九〕,常沈之三泉之下〔一三十〕,下三篇者,正是丹经上中下,凡三卷也。元君者,大神仙之人也〔一三一〕,能调和阴阳,役使鬼神风雨,〔一三二〕骖驾九龙十二白虎,天下众仙皆□焉,犹自言亦本学道服丹之所致也〔一三三〕,非自然也。况凡人乎〔一三四〕?其经曰:上士得道,升为天官;中士得道,栖集昆仑;下士得道,长生世间。愚民不信〔一三五〕,谓为虚言,从朝至暮,但作求死之事,了不求生,而天岂能强生之乎?凡人唯知美食好衣,声色富贵而已,恣心尽欲,奄忽终殁之徒,慎无以神丹告之,令其笑道谤真〔一三六〕。传丹经不得其人,身必不吉。若有笃信者,可将合药成以分之〔一三七〕,莫轻以其方传之也。知此道者,何用王侯?为神丹既成,不但长生,又可以作黄金。金成,取百斤先设大祭。祭自有别法一卷,不与九鼎祭同也。祭当别称金各检署之〔一三八〕。
礼天二十斤,日月五斤,北斗八斤,太乙八斤,井五斤,灶五斤,河伯十二斤,社五斤,门户闾鬼神清君〔一三九〕各五斤,凡八十八斤。余一十二斤,以好韦囊盛之,良日于都市中市盛之时〔一四十〕,嘿声放弃之于多人处〔一四一〕,径去无复顾。凡用百斤外,乃得自恣用之耳〔一四二〕。不先以金祀神,必被殃咎〔一四三〕。又曰,长生之道〔一四四〕,不在祭祀事鬼神也,不在道引与屈伸也,〔一四五〕升仙之要,在神丹也。知之不易,为之实难也〔一四六〕。子能作之,可长存也。近代汉末新野阴君〔一四七〕,合此太清丹得仙。其人本儒生,有才思〔一四八〕,善着诗及丹经赞并序,述初学道随师本末〔一四九〕,列己所知识之得仙者四十余人,甚分明也。作此太清丹,小为难合于九鼎〔一五十〕,然是白日升天之上法也。合之当〔一五一〕先作华池赤盐艮雪玄白飞符三五神水〔一五二〕,乃可起火耳。
一转之丹〔一五三〕,服之三年得仙。二转之丹,服之二年得仙。三转之丹,服之一年得仙。四转之丹,服之半年得仙。五转之丹,服之百日得仙。六转之丹,服之四十日得仙。七转之丹,服之三十日得仙〔一五四〕。八转之丹,服之十日得仙。九转之丹,服之三日得仙〔一五五〕。若取九转之丹,内神鼎中,夏至之后,爆之鼎热,内朱儿一斤于盖下。伏伺之,候日精照之。须臾翕然俱起,煌煌辉辉,〔一五六〕神光五色,即化为还丹。取而服之一刀圭,即白日升天。又九转之丹者,封涂之于土釜中〔一五七〕,糠火〔一五八〕,先文后武,其一转至九转,迟速各有日数多少,以此知之耳。其转数少,〔一五九〕其药力不足,故服之用日多,得仙迟也。其转数多,药力盛〔一六十〕,故服之用日少,而得仙速也。
又有九光丹,与九转异法〔一六一〕,大都相似耳。作之法〔一六二〕,当以诸药合火之,以转五石。五石者,丹砂、雄黄、白礜、〔一六三〕曾青、慈石也。一石辄五转而各成五色,五石而二十五色,色各一两〔一六四〕,而异器盛之。欲起死人,未满三日者,取青丹一刀圭和水,以浴死人,又以一刀圭发其口内之〔一六五〕,死人立生也。欲致行厨〔一六六〕,取黑丹和水,以涂左手,其所求如口所道皆自至,可致天下万物也。欲隐形及先知未然方来之事,及住年不老〔一六七〕,服黄丹一刀圭,即便长生不老矣。及〔一六八〕坐见千里之外〔一六九〕,吉凶皆知,如在目前也〔一七十〕。人生宿命,盛衰寿夭,富贵贫贱〔一七一〕,皆知之也,其法俱在太清经中卷耳〔一七二〕。
抱朴子曰:其次有五灵丹经一卷,有五法也〔一七三〕。用丹砂、雄黄、雌黄、石硫黄〔一七四〕、曾青、矾石〔一七五〕、慈石、戎盐、太乙余粮〔一七六〕,亦用六一泥,及神室祭醮合之,三十六日成〔一七七〕。又用五帝符,以五色书之,亦令人不死,但不及太清及九鼎丹药耳〔一七八〕。
又有岷山丹法,道士张盖蹋精思于岷山石室中〔一七九〕,得此方也。其法鼓冶黄铜〔一八十〕,以作方诸,以承取月中水〔一八一〕,以水银覆之,致日精火其中,长服之不死。又取此丹置雄黄铜燧中,覆以汞曝之,二十日发而治之,以井华水服如小豆〔一八二〕,百日,盲者皆能视之,百病自愈〔一八三〕,发白还黑,齿落更生。
又务成子丹法,用巴沙汞置八寸铜盘中以土炉盛炭,倚三隅〔一八四〕堑以枝盘,以硫黄水灌之,常令如泥,百日服之不死。
又羡门子丹法,以酒和丹一斤,用酒三升和〔一八五〕,曝之四十日,服之一日,则三虫百病立下〔一八六〕;服之三年,仙道乃成,必有玉女二人来侍之,可役使致行厨,此丹可以厌百鬼,及四方死人殃注害人宅,及起土功妨人者,悬以向之,则无患矣。
又有立成丹,亦有九首,似九鼎而不及也。其要一本更云〔一八七〕,取雌黄雄黄烧下其中铜〔一八八〕,铸以为器,覆之三岁淳苦酒上,百日〔一八九〕,此器皆生赤乳,长数分,或有五色琅玕,取理而服之〔一九十〕,亦令人长生。又可以和菟丝,菟丝是初生之根,其形似菟,掘取克其血,以和此丹,服之立变化,任意所作也。又和以朱草〔一九一〕,一服之,能乘虚而行云〔一九二〕,朱草状似小枣,栽长三四尺〔一九三〕,枝叶皆赤,茎如珊瑚〔一九四〕,喜生名山岩石之下〔一九五〕,刻之汁流如血,以玉及八石金银投其中,立便可丸如泥,久则成水,以金投之,名为金浆,以玉投之〔一九六〕,名为玉醴,服之皆长生。
又有取伏丹法云,天下诸水,有名丹者,有南阳之丹水之属也,其中皆有丹鱼,当先夏至十日夜伺之〔一九七〕,丹鱼必浮于水侧,赤光上照,赫然如火也,网而取之可得之,得之虽多,勿尽取也,割其血,涂足下〔一九八〕,则可步行水上,长居渊中矣。
又赤松子丹法,取千岁蔂汁〔一九九〕及矾桃汁淹丹,着不津器中,练蜜盖其口,埋之入地三尺,百日,绞●木赤实,取汁和而服之,令人面目鬓发皆赤,长生也。昔中黄仙人有赤须子者,岂非服此乎?
又石先生丹法〔二0十〕,取乌鷇之未生毛羽者〔二0一〕,以真丹和牛肉以吞之,至长,其毛羽皆赤,乃煞之,阴干百日〔二0二〕,并毛羽捣服一刀圭,百日得寿五百岁。
又康风子丹法,用羊乌鹤卵雀血,合少室天雄汁,和丹内鹄卵中漆之,内云母水中,百日化为赤水,服一合,辄益寿百岁〔二0三〕,服一升千岁也〔二0四〕。
又崔文子丹法,纳丹鹜腹中蒸之,服,令人延年,长服不死。
又刘元丹法,以丹砂内玄水液中,百日紫色,握之不污手,又和以云母水,内管中漆之,投井中,百日化为赤水,服一合,得百岁,久服长生也。
又乐子长丹法〔二0五〕,以曾青铅丹合汞及丹砂,着铜筒中,干瓦白滑石封之,于白砂中〔二0六〕蒸之,八十日,服如小豆,三年仙矣〔二0七〕。
又李文丹法,以白素裹丹,以竹汁煮之,名红泉,乃〔二0八〕浮汤上蒸之,合以玄水,服之一合〔二0九〕,一年仙矣。
又尹子丹法,以云母水和丹密封,致金华池中,一年出,服一刀圭,尽一斤,得五百岁。
又太乙招魂魄丹法〔二一十〕,所用五石,及封之以六一泥,皆似九丹也,长于起卒死三日以还者,折齿内一丸〔二一一〕,与硫黄丸,俱以水送之,令入喉即活〔二一二〕,皆言见使者持节召之。
又采女丹法〔二一三〕,以兔血和丹与蜜蒸之,百日,服之如梧桐子者大一丸,日三,至百日,有神女二人来侍之,可役使。
又稷丘子丹法,以清酒麻油百华醴龙膏和〔二一四〕,封以六一泥,以糠火熅之,十日成,服如小豆一丸,尽剂,得寿五百岁。
又墨子丹法,用汞及五石液于铜器中,火熬之,以铁匕挠之〔二一五〕,十日,还为丹,服之一刀圭,万病去身,长服不死。
又张子和丹法,用铅汞曾青水合封之,蒸之于赤黍米中,八十日成,以枣膏和丸之,服如大豆,百日,寿五百岁。
又绮里丹法〔二一六〕,先飞取五石玉尘,合以丹砂汞,内大铜器中煮之,百日,五色,服之不死〔二一七〕。以铅百斤,以药百刀圭,合火之成白银,以雄黄水和而火之〔二一八〕,百日成黄金,金或太刚者,以猪膏煮之,或太柔者,以白梅煮之〔二一九〕。
又玉柱丹法,以华池和丹〔二二十〕,以曾青硫黄末覆之荐之,内筒中沙中,蒸之五十日,服之百日,玉女六甲六丁神女来侍之,可役使,知天下之事也。
又肘后丹法,以〔二二一〕金华和丹干瓦封之,蒸八十日,取如小豆〔二二二〕,置盘中,向日和之,其光上与日连,服如小豆,长生矣。以投丹阳铜中,火之成金〔二二三〕。
又李公丹法,用真丹及五石之水各一升,和令如泥,釜中火之,三十六日出,和以石硫黄液,服之十年,与天地相毕。
又刘生丹法,用白菊花汁〔二二四〕地楮汁〔二二五〕樗汁和丹蒸之,三十日,研合服之,一年,得五百岁〔二二六〕,老翁服更少不可识,少年服亦不老。
又王君丹法,巴沙及汞内鸡子中,漆合之,令鸡伏之三枚,以王相日服之,住年不老,小儿不可服〔二二七〕,不复长矣,与新生鸡犬服之,皆不复大,鸟兽亦皆如此验。
又陈生丹法,用白蜜和丹,内铜器中封之,沈之井中,一期,服之经年,不饥,尽一斤,寿百岁。
又韩终丹法〔二二八〕,漆蜜和丹煎之,服可延年久视,立日中无影。过此以往,尚数十法,不可具论〔二二九〕。
抱朴子曰:金液太乙所服而仙者也,不减九丹矣,合之用古秤黄金一斤,并用玄明龙膏、太乙旬首中石、冰石、紫游女、玄水液、金化石、丹砂〔二三十〕,封之成水〔二三一〕,其经云〔二三二〕,金液入口,则其身皆金色。老子受之于元君〔二三三〕,元君曰,此道至重,百世一出,藏之石室,合之,皆斋戒百日,不得与俗人相往来,于名山之侧,东流水上,别立精舍〔二三四〕,百日成,服一两便仙。若未欲去世,且作地水仙之士者〔二三五〕,但斋戒百日矣。若求升天〔二三六〕,皆先断谷一年,乃服之也。若服半两,则长生不死,万害百毒,不能伤之,可以畜妻子〔二三七〕,居官秩,任意所欲〔二三八〕,无所禁也。若复欲升天者,乃可斋戒〔二三九〕,更服一两,便飞仙矣。
以金液为威喜巨胜之法〔二四十〕,取金液及水银一味合煮之,三十日,出,以黄土瓯盛,以六一泥封〔二四一〕,置猛火炊之,六十时〔二四二〕,皆化为丹,服如小豆大便仙,以此丹一刀圭粉〔二四三〕,水银一斤,即成银。又取此丹一斤置火上扇之〔二四四〕,化为赤金而流,名曰丹金。以涂刀剑,辟兵万里。以此丹金为盘□,饮食其中,令人长生。以承日月得液〔二四五〕,如方诸之得水也,饮之不死〔二四六〕。以金液和黄土,内六一泥瓯中,猛火炊之,尽成黄金,中用也〔二四七〕,复以火炊之,皆化为丹,服之如小豆、〔二四八〕可以入名山大川为地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银立成银,以银一两和铅一斤,皆成银。金液经云〔二四九〕,投金人八两〔二五十〕于东流水中,饮血为誓〔二五一〕,乃告口诀〔二五二〕,不如本法〔二五三〕,盗其方而作之,终不成也。凡人有至信者,可以药与之,不可轻传其书〔二五四〕,必两受其殃,天神鉴人甚近,人不知耳。
抱朴子曰:九丹诚为仙药之上法,然合作之,所用杂药甚多。若四方清通者〔二五五〕,市之可具。若九域分隔,则物不可得也〔二五六〕。又当起火昼夜数十日,伺候火力,不可令失其适,勤苦至难,故不及合金液之易也。合金液唯金为难得耳。古秤金一斤于今为二斤,率不过直三十许万,其所用杂药差易具。又不起火,但以置华池中,日数足便成矣,都合可用四十万而得一剂〔二五七〕,可足八人仙也〔二五八〕。然其中稍少合者,其气力不足以相化成,如酿数升米酒,必无成也。
抱朴子曰:其次有饵黄金法〔二五九〕,虽不及金液,亦远不比他药也。或以豕负革肪〔二六十〕及酒炼之,或以樗皮治之,或以荆酒磁石消之,或有可引为巾,或立令成水服之。或有禁忌,不及金液也。或以雄黄雌黄合饵之,可引之张之如皮,皆地仙法耳。银及蚌中大珠,皆可化为水服之。然须长服不可缺〔二六一〕,故皆不及金液也。
抱朴子曰:合此金液九丹,既当用钱,又宜入名山,绝人事,故能为之者少,且亦千万人中,时当有一人得其经者〔二六二〕。故凡作道书者,略无说金丹者也。第一禁,勿令俗人之不信道者,谤讪评毁之,必不成也。郑君言所以尔者,合此大药皆当祭,祭则太乙元君老君玄女皆来鉴省。作药者若不绝迹幽僻之地,令俗闲愚人得经过闻见之,则诸神便责作药者之〔二六三〕不遵承经戒,致令恶人有谤毁之言,则不复佑助人,而邪气得进,药不成也。必入名山之中,斋戒百日,不食五辛生鱼,不与俗人相见,尔乃可作大药。作药须成乃解斋〔二六四〕,不但初作时斋也。郑君云,左君告之〔二六五〕,言诸小小山,皆不可于其中作金液神丹也。凡小山皆无正神为主,多是木石之精,千岁老物,血食之鬼,此辈皆邪□,不念为人作福,但能作祸,善试道士,道士须当以术辟身,及将从弟子,然或能坏人药也。今之医家,每合好药好膏,皆不欲令鸡犬小儿妇人见之。若被诸物犯之,用便无验。又染彩者恶恶目者见之,皆失美色。况神仙大药乎?是以古之道士,合作神药〔二六六〕,必入名山,不止凡山之中,正为此也。又按仙经〔二六七〕,可以精思合作仙药者,有华山泰山霍山〔二六八〕恒山嵩山少室山〔二六九〕长山〔二七十〕太白山〔二七一〕终南山女几山〔二七二〕地肺山〔二七三〕王屋山〔二七四〕抱犊山〔二七五〕安丘山潜山〔二七六〕青城山〔二七七〕娥眉山〔二七八〕緌山〔二七九〕云台山〔二八十〕罗浮山〔二八一〕阳驾山黄金山〔二八二〕鳖祖山大小天台山四望山盖竹山括苍山〔二八三〕,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上皆生芝草,可以避大兵大难〔二八四〕,不但于中以合药也〔二八五〕。若有道者登之,则此山神必助之为福,药必成〔二八六〕。若不得登此诸山者,海中大岛屿,亦可合药〔二八七〕。若会稽之东翁洲□洲〔二八八〕纻屿〔二八九〕,及徐州之莘莒洲〔二九十〕泰光洲郁洲,皆其次也。今中国名山不可得至,江东名山之可得住者〔二九一〕,有霍山,在晋安;长山太白,在东阳〔二九二〕;四望山大小天台山盖竹山括苍山,并在会稽。
抱朴子曰:予忝大臣之子孙,虽才不足以经国理物,然畴类之好,进趍之业,而所知不能远余者,多挥翮云汉,耀景辰霄〔二九三〕者矣。余所以绝庆吊于乡党,弃当世之荣华者,必欲远登名山,成所着子书,次则合神药,规长生故也〔二九四〕。俗人莫不怪予之委桑梓,背清涂,而躬耕林薮,手足胼胝,谓予有狂惑之疾也。然道与世事不并兴〔二九五〕,若不废人间之务,何得修如此之志乎?见之诚了,执之必定者,亦何惮于毁誉,岂移于劝沮哉?聊书其心,示将来之同志尚者云。后有断金之徒,所捐弃者,亦与余之不异也。
小神丹方,用真丹三斤,白蜜六斤搅合,日暴煎之,令可丸,旦服如麻子许十丸,未一年,发白者黑,齿落者生,身体润泽,长服之〔二九六〕,老翁成少年,长生不死矣。
小丹法〔二九七〕,丹一斤,捣筛,下淳苦酒三升〔二九八〕,漆二升〔二九九〕,凡三物合,令相得,微火上煎令可丸,服如麻子三丸,日再服〔三0十〕,三十日,腹中百病愈,三尸去;服之百日,肌骨强坚;千日,司命削去死籍,与天地相毕,日月相望,改形易容,变化无常〔三0一〕,日中无影,乃别有光也。
小饵黄金法,炼金内清酒中,约二百过,出入即沸矣,握之出指间令如泥,若不沸,及握之不出指间,即削之〔三0二〕,内清酒中无数也。成,服之如弹丸一枚,亦可一丸〔三0三〕,分为小丸,服之三十日,无寒温,神人玉女侍之,银亦可饵之,与金同法。服此二物,能居名山石室中者,一年即轻举矣。止人间服亦地仙,勿妄传也。
两仪子饵黄金法〔三0四〕,猪负革脂三斤,淳苦酒一升,取黄金五两,置器中,煎之土炉,以金置脂中,百入百出,苦酒亦尔。食一斤,寿蔽天地〔三0五〕;食半斤,寿二千岁;五两,寿千二百岁。无多少,便可饵之。当以王相日作〔三0六〕,服之神良。勿传非人,传示非人〔三0七〕,令药不成不神。欲食去尸药,当服丹砂也〔三0八〕。
校释〔一〕余考览养性之书孙校:太平御览九百八十五引“性”作为“生”。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亦作“生”。明案云笈七签卷六十七(以下简称签六七)亦作“生”。金汋经作“性”。
〔二〕莫不皆以还丹金液校补云:“皆”字衍文,金汋经、御览九百八十五引并无“皆”字。明案签六七有“皆”字。
〔三〕古来无仙矣签六七无“来”字。
〔四〕往者上国丧乱签六七无“上国”二字。上国,指西晋。
〔五〕莫不奔播四出签六七无“莫不”二字。
〔六〕阅见流移俗“流移俗”金汋经作“流移”,签六七作“移流”。“俗”字疑衍。
〔七〕乃在云日之表者签六七无“乃”字。
〔八〕然率相似如一签六七作“率皆相似”。
〔九〕虽各有数十卷书签六七作“人各有道书数十卷”。
〔一十〕为写蓄之耳签六七“为”作“但”。
〔一一〕时有知行气及断谷服诸草木药法“时”原作“时时”。明案签六七、金汋经、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时时”皆作“时”,以不重为是,今订正。签六七“及”字移下“服”字上,是。
〔一二〕略为同文签六七作“大略皆同理亦无异”。
〔一三〕无一人不有道机经唯签六七作“或有得道机经者”。“唯”原作“事”,明案藏本、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皆作“唯”,属下句。今据改并移正。
〔一四〕以此为至秘签六七无“此”字。
〔一五〕魏世军督王图金汋经作“近世魏军督王图”,是。三国志魏志曹操传建安十八年裴松之注引劝进表中有领护军将军王图。
〔一六〕正欲以行气入室求仙签六七“正”作“止”,明案当作为“止”。
〔一七〕作此道机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机”下有“经”字。
〔一八〕此复是误人之甚者也慎校本、宝颜堂本无“此”字,签六七无“者”字。
〔一九〕及三皇内文原缺“内”字。校补云:“三皇”下脱“内”字,遐览篇有三皇内文,金汋经正有“内”字。今据补。
〔二十〕了无一人知之者签六七无“者”字。
〔二一〕及言曾与仙人共游慎校本、宝颜堂本“及”作“又”。足以与尽微者甚□矣校勘记:荣案卢本“尽微”作“尽征”,以形近致讹。明案此句仍难索解,签六七作“口之与书微有妙说”。
〔二二〕或有颇闻金丹签六七“有”作“谓”。
〔二三〕而不谓今世签六七无“不谓”二字,“世”作“无”。
〔二四〕皆言唯上古已度仙人签六七无“皆言”二字。
〔二五〕或有得方外说签六七“得”下有“丹”字。
〔二六〕精思而神人授之金丹仙经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精思”下有“积久”。按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明五经,兼通星气,见汉祚将衰,天下乱起,乃学道,精思于天柱山中,得九丹金液经。见葛洪神仙传。
〔二七〕会汉末乱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汉末大乱”。金汋经同。签六七作“会汉末荒乱”。
〔二八〕余从祖仙公又从元放受之仙公即葛玄,葛洪从祖,字孝先,从左元放受九丹金液经。见神仙传。
〔二九〕金液丹经一卷孙校:御览(六百七十及九百八十五)引无“丹”字。明案签六七无此句。
〔三十〕余师郑君郑君,郑隐,字思远,少为书生,善律历候纬,晚师事葛玄,受正一法文、三皇内文、五岳真形图、太清金液经。参洞仙传。
〔三一〕家贫无用买药签六七“用”作“资”。
〔三二〕并诸口诀诀之不书者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及九百八十五)“并”下有“具”。明案签六七亦有“具”字。“口诀”下“诀”字,金汋经、慎校本、宝颜堂本、御览六百七十及九百八十五皆无,盖衍文。
〔三三〕书出于左元放金汋经、宝颜堂本、崇文本“书”上皆有一“此”字。
〔三四〕无以为之“无以”签六七作“讵能”。
〔三五〕但有长叹耳签六七无“有”字。
〔三六〕复不知有此不死之法签六七“此”上有“如”字。
〔三七〕夫饮玉□则知浆荇之薄味签六七“饮”作“歃”,“荇”作“茆”。按茆,莼菜,其叶与荇相似。
〔三八〕则使人不欲签六七无“欲”字。
〔三九〕当须且将御小者原校:刻本“者”作“药”。
〔四十〕虚自苦耳签六七“虚”作“徒”。
〔四一〕绝之则死“绝”上原有“人”字。签六七、金汋经并无“人”字,盖涉上文而衍,今删。
〔四二〕夫金丹之为物孙校:“金”字当衍。是。
〔四三〕毕天不朽签六七“毕”作“终”。
〔四四〕服此二物藏本、鲁藩本、慎校本、金汋经、签六七“物”皆作“药”。
〔四五〕而不可灭签六七无“可”字。
〔四六〕则悠悠者皆是耳签六七作“悠悠皆是”。
〔四七〕天下之有斯妙事也签六七无“妙”字。
〔四八〕以示后之同志好之者“者”下签六七重有“后之同志好之者”七字,按文义当有。
〔四九〕其勤求之求之签六七作“精修之精修之”。慎校本、宝颜堂本不重“求之”。
〔五十〕必自知出潢污“潢”原作“黄”。金汋经、签六七并作为“潢”,今据订正。潢污,签六七作“潢潦”,积死水。
〔五一〕闻雷霆而觉布鼓之陋孙校:“霆”当作“灵”,后明本篇有“雷灵”可证。明案雷霆之声急而大,布鼓之声滞而小,以喻大小相差甚远,不必拘泥于雷灵。布鼓,以布为鼓。
〔五二〕如其喽喽“如”原作“知”。孙校:“知”当作“如”。明案签六七正作“如”,孙校是,今据改。喽,音楼,喽喽,犹言繁琐。
〔五三〕而追迅风校勘记:御览一百三十七、七百六十九作“而欲寻遗风”。案金汋经作“而欲寻迅风”,签六七作“而欲追迅风”。
〔五四〕桌蓝舟而济大川乎签六七、御览七百六十九“而”下并有“欲”字。
〔五五〕然作之有浅深金汋经作为“法有深浅”。签六七、鲁藩本“浅深”并作“深浅”。
〔五六〕一酘之酒孙校:“酘”一本作“宿”。案酘,音豆;一酘之酒,再酿之酒。
〔五七〕凡草木烧之即烬金汋经作“凡草木之物烧之即糜烂”,签六七作“凡草物烧之即腐”。
〔五八〕丹砂烧之成水银金汋经“之”下有“则”字。
〔五九〕其去凡草木孙校:藏本无“木”字。案鲁藩本亦无“木”字。金汋经、签六七“草木”二字并作“药”。
〔六十〕而丹砂何独得尔孙校:“尔”旧误作“耳”,今校正。明案金汋经、签六七“何独得尔”作“何得独尔”,慎校本、宝颜堂本作“何得独不烬耳”。
〔六一〕大而笑之“大而”原作“而大”。孙校:“而大”当作为“大而”,误倒;“大而笑之”又见后微旨篇。今据订正。
〔六二〕愍念将来之可教者签六七无“念”字。
〔六三〕使其脱死亡之祸耳签六七无“耳”字。
〔六四〕庸近思求也金汋经“庸”作“庸夫”。签六七“庸”作为“肤”。
〔六五〕不惮险远签六七“险远”作“艰险”。
〔六六〕不以为戚金汋经“戚”作“恶”。
〔六七〕焉知来者之不如今签六七“焉”作“安”,“之”作“而”。
〔六八〕得彤弓以驱鸟孙校:“鸟”意林作“乌”。明案彤弓,朱色之弓,古时皇帝以赐有功之诸侯。彤弓驱鸟,喻不识贵物。
〔六九〕南夷得衮衣以负薪孙校:“夷”意林作“域”。案衮衣,古时王者之礼服。
〔七十〕何可强哉签六七“何”作“焉”。
〔七一〕复未必能勤儒墨之业签六七无“复”字。
〔七二〕但共逍遥遨游签六七“逍遥遨游”作“遨游逍遥”。
〔七三〕飞苍走黄于中原飞苍走黄,谓急遽奔走。
〔七四〕或以美女孙校:疑“女”下有脱文。明案慎校本有“或”字,属下句。
〔七五〕以弊筋骨原校:“弊”一作“疲”。案神汋经、签六七并作“疲”。
〔七六〕闻至道之言而如醉孙校:疑衍“道之”二字。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醉”下有“罔知”二字。
〔七七〕睹道论而昼睡签六七作“睹论道之事而昼睡”,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作“睹大道之论而欠伸昼睡”。
〔七八〕有身不修“修”金汋经作“●”,签六七作“惜”。
〔七九〕漉汔之漉汔,音鹿迄,枯竭之意。
〔八十〕古人之富贵者孙校:“古”下藏本有“之圣”二字,衍。
〔八一〕而无得之者签六七作“而鲜得者”。
〔八二〕俱不信不求之金汋经无“之”字。
〔八三〕所欲者为急签六七“欲”作“见”。
〔八四〕假令不能决意签六七“能”作“得”。
〔八五〕而犹修求之者金汋经“犹”作“独”。
〔八六〕若心所断“若心”金汋经作“若己心”。
〔八七〕人心安足孤信哉金汋经、签六七“人心”下并有“亦”字。
〔八八〕黄帝九鼎神丹经曰至与天地相毕案论衡道虚篇力辟道家以为服食药物能延年度世为虚妄。
〔八九〕令人寿无穷已签六七“穷”作“极”。
〔九十〕黄帝以传玄子玄子即元君,云合服九鼎神丹得道,着经九卷,见洞仙传。
〔九一〕积玉如山金汋经、签六七“玉”作“金”。
〔九二〕唼血为盟金汋经、签六七“唼”作“歃”。唼歃通用。唼血,喋血。
〔九三〕无神仙之骨金汋经“骨”下有“者”字。校补云,疑今本脱。
〔九四〕结伴不过三人签六七“不”下有“得”字。
〔九五〕致加精洁签六七“精”作“清”。
〔九六〕勿近秽污签六七“秽污”作“污秽”。
〔九七〕及与俗人往来签六七“及”作“又不得”。
〔九八〕成则可以举家皆仙金汋经、签六七“成则”作“成者”。
〔九九〕祭自有图法一卷也签六七“祭”作“醮”,又无“也”字。
〔一0十〕用雄黄水签六七无“水”字,但有“雌黄”二字。
〔一0一〕矾石水“水”下原校:一本作“汞”。明案签六七“矾石水”作“矾汞”,金汋经作“矾石汞”。矾石水或是矾石液即硫黄。重脩政和证类本草四云:石硫黄能化金银铜铁奇物,矾石液也。陶弘景谓此矾石液是黄白术及合丹法。
〔一0二〕卤盐礜石“礜”原作“矾”。孙校:“矾”疑作“礜”。明案金汋经、签六七并作“礜”,正是,今据改。“盐”藏本作为“咸”。
〔一0三〕牡蛎“蛎”原作“砺”,疑形讹,签六七正作“蛎”,今据改。
〔一0四〕以为六一泥孙校:“泥”下刻本有“封之”二字。明案签六七“泥”下有“固济”二字。固济者,密封也。六与一合为七。本篇六一泥用戎盐、卤盐、礜石、牡蛎、赤石脂、滑石、胡粉七物捣合如泥,名曰六一泥。其他丹经所载六一泥,有用不同方剂者。
〔一0五〕又以玄膏丸此丹签六七“玄”下有“黄”字。
〔一0六〕金不成“成”下签六七有“者药不成也”五字。疑脱,当据补。
〔一0七〕第二之丹名曰神丹亦曰神符金汋经、签六七并无“曰神丹亦曰”五字。
〔一0八〕步行水上案“步”上金汋经有“即”字,签六七有“可”字。“可”字于义为长。
〔一0九〕服之三刀圭校补:“之”字涉上文“服之百日仙”而衍。明案刀圭,量药具。武威汉墓出土医药木简中有刀圭之称。梁陶弘景本草集注叙录云:刀圭者,十分方寸匕之一,准如梧子大也。元俞琰周易参同契释疑云:刀圭,即是刀头圭角些子而已,言其不多也。
〔一一十〕皆即消坏签六七无“即”字,“坏”下有“其身中”三字。
〔一一一〕亦终不死签六七无“终”字。
〔一一二〕服百日金汋经“服”下有“之”字,疑今本脱。签六七“服”下有“二”字,“二”殆系“之”字之误。
〔一一三〕皆来侍之签六七无“之”字。
〔一一四〕见如人形金汋经作“见形如人”。
〔一一五〕亦成黄金签六七“亦”作“即”。
〔一一六〕名柔丹原校:“柔”一本作“药”。
〔一一七〕以缺盆汁和服之签六七“和服之”作“和之服九十日仙也”。
〔一一八〕与金公合火之孙校:“金公”下刻本有注云,即铅也,藏本无。校补:桓谭新论云,淮南王之子迎道人作金银。又云,铅则金之公,而银者金之昆弟也。
〔一一九〕服之即日仙金汋经、签六七“即”作“百”。
〔一二十〕如枣核许持之签六七“持之”作“带行”。
〔一二一〕百日仙也签六七“百”作“即”。
〔一二二〕仙童仙女校补:金汋经“仙女”作“玉女”,第三丹第四丹第五丹并有玉女之称,疑作“玉女”近是,此涉“仙童”而误为“仙女”耳。明案签六七亦作“玉女”,唯佚“仙童”二字。
〔一二三〕不可得之害矣孙校:“之”字疑衍。明案金汋经无“之”字,签六七“之”作“而”,慎校本、宝颜堂本并作“不可得而害之矣”。
〔一二四〕复有太清神丹签六七无“复有”二字。
〔一二五〕元君者签六七“者”作“即”。
〔一二六〕太清观天经有九篇“太清观天经”金汋经作“太清上经”。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五引“九”作“十四”。明案签六七作“十”,金汋经作“九”。云十篇者,其上七篇,其下三篇;云九篇者,其上中下各三篇耳。
〔一二七〕其上三篇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五)引“三”作“七”。明案签六七亦作“七”。
〔一二八〕不可教授“授”原作“受”。孙校云:“受”一本作为“授”。明案金汋经、签六七并作“授”,当作“授”,今据改。
〔一二九〕其中三篇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五)引“三”作“四”。案签六七“中”作“下”。
〔一三十〕常沈之三泉之下孙校:藏本“常”作“当”。明案金汋经、签六七、慎校本亦作“当”。影宋本御览引作“尝”。
〔一三一〕大神仙之人也签六七无“仙之”二字。
〔一三二〕役使鬼神风雨签六七无“鬼神”二字。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风”上并有“兴作”二字。
〔一三三〕亦本学道服丹之所致也金汋经、签六七、慎校本“亦本”作“本亦”。
〔一三四〕况凡人乎签六七“人”作“夫”。
〔一三五〕愚民不信“愚民”原作“民愚”。金汋经、签六七并作“愚民”。校补云,今本误倒。□据正。
〔一三六〕令其笑道谤真签六七“谤真”作“慢真”,“真”下有“益罪也”。
〔一三七〕合药成以分之签六七“药成”作“成药”。金汋经无“成”字。慎校本、宝颜堂本“分”下有“与”字。
〔一三八〕祭当别称金各检署之签六七作“祭当别称名衔各检署具用金斤数”。
〔一三九〕门户闾鬼神清君签六七无“神”字。金汋经亦无“神”字,又“清”作“靖”。
〔一四十〕市盛之时签六七“时”作“处”。
〔一四一〕嘿声放弃之于多人处孙校:藏本无“人”字。案签六七无“于”下四字。
〔一四二〕乃得自恣用之耳“自恣”原作“恣意”。孙校云:藏本“恣意”作“息恣”,疑“自恣”之误。明案金汋经、签六七均作为“自恣”,孙校是,今据改。
〔一四三〕不先以金祀神必被殃咎校补:金汋经“不”上有“若”字,疑今本脱。明案签六七“被”作“致”。
〔一四四〕长生之道孙校云,“长生之道”句下,当脱四字,以下六句皆七字有韵也。
〔一四五〕不在道引与屈伸也金汋经“不”上有“亦”字。
〔一四六〕为之实难也孙校:“实”字当衍。
〔一四七〕近代汉末新野阴君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代”作“后”。案御览九百八十五引无“近代”二字。
〔一四八〕有才思签六七“有”作“多”。
〔一四九〕善着诗至述初学道随师本末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为“诗”,九百八十五作“书”。明案影宋本御览九百八十五仍作“诗”。阴长生自叙,述学道着诗写丹经,见神仙传。
〔一五十〕作此太清丹小为难合于九鼎金汋经“鼎”下有“丹”字。签六七“太清丹”作“太清小法”,“小为难合于九鼎”作“难于合九鼎经”。
〔一五一〕合之当签六七作“当合之日”。
〔一五二〕华池赤盐至三五神水“华池”下金汋经有“溺水金公黄华”。
〔一五三〕一转之丹“一转”之上,慎校本、宝颜堂本有“神丹”二字,另起一行,统冠九丹。
〔一五四〕服之四十日得仙金汋经“四”作“三”。服之三十日得仙金汋经、慎校本“三”作“二”。
〔一五五〕服之三日得仙金汋经“三”作“一”。
〔一五六〕煌煌辉辉孙校:藏本作“煌辉煌辉”。
〔一五七〕封涂之于土釜中金汋经“涂”下有“内”字。
〔一五八〕糠火金汋经“火”下有“火之”二字。签六七“火”下有“烧”字。按当有“火之”或“烧”字。
〔一五九〕其转数少孙校:“少”下藏本衍“则用日多”四字。
〔一六十〕药力盛签六七“药”上有“则”字。明案“盛”原作为“成”。金汋经“成”作“盛”,脱“力”字。慎校本亦作“盛”。校补:“成”乃“盛”之坏字。上言九转之丹转数少则药力不足,此言转数多则药力盛。今据改。
〔一六一〕与九转异法签六七“异”作“丹”。
〔一六二〕作之法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作“下有丹”。
〔一六三〕白礜“礜”原“凡”。孙校:刻本“凡”作“矾”,太平御览九百八十八引作“礜”。校勘记云:御览九百八十五、九百八十八并作“礜石”。明案金汋经、石药尔雅五石丹亦作“白礜”,是,今据改。下“曾青”石药尔雅作“空青”。
〔一六四〕五石而二十五色色各一两“色”下原不重“色”字。案金汋经作“五石合为二十五色,色各一两”。校补云:“色”下当更有“色”字,言每色一两。签六七、御览九百八十五并重“色”字。今据增。
〔一六五〕发其口内之孙校:藏本无“之”字。
〔一六六〕欲致行厨本书遐览篇着录行厨经一卷。
〔一六七〕及住年不老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住年”作“延年”。
〔一六八〕即便长生不老矣及签六七无“不”下四字。
〔一六九〕坐见千里之外签六七“千”作“万”。
〔一七十〕吉凶皆知如在目前签六七“皆”作“所”,“知”下有“皆”字。
〔一七一〕富贵贫贱签六七作“贵贱贫富”。
〔一七二〕在太清经中卷耳签六七“中卷耳”作“卷中”。
〔一七三〕有五法也签六七作“凡有五法也”。
〔一七四〕雌黄石硫黄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五引无“雌黄”二字。明案签六七引无“石”字。
〔一七五〕矾石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五引“矾”作“礜”。
〔一七六〕太乙余粮孙校:“乙”下御览引有“禹”字。
〔一七七〕合之三十六日成金汋经“合之”下有“火”字。校补:疑当作“合火之”,今本脱“火”字,金汋经火之误倒耳。
〔一七八〕及九鼎丹药耳签六七无“药”字。
〔一七九〕道士张盖蹋精思于岷山石室中张盖蹋又见后登涉篇。
〔一八十〕其法鼓冶黄铜孙校:“冶”藏本作“治”。
〔一八一〕以承取月中水金汋经、签六七引并无“中”字。
〔一八二〕服如小豆签六七“豆”下有“大”字。
〔一八三〕百日盲者皆能视之百病自愈孙校:“视”下疑有脱文。“百病自愈”原作“百日病者自愈”。校补云:“百日病者自愈”,本作“百病自愈”,“日”字“者”字并涉上句而衍。金汋经作“盲者能视百病即愈”,可证。“视”下并无脱文,孙说非。明案签六七亦作“盲者能视,百病即愈”,校补之说是矣。今据改。
〔一八四〕倚三隅孙校:藏本“隅”作“偶”。
〔一八五〕以酒和丹一斤用酒三升和慎校本、宝颜堂本并作“以酒三升,和丹一斤”。
〔一八六〕三虫百病立下金汋经“下”作“去”。
〔一八七〕一本更云金汋经、签六七并无“一本更云”四字。校补云,四字义不可通,且与上下文均不衔接,盖为残缺之校语而错入正文者。
〔一八八〕取雌黄雄黄烧下其中铜金汋经、签六七并无“雌黄”。签六七“下”作“取”。
〔一八九〕淳苦酒上百日签六七“上”字下有“比”。
〔一九十〕取理而服之金汋经、签六七“理”作“治”。藏本、鲁藩本、慎校本“理”作“埋”。
〔一九一〕又和以朱草签六七“和”在“草”下。
〔一九二〕一服之能乘虚而行云签六七“一”作“一刀圭”,“云”作“之”。孙校:“云”疑作“云”。
〔一九三〕朱草状似小枣栽长三四尺签六七作“朱草叶如菰生不群长不杂”。
〔一九四〕枝叶皆赤茎如珊瑚签六七“枝叶”作“枝干”。
〔一九五〕喜生名山岩石之下签六七“喜”作“多”。
〔一九六〕名为金浆以玉投之孙校:上八字据意林增,各本脱。明案金汋经、签六七均有此两句;唯金汋经“玉”作“玉石”,签六七“名为”作“化为”。
〔一九七〕当先夏至十日夜伺之藏本、鲁藩本“当先”作“常先”。金汋经作“常赤”,“赤”下有“以”字。
〔一九八〕涂足下校勘记:御览九百三十五、九百三十九“涂足下”作“以涂足”,无“下”字。
〔一九九〕取千岁蔂汁“汁”原作“汗”。原校:“汗”一作“汁”。明案金汋经、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作“汁”,当作“汁”,今据改。蔂同藟,音垒,藤也。本草有千岁藟。
〔二0十〕石先生丹法金汋经作白石生丹法,此下有“取峻岩之上千岁松叶、金菊花、茯苓、茯神成散,华池水服之,能致神灵。又以柏叶阴干百日,炼蜜丸散,服久得寿身轻”数句。校补谓今本有脱文。
〔二0一〕取乌鷇之未生毛羽者“乌”原作“鸟”。校勘记云:御览九百二十“取鸟”作“取乌”,引在乌门,当不误。明案意林、藏本及金汋经皆作“乌”。今据改。鷇,音寇,鸟子生须母哺食曰鷇。
〔二0二〕乃煞之阴干百日宝颜堂本、崇文本无“百日”二字。
〔二0三〕辄益寿百岁孙校:藏本“百”作“十”。
〔二0四〕服一升千岁也金汋经“千”上有“寿”字。
〔二0五〕乐子长丹法太平御览六百六十二道部三洞珠囊云:乐子长,齐人。
〔二0六〕以曾青铅丹合汞至于白砂中宝颜堂本无“丹合汞”以下十七字,又“白砂”作“砂”。
〔二0七〕三年仙矣原校:一本作“一年仙”。
〔二0八〕名红泉乃“乃”柏筠堂本作“丹”。
〔二0九〕合以玄水服之一合慎校本、宝颜堂本上“合”字作“和”,“服之一合”作“一合日服之”。
〔二一十〕太乙招魂魄丹法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招’作为'召’。案下文云,持节召之。至理篇有召魂小丹,则御览是”。明案金汋经作“太乙召魂丹法”,校补云,“魄”即“魂”字之讹衍。
〔二一一〕折齿内一丸“折齿”原作“折死者口”。孙校:“折死”藏本作“折师”。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作“折齿”,无“死者”二字,亦无“师”字。校补云,按此与九光丹起死人之法微异。今本固非,藏本亦未是。御览引作“折齿内一丸”是也。折齿内一丸,言人死之后,饮水难入,欲纳此丸,须折其一齿,即以丸自无齿孔中投进之,则其人活矣。金汋经亦作“折齿内一丸”,与御览所引正合。今据改。
〔二一二〕令入喉即活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无“令”字,“即活”下有“活者”。案金汋经亦有“活者”二字。校补云,御览所引是也。
〔二一三〕采女丹法校勘记:采女,白孔六帖九十七作“和女”,初学记二十九作“和安”,御览九百七作“采女”。
〔二一四〕稷丘子丹法刘向列仙传:稷丘君者,泰山下道士,武帝时人。本书黄白篇云,甪里先生从稷丘子受化黄金法。百华醴,即蜂蜜。
〔二一五〕以铁匕挠之慎校本、宝颜堂本“挠”作“搅”。
〔二一六〕绮里丹法“里”下金汋经有“季”字。
〔二一七〕服之不死“不死”金汋经作“仙飞”。
〔二一八〕和而火之“和”下原有“之”字。案金汋经作“和而火之”,上“之”字衍文,今据删。校勘记云:御览九百七十“火”作“煮”。
〔二一九〕以白梅煮之校补云:“煮之”下金汋经有“尽一剂得长生”六字,疑今本脱。
〔二二十〕玉柱丹法以华池和丹金汋经“玉”作“王”,鲁藩本“柱”作“桂”。孙校:天一阁本“华池”下有“汞也”,藏本无。
〔二二一〕肘后丹法以孙校:“以”下一本有“砂汞”二字。
〔二二二〕取如小豆孙校:“如小豆”三字当衍。
〔二二三〕火之成金原校:又一法以油汁和丹服之百日长生。明案原校亦见金汋经正文。金汋经“油汁”作“柚汁”,是。
〔二二四〕用白菊花汁校勘记:艺文类聚八十一、御览九百九十六下有“莲花汁”三字。
〔二二五〕地楮汁御览九百九十六引无“地楮汁”,但有“地血汁”;金汋经并有“地血汁地楮汁”。
〔二二六〕得五百岁校补:御览九百九十六引此下有“仙方所谓日精”六字,疑为旧注之语。
〔二二七〕小儿不可服校补:“服”下疑有脱文。
〔二二八〕韩终丹法“韩”下原有“众”字。孙校:当衍“众”字。案金汋经无“终”字。校勘记云:“御览三百八十八作韩中丹,无'众’字。案仙药篇韩终服菖蒲;艺文类聚八十一引彼亦作韩终,九十八引山芝者韩中所食也;东方朔七谏见韩众而宿之,王逸注,韩众仙人也,众一作终;盖众、终、中声相同,故三文随作矣”。今删去“众”字。
〔二二九〕不可具论孙校:“具”藏本作“俱”。
〔二三十〕玄明龙膏至丹砂玄明龙膏即水银,太乙旬首中石即雄黄,凝水石一名冰石,戎盐一名紫女,酢一名玄水(水银亦名玄水),消石一名化金石,丹砂一名朱砂,皆见唐梅彪石药尔雅。
〔二三一〕封之成水“之”下签六七有“即”字。
〔二三二〕其经云“其”原作“真”。孙校:“真”当作“其”。明案签六七金液法引作“其”,正是。今据改。金汋经“真”上有一“其”字。
〔二三三〕老子受之于元君“受”原作“授”。校勘记云:“授之”天一阁本作“受之”,案上文云元君者老子之师,明当作“受”。明案金汋经、签六七并作“受”,今据改。
〔二三四〕别立精舍孙校:“舍”藏本作“室”。
〔二三五〕地水仙之士者金汋经无“水”字,签六七作“地仙者”。
〔二三六〕若求升天藏本、金汋经、签六七、鲁藩本“求”皆作为“欲”。
〔二三七〕可以畜妻子签六七无“以”字。
〔二三八〕任意所欲签六七、藏本“任”并作“在”。
〔二三九〕乃可斋戒孙校:“戒”下刻本有“断谷一年”四字,非。
〔二四十〕以金液为威喜巨胜之法签六七无“以金液为”四字,又无“之”字。
〔二四一〕以六一泥封金汋经作“封以六一泥”。
〔二四二〕置猛火炊之六十时校勘记云“置猛火”御览七百五十九、九百八十五作“置之猛火上”。按金汋经同。金汋经、签六七“六十时”并作“卒时”,“卒时”文义不当,疑“卒”乃“六十”字并合之讹。
〔二四三〕一刀圭粉孙校:“粉”下御览九百八十五引有“和”字。
〔二四四〕置火上扇之校勘记:“置火上”御览九百八十五作“置猛火上”。
〔二四五〕以承日月得液“得液”,金汋经作“当得神液”,签六七作“得神汋”。校勘记云:御览四又九百八十五作“神液”。
〔二四六〕饮之不死签六七引作“饮之者不死也”。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饮之”下有“令人”。
〔二四七〕尽成黄金中用也签六七无“中用也”三字。
〔二四八〕服之如小豆签六七“豆”下有“大”字。
〔二四九〕金液经云“金液经云”,原作“受金液经”。校补云:此句上下文义均不相应,金汋经作“金液经云”是也。此衍“受”字,脱“云”字。今据订正。
〔二五十〕投金人八两孙校:一本“八”作“十”。校补云:金汋经无“人”,疑即“八”字之讹衍。然道家有投金人之说,未便辄定。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人”作“银”。
〔二五一〕饮血为誓签六七“饮”作“歃”。
〔二五二〕乃告口诀签六七“诀”下有“曰”字。
〔二五三〕不如本法金汋经、签六七“如”并作“知”。
〔二五四〕不可轻传其书校补云,“书”下当更有“轻传其书”四字,今本误脱。
〔二五五〕若四方清通者签六七无“者”字。
〔二五六〕则物不可得也签六七“则”下有“其”字。御览九百八十五作“则其物或不可得也”。
〔二五七〕而得一剂校勘记:御览八百十“得”作“成”。
〔二五八〕可足八人仙“人仙”原作“仙人”。孙校:“仙人”当作“人仙”,误倒。明案金汋经作“可足令八人仙”。今据订正。
〔二五九〕有饵黄金法金汋经作“有饵黄白小丹”。慎校本、宝颜堂本“饵”上有“小”字。
〔二六十〕或以豕负革肪猪颈下脂膏一名负革肪,见重脩政和证类本草十八陶弘景说。
〔二六一〕长服不可缺“缺”原作“供”。校勘记云:“供”字误,藏本、卢本作“缺”,天一阁本作“断”。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缺”,今据改。
〔二六二〕当有一人得其经者孙校:“一人”藏本作“人人”。
〔二六三〕便责作药者之孙校:“者之”藏本作“之者”。
〔二六四〕作药须成乃解斋金汋经“解斋”作“常斋”。慎校本、宝颜堂本此句作“虽成亦须斋戒”。疑“解斋”字有误。
〔二六五〕左君告之“左”原作“老”。孙校:“老”当是“左”字之误。按金汋经正作“左”。今据改。
〔二六六〕道士合作神药金汋经“神药”作“神仙大药”。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道士飞炼神药”。
〔二六七〕又按仙经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入山经”,盖抱朴古本“仙”字作“仙”,用说文正体转写,误分为“入山”二字耳。
〔二六八〕霍山晋郭璞注山海经中山经云:“今平阳永安县、庐江潜县、晋安罗江县、河南巩县皆有霍山。明山以霍为名者非一矣”。按本篇下文云,霍山在晋安。则此霍山在今福建省南安县。
〔二六九〕少室山河南嵩山之西峰,名少室山。
〔二七十〕长山长山一名金华山,左元放言金华山可以合神丹。下文云,长山在东阳,在今浙江金华。
〔二七一〕太白山下文云,太白在东阳。旧东阳郡属浙江。
〔二七二〕女几山在今河南宜阳县。山海经中山经:女几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黄金云。
〔二七三〕地肺山在今江苏勾容县。相传为七十二福地之首。
〔二七四〕王屋山在今河南济源县。山有三重,其状如屋,故名。相传为三十六洞天之首。后汉书郡国志河东郡,垣有王屋山。
〔二七五〕抱犊山在上党东南,在今山西省。
〔二七六〕安丘山潜山校勘记云:“御览六百七十作安丘衡灊,约文也。此无衡山。潜与灊同。孙云,古以潜山为衡岳,故谓之衡潜”。按安丘山在今山东安丘县,潜山在今安徽潜山县。
〔二七七〕青城山青城山为十大洞天之一,在今四川灌县。
〔二七八〕娥眉山孙校:“娥”刻本作“峨”。相传两山首相望如娥眉,故名。在今四川峨眉县。
〔二七九〕緌山“緌”当作“绥”,藏本作“绥”,是。绥山在今峨眉山西南。
〔二八十〕云台山云台山在蜀,见本书登涉篇。在今四川苍溪县。
〔二八一〕罗浮山在今广东增城县东。浮山与罗山合体,故名罗浮山。相传葛洪得道术于此山。
〔二八二〕黄金山湖北钟祥县有黄金山,产铜,未知即此山否?
〔二八三〕大小天台山四望山盖竹山括苍山下文云,皆在会稽。在今浙江省境内。
〔二八四〕可以避大兵大难校勘记:“大难”御览六百七十作“大水”。
〔二八五〕不但于中以合药也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以”并作“可”。
〔二八六〕则此山神必助之为福药必成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山”下有“之”字,“福”下有“其”字。按金汋经亦有“其”字。校补云,疑今本脱。
〔二八七〕海中大岛屿亦可合药“岛屿”下原缺“亦可合药”四字。案金汋经“屿”下有“亦可合药”。校补云,今本脱。□据补。
〔二八八〕若会稽之东翁洲□洲吴志孙权传:黄龙二年,遣将军卫温等将甲士万人,浮海求夷洲及□洲。□洲在海中,长老传言,秦始皇遣方士徐福入海求蓬莱仙药,止此洲不还。其上人民,时有至会稽货布。会稽东县人海行,亦有遭风流移至□洲者。
〔二八九〕纻屿孙校:刻本下有“洲”字,非。
〔二九十〕莘莒洲孙校:“莘”藏本作“羊”。
〔二九一〕之可得住者孙校:“住”刻本作“往”。
〔二九二〕长山太白在东阳校补:“太白”下脱“山”字,当从金汋经补。
〔二九三〕耀景辰霄孙校:“辰”藏本作“晨”。
〔二九四〕规长生故也校补:金汋经“规”上有“以”字,“故”下无“也”字,“故”字属下为句。
〔二九五〕然道与世事不并兴“世”下金汋经有“反”字。
〔二九六〕长服之“长服之”原作“长肌服之不老”。仙药篇及金汋经并无“肌”字,又无“不老”二字,皆是。校补云,“肌”“服”形近,又涉下文“肌骨”而衍。今悉删正。
〔二九七〕小丹法“小”下金汋经有“饵”字。校补云:考下文有小饵黄金法,当有“饵”字。
〔二九八〕下淳苦酒三升原脱“下”字。仙药篇“淳”上有“下”字,今补。校补云:此言先用丹一斤捣筛之,然后下以酒漆等物。金汋经“下”字在“筛”字上,盖倒误。
〔二九九〕漆二升案仙药篇及金汋经“漆”上并有“淳”字。校补云:疑此脱漏。
〔三0十〕三丸日再服原缺“日”字。校勘记云:各本“三丸”下有“日”字,此脱。明按金汋经亦有“日”字。今补。
〔三0一〕改形易容变化无常此两句原作“形易容变无常”。案仙药篇及金汋经并作“改形易容,变化无常”。校补云:当是抱朴原本如此,盖“形”上脱去“改”字,后人复删“化”字以相对,谬矣。今订正。
〔三0二〕即削之孙校:“削”刻本作“销”。按金汋经亦作“消”。慎校本、宝颜堂本作“即复销之”。
〔三0三〕亦可一丸“一”原作“二”。仙药篇金汋经并作“一丸”。校补云:“二”系“一”字之误。今据正。
〔三0四〕两仪子饵黄金法“饵”下原有“消”字。金汋经无“消”字。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饵消”作“小饵”。盖“消”字误衍。今删。
〔三0五〕食一斤寿蔽天地孙校:“食”藏本作“□”。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并作“□”。
〔三0六〕当以王相日作案王相,阴阳家言,以为五行递旺于四时。如春三月则木旺,火相,土死,金囚,水休;夏三月则火旺,土相,金死,水囚,木休。论衡命禄篇云:“春夏囚死,秋冬王相”。
〔三0七〕勿传非人传示非人此两句原作“勿传示人示人”,当有脱误。金汋经作“勿传非人,传示非人”。校补:疑当作“勿传示非人,传示非人”。今据金汋经改。
〔三0八〕欲食去尸药当服丹砂此两句原作“欲去当服丹砂”。校补云:“欲去”二字,义无所属。仙药篇作“欲食去尸药,当服丹砂”。今本脱去“食”“尸药”三字。□据补。
《抱朴子内篇》至理卷五
抱朴子曰:微妙难识,疑惑者众。吾聪明岂能过人哉?适偶有所偏解,犹鹤知夜半〔一〕,燕知戊巳〔二〕,而未必达于他事也。亦有以校验,知长生之可得,仙人之无种耳。夫道之妙者,不可尽书,而其近者,又不足说〔三〕。昔庚桑胼胝〔四〕,文子厘颜〔五〕,勤苦弥久,及受大诀,谅有以也。夫圆首含气,孰不乐生而畏死哉?然荣华势利诱其意,素颜玉肤惑其目,清商流征乱其耳,爱恶利害搅其神,功名声誉束其体,此皆不召而自来,不学而已成,自非受命应仙,穷理独见,识变通于常事之外,运清鉴于玄漠之域,寤身名之亲疏,悼过隙之电速者,岂能弃交修赊,抑遗嗜好,割目下之近欲,修难成之远功哉?夫有因无而生焉,形须神而立焉。有者,无之宫也。形者,神之宅也。故譬之于堤,堤坏则水不留矣。方之于烛,烛糜则火不居矣。身劳则神散〔六〕,气竭则命终。根竭枝繁,则青青去木矣。气疲欲胜,则精灵离身矣。夫逝者无反期,既朽无生理,达道之士,良所悲矣〔七〕!轻璧重阴,岂不有以哉?故山林养性之家,遗俗得意之徒,比崇高于赘疣,方万物乎蝉翼,岂苟为大言,而强薄世事哉?诚其所见者了,故弃之如忘耳。是以遐栖幽遁,韬鳞掩藻,遏欲视之目,遣损明之色,杜思音之耳,远乱听之声,涤除玄览,守雌抱一,专气致柔〔八〕,镇以恬素,遣欢戚之邪情,外得失之荣辱,割厚生之腊毒,谧多言于枢机,反听而后所闻彻,内视而后见无朕,养灵根于冥钧〔九〕,除诱慕于接物,削斥浅务,御以愉慔,为乎无为,以全天理尔。乃●吸宝华,浴神太清,外除五曜〔一十〕,内守九精,坚玉钥于命门〔一一〕,结北极于黄庭〔一二〕,引三景于明堂〔一三〕,飞元始以炼形,采灵液于金梁,长驱白而留青,凝澄泉于丹田,引沈珠于五城,瑶鼎俯爨,藻禽仰鸣,瑰华擢颖,天鹿吐琼〔一四〕,怀重规于绛宫,潜九光于洞冥,云苍郁而连天〔一五〕,长谷湛而交经,履蹑干兑,召呼六丁〔一六〕,坐卧紫房,咀吸金英,晔晔秋芝,朱华翠茎,皛皛珍膏〔一七〕,溶溢霄零,治饥止渴,百痾不萌,逍遥戊巳,燕和饮平,拘魂制魄,骨填体轻,故能策风云以腾虚,并混舆而永生也。然梁尘之盈尺〔一八〕,非可求之漏刻,〔一九〕山霤洞彻,非可致之于造次也。患于闻之者不信,信之者不为,为之者不终耳。夫得之者甚希而隐,不成者至多而显。世人不能知其隐者,而但见其显者,故谓天下果无仙道也〔二十〕。
抱朴子曰:防坚则水无漉弃之费〔二一〕,脂多则火无寝曜之患,龙泉以不割常利〔二二〕,斤斧以日用速弊,隐雪以违暖经夏,藏冰以居深过暑,单帛以幔镜不灼〔二三〕,凡卉以偏覆越冬。泥壤易消者也,而陶之为瓦,则与二仪齐其久焉。柞楢速朽者也〔二四〕,而燔之为□,则可亿载而不败焉。辕豚以优畜晚卒〔二五〕,良马以陟峻早毙,寒虫以适己倍寿,南林以处温长茂,接煞气则雕瘁于凝霜,值阳和则郁蔼而条秀。物类一也,而荣枯异功,岂有秋收之常限,冬藏之定例哉?而人之受命,死生之期,未若草木之于寒天也,而延养之理,补救之方,非徒温暖之为浅益也,久视之效,何为不然?而世人守近习隘,以仙道为虚诞,谓黄老为妄言,不亦惜哉?夫愚夫乃不肯信汤药针艾,况深于此者乎?皆曰,俞跗扁鹊和缓仓公之流〔二六〕,必能治病,何不勿死?又曰,富贵之家,岂乏医术,而更不寿,是命有自然也。乃责如此之人,令信神仙,是使牛缘木,马逐鸟也。
抱朴子曰:召魂小丹三使之丸,及五英八石小小之药,或立消坚冰,或入水自浮,能断绝鬼神,禳却虎豹,破积聚于腑脏,追二竖于膏肓〔二七〕,起猝死于委尸,返惊魂于既逝。夫此皆凡药也,犹能令已死者复生,则彼上药也,何为不能令生者不死乎?越人救虢太子于既殒〔二八〕,胡医活绝气之苏武〔二九〕,淳于能解颅以理脑,〔三十〕元化能刳腹以澣胃〔三一〕,文挚愆期以瘳危困〔三二〕,仲景穿胸以纳赤饼〔三三〕,此医家之薄技〔三四〕,犹能若是,岂况神仙之道,何所不为?夫人所以死者,诸欲所损也〔三五〕,老也〔三六〕,百病所害也,毒恶所中也,邪气所伤也,风冷所犯也。今道引行气,还精补脑,食饮有度,兴居有节,将服药物,思神守一,柱天禁戒〔三七〕,带佩符印,伤生之徒,一切远之,如此则通,可以免此六害。今医家通明肾气之丸,内补五络之散,骨填苟杞之煎,黄蓍建中之汤,将服之者,皆致肥丁。漆叶青蓁〔三八〕,凡弊之草,樊阿服之,得寿二百岁,而耳目聪明,犹能持针以治病,此近代之实事,良史所记注者也。
又云,有吴普者,从华陀受五禽之戏〔三九〕,以代导引,犹得百余岁。此皆药术之至浅,尚能如此,况于用其妙者耶?今语俗人云,理中四顺,可以救霍乱,款冬、紫苑,可以治欬逆,萑芦、贯众之煞九虫,当归、芍药之止绞痛,秦胶、独活之除八风,菖蒲、干姜之止痹湿〔四十〕,菟丝、苁蓉之补虚乏,甘遂、葶历之逐痰癖,括楼、黄连之愈消渴,荠苨、甘草之解百毒,芦如益热〔四一〕之护众创,麻黄、大青之主伤寒,俗人犹谓不然也,宁煞生请福,分蓍问祟,不肯信良医之攻病〔四二〕,反用巫史之纷若,况乎告之以金丹可以度世,芝英可以延年哉?昔留侯张良,吐出奇策,一代无有,智虑所及,非浅近人也,而犹谓不死可得者也,其聪明智用,非皆不逮世人,而曰吾将弃人间之事,以从赤松游耳,遂修道引,绝谷一年,规轻举之道,坐吕后逼蹴,从求安太子之计,良不得已,为画致四皓之策〔四三〕,果如其言,吕后德之,而逼令强食之,故令其道不成耳。按孔安国秘记云,良得黄石公不死之法,不但兵法而已。又云,良本师四皓,甪里先生绮里季之徒,皆仙人也,良悉从受其神方,虽为吕后所强饮食,寻复修行仙道,密自度世,但世人不知,故云其死耳。如孔安国之言,则良为得仙也。又汉丞相张苍,偶得小术,吮妇人乳汁〔四四〕,得一百八十岁,此盖道之薄者,而苍为之,犹得中寿之三倍,况于备术,行诸秘妙〔四五〕,何为不得长生乎?此事见于汉书,非空言也。
抱朴子曰:服药虽为长生之本,若能兼行气者,其益甚速,若不能得药,但行气而尽其理者,亦得数百岁。然又宜知房中之术,所以尔者,不知阴阳之术,屡为劳损,则行气难得力也。夫人在气中,气在人中,自天地至于万物,无不须气以生者也。善行气者,内以养身,外以却恶,然百姓日用而不知焉。吴越有禁祝之法,甚有明验〔四六〕,多□耳〔四七〕。知之者可以入大疫之中,与病人同床而己不染。又以群从行数十人,皆使无所畏,此是□可以禳天灾也。或有邪魅山精,侵犯人家,以瓦石掷人,以火烧人屋舍。或形见往来,或但闻其声音言语,而善禁者以□禁之,皆即绝,此是□可以禁鬼神也。入山林多溪毒蝮蛇之地,凡人暂经过,无不中伤,而善禁者以□禁之,能辟方数十里上,伴侣皆使无为害者。又能禁虎豹及蛇蜂〔四八〕,皆悉令伏不能起。以□禁金疮,血即登止。又能续骨连筋。以□禁白刃,则可蹈之不伤,刺之不入。若人为蛇虺所中,以□禁之则立愈。近世左慈赵明等,以□禁水〔四九〕,水为之逆流一二丈。又于茅屋上然火,煮食食之,而茅屋不焦。又以大钉钉柱,入七八寸,以□吹之,钉即涌射而出。又以□禁沸汤,以百许钱投中,令一人手探摝取钱,而手不灼烂。又禁水着中庭露之〔五十〕,大寒不冰。又能禁一里中炊者尽不得蒸熟。又禁犬令不得吠〔五一〕。昔吴遣贺将军讨山贼,贼中有善禁者,每当交战,官军刀剑皆不得拔,弓弩射矢皆还向〔五二〕,辄致不利。贺将军长智有才思,乃曰,吾闻金有刃者可禁,虫有毒者可禁,其无刃之物,无毒之虫,则不可禁,彼能禁吾兵者,必不能禁无刃物矣。乃多作劲木白棒,选异力精卒五千人为先登,尽捉棓彼山贼,贼恃其善禁者〔五三〕,了不能备〔五四〕,于是官军以白棒击之,大破彼贼,禁者果不复行,所打煞者,乃有万计。夫□出于形,用之其效至此,何疑不可绝谷治病,延年养性乎?仲长公理〔五五〕者,才达之士也,着昌言,亦论“行□可以不饥不病,云吾始者未之信也,至于为之者,尽乃然矣。养性之方,若此至约,而吾未之能也,岂不以心驰于世务,思锐于人事哉?他人之不能者,又必与吾同此疾也。昔有明师,知不死之道者,燕君使人学之,不捷而师死。燕君怒其使者,将加诛焉。谏者曰,夫所忧者莫过乎死,所重者莫急乎生,彼自丧其生,亦安能令吾君不死也。君乃不诛。其谏辞则此为良说矣〔五六〕。使彼有不死之方,若吾所闻行□之法,则彼说师之死者〔五七〕,未必不知道也,直不能弃世事而为之,故虽知之而无益耳,非无不死之法者也。”又云:“河南密县,有卜成者〔五八〕,学道经久,乃与家人辞去,其始步稍高,遂入云中不复见。此所谓举形轻飞,白日升天,仙之上者也。”陈元方韩元长〔五九〕,皆颍川之高士也,与密相近,二君所以信天下之有仙者,盖各以其父祖及见卜成者成仙升天故耳,此则又有仙之一证也。
校释〔一〕鹤知夜半语见春秋说题辞。注云:鹤,水鸟。夜半水位感其生气,则益喜而鸣。
〔二〕燕知戊巳吴淑事类赋十九引博物志云:燕戊巳日不衔泥涂巢,此非才智,自然得之。
〔三〕又不足说孙校:“足”下藏本有“可”字,非。
〔四〕昔庚桑胼胝庚桑,庚桑楚,老子弟子。
〔五〕文子厘颜“子”原作“字”。孙校:疑“子”字。案当作“子”,今据改。文子,老子弟子。汉书艺文志着录文子九篇。厘,疑当作黧,黑也。
〔六〕身劳则神散孙校:“身”刻本作“形”。
〔七〕良所悲矣慎校本、宝颜堂本“所”作“可”。
〔八〕涤除玄览守雌抱一专气致柔以上三句,语见老子。涤除玄览,言去欲无知。守雌,言不为人先。抱一,守一。专气致柔,言爱养精气,能使筋骨柔和。
〔九〕养灵根于冥钧黄庭内景经:灌溉五华植灵根。务成子注:灵根,舌本。童注云:灵根,即泥丸脑神名精根也。
〔一十〕●吸宝华浴神太清外除五曜校勘记云:艺文类聚卷七十五“●”作“咀”,“浴”作“谷”,“除”作“珍”;御览七百二十与艺文类聚同,惟“谷”字作“谷”,盖即“谷”之误。明案影宋刊本御览仍作“谷”,不误。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作“咀”。●,音府,咀嚼也。
〔一一〕坚玉钥于命门黄庭外景经:后有幽阙前命门。务成子注:脐为命门。
〔一二〕结北极于黄庭黄庭外景经:上有黄庭下关元。务成子注:黄庭,目也。
〔一三〕引三景于明堂黄庭外景经:立于玄膺含明堂。梁邱子注:舌为玄膺,肺为明堂。
〔一四〕天鹿吐琼御览九百六引瑞应图云:天鹿,能寿之兽,五色光晖。
〔一五〕云苍郁而连天孙校:“苍”疑作“仓”。
〔一六〕召呼六丁六丁,神名,谓六甲中丁神也,如甲子旬中则丁卯为神。见后汉书梁节王畅传注。
〔一七〕皛皛珍膏皛,读若皎。皛皛,通白光亮。
〔一八〕并混舆而永生也梁尘之盈尺混,混元,天地开辟之始;舆,地舆。混舆,犹言天地。孙校:“之”字疑衍。
〔一九〕非可求之漏刻孙校:“之”下疑脱“于”字。
〔二十〕天下果无仙道也孙校:藏本“无”下有“其”字。
〔二一〕水无漉弃之费漉,音禄。漉弃,渗漏。
〔二二〕龙泉以不割常利孙校:“利”意林作“新”。龙泉,良剑名。
〔二三〕以幔镜不灼宝颜堂本“幔”作“裹”。
〔二四〕柞楢速朽者也孙校:“楢”藏本作“柳”。按御览八百七十一引亦作“柳”。
〔二五〕辕豚以优畜晚卒孙校:“畜”藏本作“□”。
〔二六〕俞跗扁鹊和缓仓公之流俞跗,古良医,传说黄帝时人;扁鹊,姓秦,名越人,春秋时良医;仓公,姓淳于,名意,汉文帝时名医,均见史记扁鹊仓公列传。和、缓,春秋时秦国两名医,医和见左传昭公元年,医缓见左传成公十年。
〔二七〕追二竖于膏肓校勘记云:藏本、卢本“追”作“歼”,此误。明案鲁藩本、慎校本亦作“歼”。二竖,指病魔。左传成公十年载:晋侯有疾,延秦医缓来治,未至,梦二竖子相问答,其一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又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以二竖问答中有逃匿膏肓之语观之,则“追二竖”殆亦可通,未必有误。追,逐也。刻印本“追”又作“退”。
〔二八〕越人救虢太子于既殒越人,即扁鹊。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云:虢太子死,扁鹊至虢宫门下,问知其状。扁鹊曰,若太子病,所谓尸蹶者也;会气闭而不通,故形静如死状,太子未死也。扁鹊乃使弟子子阳厉针砥石,以取外三阳五会,有间太子苏。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
〔二九〕胡医活绝气之苏武“医”原作为“巫”。曲园曰:汉书苏武传,武引佩刀自刺,卫律惊,自抱持武,驰召毉,凿地为坎,置熅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然则此“巫”字疑“毉”字之坏,即“医”字也。上言越人,下言淳于华佗,皆是医而非巫。下云,此医家之薄技,犹能若是。可知其不言巫矣。明案曲园之说良是。葛洪信医排巫之论甚明,本篇下文讥俗人不肯信良医之攻病,反用巫史之纷若以及道意篇所论,并可为证。今据改。
〔三十〕淳于能解颅以理脑淳于即仓公。案史记载仓公医术无解颅理脑。
〔三一〕元化能刳腹以澣胃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澣胃”作“涤肠”。华陀,字元化,沛国谯人。精于医术。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见后汉书方术传。
〔三二〕文挚愆期以瘳危困“愆”原误作为“衍”。初学记二十引“衍”作“愆”,按当作“愆”,今据改。愆期,不如期。文挚,战国时宋良医。吕氏春秋至忠篇云:齐湣王有疾,使人之宋迎文挚。文挚视王之疾,谓太子曰,疾必可已,非怒王不可治,怒而必杀挚。太子固请。文挚期而将往,不如期者三,齐王已怒。文挚至,不解履登床,更出辞以重怒王,王叱而起,疾遂已。此以激怒治疾之方也。
〔三三〕仲景穿胸以纳赤饼张机,字仲景,后汉名医。着伤寒论及金匮玉函要略等。
〔三四〕此医家之薄技初学记二十“此”下有“但”字。
〔三五〕所以死者诸欲所损也“诸欲所损也”原作“损也”。校勘记云:“损也”藏本、卢本作“诸欲所损也”,此脱三字。今据补。
〔三六〕老也“也”原作“者”。孙校云:“者”当作为“也”。“老也”即下文所谓六害之第二害。藏本误作“者”,非;刻本无此二字,更非。明案孙校是,今据改。
〔三七〕柱天禁戒孙校:“柱”疑作“枉”。
〔三八〕漆叶青蓁孙校:“蓁”当作“菾”,三国志作“黏”。明案后汉书华陀传作“□”。青黏,一名地节,一名黄芝,主理五藏,益精气。
〔三九〕吴普者从华陀受五禽之戏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以当导引。见后汉书及魏志华陀传。
〔四十〕干姜之止痹湿孙校:“止”疑“去”字。
〔四一〕芦如益热孙校:未详。明案芦如即桔梗,山海经西山经:“其本如桔梗。”郝懿行义疏:“案广雅云,犁如,桔梗也。本草作利如。太平御览引吴普本草云,一名卢如”。
〔四二〕良医之攻病孙校:“攻”下藏本有“疾”字。
〔四三〕张良道引绝谷及画致四皓之策见史记留侯世家。
〔四四〕张苍至吮妇人乳汁史记张苍传:苍年老,口中无齿,食乳,女子为乳母。
〔四五〕况于备术行诸秘妙宝颜堂本无“备”字,“妙”作“法”。
〔四六〕甚有明验孙校“验”藏本作“献”。明案宝颜堂本作“效”。
〔四七〕多□耳孙校:疑句有脱字。
〔四八〕上伴侣皆使无为害者又能禁虎豹及蛇蜂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上”作“而”,“蜂”作“虺”。
〔四九〕赵明等以□禁水赵明即赵昺,后汉书徐登传作赵炳,能以气禁水禁火。
〔五十〕又禁水着中庭露之孙校:“又”藏本作“损”,非。案宝颜堂本无“又”字。
〔五一〕入山林多溪毒蝮蛇之地至禁犬令不得吠校勘记云:后汉书徐登传注作道士赵炳以气禁人,人不能起;禁虎,虎伏地低头闭目,便可执缚;以大钉钉柱入尺许,以气吹之,钉即跃出射去如弩箭之发。御览七百六十七作吴有赵柄以大钉钉柱入尺许云云,赵柄乃赵炳之误(明案影宋本御览作赵炳,不误)。今此作赵明,无以气禁人六句,又不云跃出射去如箭弩之发,当是脱落。然此特小异耳。御览七百三十七引治金创以气吹之,即断痛(又七百四十二作治金疮以气吹之,血即断,痛登时止)。登山,蛇虺毒虫中人,在近者就以气禁之,其相远或数十里,便延(当作遥)治之。士(有脱误)呼其姓名而咒之男也,吹吾右手(句有脱。释滞篇云,男嘘我左,女嘘我右),记识其时,后校问之,即时愈也。又有介象者,能以气禁一里中居人炊者不得蒸,以气禁树上群鸟即堕地;又于茅屋上爨煮,鸡熟而茅不燋;又禁刀矛,以刺人腹,以樵打之,刃曲而不复入;又烧釜正赤而立上,久之不知热;以钱投于沸釜汤中,亦探取钱而手不灼;能令一市人皆坐不得起。此一段与今本绝异,其即此篇邪?抑佚文邪?疑莫能明。
〔五二〕弓弩射矢皆还向吴志贺齐传注引“还向”作“还自向”。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还向”作“还自射”。
〔五三〕贼恃其善禁者明案此句原无“贼”字,文意未完,查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有,今据补。吴志贺齐传注“其”下有“有”字。校补云:此脱“有”。
〔五四〕了不能备孙校:“能”一本作“为”。校补云,“能”字于义未安,吴志注引作“严”。
〔五五〕仲长公理仲长统,字公理,后汉献帝时人,着昌言,凡三十四篇,十余万言。见后汉书本传。昌言全书已佚,严可均全后汉文有辑佚本。本篇所引“论行□可以不饥不病”至“仙之上者也”两节,即其佚文之一。
〔五六〕其谏辞则此为良说矣孙校:疑句有脱误,刻本此下添“然亦非至当之论”七字,非。
〔五七〕则彼说师之死者孙校:疑衍“说师”二字。
〔五八〕河南密县有卜成者孙校云:“卜”当作“上”,后汉书方术传云上成公。广韵以为上成复姓。疑“者”是“公”字之误耳。
〔五九〕陈元方韩元长陈元方韩元长二人皆通才,并信有仙。见博物志方士篇。
《抱朴子内篇》微旨卷六
抱朴子曰:“余闻归同契合者,则不言而信着;途殊别务者,虽忠告而见疑。夫寻常咫尺之近理,人间取舍之细事,沈浮过于金羽,皂白分于粉墨,而抱惑之士,犹多不辨焉,岂况说之以世道之外,示之以至微之旨,大而笑之,其来久矣,岂独今哉?夫明之所及,虽玄阴幽夜之地,豪厘芒发之物,不以为难见〔一〕。苟所不逮者,虽日月丽天之照灼,嵩岱干云之峻峭,犹不能察焉。黄老玄圣,深识独见,开秘文于名山,受仙经于神人,蹶埃尘以遣累〔二〕,凌大遐以高跻,金石不能与之齐坚,龟鹤不足与之等寿,念有志于将来,愍信者之无文,垂以方法,炳然着明,小修则小得,大为则大验。然而浅见之徒,区区所守,甘于荼蓼而不识□蜜〔三〕,酣于醨酪而不赏醇醪〔四〕。知好生而不知有养生之道,知畏死而不信有不死之法,知饮食过度之畜疾病〔五〕,而不能节肥甘于其口也。知极情恣欲之致枯损,而不知割怀于所欲也。余虽言神仙之可得,安能令其信乎?”
或人难曰:“子体无参午达理,奇毛通骨,年非安期彭祖多历之寿,目不接见神仙,耳不独闻异说,何以知长生之可获,养性之有征哉?若觉玄妙于心得,运逸鉴于独见,所未敢许也。夫衣无蔽肤之具,资无谋夕之储,而高谈陶朱之术,自同猗顿之策,取讥论者,其理必也。抱痼疾而言精和鹊之技〔六〕,屡奔北而称究孙吴之算〔七〕,人不信者,以无效也。”余答曰:“夫寸鮹泛迹滥水之中〔八〕,则谓天下无四海之广也。芒蝎宛转果核之内,则谓八极之界尽于兹也。虽告之以无涯之浩汗,语之以宇宙之恢阔,以为空言,必不肯信也。若令吾眼有方瞳,耳长出顶,亦将控飞龙而驾庆云,凌流电而造倒景,子又将安得而诘我。设令见我,又将呼为天神地祇异类之人,岂谓我为学之所致哉?姑聊以先觉挽引同志〔九〕,岂强令吾子之徒,皆信之哉?若令家户有仙人,属目比肩,吾子虽蔽,亦将不疑。但彼人之道成,则蹈青霄而游紫极,自非通灵,莫之见闻,吾子必为无耳。世人信其臆断,仗其短见,自谓所度,事无差错,习乎所致,怪乎所希,提耳指掌,终于不悟,其来尚矣,岂独今哉?”
或曰:“屡承嘉谈,足以不疑于有仙矣,但更自嫌于不能为耳。敢问更有要道,可得单行者否?”抱朴子曰:“凡学道当阶浅以涉深,由易以及难〔一十〕,志诚坚果,无所不济,疑则无功,非一事也。夫根荄不洞地,而求柯条干云,渊源不泓窈,而求汤流万里者,未之有也。是故非积善阴德〔一一〕,不足以感神明;非诚心款契,不足以结师友;非功劳不足以论大试;又未遇明师〔一二〕而求要道,未可得也。九丹金液,最是仙主。然事大费重,不可卒办也。宝精爱□,最其急也,并将服小药以延年命,学近术以辟邪恶,乃可渐阶精微矣。”
或曰:“方术繁多,诚难精备,除置金丹,其余可修,何者为善?”抱朴子曰:“若未得其至要之大者,则其小者不可不广知也。盖藉众术之共成长生也。大而谕之,犹世主之治国焉〔一三〕,文武礼律,无一不可也。小而谕之,犹工匠之为车焉,辕辋轴辖〔一四〕,莫或应亏也。所为术者,内修形神,使延年愈疾,外攘邪恶,使祸害不干,比之琴瑟,不可以孑弦求五音也,方之甲胄,不可以一札待锋刃也。何者,五音合用不可阙,而锋刃所集不可少也。凡养生者,欲令多闻而体要,博见而善择〔一五〕,偏修一事,不足必赖也。又患好事之徒〔一六〕,各仗其所长,知玄素之术者〔一七〕,则曰唯房中之术,可以度世矣;明吐纳之道者,则曰唯行气可以延年矣;知屈伸之法者,则曰唯导引可以难老矣;知草木之方者,则曰唯药饵可以无穷矣〔一八〕;学道之不成就,由乎偏枯之若此也。浅见之家,偶知一事,便言已足,而不识真者,虽得善方,犹更求无已,以消工弃日,而所施用,意无一定,此皆两有所失者也。或本性戆钝,所知殊尚浅近,便强入名山,履冒毒螫,屡被中伤,耻复求还。或为虎狼所食,或为魍魉所杀,或饿而无绝谷之方,寒而无自温之法,死于崖谷,不亦愚哉?夫务学不如择师,师所闻素狭,又不尽情以教之,因告云,为道不在多也。夫为道不在多,自为已有金丹至要,可不用余耳。然此事知之者甚希,宁可虚待不必之大事,而不修交益之小术乎?譬犹作家,云不事用他物者,盖谓有金银珠玉,在乎掌握怀抱之中,足以供累世之费者耳。苟其无此,何可不广播百谷,多储果疏乎〔一九〕?是以断谷辟兵,厌劾鬼魅,禁御百毒,治救众疾,入山则使猛兽不犯,涉水则令蛟龙不害,经瘟疫则不畏,遇急难则隐形,此皆小事,而不可不知,况过此者,何可不闻乎?”
或曰:“敢问欲修长生之道,何所禁忌?”抱朴子曰:“禁忌之至急,在不伤不损而已。按易内戒及赤松子经及河图记命符皆云,天地有司过之神,随人所犯轻重,以夺其算,算减则人贫耗疾病,屡逢忧患,算尽则人死,诸应夺算者有数百事,不可具论。又言身中有三尸〔二十〕,三尸之为物,虽无形而实魂灵鬼神之属也〔二一〕。欲使人早死,此尸当得作鬼,自放纵游行,享人祭酹。是以每到庚申之日,辄上天白司命,道人所为过失。又月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状。大者夺纪。纪者,三百日也〔二二〕。小者夺算。算者,三日也〔二三〕。吾亦未能审此事之有无也。然天道邈远,鬼神难明。赵简子秦穆公皆亲受金策于上帝〔二四〕,有土地之明征。山川草木〔二五〕,井灶洿池,犹皆有精气;人身之中,亦有魂魄〔二六〕;况天地为物之至大者,于理当有精神,有精神〔二七〕则宜赏善而罚恶,但其体大而网疏,不必机发而响应耳。然览诸道戒,无不云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愍人之苦,赒人之急,救人之穷,手不伤生,口不劝祸,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不自贵,不自誉,不嫉妒胜己,不佞谄阴贼,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也。若乃憎善好杀,口是心非,背向异辞,反戾直正,虐害其下,欺罔其上,叛其所事,受恩不感,弄法受赂,纵曲枉直,废公为私,刑加无辜,破人之家,收人之宝,害人之身,取人之位,侵克贤者,诛戮降伏,谤讪仙圣,伤残道士,弹射飞鸟,刳胎破卵,春夏燎猎,骂詈神灵,教人为恶,蔽人之善,危人自安,佻人自功,坏人佳事,夺人所爱,离人骨肉,辱人求胜,取人长钱,还人短陌,决放水火,以术害人,迫胁尪弱,以恶易好,强取强求,掳掠致富,不公不平,淫佚倾邪,凌孤暴寡,拾遗取施〔二八〕,欺绐诳诈,好说人私,持人短长,牵天援地,□诅求直,假借不还,换贷不偿,求欲无已,憎拒忠信,不顺上命,不敬所师,笑人作善,败人苗稼,损人器物,以穷人用,以不清洁饮饲他人〔二九〕,轻秤小斗,狭幅短度,以伪杂真,采取奸利,诱人取物,越井跨灶,晦歌朔哭。凡有一事,辄是一罪,随事轻重,司命夺其算纪〔三十〕,算尽则死。但有恶心而无恶迹者夺算,若恶事而损于人者夺纪〔三一〕,若算纪未尽而自死者,皆殃及子孙也。诸横夺人财物者,或计其妻子家口以当填之,以致死丧,但不即至耳。其恶行若不足以煞其家人者,久久终遭水火劫盗,及遗失器物〔三二〕,或遇县官疾病,自营医药,烹牲祭祀所用之费,要当令足以尽其所取之直也。故道家言枉煞人者,是以兵刃而更相杀。其取非义之财,不避怨恨,譬若以漏脯救饥〔三三〕,鸩酒解渴,非不暂饱而死亦及之矣。其有曾行诸恶事,后自改悔者,若曾枉煞人,则当思救济应死之人以解之。若妄取人财物,则当思施与贫困以解之。若以罪加人,则当思荐达贤人以解之。皆一倍于所为,则可便受吉利,转祸为福之道也。能尽不犯之,则必延年益寿,学道速成也。夫天高而听卑,物无不鉴,行善不怠,必得吉报。羊公积德布施,诣乎皓首,乃受天坠之金〔三四〕。蔡顺至孝,感神应之〔三五〕。郭巨煞子为亲,而获铁券之重赐〔三六〕。然善事难为,恶事易作,而愚人复以项讬伯牛辈〔三七〕,谓天地之不能辨臧否,而不知彼有外名者,未必有内行,有阳誉者不能解阴罪,若以荠麦之生死,而疑阴阳之大气,亦不足以致远也。盖上士所以密勿而仅免,凡庸所以不得其欲矣。”
或曰:“道德未成,又未得绝迹名山,而世不同古,盗贼甚多,将何以却朝夕之患,防无妄之灾乎?”抱朴子曰:“常以执日〔三八〕,取六癸上土〔三九〕,以和百叶薰草,以泥门户方一尺,则盗贼不来;亦可取市南门土,及岁破土,月建土,合和为人,以着朱鸟地〔四十〕,亦压盗也。有急则入生地而止,无患也。天下有生地,一州有生地,一郡有生地,一县有生地,一乡有生地,一里有生地,一宅有生地,一房有生地。”
或曰:“一房有生地,不亦逼乎?”抱朴子曰:“经云,大急之极,隐于车轼。如此,一车之中,亦有生地〔四一〕,况一房乎?”
或曰:“窃闻求生之道,当知二山,不审此山,为何所在,愿垂告悟,以袪其惑。”抱朴子曰:“有之,非华霍也,非嵩岱也。夫太元之山,难知易求,不天不地,不沈不浮,绝险绵邈〔四二〕,●嵬崎岖〔四三〕,和气絪缊,神意并游〔四四〕,玉井泓邃〔四五〕,灌溉匪休〔四六〕,百二十官,曹府相由〔四七〕,离坎列位,玄芝万株,绛树特生,其宝皆殊〔四八〕,金玉嵯峨,醴泉出隅,还年之士,挹其清流,子能修之,乔松可俦,此一山也。长谷之山,杳杳巍巍,玄气飘飘〔四九〕,玉液霏霏,金池紫房,在乎其隈,愚人妄往〔五十〕,至皆死归,有道之士,登之不衰,采服黄精,以致天飞,此二山也。皆古贤之所秘,子精思之。”或曰:“愿闻真人守身炼形之术。”抱朴子曰:“深哉问也。夫始青之下月与日,两半同升合成一。出彼玉池入金室,大如弹丸黄如橘,中有嘉味甘如蜜,子能得之谨勿失。既往不追身将灭,纯白之气至微密,升于幽关三曲折,中丹煌煌独无匹,立之命门形不卒,渊乎妙矣难致诘。此先师之口诀,知之者不畏万鬼五兵也。”
或曰:“闻房中之事,能尽其道者,可单行致神仙,并可以移灾解罪,转祸为福,居官高迁,商贾倍利,信乎?”抱朴子曰:“此皆巫书妖妄过差之言,由于好事增加润色,至令失实。或亦奸伪造作虚妄,以欺诳世人,隐藏端绪,以求奉事,招集弟子,以规世利耳。夫阴阳之术,高可以治小疾,次可以免虚耗而已。其理自有极,安能致神仙而却祸致福乎?人不可以阴阳不交,坐致疾患。若欲纵情恣欲,〔五一〕不能节宣,则伐年命。善其术者,则能却走马以补脑〔五二〕,还阴丹以朱肠〔五三〕,采玉液于金池,引三五于华梁〔五四〕,令人老有美色,终其所□之天年。而俗人闻黄帝以千二百女升天,便谓黄帝单以此事致长生〔五五〕,而不知黄帝于荆山之下,鼎湖之上,飞九丹成,乃乘龙登天也。黄帝自可有千二百女耳,而非单行之所由也。凡服药千种,三牲之养,而不知房中之术,亦无所益也。是以古人恐人轻恣情性,故美为之说,亦不可尽信也。玄素谕之水火,水火煞人,而又生人,在于能用与不能耳〔五六〕。大都知其要法,〔五七〕御女多多益善,如不知其道而用之,一两人足以速死耳。彭祖之法,最其要者。其他经多烦劳难行,而其为益不必如其书。人少有能为之者。口诀亦有数千言耳。不知之者,虽服百药,犹不能得长生也。”
校释〔一〕不以为难见孙校:藏本“见”作“焉”。
〔二〕蹶埃尘以遣累“遣”原作“遗”。校补云“遗”当作“遣”,“遣累”犹言去累。道意篇云,“遣害真之累”,是其义矣。御览六百七十二引正作“遣”。今据改。
〔三〕甘于荼蓼而不识□蜜荼,苦菜;蓼,辣草。□蜜,糖蜜。
〔四〕酣于醨酪而不赏醇醪醨酪,薄味酒;醇醪,厚味酒。
〔五〕知饮食过度之畜疾病藏本、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畜”并作“速”,御览六百七十二引亦作“速”。明案“速”字于义为长。“畜”字亦通。
〔六〕精和鹊之技和,秦医和;鹊,扁鹊,并见前至理篇注。
〔七〕究孙吴之算孙,孙武,春秋时齐人,吴国良将,作兵法十三篇。战国时有孙膑,孙武之后裔,仕齐为军师,着孙膑兵法(按此书久佚,近从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中发现残简)。吴,吴起,战国时卫人,魏文侯将,善用兵,甚得士心。魏文侯死,武侯立,吴起至楚,为楚悼王变法革新,亦是着名法家。见史记孙子吴起列传。
〔八〕夫寸鮹泛迹滥水之中孙校:“鮹”意林引作“蛸”,按鮹蛸皆非也,当作“蜎”。蜎,井中小虫也,见尔雅郭注。又“迹滥”二字误倒,意林引作“滥迹”为是。“迹水”又见后明本篇。校勘记云:道藏本意林、官本意林皆作“●”,校语以为作“蛸”,未知何据?御览九百三十六作“鲔”,引在鲔门。鲔●皆从“有”,可与意林互证。又御览九百三十六作:“泛滥龙水之中”,“龙”字当误,“泛滥”连文,与意林同。札移:金汋经云,“见巨鲸而知寸鲨之细也”(彼经亦晋宋间人依傅此书假讬为之,故文多相涉)。此“寸鮹”亦即“寸鲨”之误。后汉书马融传鰋鲤鲿鲨。李注:鲨或作鲨,郭义恭广志云,吹沙鱼,大如指,沙中行。尔雅释鱼鲨鮀,郭注亦以为吹沙小鱼,是也。孙校改为“蜎”,未塙。意林引作“●”,御览引作“鲔”,尤缪。明案“寸鮹”即“寸鲨”之讹,“泛迹滥水”当作“泛滥迹水”,殆可无疑。
〔九〕姑聊以先觉孙校:“姑”藏本作“始”。
〔一十〕由易以及难“由易以及难”原作“由难以及易”。明案上句云“凡学道当阶浅以涉深”此句当作“由易以及难”,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正是如此。今据改。
〔一一〕是故非积善阴德孙校:“是故”二字刻本作“自”。
〔一二〕未遇明师孙校:藏本无“明师”二字。
〔一三〕世主之治国孙校:藏本无“之”字。
〔一四〕辕辋轴辖辕,驾车之木;辋,车轮外匡;轴,车轴,横贯毂中;辖,轴端之键。
〔一五〕多闻而体要博见而善择校勘记:御览七百二十“体要”作“贵要”,“善择”作“择善”。
〔一六〕好事之徒“好事”原作“好生”。校补云:“好生”当作“好事”,此涉上文“养生”而误,本书对俗、释滞、勤求等篇每称好事者,御览七百二十引正作“好事”。今据改。
〔一七〕知玄素之术者玄,玄女;素,素女。道家传说黄帝于玄女素女受房中之术。见云笈七签一百轩辕本纪。
〔一八〕可以无穷矣校勘记云:御览七百二十“穷”作“病”。明案“穷”字文义泛泛无所指,不若作“病”于义为长,但影宋本御览仍作“穷”。
〔一九〕多储果疏孙校:“疏”刻本作“蔬”,藏本如此。
〔二十〕身中有三尸三尸,上尸中尸下尸也。三尸之神居三丹田。参云笈七签卷八十一、八十二。本书遐览篇着录三尸集一卷。
〔二一〕而实魂灵鬼神之属孙校:“魂”藏本作“魄”。
〔二二〕纪者三百日也曲园云:尚书毕命篇,既历三纪。传曰,十二年曰纪。枚传亦出魏晋间,而说纪与此不同。
〔二三〕算者三日也原校:或作一日。校补云:今本固非,原校注亦未是。“算者三日也”,当作“算者一百日也”。原校所据盖脱“百”字,又涉上文三百日而“一”误为“三”。酉阳杂俎诺皋记云,大者夺纪,纪三百日;小者夺算,算一百日。
〔二四〕赵简子秦穆公皆亲受金策于上帝孙校:“公”藏本作“王”,非。按史记赵世家载,赵简子疾,五日不知人,寤乃言我至上帝所甚乐;帝赐二笥,皆有副云云。又史记封禅书载,秦缪(穆)公病卧五日不寤,寤乃言梦见上帝,上帝命缪公平晋乱。
〔二五〕山川草木御览八百八十六引“草”作“石”。
〔二六〕人身之中亦有魂魄“人身之中,亦有魂魄”,原作“及人身中”。孙校:疑此下有脱文。校勘记云:御览八百八十六无“及”字,作“人身之中亦有魂魄”。今据补正。
〔二七〕于理当有精神有精神下“有精神”原作“有神”。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次句复作“有精神”。校补云,御览所引是也。今增补“精”字。
〔二八〕拾遗取施孙校:“拾”藏本作“舍”。
〔二九〕以不清洁饮饲他人论衡雷虚篇引或论曰:“饮食人不洁净,天之大恶也”。
〔三十〕晦歌朔哭至司命夺其算纪颜氏家训风操篇引道书云,晦歌朔哭,皆当有罪,天夺之算。是道家原有此说。
〔三一〕若恶事而损于人者夺纪孙校云:藏本无“夺纪”二字,疑有脱文。
〔三二〕及遗失器物孙校:藏本作“及行求遗器物”。
〔三三〕以漏脯救饥漏脯,腐臭干肉。
〔三四〕羊公积德布施至受天坠之金羊公,晋羊祜。
〔三五〕蔡顺至孝感神应之校勘记云:下有脱文。明案初学记十七引周棐汝南先贤传曰,蔡顺,字君仲,有至孝之心云云。
〔三六〕郭巨煞子为亲而获铁券之重赐郭巨,河内温人,事母至孝。妻产男,虑养之,则妨于供养,欲掘地埋儿,锸入地,有黄金一釜,上有铁券云,赐孝子郭巨。见初学记二十七引宗躬孝子传。
〔三七〕项讬伯牛辈项讬七岁为孔丘师,十岁死。战国策秦策“讬”作“橐”。伯牛,姓冉名耕,孔丘弟子,云有德行,得病早死。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三八〕常以执日执日即未日。术数家用建除法定十二辰之吉凶。寅为建,卯为除,辰为满,巳为平,主生;午为定,未为执,主陷;申为破,主衡,等等。见淮南子天文篇。
〔三九〕取六癸上土登涉篇有六癸之日六癸之时。
〔四十〕朱鸟地朱鸟,南方神;朱鸟地指南向地。
〔四一〕亦有生地孙校:“生地”下藏本有“亦有死地”四字。明案鲁藩本亦有。
〔四二〕绝险绵邈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绵”皆作“缅”。
〔四三〕嶵嵬崎岖孙校:“嶵嵬”御览七百二十引作“崔巍”。
〔四四〕神意并游校勘记:“神意”御览七百二十作“神仙”。按影宋本御览作“神童”。
〔四五〕玉井泓邃案御览七百二十“邃”作“窈”。
〔四六〕灌溉匪休校勘记:御览七百二十“匪休”作“延休”。
〔四七〕曹府相由慎校本、宝颜堂本“由”作“留”。
〔四八〕其宝皆殊孙校:御览七百二十引作“其实如珠”。
〔四九〕玄气飘飘孙校:御览七百二十引“气”作“灵”。
〔五十〕愚人妄往校勘记:御览七百二十“妄往”作“竞往”。
〔五一〕若欲纵情恣欲校勘记:“若欲”各本作“若乃”。
〔五二〕却走马以补脑却,止;走马,漏泄精液。黄庭内景经云,留胎止精可长生。
〔五三〕还阴丹于朱肠阴丹,宝精之术。本书极言篇云:服阴丹以补脑。
〔五四〕引三五于华梁孙校:“引”藏本作“到”。
〔五五〕以千二百女升天便谓黄帝单以此事致长生校补云:云笈七签一百轩辕本纪作“三百女”;又按“单以”“以”字当作“行”,此涉上句“以”字而误。明案本篇称俗人闻黄帝以千二百女升天,以及所谓御女多多益善云云,皆可反映当时社会妄想以御女成仙耳。
〔五六〕在于能用与不能耳校补云:“不能”下疑脱“用”字;用刑篇“水火者所以活人,亦所以杀人,存乎能用之与不能用”,句意相同。
〔五七〕大都知其要法孙校:旧脱“知”字,今校补。
《抱朴子内篇》塞难卷七
或曰:“皇穹至神〔一〕,赋命宜均,何为使乔松凡人受不死之寿〔二〕,而周孔大圣无久视之祚哉?”抱朴子曰:“命之脩短,实由所值,受气结胎,各有星宿。天道无为,任物自然,无亲无疏,无彼无此也。命属生星,则其人必好仙道。好仙道者,求之亦必得也。命属死星,则其人亦不信仙道。不信仙道〔三〕,则亦不自修其事也。所乐善否,判于所□,移易予夺,非天所能。譬犹金石之消于炉冶,瓦器之甄于陶灶,虽由之以成形,而铜铁之利钝,瓮罂之邪正,适遇所遭,非复炉灶之事也。”
或人难曰:“良工所作,皆由其手,天之神明,何所不为,而云人生各有所值,非彼昊苍所能匠成,愚甚惑焉,未之敢许也。”抱朴子答曰:“浑茫剖判,清浊以陈,或升而动,或降而静,彼天地犹不知所以然也。万物感气,并亦自然,与彼天地,各为一物,但成有先后,体有巨细耳。有天地之大,故觉万物之小。有万物之小〔四〕,故觉天地之大。且夫腹背虽包围五脏,而五脏非腹背之所作也。肌肤虽缠裹血气,而血气非肌肤之所造也。天地虽含囊万物,而万物非天地之所为也。譬犹草木之因山林以萌秀,而山林非有事焉。鱼鳖之讬水泽以产育〔五〕,而水泽非有为焉。俗人见天地之大也,以万物之小也,因曰天地为万物之父母,万物为天地之子孙。夫●生于我〔六〕,岂我之所作?故●非我不生,而我非●之父母,●非我之子孙。蠛蠓之育于醯醋〔七〕,芝檽之产于木石〔八〕,蛣●之滋于污淤,〔九〕翠萝之秀于松枝,非彼四物所创匠也,万物盈乎天地之闲,岂有异乎斯哉?天有日月寒暑,人有瞻视呼吸,以远况近,以此推彼,人不能自知其体老少痛痒之何故,则彼天亦不能自知其体盈缩灾祥之所以;人不能使耳目常聪明,荣卫不辍阂〔一十〕,则天亦不能使日月不薄蚀,四时不失序。由兹论之,大寿之事,果不在天地,仙与不仙,决非所值也〔一一〕。夫生我者父也,娠我者母也,犹不能令我形器必中适,姿容必妖丽〔一二〕,性理必平和,智慧必高远,多致我气力,延我年命;而或矬陋尪弱〔一三〕,或且黑且丑,或聋盲顽嚚,或枝离劬蹇〔一四〕,所得非所欲也,所欲非所得也,况乎天地辽阔者哉?父母犹复其远者也。我自有身,不能使之永壮而不老,常健而不疾,喜怒不失宜,谋虑无悔吝。故授气流形者父母也〔一五〕,受而有之者我身也,其余则莫有亲密乎此者也,莫有制御乎此者也,二者已不能有损益于我矣,天地亦安得与知之乎?必若人物皆天地所作,则宜皆好而无恶,悉成而无败,众生无不遂之类,而项杨无春雕之悲矣〔一六〕!子以天不能使孔孟有度世之祚,益知所□之有自然,非天地所剖分也。圣之为德,德之至也。天若能以至德与之,而使之所知不全〔一七〕,功业不建,位不霸王,寿不盈百,此非天有为之验也。圣人之死,非天所杀,则圣人之生,非天所挺也。贤不必寿,愚不必夭,善无近福,恶无近祸,生无定年,死无常分,盛德哲人,秀而不实,窦公庸夫,年几二百〔一八〕,伯牛废疾〔一九〕,子夏丧明〔二十〕,盗跖穷凶而白首〔二一〕,庄跷极恶而黄发〔二二〕,天之无为,于此明矣。”
或曰:“仲尼称自古皆有死,老子曰神仙之可学。夫圣人之言,信而有征,道家所说,诞而难用。”抱朴子曰:“仲尼,儒者之圣也;老子,得道之圣也。儒教近而易见,故宗之者众焉。道意远而难识,故达之者寡焉。道者,万殊之源也。儒者,大淳之流也。三皇以往,道治也。帝王以来,儒教也。谈者咸知高世之敦朴〔二三〕,而薄季俗之浇散,何独重仲尼而轻老氏乎?是玩华藻于木末,而不识所生之有本也。何异乎贵明珠而贱渊潭,爱和璧而恶荆山,不知渊潭者,明珠之所自出,荆山者,和璧之所由生也。且夫养性者,道之余也;礼乐者〔二四〕,儒之末也。所以贵儒者,以其移风易俗,不唯揖让与盘旋也。所以尊道者,以其不言而化行,匪独养生之一事也。若儒道果有先后,则仲尼未可专信,而老氏未可孤用。仲尼既敬问伯阳,愿比老彭〔二五〕。又自以知鱼鸟而不识龙,喻老氏于龙〔二六〕,盖其心服之辞,非空言也。与颜回所言,瞻之在前,忽然在后,钻之弥坚,仰之弥高〔二七〕,无以异也。”
或曰;“仲尼亲见老氏而不从学道,何也?”抱朴子曰:“以此观之,益明所□有自然之命,所尚有不易之性也。仲尼知老氏玄妙贵异,而不能挹酌清虚,本源大宗,出乎无形之外,入乎至道之内,其所谘受,止于民闲之事而已,安能请求仙法耶?忖其用心汲汲,专于教化,不存乎方术也。仲尼虽圣于世事,而非能沈静玄默,自守无为者也〔二八〕。故老子戒之曰: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无益于子之身〔二九〕。此足以知仲尼不免于俗情,非学仙之人也。夫栖栖遑遑〔三十〕,务在匡时,仰悲凤鸣,俯叹匏瓜〔三一〕,沽之恐不售,□慨思执鞭〔三二〕,亦何肯舍经世之功业,而修养生之迂阔哉?”
或曰:“儒道之业,孰为难易?”抱朴子答曰:“儒者,易中之难也。道者,难中之易也。夫弃交游,委妻子,谢荣名,损利禄〔三三〕,割粲烂于其目,抑铿锵于其耳,恬愉静退,独善守己,谤来不戚,誉至不喜,睹贵不欲,居贱不耻,此道家之难也。出无庆吊之望,入无瞻视之责,不劳神于七经,不运思于律历,意不为推步之苦,〔三四〕心不为艺文之役,众烦既损,和气自益,无为无虑,不怵不惕,此道家之易也,所谓难中之易矣。夫儒者所修,皆宪章成事,出处有则,语默随时,师则循比屋而可求〔三五〕,书则因解注以释疑,此儒者之易也。钩深致远,错综典坟,该河洛之籍籍〔三六〕,博百氏之云云〔三七〕,德行积于衡巷,忠贞尽于事君〔三八〕,仰驰神于垂象,俯运思于风云,一事不知,则所为不通,片言不正,则褒贬不分,举趾为世人之所则,动唇为天下之所传〔三九〕,此儒家之难也,所谓易中之难矣。笃论二者,儒业多难,道家约易,吾以患其难矣,将舍而从其易焉。世之讥吾者,则比肩皆是也。可与得意者,则未见其人也。若同志之人,必存乎将来,则吾亦未谓之为希矣。”
或曰:“余阅见知名之高人,洽闻之硕儒,果以穷理尽性,研覈有无者多矣,未有言年之可延,仙之可得者也。先生明不能并日月,思不能出万夫,而据长生之道,未之敢信也。”抱朴子曰:“吾庸夫近才,见浅闻寡,岂敢自许以拔群独识,皆胜世人乎?顾曾以显而求诸乎隐,以易而得之乎难,校其小验,则知其大效,睹其已然,则明其未试耳。且夫世之不信天地之有仙者,又未肯规也。率有经俗之才,当涂之伎,涉览篇籍助教之书,以料人理之近易,辨凡猥之所惑,则谓众之所疑,我能独断之〔四十〕,机兆之未朕,我能先觉之,是我与万物之情,无不尽矣,幽翳冥昧,无不得也。我谓无仙,仙必无矣,自来如此其坚固也。吾每见俗儒碌碌,守株之不信至事者〔四一〕,皆病于颇有聪明,而偏枯拘系,以小黠自累,不肯为纯〔四二〕在乎极暗,而了不别菽麦者也。夫以管窥之狭见,而孤塞其聪明之所不及,是何异以一寻之绠,汲百仞之深,不觉所用之短,而云井之无水也。俗有闻猛风烈火之声,而谓天之冬雷,见游云西行,而谓月之东驰〔四三〕。人或告之,而终不悟信,此信己之多者也。夫听声者,莫不信我之耳焉。视形者,莫不信我之目焉。而或者所闻见,言是而非,然则我之耳目,果不足信也。况乎心之所度,无形无声,其难察尤甚于视听,而以己心之所得,必固世闲至远之事,谓神仙为虚言,不亦蔽哉?”
抱朴子曰:“妍媸有定矣〔四四〕,而憎爱异情,故两目不相为视焉。雅郑有素矣,而好恶不同,故两耳不相为听焉。真伪有质矣,而趋舍舛忤,故两心不相为谋焉。以丑为美者有矣,以浊为清者有矣,以失为得者有矣,此三者乖殊,炳然可知〔四五〕,如此其易也,而彼此终不可得而一焉。又况乎神仙之事,事之妙者,而欲令人皆信之,未有可得之理也。凡人悉使之知,又何贵乎达者哉?若待俗人之息妄言,则俟河之清,未为久也。吾所以不能默者,冀夫可上可下者,可引致耳。其不移者,古人已末如之何矣。”抱朴子曰:“至理之未易明,神仙之不见信,其来久矣〔四六〕,岂独今哉?太上自然知之,其次告而后悟,若夫闻而大笑者,则悠悠皆是矣。吾之论此也,将有多败之悔,失言之咎乎〔四七〕!夫物莫之与,则伤之者至焉。盖盛阳不能荣枯朽之木,神明不能变沈溺之性,子贡不能悦录马之野人〔四八〕,古公不能释欲地之戎狄〔四九〕,实理有所不通,善言有所不行。章甫不售于蛮越〔五十〕,赤□不用于跣夷〔五一〕,何可强哉?夫见玉而指之曰石〔五二〕,非玉之不真也,待和氏而后识焉。见龙而命之曰蛇,非龙之不神也,须蔡墨而后辨焉〔五三〕。所以贵道者,以其加之不可益,而损之不可减也。所以贵德者,以其闻毁而不惨,见誉而不悦也。彼诚以天下之必无仙,而我独以实有而与之诤,诤之弥久,而彼执之弥固,是虚长此纷纭,而无救于不解,果当从连环之义乎〔五四〕!”
校释〔一〕皇穹至神皇穹,即皇天。
〔二〕使乔松凡人受不死之寿乔,王子乔,传说古之真人。明李蔉黄谷●谈云:文选注引列仙传曰,王子乔者,太子晋也。诸书所载多如此。而蔡中郎王子乔碑云,王孙子乔者,上世之真人也。松,赤松子,列仙传云神农时雨师。
〔三〕不信仙道孙校:藏本无此四字。案鲁藩本亦无。
〔四〕有万物之小孙校:藏本无“有”字。
〔五〕鱼鳖之讬水泽以产育孙校:藏本无“之”字。
〔六〕夫●生于我校勘记曰:荣案“●”俗字,说文及玉篇并作“●”。
〔七〕蠛蠓之育于醯醋尔雅释虫:蠓,蠛蠓。郭璞注:“小虫似蚋,喜乱飞”。埤雅云,蠓一名醯鸡。醯鸡即醋虫,然郝懿行尔雅义疏谓醋虫与蠓异。明案抱朴原意,蠛蠓实即醋虫。
〔八〕芝檽之产于木石孙校:“檽”当作“●”,即礼记芝栭也。广韵栭,木耳别名。可证“檽”即“栭”字矣。
〔九〕蛣●之滋于污淤蛣●,即蝎,见尔雅释虫。
〔一十〕荣卫不辍阂素问痹论云:“荣者,水谷之精气也;卫者,水谷之悍气也”。案“荣”一作“营”。灵枢经营卫生会篇云,人受气于谷,“五藏六府,皆以受气,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营在脉中,卫在脉外”。又云,“营卫者,精气也;血者,神气也。故血之与气,异名同类焉”。今人谓营是动脉血,卫是静脉血。“辍阂”原作“辍阅”。校补云:“辍阅”义不可通,“阅”当作“阂”字之误。“辍阂”犹言“窒碍”。杂应篇云,“朝夕导引,以宣动荣卫,使无辍阂”,是其证。今据改。
〔一一〕决非所值也孙校:“非”疑作“在”。
〔一二〕姿容必妖丽孙校:“妖”当作“姣”。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妖”作“妍”。
〔一三〕矬陋尪弱矬,音坐,短也;尪,音汪,羸弱。此句谓短丑羸弱。
〔一四〕枝离劬蹇“枝”通“支”,枝离谓支体坼裂。劬蹇,劳苦跛行。
〔一五〕故授气流形孙校:“授”藏本作“受”。
〔一六〕项杨无春雕之悲矣“项”原作“顷”。孙校:“顷”当作“倾”。曲园曰:自叙篇亦云,项子有含穗之叹,杨乌有夙折之哀,项子未知何人,疑颜子之误。明案藏本、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顷”皆作“项”。校补云,“顷”作“项”,谓项讬也(淮南子说林脩务、论衡实知、魏志杨阜传注引皇甫谧列女传并作项讬)。此文项指项讬,杨指杨乌,与自叙篇相合。孙星衍说“顷”作“倾”,非。俞氏谓项子为颜子,亦误。论仙篇含穗而不秀,未实而萎零,皆喻早死。杨明照抱朴子自叙篇举正云,颜氏家训归心篇项橐颜回之短折,扬子法言问神篇育而不苗者,吾家之童乌乎!是项杨谓项讬杨乌,可无疑矣。今订正。杨一作扬。
〔一七〕使之所知不全孙校:“所知不全”当作“所如不合”。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知”作“欲”。
〔一八〕窦公庸夫年几二百桓谭新论袪蔽篇云:窦公,魏文侯时乐人,年百八十岁,两目皆盲,不能导引,无所服饵。余以为窦公少盲,专一内视,精不外鉴,故有此寿。
〔一九〕伯牛废疾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废疾”作“有疾”。冉耕,字伯牛,孔丘弟子。论语雍也篇云:伯牛有疾。
〔二十〕子夏丧明卜商,字子夏,孔丘弟子,教授西河,为魏文侯师。其子死,哭之失明。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二一〕盗跖穷凶而白首跖,人名,古之造反者。相传或谓黄帝时人,或谓春秋时人,或谓秦人,传说不一。现今多数认为跖是春秋末期内乱之领袖。庄子盗跖篇云,柳下季之弟名曰跖,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荀子不苟篇云,柳下跖吟口,名声若日月,与舜禹俱传而不息。史记伯夷列传谓跖以寿终,故称“白首”。
〔二二〕庄跷极恶而黄发史记西南夷传:庄跷者,故楚庄王苗裔也。索隐云:跷,楚庄王弟为“盗”者。按庄跷亦为战国时内乱的主要人物。黄发,指年老。
〔二三〕谈者咸知高世之敦朴“知”下孙校云:刻本有“上”字。明案校语当在“高”字下。
〔二四〕礼乐者孙校:“礼乐”藏本作“澄药”,唯楼观本作“礼乐”,今据之改正。校勘记:荣案卢本作“经世”,未知何据?观下文揖让盘旋等语,宜从楼观本改作“礼乐”为是。
〔二五〕仲尼既敬问伯阳愿比老彭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阳,号曰聃,周守藏室之史也。孔子适周,问礼于老子。见史记老庄申韩列传。论语述而篇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按老彭有二人一人两说,此谓老彭为二人,即老聃彭铿。
〔二六〕喻老氏于龙庄子天运篇云:孔丘见老聃归,曰,吾今于是乎见龙。史记老子传:孔丘曰,鸟,吾知其能飞;鱼,我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耶!
〔二七〕瞻之在前至仰之弥高“瞻之在前”以下四句,见论语子罕篇,句次稍异。
〔二八〕自守无为者也孙校:藏本无“自”字。
〔二九〕老子戒之曰至是无益于子之身按此老子戒语,见史记老庄申韩列传。
〔三十〕栖栖遑遑孙校“栖栖”藏本作“恓恓”。按“恓”与“栖”通。栖栖遑遑,不安定貌。
〔三一〕仰悲凤鸣俯叹匏瓜论语子罕篇孔丘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又阳货篇孔丘曰: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三二〕沽之恐不售□慨思执鞭论语子罕篇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并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孔丘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又述而篇孔丘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此皆言孔丘急求有用于世,不忘情于富贵。
〔三三〕损利禄孙校:“利禄”当作“禄仕”,与上文“子”、下文“耳”、“己”、“喜”、“耻”为韵。
〔三四〕意不为推步之苦推步,推求天文历法,日月运于天,犹如人之行步。后汉书冯绲传注:推步谓究日月五星之度,昏旦节气之差。
〔三五〕师则循比屋而可求孙校:藏本无“循”字,“求”藏本作“封”。
〔三六〕该河洛之籍籍该,兼通。河洛,指河图洛书。籍籍,纷纷貌。
〔三七〕博百氏之云云博,博览。百氏,诸子百家之言。云云,与芸芸相通,众多貌。
〔三八〕忠贞尽于事君孙校:“忠”旧误作“志”,今校正。明案藏本、鲁藩本、慎校本均作“志”。
〔三九〕为天下之所传孙校:藏本无“之”字。
〔四十〕我能独断之孙校:“能独”藏本作“独能”。
〔四一〕守株之不信至事者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守株”作“拒”,“至”作“其”。
〔四二〕不肯为纯“肯”下孙校云:当作“谓”。校勘记:校语当在“为”字下。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不肯为纯”作“不肯规为”。
〔四三〕见游云西行而谓月之东驰校勘记:御览八“行”作“驰”,“驰”作“行”。
〔四四〕妍媸有定矣孙校:“媸”藏本作“蚩”。
〔四五〕炳然可知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炳然”作“昭然”。
〔四六〕其来久矣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久”作“尚”。
〔四七〕失言之咎原校:“咎”一作“吝”。
〔四八〕子贡不能悦录马之野人“录”原作“禄”。孙校:“禄”当作“录”,事见吕氏春秋必己、淮南子人间训;前论仙篇云,则术家有钩录之法,用“录”字义正同。明案:录,取也。吕览必己篇云,孔丘行道而息,马逸,食人之稼,野人取其马。子贡请往说之,野人不听。有鄙人始事孔丘者请往说之,其野人大说,解马而与之。孙校是,今据改。
〔四九〕古公不能释欲地之戎狄古公名□父,周太王。孟子梁惠王下: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毛诗大雅绵篇传云:古公处豳(同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吾土地,吾闻之,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而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去之逾梁山,邑乎岐山之下。
〔五十〕章甫不售于蛮越章甫,殷代冠名。庄子逍遥游篇:“宋人资章甫适诸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案宋,殷商后裔所在地。
〔五一〕赤□不用于跣夷慎校本、宝颜堂本“跣”作“戎”。赤□,君王之上屦,见周礼天官屦人及注。夷民跣足,自然不用赤□。
〔五二〕夫见玉而指之曰石孙校:藏本无“之”字。
〔五三〕非龙之不神也须蔡墨而后辨焉左传昭公二十九年,龙见于绛郊。魏献子问于蔡墨曰,吾闻之,虫莫知于龙,以其不生得也,谓之知,信乎?对曰,人实不知,非龙实知。古者畜龙,故国有豢龙氏,有御龙氏云云。
〔五四〕果当从连环之义乎连环无端不可解。秦昭王尝遣使者遗齐君王后玉连环,曰,齐多知,能解此环不?群臣不知解。君王后引椎椎破之,曰,谨以解矣。见战国策齐策六。
《抱朴子内篇》释滞卷八
或问曰:“人道多端,求仙至难,非有废也,则事不兼济。艺文之业,忧乐之务,君臣之道,胡可替乎?”抱朴子答曰:“要道不烦,所为鲜耳。但患志之不立,信之不笃,何忧于人理之废乎?长才者兼而修之,何难之有?内宝养生之道,外则和光于世〔一〕,治身而身长修,治国而国太平。以六经训俗士,以方术授知音,欲少留则且止而佐时,欲升腾则凌霄而轻举者,上士也。自持才力〔二〕,不能并成,则弃置人间〔三〕,专修道德者,亦其次也。昔黄帝荷四海之任,不妨鼎湖之举〔四〕;彭祖为大夫八百年,然后西适流沙〔五〕;伯阳为柱史〔六〕,宁封为陶正〔七〕,方回为闾士〔八〕,吕望为太师〔九〕,仇生仕于殷〔一十〕,马丹官于晋〔一一〕,范公霸越而泛海〔一二〕,琴高执笏于宋康〔一三〕,常生降志于执鞭〔一四〕,庄公藏器于小吏〔一五〕,古人多得道而匡世,修之于朝隐,盖有余力故也〔一六〕。何必修于山林〔一七〕,尽废生民之事,然后乃成乎?亦有心安静默,性恶喧哗,以纵逸为欢,以荣任为戚者,带索蓝缕,茹草操耜,玩其三乐,守常待终〔一八〕,不营苟生,不惮速死,辞千金之聘,忽卿相之贵者。无所修为,犹常如此,况又加之以知神仙之道,其亦必不肯役身于世矣,各从其志,不可一概而言也。”抱朴子曰:“世之谓一言之善,贵于千金然,盖亦军国之得失,行己之臧否耳。至于告人以长生之诀,授之以不死之方,非特若彼常人之善言也,则奚徒千金而已乎?设使有困病垂死,而有能救之得愈者,莫不谓之为宏恩重施矣。今若按仙经,飞九丹,水金玉,则天下皆可令不死,其惠非但活一人之功也。黄老之德,固无量矣,而莫之克识,谓为妄诞之言,可叹者也。”
抱朴子曰:“欲求神仙,唯当得其至要,至要者在于宝精行□,服一大药便足,亦不用多也。然此三事,复有浅深,不值明师,不经勤苦,亦不可仓卒而尽知也。虽云行□,而行□有数法焉。虽曰房中,而房中之术,近有百余事焉。虽言服药,而服药之方,略有千条焉。初以授人,皆从浅始,有志不怠,勤劳可知,方乃告其要耳。故行□或可以治百病,或可以入瘟疫,或可以禁蛇虎,或可以止疮血,或可以居水中,或可以行水上,或可以辟饥渴,或可以延年命。其大要者,胎息而已。得胎息者,能不以鼻口嘘吸,如在胞胎之中,则道成矣。初学行□,鼻中引□而闭之,阴以心数至一百二十,乃以口微吐之〔一九〕,及引之,皆不欲令己耳闻其□出入之声〔二十〕,常令入多出少,以鸿毛着鼻口之上,吐□而鸿毛不动为候也。渐习转增其心数,久久可以至千,至千则老者更少,日还一日矣。夫行□当以生□之时,勿以死□之时也。故曰仙人服六□,此之谓也。一日一夜有十二时,其从半夜以至日中六时为生□,从日中至夜半六时为死□,死□之时,行□无益也。善用□者,嘘水,水为之逆流数步;嘘火,火为之灭;嘘虎狼,虎狼伏而不得动起;嘘蛇虺,蛇虺蟠而不能去。若他人为兵刃所伤,嘘之血即止;闻有为毒虫所中,虽不见其人,遥为嘘祝我之手,男嘘我左,女嘘我右,而彼人虽在百里之外,即时皆愈矣。又中恶急疾,但吞三九之□,亦登时差也。但人性多躁,少能安静以修其道耳。又行□大要,不欲多食,及食生菜肥鲜之物,令人□强难闭。又禁恚怒,多恚怒则□乱,既不得溢,或令人发欬,故□有能为者也。予从祖仙公,每大醉及夏天盛热,辄入深渊之底,一日许乃出者,正以能闭□胎息故耳。房中之法十余家,或以补救伤损,或以攻治众病,或以采阴益阳,或以增年延寿,其大要在于还精补脑之一事耳。此法乃真人口口相传,本不书也,虽服名药,而复不知此要,亦不得长生也。人复不可都绝阴阳,阴阳不交〔二一〕,则坐致壅阏之病,故幽闭怨旷,多病而不寿也。任情肆意,又损年命。唯有得其节宣之和,可以不损。若不得口诀之术,万无一人为之而不以此自伤煞者也。玄素子都容成公彭祖之属〔二二〕,盖载其□事,终不以至要者着于纸上者也。志求不死者,宜勤行求之〔二三〕。余承师郑君之言,故记以示将来之信道者,非臆断之谈也。余实复未尽其诀矣。一涂之道士,或欲专守交接之术,以规神仙,而不作金丹之大药,此愚之甚矣。”
抱朴子曰:“道书之出于黄老者,盖少许耳,率多后世之好事者,各以所知见而滋长,遂令篇卷至于山积。古人质朴,又多无才,其所论物理,既不周悉,其所证按〔二四〕,又不着明,皆阙所要而难解,解之又不深远,不足以演畅微言,开示愤悱,劝进有志,教戒始学,令知玄妙之涂径,祸福之源流也。徒诵之万遍,殊无可得也。虽欲博涉,然宜详择其善者,而后留意,至于不要之道书,不足寻绎也。末学者或不别作者之浅深,其于名为道家之言,便写取累箱盈筐,〔二五〕尽心思索其中。是探燕巢而求凤卵,搜井底而捕鳝鱼〔二六〕,虽加至勤,非其所有也,不得必可施用,无故消弃日月,空有疲困之劳,了无锱铢之益也。进失当世之务,退无长生之效,则莫不指点之曰,彼修道如此之勤,而不得度世,是天下果无不死之法也;而不知彼之求仙,犹临河羡鱼,而无网罟,非河中之无鱼也。又五千文虽出老子,然皆泛论较略耳。其中了不肯首尾全举其事,有可承按者也。但暗诵此经,而不得要道,直为徒劳耳,又况不及者乎?至于文子庄子关令尹喜之徒,其属文笔〔二七〕,虽祖述黄老,宪章玄虚,但演其大旨,永无至言。或复齐死生,谓无异以存活为徭役,以殂殁为休息,其去神仙,已千亿里矣,岂足耽玩哉?其寓言譬喻,犹有可采,以供给碎用,充御卒乏,至使末世利口之奸佞,无行之弊子,得以老庄为窟薮,不亦惜乎?”
或曰:“圣明御世,唯贤是宝,而学仙之士,不肯进宦,人皆修道,谁复佐政事哉?”抱朴子曰:“背圣主而山栖者,巢许所以称高也〔二八〕;遭有道而遁世者,庄伯所以为贵也〔二九〕;轩辕之临天下,可谓至理也,而广成不与焉〔三十〕;唐尧之有四海,可谓太平也,而偓佺不佐焉〔三一〕,而德化不以之损也,才子不以之乏也;天乙革命,而务光负石以投河〔三二〕,姬武翦商,而夷齐不食于西山〔三三〕;齐桓之兴,而少稷高枕于陋巷〔三四〕;魏文之隆,而干木散发于西河〔三五〕;四老凤戢于商洛,而不妨大汉之多士也〔三六〕;周党麟跱于林薮,而无损光武之刑厝也〔三七〕。夫宠贵不能动其心,极富不能移其好,濯缨沧浪,不降不辱,以芳林为台榭,峻岫为大厦,翠兰为絪床,绿叶为帏幙,被褐代衮衣,薇藿当嘉膳,非躬耕不以充饥,非妻织不以蔽身,千载之中,时或有之,况又加之以委六亲于邦族,捐室家而不顾,背荣华如弃迹,绝可欲于胸心,凌嵩峻以独往,侣影响于名山,内视于无形之域,反听乎至寂之中,八极之内,将遽几人?而吾子乃恐君之无臣,不亦多忧乎?”
或曰:“学仙之士,独洁其身而忘大伦之乱,背世主而有不臣之慢,余恐长生无成功,而罪罟将见及也。”抱朴子答曰:“夫北人石户善卷子州,皆大才也〔三八〕,而沈遁放逸,养其浩然,升降不为之亏〔三九〕,大化不为之缺也。况学仙之士,未必有经国之才,立朝之用,得之不加尘露之益,弃之不觉毫厘之损者乎?方今九有同宅,而幽荒来仕,元凯委积〔四十〕,无所用之。士有待次之滞,官无暂旷之职;勤久者有迟叙之叹,勋高者有循资之屈〔四一〕;济济之盛,莫此之美,一介之徒,非所乏也。昔子晋舍视膳之役,弃储贰之重,而灵王不责之以不孝〔四二〕;尹生委衿带之职,违式遏之任,〔四三〕而有周不罪之以不忠。何者,彼诚亮其非轻世薄主,直以所好者异,匹夫之志,有不可移故也。夫有道之主,含垢善恕,知人心之不可同,出处之各有性,不逼不禁,以崇光大,上无嫌恨之偏心,下有得意之至欢〔四四〕,故能晖声并扬于罔极,贪夫闻风而忸怩也〔四五〕。吾闻景风起则裘鑪息〔四六〕,世道夷则奇士退,今丧乱既平〔四七〕,休牛放马,烽燧灭影,干戈载戢,繁弱既韬〔四八〕,卢鹊将烹〔四九〕,子房出玄帷而反闾巷〔五十〕,信越释甲胄而修鱼钓〔五一〕,况乎学仙之士,万未有一,国家吝此以何为哉〔五二〕?然其事在于少思寡欲〔五三〕,其业在于全身久寿,非争竞之丑,无伤俗之负,亦何罪乎?且华霍之极大,沧海之滉瀁,其高不俟翔埃之来,其深不仰行潦之注〔五四〕,撮壤土不足以减其峻,挹勺水不足以削其广〔五五〕,一世不过有数仙人,何能有损人物之鞅掌乎〔五六〕?”
或曰:“果其仙道可求得者,五经何以不载,周孔何以不言,圣人何以不度世,上智何以不长存?若周孔不知,则不可为圣。若知而不学,则是无仙道也。”抱朴子答曰:“人生星宿,各有所值,既详之于别篇矣。子可谓戴盆以仰望,不睹七曜之炳粲;暂引领于大川,不知重渊之奇怪也。夫五经所不载者无限矣,周孔所不言者不少矣。特为吾子略说其万一焉。虽大笑不可止,局情难卒开〔五七〕,且令子闻其较略焉。夫天地为物之大者也。九圣共成易经〔五八〕,足以弥纶阴阳,不可复加也。今问善易者,周天之度数,四海之广狭,宇宙之相去,凡为几里〔五九〕?上何所极,下何所据,及其转动,谁所推引,日月迟疾,九道所乘〔六十〕,昏明脩短,七星迭正〔六一〕,五纬盈缩〔六二〕,冠珥薄蚀〔六三〕,四七凌犯,彗孛所出,〔六四〕气矢之异〔六五〕,景老之祥〔六六〕,辰极不动〔六七〕,镇星独东〔六八〕,羲和外景而热,望舒内鉴而寒〔六九〕,天汉仰见为润下之性,涛潮往来有大小之变〔七十〕,五音六属,占喜怒之情,云动气起,含吉凶之候,欃、枪、尤、矢,旬始绛绎〔七一〕,四镇五残,天狗归邪〔七二〕,或以示成,或以正败,明易之生,不能论此也。以次问春秋四部诗书三礼之家,皆复无以对矣。皆曰悉正经所不载,唯有巫咸甘公石申海中郤萌七曜记之悉矣〔七三〕。余将问之曰,此六家之书,是为经典之教乎?彼将曰非也。余又将问曰:甘石之徒,是为圣人乎?彼亦曰非也。然则人生而戴天,诣老履地,而求之于五经之上则无之,索之于周孔之书则不得,今宁可尽以为虚妄乎?天地至大,举目所见,犹不能了,况于玄之又玄,妙之极妙者乎?”
复问俗人曰:“夫乘云□产之国〔七四〕,肝心不朽之民〔七五〕,巢居穴处,独目三首〔七六〕,马闲狗蹄〔七七〕,脩臂交股,〔七八〕黄池无男〔七九〕,穿胸旁口〔八十〕,廪君起石而泛土船〔八一〕,沙壹触木而生群龙〔八二〕,女娲地出〔八三〕,杜宇天堕〔八四〕,甓飞犬言〔八五〕,山徙社移〔八六〕,三军之众,一朝尽化,君子为鹤,小人成沙〔八七〕,女丑倚枯〔八八〕,贰负抱桎〔八九〕,寄居之虫〔九十〕,委甲步肉,二首之蛇〔九一〕,弦之为弓,不灰之木〔九二〕,不热之火,昌蜀之禽,无目之兽,无身之头〔九三〕,无首之体〔九四〕,精卫填海〔九五〕,交让递生,〔九六〕火浣之布,切玉之刀〔九七〕,炎昧吐烈〔九八〕,磨泥漉水,枯灌化形,山夔前跟〔九九〕,石脩九首,毕方人面〔一00〕,少千之劾伯率〔一0一〕,圣卿之役肃霜〔一0二〕,西羌以虎景兴〔一0三〕,鲜卑以乘鳖强〔一0四〕,林邑以神录王〔一0五〕,庸蜀以流尸帝〔一0六〕,盐神婴来而虫飞〔一0七〕,纵目世变于荆岫,五丁引蛇以倾峻〔一0八〕,肉甚振翅于三海〔一0九〕。金简玉字,发于禹井之侧〔一一十〕。正机平衡,割乎文石之中〔一一一〕。凡此奇事,盖以千计,五经所不载,周孔所不说,可皆复云无是物乎?至于南人能入柱以出耳,御寇停肘水而控弦,伯昏蹑亿仞而企踵〔一一二〕,吕梁能行歌以凭渊〔一一三〕,宋公克象叶以乱真〔一一四〕,公输飞木●之翩翾〔一一五〕,离朱觌毫芒于百步,〔一一六〕贲获效膂力于万钧〔一一七〕,越人揣针以苏死〔一一八〕,竖亥超迹于累千〔一一九〕,郢人奋斧于鼻垩〔一二十〕,仲都袒身于寒天〔一二一〕,此皆周孔所不能为也,复可以为无有乎?若圣人诚有所不能,则无怪于不得仙,不得仙亦无妨于为圣人,为圣人偶所不闲〔一二二〕,何足以为攻难之主哉?圣人或可同去留,任自然,有身而不私,有生而不营,存亡任天,长短委命,故不学仙,亦何怪也。”
校释〔一〕外则和光于世和光于世,谓不自显于世。老子云:和其光,同其尘。
〔二〕自持才力慎校本、宝颜堂本“持”作“恃”。
〔三〕弃置人间孙校:“置”藏本作“智”。
〔四〕不妨鼎湖之举史记封禅书云: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上天,后世因名其处曰鼎湖。
〔五〕彭祖至西适流沙彭祖,姓篯名铿,历夏至殷末,八百余岁,闻人于流沙之国西见之。参见列仙传及神仙传。
〔六〕伯阳为柱史伯阳,老子字,为周柱下史。见列仙传。
〔七〕宁封为陶正宁封子,世传为黄帝陶正。见列仙传。
〔八〕方回为闾士方回,尧时隐人,尧聘以为闾士。见列仙传。
〔九〕吕望为太师吕望即吕尚,周初人,本姓姜,字子牙,其先封于吕,以封为姓,故曰吕尚。年老隐于钓,遇文王,得立为师,亦号太公望。列仙传谓冀州人。
〔一十〕仇生仕于殷仇生,不知何许人,殷汤时为木正。见列仙传。
〔一一〕马丹官于晋马丹,晋耿人也。当晋文侯时为大夫,至献公时,复为幕府正。见列仙传。
〔一二〕范公霸越而泛海范蠡,字少伯,徐人也,佐越王勾践破吴,越国以霸,后乘舟泛海去。见列仙传。
〔一三〕琴高执笏于宋康琴高,赵人,以鼓琴为宋康王舍人,行涓彭之术,浮游冀州涿郡之间。见列仙传。
〔一四〕常生降志于执鞭谷城乡平常生,数死复生,后大水出,平在缺门山头大呼言,平常生在此。后数十年,复为华阴门卒。见列仙传。按门卒,类执鞭之役者。
〔一五〕庄公藏器于小吏孙校:“吏”旧本作“史”,今校正。
〔一六〕盖有余力故也孙校:藏本无“也”字。
〔一七〕何必修于山林孙校:藏本无“山林”二字。案鲁藩本亦无。
〔一八〕玩其三乐守常待终列子天瑞篇荣启期曰: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吾得为人,一乐也;以男为贵,吾得为男,二乐也;人生有不免于襁褓,吾已行年九十矣,三乐也。夫贫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终也;处常待终,当何忧哉?
〔一九〕乃以口微吐之孙校:藏本无“微”字,“吐之”下当重有二字。
〔二十〕皆不欲令己耳闻其□出入之声孙校:“己”藏本作“自”。
〔二一〕人复不可都绝阴阳阴阳不交“复”宝颜堂本、崇文本并作“欲”。“阴阳”下原不重阴阳二字,疑脱。孙校:“阴阳”下当重有二字。明案文意当重有,今据增补。
〔二二〕玄素子都容成公彭祖之属玄,玄女;素,素女;以及容成公彭祖等,传说皆修补导之术。神仙传:巫炎,字子都,汉武帝时人,有阴道之术。本书遐览篇着录玄女经素女经子都经容成经彭祖经各一卷。
〔二三〕宜勤行求之“宜”原作“以”。明案藏本、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以”皆作“宜”,今据改。
〔二四〕其所证按“按”一作“据”。
〔二五〕便写取累箱盈筐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作“辄便取集以至积箱盈筐”。
〔二六〕搜井底而捕鳝鱼孙校云:“鳝”当作“□”,假借为鳣鲔之“鳣”。颜氏家训书证论后汉书三□。尚书大传注,□或为鳣。鳣,鲤也。其用字正同。传写者误认为蛇□之“□”,而改之以俗“鳝”字,失之远矣。
〔二七〕其属文笔孙校:“笔”藏本作“华”。
〔二八〕巢许所以称高巢,巢父;许,许由,相传二人皆唐尧时高士。并见皇甫谧高士传。
〔二九〕庄伯所以为贵庄伯,即庄光,字子陵,避后汉明帝讳,改写庄光为严光。严光少与刘秀同游学。及刘秀即帝位,光乃变姓名,隐身不见。光武帝恳请相助为治,竟不果。富阳严陵濑,即其渔钓处。见后汉书逸民列传。
〔三十〕广成不与焉黄帝立为天子,令行天下,闻广成子居空同之山,故往问治天下之至道,不答,乃再问治身之道。见庄子在宥篇。
〔三一〕偓佺不佐焉偓佺,尧时避世修道者,好食松实,见列仙传。
〔三二〕天乙革命而务光负石以投河天乙,成汤。务光,一作瞀光,夏时人。汤既克桀,欲以天下让光,光乃负石自沈于●水。见庄子让王篇。
〔三三〕夷齐不食于西山伯夷叔齐,殷孤竹君之二子,武王灭商,夷齐耻,不食周粟,饿死于首阳山。见史记伯夷列传。
〔三四〕齐桓之兴而少稷高枕于陋巷吕氏春秋下贤篇:齐桓公见小臣稷,一日三至,弗得见。
〔三五〕干木散发于西河孙校:“西河”藏本作“之王”。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并作“衡门”。段干木,战国魏人,游西河,魏文侯欲以为相,不肯就。见皇甫谧高士传。
〔三六〕四老凤戢于商洛而不妨大汉之多士“多士”慎校本、宝颜堂本并作“事功”。四老,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甪里先生,皆秦时人,逃匿商山中,义不为汉臣。后张良以计招之辅汉太子。四人年皆八十有余,须眉皓白,故称四皓。见史记留侯世家。
〔三七〕周党麟跱于林薮而无损光武之刑厝“光武”原作“孝文”。“孝文”下孙校云当有误。校勘记:校语当在“刑厝也”下,因周党与孝文不相值,而孝文刑厝合当连文也。明案后汉书逸民传云:周党,太原人,不仕王莽世。建武中,再被征,见光武帝。党伏而不谒,自陈愿守所志。帝乃许,遂隐居渑池,着书而终。本篇所谓孝文,时代不合,当作光武。今据订正。
〔三八〕北人石户善卷子州皆大才也庄子让王篇云:舜以天下让北人无择、石户之农、善卷、子州支伯,皆不受。
〔三九〕升降不为之亏孙校:“降”疑作“隆”。
〔四十〕元凯委积元,八元;凯,八凯。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天下之民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天下之民谓之八元。见左传文公十八年。恺通凯。委积,聚积。
〔四一〕勋高者有循资之屈“勋”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作“才”。孙校:“循资”藏本作“待漏”。
〔四二〕昔子晋舍视膳之役至灵王不责之以不孝“视”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作“亲”。周灵王太子晋好吹笙作凤凰鸣,游伊洛间,道士浮邱公接上嵩山,谢世而去。见列仙传王子乔传。
〔四三〕尹生委衿带之职违式遏之任尹生,即关令尹喜,周大夫,为函谷关令,善内学。老子西游,喜先见其气,果得老子。后与老子俱游流沙,莫知其所终。见列仙传。衿同襟。“委襟带之职”,言弃形势险要关塞之职守。毛诗民劳篇:“式遏寇虐”。“违式遏之任,而有周不罪之以不忠”,言尹喜委弃关令防寇之责,而周室不以不忠而加罪之。
〔四四〕上无嫌恨之偏心下有得意之至欢校勘记:“偏心”荣案卢本作“褊心”。明案“得意”慎校本、宝颜堂本作“称意”。
〔四五〕闻风而忸怩忸怩,心惭貌。
〔四六〕景风起则裘鑪息景风,南方之风。史记律书云:景风居南方。
〔四七〕今丧乱既平孙校:“今”藏本作“会”。
〔四八〕繁弱既韬繁弱,良弓名。韬,藏。
〔四九〕卢鹊将烹案卢鹊,并是犬名。鹊亦作●。广雅释兽犬属有韩●宋●。“●”与“卢”通,“●”“鹊”音同字异。博物志云:韩国有黑犬名卢,宋有骏犬曰●。卢鹊烹,盖谓良狗烹也。
〔五十〕子房出玄帷而反闾巷张良,字子房,佐汉刘邦,封万户侯。后弃人间事,学辟谷导引。良死,葬黄石冢。见史记留侯世家。
〔五一〕信越释甲胄而修鱼钓信,淮阴侯韩信;越,彭越,皆汉高帝武臣,后因叛见杀。史记均有传。
〔五二〕国家吝此以何为哉校补:“以”疑“亦”字草书之讹。
〔五三〕其事在于少思寡欲老子云“见素抱朴,少思寡欲”。“思”他本作“私”,此据文选谢灵运邻里相送方山诗李善注引。
〔五四〕其深不仰行潦之注“仰”原作“抑”。明案“抑”当作为“仰”,形近而讹。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正作“仰”,今订正。“仰”,仰仗,与上句“俟”字正相应。
〔五五〕挹勺水不足以削其广孙校:“挹”藏本作“升”。
〔五六〕何能有损人物之鞅掌乎曲园云:诗北山篇毛传,鞅掌,失容也;笺云,言促遽也;如此文,则鞅掌当为繁多之意,与传笺均异。案孔颖达疏云:传以鞅掌为烦劳之状,故云失容;言事烦鞅掌然,不暇为容也,今俗语以职烦为鞅掌。马瑞辰诗传笺通释云,鞅掌叠韵,即秧穣之类,禾之叶多曰秧穣,人之事多曰鞅掌,其义一也;传训失容,亦状事多之貌;笺分二字释之,失其义矣。由此可见鞅掌为繁多之意,与传训合,唯笺则异。
〔五七〕局情难卒开孙校:“开”藏本作“阐”。
〔五八〕九圣共成易经通常传说,易历三圣,谓伏羲画卦,文王系辞,孔丘作十翼。本文谓九圣共成易经,盖指伏羲、神农、黄帝、尧、舜、夏禹、商汤、周文、孔丘。
〔五九〕凡为几里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作“凡几万里”。
〔六十〕九道所乘孙校:“乘”藏本作“剩”。明案鲁藩本、宝颜堂本亦作“剩”。九道,月所行之道。汉书天文志云:月有九行者,黑道二,出黄道北;赤道二,出黄道南;白道二,出黄道西;青道二,出黄道东。王先谦补注:月行青朱白黑道,各兼黄道而言,故又谓之九道。
〔六一〕七星迭正七星,星宿名。史记天官书南宫朱鸟有七星。吕氏春秋十二纪,季春之月,昏,七星中;孟冬之月,旦,七星中。高诱注:七星,南方宿,是月昏旦时皆中于南方。
〔六二〕五纬盈缩五纬,金木水火土五个行星。周易参同契云:五纬错顺。汉书天文志:凡五星早出为赢,晚出为缩。赢通盈。
〔六三〕冠珥薄蚀汉书天文志颜师古注:凡气在日上为冠为戴,在旁直对为珥,日月不交而食曰薄,亏毁曰食。
〔六四〕彗孛所出彗星之光,引长如彗。孛星如彗,芒短,其光四出。
〔六五〕气矢之异史记天官书:西宫,矢黄则吉,青白黑凶。
〔六六〕景老之祥史记天官书:景星者,德星也。又西宫,有大星曰南极老人,老人见,治安。
〔六七〕辰极不动辰极,即北极星。尔雅释天:北极谓之北辰。郝懿行义疏云:说者谓北极五星,第五为天枢,最小,是不动处。然实不动处,犹在枢星之下。今按枢星非不动,但其动也微,人所不见耳。
〔六八〕镇星独东史记天官书:太岁在甲寅,镇星在东壁。
〔六九〕羲和外景而热望舒内鉴而寒羲和,日御,指日;望舒,月御,指月。离骚云:吾令羲和弭节兮。又云,前望舒使先驱兮。
〔七十〕涛潮往来有大小之变葛洪曾着潮说,已佚。彼云:“月之精生水,是以月盛满而潮涛大”。又云:“水从天边来,一月之中,天再东再西,故潮来再大再小也。又夏时日居南宿,阴消阳盛,而天高一万五千里,故夏潮大也。冬时日居北宿,阴盛阳消,而天卑一万五千里,故冬潮小”(见抱朴子外篇佚文)。是谓涛潮往来有大小之变也。
〔七一〕欃枪尤矢旬始绛绎欃、枪、尤、矢,旬始、绛绎,皆星名。史记天官书:岁星之精,生天欃天枪;又蚩尤之旗,类彗而后曲;枉矢,类大流星;旬始,出北斗旁,状如雄鸡。孙校云:“绛绎”当作“锋泽”,谓天锋及格泽也。明按“绛绎”,殆系“格泽”之讹。格泽星,太史公云如炎火之状。
〔七二〕四镇五残天狗归邪史记天官书:四镇星,所出四隅,去地可四丈;五残星,状如辰星,去地可六丈;天狗,状如大流星,星尾有光类狗;如星非星,如云非云,命曰归邪。
〔七三〕巫咸甘公石申海中郤萌七曜史记天官书云:昔之传天数者,殷商巫咸,在齐甘公(汉书艺文志云楚人),魏石申。汉书天文志引甘氏石氏星经。又汉书艺文志天文着录海中星占验等多卷。梁有石氏甘氏天文占。乙巳占引有巫咸、石氏、甘氏、海中占、郤萌占等书。郤萌,后汉天文学家,主宣夜说,见晋书天文志。
〔七四〕乘云□产之国博物志,大人国,其人孕三十六年生,白头,其儿则长大能乘云而不能走。山海经海外北经:欧丝之野,有女子跪,据树欧丝。按欧同呕,言食桑吐丝作□也。
〔七五〕肝心不朽之民博物志异人:无●民,居穴食土,死埋之,其心不朽,百年还化为人。细民,其肝不朽,百年化为人。山海经海外北经有无●之国,其人无●。郭璞注:●,肥肠也。
〔七六〕独目三首山海经海外北经:一目国,国人一目在面中央。又海外南经:三首国,其人一身三首。
〔七七〕马闲狗蹄孙校:“马闲”一本作“鸟爪”。
〔七八〕脩臂交股山海经海外南经有长臂国。淮南子地形篇有脩臂民。高诱注:一国民皆长臂,臂长于身,南方之国也。
〔七九〕黄池无男山海经海外西经:女子国,在巫咸北。郭璞注:有黄池,妇人入浴,出即怀妊。魏志东沃沮,有一国,在海中,纯女无男。
〔八十〕穿胸旁口山海经海外南经有贯匈国,其为人匈有窍。案:“匈”即“胸”之本字。淮南子地形篇有穿胸民。博物志载穿胸国,穿胸人去会稽万五千里。
〔八一〕廪君起石而泛土船“泛”原作“沈”。孙校:“沈”当作“泛”。案后汉书南蛮传:蛮有五姓,皆出于武落钟离山,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于黑穴。未有君长,乃共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之子务相独中之。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余姓悉沈,唯务相独浮。因共立之,是为廪君。“沈”乃“泛”字之形讹,孙校是,今据改。
〔八二〕沙壹触木而生群龙孙校:“壹”藏本作“丘”,非;“木”藏本作“目”,非。明案后汉书哀牢夷传:哀牢夷者,其先有妇人名沙壹,尝捕鱼水中,触沈木怀妊,产子十人。后沈木化为龙,出水上,九子见龙惊走。独小子不能去,背龙而坐,龙因舐之,及后长大,共推以为王。是其故事。
〔八三〕女娲地出山海经大荒西经有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春秋运斗枢:伏羲女娲神农,是谓三皇。唐司马贞补史记三皇本纪云:女娲风姓,代伏羲立。当其时,诸侯有共工氏,与祝融战,不胜而怒,乃头触不周山,崩,天柱折,地维绝。女娲乃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
〔八四〕杜宇天堕“杜”原作“壮”。孙校:“壮”当作“杜”。明案扬雄蜀王本纪云:有一男子,名曰杜宇,从天堕止,后自立为蜀王,号曰望帝(见严可均辑全汉文)。孙校是,今改正。
〔八五〕甓飞犬言原校:“甓”一作“璧”。魏志杜夔传注云:扶风马钧,巧思绝世,作发石车,以车轮悬甓数十,飞之数百步。犬言,不知即后汉书南蛮传帝喾女配槃瓠故事否?盖犬解人言也。
〔八六〕山徙社移搜神记六云:夏桀之时,厉山亡;秦始皇之时,三山亡;周显王三十二年,宋大邱社亡;汉昭帝之末,陈留昌邑社亡。明按山徙社移,为自然变异之现象,与人间政事无关。
〔八七〕三军之众一朝尽化君子为鹤小人成沙校勘记云:御览七十四、八十五、九百十六作周穆王南征,一军尽化,君子为猿为鹤,小人为虫为沙。又八百八十八鹤作鹄,当误。又白孔六帖九十四作周穆王南征,一军自化为猿,君子为鹤。语有脱越,不如御览可据。
〔八八〕女丑倚枯“丑”原作“仞”。旧校:“仞”一作“丑”。案札移云:“仞”作“丑”是也。山海经海外西经云,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亦见大荒西经)。即葛氏所本。“丑”讹为“刃”,又讹为“仞”耳。今改正。
〔八九〕贰负抱桎孙校:“贰”旧误作“二”,今校正;“桎”旧误作“柱”,今校正。明按山海经海内西经:贰负之臣曰危危,与贰负杀窫窳,帝乃梏之疏属之山,桎其右足。
〔九十〕寄居之虫重修政和证类本草二十一:蜗牛,寄居螺蛤壳中,候螺蛤开,当自出食;螺蛤欲合,已还壳中,亦名寄居虫。
〔九一〕二首之蛇博物志云:常山之蛇名率然,有两头。触其一头则另头至,触其中则两头俱至。
〔九二〕不灰之木束皙发蒙记:西域有火鼠之布,东海有不灰之木。按不灰之木即石棉,一名理石。
〔九三〕无身之头吕氏春秋先识览云:周鼎着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
〔九四〕无首之体山海经大荒西经:有人无首,操戈盾立,名曰夏耕之尸。
〔九五〕精卫填海精卫,鸟名。山海经北山经云:发鸠山有鸟名精卫,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溺死于东海,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填东海。
〔九六〕交让递生“交”原作“玄”。孙校“玄”当作“交”。明案文选左思蜀都赋云:交让所植。刘渊林注:交让,木名,两树对生,一树枯则一树生;如是岁更,终不俱生俱枯也。本文“玄”乃“交”字之形讹,今据订正。
〔九七〕火浣之布切玉之刀见前论仙篇注。
〔九八〕炎昧吐烈后汉书哀牢夷传:永宁元年,西南夷掸国王献乐及幻人能变化吐火。搜神记:永嘉中,有天竺人能续断舌吐火。
〔九九〕山夔前跟山海经大荒东经: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名曰夔。
〔一0十〕毕方人面毕方鸟在东青水西,其为鸟人面一脚。见山海经海外南经。
〔一0一〕少千之劾伯率本书辨问篇又云:少千执百鬼。又遐览篇着录少千三十六将军符一卷。少千当为人名。搜神记一有鲁少千,山阳人,汉文帝尝欲问其道。未知即是其人否?
〔一0二〕圣卿之役肃霜后汉书方术传:河南曲圣卿善为丹书符劾,厌杀鬼神而使命之。
〔一0三〕西羌以虎景兴“虎”原作“唐”。校补云“唐景”不可解,于史传亦无征,“唐”当作“虎”字之误也。后汉书西羌传云,羌无弋爰剑者,秦厉公时为秦所拘执,以为奴隶,不知爰剑何戎之别也,后得亡归,而秦人追之急,藏于岩穴中得免。羌人云,爰剑初藏穴中,秦人焚之,有景象如虎,为其蔽火,得以不死。诸羌见爰剑被焚不死,怪其神,共畏事之,推以为豪。羌之兴盛,从此起矣。是西羌之兴,实由爰剑;爰剑之所以不焚死者,实由虎景以蔽之。故抱朴云西羌以虎景兴也。鹖冠子王鈇篇云虎狼杀人,注云“虎”或作“唐”,又“虎”误为“唐”之证。案校补之说是,今据改。
〔一0四〕鲜卑以乘鳖强孙校:“乘”藏本作“●”,讹。明案后汉书东夷传:夫余国,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地方二千里,本濊地也。初,北夷索离国王出行,其侍儿于后妊身。王还,欲杀之。侍儿曰,前见天上有气,大如鸡子来降,我因以有身。王囚之,后遂生男。王令置于豕牢,豕以口气嘘之,不死;复徙于马兰,马亦如之。王以为神,乃听母收养,名曰东明。东明长而善射,王忌其猛,复欲杀之。东明奔走,南至掩□水,以弓击水,鱼鳖皆聚浮水上,东明乘之得度,因至夫余而王之焉。查夫余与鲜卑接壤,是葛洪所谓鲜卑以乘鳖强也。
〔一0五〕林邑以神录王晋书林邑国传云:林邑国王范逸死,奴文篡立。文本日南郡西卷县夷帅范椎奴,尝牧牛涧中,获二鲤鱼,化成铁,铸为刀。乃对石嶂咒曰,若破石嶂,是有神灵。进斫石,石即瓦解。文知其神,乃怀之。后得范逸爱信,逸死,无嗣,文遂自立为王。
〔一0六〕庸蜀以流尸帝庸、蜀,古梁州之地。扬雄蜀王本纪云:荆人鳖令死,其尸流亡,随江水上至成都,见蜀王杜宇,立以为相。杜宇号望帝,自以德不如鳖令,以其国禅之,号开明帝。见后汉书张衡传注引。
〔一0七〕盐神婴来而虫飞孙校:“来”当作“采”。按后汉书南蛮传:巴郡南郡蛮君长廪君乘土船至盐阳,盐水有神女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廪君不许。盐神暮辄来取宿,旦即化为虫,与诸虫群飞。李贤注引世本曰,廪君使人操青缕以遗盐神曰,婴此即相宜,与女俱生。盐神受缕而婴之。
〔一0八〕五丁引蛇以倾峻扬雄蜀王本纪云:秦王献美女于蜀王,蜀王遣五丁迎五女,见一大蛇入山穴中,五丁引蛇,山崩,五女上山化为石。并见初学记五。
〔一0九〕肉甚振翅于三海孙校:刻本“肉甚”作“内其”。校勘记:藏本作“内甚”。
〔一一十〕金简玉字发于禹井之侧汉书地理志会稽郡颜注:会稽山上有禹冢禹井。孔灵符会稽记云:会稽山南有宛委山,其上有石篑,壁立干云;昔禹治洪水,厥功未就,发石篑,得金简字,以知山河体势,于是疏导百川,各尽其宜。见云笈七签卷七引。
〔一一一〕正机平衡割乎文石之中孙校:“文”当作“合”。本书辨问篇云:“灵宝经有正机平衡飞龟授帙凡三篇,皆仙术也。吴王伐石以治宫室,而于合石之中,得紫文金简之书”。
〔一一二〕御寇停肘水而控弦伯昏蹑亿仞而企踵列子黄帝篇云:列御寇为伯昏瞀人射,措杯水其肘上,发之,镝矢复沓,方矢复寓。伯昏瞀人曰,当与汝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渊,汝能射乎?御寇伏地,汗流至踵。
〔一一三〕吕梁能行歌以凭渊庄子达生篇云:孔丘观于吕梁,县水三千仞,流沫四十里,鼋鼍鱼鳖之所不能游也,见一丈夫游之,数百步而出,被发行歌,而游于塘下。并见列子黄帝篇。
〔一一四〕宋公克象叶以乱真韩非子喻老篇云:宋人有为其君以象为楮叶者,三年而后成,乱之楮叶之中而不可别也,此人遂以功食禄于宋邦。并见淮南子泰族篇列子说符篇。
〔一一五〕公输飞木●之翩翾墨子鲁问篇: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又淮南子齐俗篇云:鲁般墨子以木为鸢而飞之,三日不集。
〔一一六〕离朱觌毫芒于百步慎子云:离朱之明,察秋毫之末于百步之外。按离朱即离娄,古之明目者。
〔一一七〕贲获效膂力于万钧贲,孟贲;获,乌获,皆战国时力士。“贲”一作“说”。史记秦本纪云:秦武王有力好戏,力士任鄙、乌获、孟说皆至大官。
〔一一八〕越人揣针以苏死越人,扁鹊名,春秋时良医,虢太子死,越人以针石使之复活。见史记扁鹊仓公列传。
〔一一九〕竖亥超迹于累千竖亥,健行人。山海经海外东经:帝命竖亥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五亿十万九千八百步。淮南子地形篇所说有异。
〔一二十〕郢人奋斧于鼻垩此言郢匠石运斤之妙也。庄子徐无鬼篇云:郢人垩漫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斫之,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斫之,尽垩而鼻不伤。
〔一二一〕仲都袒身于寒天桓谭新论载王仲都能忍寒暑,乃以隆冬盛寒日,令袒载驷马于上林昆明池上环冰而驰,御者厚衣狐裘寒战,而仲都独无变色,卧于池台上,昏然自若;夏大暑日,使曝坐,环以十炉火,不言热,又身不汗。
〔一二二〕为圣人偶所不闲校勘记:“闲”各本作“闲”。
《抱朴子内篇》道意卷九
抱朴子曰:“道者涵干括坤,其本无名〔一〕。论其无,则影响犹为有焉;论其有,则万物尚为无焉。隶首不能计其多少〔二〕,离朱不能察其髣佛,吴札晋野竭聪,不能寻其音声乎窈冥之内〔三〕,●狶●猪〔四〕疾走,不能迹其兆朕乎宇宙之外〔五〕。以言乎迩,则周流秋毫而有余焉;以言乎远,则弥纶太虚而不足焉。为声之声,为响之响,为形之形,为影之影,方者得之而静,员者得之而动,降者得之而俯,升者得之以仰,强名为道,已失其真,况复乃千割百判,亿分万析,使其姓号至于无垠,去道辽辽,不亦远哉?
俗人不能识其太初之本,而修其流淫之末,人能淡默恬愉,不染不移,养其心以无欲,颐其神以粹素,扫涤诱慕,收之以正,除难求之思,遣害真之累,薄喜怒之邪,灭爱恶之端,则不请福而福来,不禳祸而祸去矣。何者,命在其中,不系于外,道存乎此,无俟于彼也。患乎凡夫不能守真,无杜遏之检括,爱嗜好之摇夺〔六〕,驰骋流遁,有迷无反,情感物而外起,智接事而旁溢,诱于可欲,而天理灭矣,惑乎见闻,而纯一迁矣。心受制于奢玩,情浊乱于波荡,于是有倾越之灾,有不振之祸,而徒烹宰肥腯,沃酹醪醴,撞金伐革,讴歌踊跃,拜伏稽颡,守请虚坐〔七〕,求乞福愿,冀其必得,至死不悟,不亦哀哉?若乃精灵困于烦扰,荣卫消于役用,煎熬形气,刻削天和,劳逸过度,而碎首以请命〔八〕,变起膏肓,而祭祷以求痊,当风卧湿,而谢罪于灵祇,饮食失节,而委祸于鬼魅,蕞尔之体,自贻兹患,天地神明,曷能济焉?其烹牲罄群,何所补焉?夫福非足恭所请也,祸非禋祀所禳也。若命可以重祷延,疾可以丰祀除,则富姓可以必长生,而贵人可以无疾病也。夫神不歆非族〔九〕,鬼不享淫祀,皂隶之巷,不能纡金根之轩〔一十〕,布衣之门,不能动六辔之驾〔一一〕,同为人类,而尊卑两绝,况于天神,缅邈清高,其伦异矣,贵亦极矣。盖非臭鼠之酒肴,庸民之曲躬,所能感降,亦已明矣。夫不忠不孝,罪之大恶,积千金之赂,太牢之馔,求令名于明主,释愆责于邦家〔一二〕,以人释人,犹不可得,况年寿难获于令名,笃疾难除于愆责,鬼神异伦,正直是与,冀其曲佑,未有之也。夫惭德之主,忍诟之臣,犹能赏善不须贷财,罚恶不任私情,必将修绳履墨,不偏不党,岂况鬼神,过此之远,不可以巧言动,不可以饰赂求,断可识矣。
楚之灵王,躬自为巫〔一三〕,靡爱斯牲,而不能却吴师之讨也。汉之广陵,敬奉李须〔一四〕,倾竭府库而不能救叛逆之诛也。孝武尤信鬼神,咸秩无文,而不能免五柞之殂〔一五〕。孙主贵待华向,封以王爵,而不能延命尽之期〔一六〕。非牺牲之不博硕,非玉帛之不丰醲〔一七〕,信之非不款,敬之非不重,有丘山之损,无毫厘之益,岂非失之于近,而营之于远乎?
第五公诛除妖道〔一八〕,而既寿且贵;宋庐江罢绝山祭〔一九〕,而福禄永终;文翁破水灵之庙〔二0〕,而身吉民安;魏武禁淫祀之俗〔二一〕,而洪庆来假,前事不忘〔二二〕,将来之鉴也。明德惟馨〔二三〕,无忧者寿,啬宝不夭,多惨用老,自然之理,外物何为!若养之失和,伐之不解,百痾缘隙而结,荣卫竭而不悟,太牢三牲〔二四〕,曷能济焉?俗所谓率皆妖伪〔二五〕,转相诳惑,久而弥甚,既不能修疗病之术,又不能返其大迷,不务药石之救,惟专祝祭之谬,祈祷无已,问卜不倦,巫祝小人,妄说祸祟,疾病危急,唯所不闻,闻辄修为,损费不訾,富室竭其财储,贫人假举倍息,田宅割裂以讫尽,箧柜倒装而无余。或偶有自差,便谓受神之赐,如其死亡,便谓鬼不见赦,幸而误活,财产穷罄,遂复饥寒冻饿而死,或起为□剽,或穿窬斯滥〔二六〕,丧身于锋镝之端,自陷于丑恶之刑,皆此之由也。或什物尽于祭祀之费耗,縠帛沦于贪浊之师巫,既没之日,无复凶器之直〔二七〕,衣衾之周,使尸朽虫流,良可悼也。愚民之蔽,乃至于此哉!淫祀妖邪,礼律所禁。然而凡夫,终不可悟。唯宜王者更峻其法制,犯无轻重,致之大辟,购募巫祝不肯止者,刑之无赦,肆之市路,不过少时,必当绝息,所以令百姓杜冻饥之源,塞盗贼之萌,非小惠也。
曩者有张角柳根王歆李申之徒〔二八〕,或称千岁,假讬小术,坐在立亡,变形易貌,诳眩黎庶,纠合群愚,进不以延年益寿为务,退不以消灾治病为业,遂以招集奸党,称合逆乱,不纯自伏其辜〔二九〕,或至残灭良人,或欺诱百姓,以规财利,钱帛山积,富逾王公,纵肆奢淫,侈服玉食,妓妾盈室,管弦成列,刺客死士,为其致用,威倾邦君,势凌有司,亡命逋逃,因为窟薮。皆由官不纠治,以臻斯患,原其所由,可为叹息。吾徒匹夫,虽见此理,不在其位,末如之何!临民官长,疑其有神,虑恐禁之,或致祸祟,假令颇有其怀,而见之不了,又非在职之要务,殿最之急事,而复是其愚妻顽子之所笃信,左右小人,并云不可,阻之者众,本无至心,而谏怖者异口同声,于是疑惑,竟于莫敢,令人扼腕发愤者也〔三十〕。余亲见所识者数人,了不奉神明,一生不祈祭,身享遐年,名位巍巍,子孙蕃昌,且富且贵也。唯余亦无事于斯,唯四时祀先人而已。曾所游历水陆万里,道侧房庙,固以百许,而往返径游〔三一〕,一无所过,而车马无颇覆之变〔三二〕,涉水无风波之异,屡值疫疠,当得药物之力〔三三〕,频冒矢石,幸无伤刺之患,益知鬼神之无能为也。又诸妖道百余种,皆煞生血食,独有李家道无为为小差。然虽不屠宰,每供福食,无有限剂,市买所具,务于丰泰,精鲜之物,不得不买,或数十人厨,费亦多矣,复未纯为清省也,亦皆宜在禁绝之列。
或问李氏之道起于何时。余答曰:吴大帝时,蜀中有李阿者,穴居不食,传世见之〔三四〕,号为八百岁公〔三五〕。人往往问事,阿无所言,但占阿颜色〔三六〕。若颜色欣然,则事皆吉;若颜容惨戚,则事皆凶;若阿含笑者,则有大庆;若微叹者,即有深忧。如此之候,未曾一失也〔三七〕。后一旦忽去,不知所在。后有一人姓李名宽〔三八〕,到吴而蜀语,能祝水治病颇愈,于是远近翕然,谓宽为李阿,因共呼之为李八百,而实非也。自公卿以下,莫不云集其门,后转骄贵,不复得常见,宾客但拜其外门而退,其怪异如此。于是避役之吏民,依宽为弟子者恒近千人,而升堂入室高业先进者,不过得祝水及三部符导引日月行□而已,了无治身之要、服食神药、延年驻命、不死之法也。吞气断谷,可得百日以还,亦不堪久,此是其术至浅可知也。余亲识多有及见宽者,皆云宽衰老羸悴,起止咳噫,目瞑耳聋,齿堕发白,渐又昏耗,或忘其子孙,与凡人无异也。然民复谓宽故作无异以欺人,岂其然乎?吴曾有大疫,死者过半。宽所奉道室,名之为庐,宽亦得温病,讬言入庐斋戒,遂死于庐中。而事宽者犹复谓之化形尸解之仙,非为真死也。夫神仙之法,所以与俗人不同者,正以不老不死为贵耳。今宽老则老矣,死则死矣,此其不得道,居然可知矣,又何疑乎?若谓于仙法应尸解者,何不且止人间一二百岁,住年不老〔三九〕,然后去乎?天下非无仙道也,宽但非其人耳。余所以委曲论之者,宽弟子转相教授,布满江表,动有千许,不觉宽法之薄,不足遵承而守之,冀得度世,故欲令人觉此而悟其滞迷耳。
天下有似是而非者,实为无限,将复略说故事,以示后人之不解者。昔汝南有人于田中设绳罥以捕獐〔四十〕而得者,其主未觉。有行人见之,因窃取獐而去,犹念取之不事。其上有鲍鱼者,乃以一头置罥中而去。本主来,于罥中得鲍鱼,怪之以为神〔四一〕,不敢持归。于是村里闻之,因共为起屋立庙,号为鲍君。后转多奉之者,丹楹藻梲,钟鼓不绝。病或有偶愈者,则谓有神,行道经过,莫不致祀焉。积七八年,鲍鱼主后行过庙下,问其故,人具为之说。其鲍鱼主乃曰,此是我鲍鱼耳,何神之有?于是乃息。
又南顿人张助者,耕白田〔四二〕,有一李栽,应在耕次,助惜之,欲持归,乃掘取之,未得即去,以湿土封其根,以置空桑中,遂忘取之。助后作远职不在。后其里中人,见桑中忽生李,谓之神。有病目痛者,荫息此桑下,因祝之,言李君能令我目愈者,谢以一□。其目偶愈,便杀□祭之。传者过差,便言此树能令盲者得见。远近翕然,同来请福,常车马填溢,酒肉滂沱,如此数年。张助罢职来还,见之,乃曰,此是我昔所置李栽耳,何有神乎?乃斫去便止也。
又汝南彭氏墓近大道,墓口有一石人〔四三〕,田家老母到市买数片饼以归,天热,过荫彭氏墓口树下,以所买之饼暂着石人头上,忽然便去,而忘取之。行路人见石人头上有饼,怪而问之。或人云,此石人有神〔四四〕,能治病〔四五〕,愈者以饼来谢之。如此转以相语,云头痛者摩石人头,腹痛者摩石人腹,亦还以自摩,无不愈者。遂千里来就石人治病,初但鸡豚,后用牛羊〔四六〕,为立帷帐,管弦不绝,如此数年。忽日前忘饼母闻之,乃为人说,始无复往者。
又洛西有古大墓,穿坏多水,墓中多石灰,石灰汁主治疮,夏月,行人有病疮者烦热,见此墓中水清好,因自洗浴,疮偶便愈。于是诸病者闻之,悉往自洗,转有饮之以治腹内疾者。近墓居人,便于墓所立庙舍而卖此水。而往买者又常祭庙中,酒肉不绝。而来买者转多,此水尽,于是卖水者常夜窃他水以益之〔四七〕。其远道人不能往者,皆因行便或持器遗信买之〔四八〕。于是卖水者大富。人或言无神,官申禁止,遂填塞之,乃绝。
又兴古太守马氏在官,有亲故人投之求恤焉,马乃令此人出外住,诈云是神人道士,治病无不手下立愈。又令辨士游行,为之虚声,云能令盲者登视,躄者即行。于是四方云集,趋之如市,而钱帛固已山积矣〔四九〕。又敕诸求治病者,虽不便愈,当告人言愈也,如此则必愈;若告人未愈者,则后终不愈也,道法正尔,不可不信。于是后人问前来者,前来辄告之云已愈,无敢言未愈者也。旬日之闲,乃致巨富焉。凡人多以小黠而大愚,闻延年长生之法,皆为虚诞〔五十〕,而喜信妖邪鬼怪,令人鼓舞祈祀。所谓神者,皆马氏诳人之类也,聊记其数事,以为未觉者之戒焉。”
或问曰:“世有了无知道术方伎,而平安寿考者,何也?”抱朴子曰:“诸如此者,或有阴德善行,以致福佑;或受命本长,故令难老迟死;或亦幸而偶尔不逢灾伤。譬犹田猎所经,而有遗禽脱兽;大火既过,时余不烬草木也。要于防身却害,当修守形之防禁,佩天文之符剑耳。祭祷之事无益也,当恃我之不可侵也,无恃鬼神之不侵我也。然思玄执一,含景环身,可以辟邪恶,度不祥,而不能延寿命,消体疾也。任自然无方术者,未必不有终其天年者也,然不可以值暴鬼之横枉,大疫之流行,则无以却之矣。夫储甲胄,蓄蓑笠者,盖以为兵为雨也。若幸无攻战,时不沈阴,则有与无正同耳。若矢石雾合,飞锋烟交,则知裸体者之困矣。洪雨河倾,素雪弥天,则觉露立者之剧矣。不可以荠麦之细碎,疑阴阳之大气,以误晚学之散人,谓方术之无益也。”
校释〔一〕其本无名老子云:无名,天地之始。
〔二〕隶首不能计其多少隶首,传说黄帝时人,始作算数者。见后汉书刘昭补律历志并注。
〔三〕吴札晋野竭聪不能寻其音声乎窈冥之内吴季札晓音,聘于晋,请观于周乐,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等,季札逐一评其歌声。见左传襄公二十九年。晋师旷,字子野,聪能辨歌音以知吉凶。见左传襄公十八年。
〔四〕●狶●猪孙校:四字据刻本如此,疑传写误也,藏本“●猪”作“涉褚”。案●,疑系“●”字之讹,广雅释诂:●,大也。“狶”音希,本作“豨”。广雅释兽:豨,豕也。
〔五〕不能迹其兆朕乎宇宙之外“兆朕”慎校本、宝颜堂本作为“朕兆”。
〔六〕爱嗜好之摇夺孙校:“夺”藏本作“筴”。
〔七〕守请虚坐“请”鲁藩本、慎校本作“靖”,宝颜堂本作为“静”。
〔八〕碎首以请命孙校:藏本无“以”字。
〔九〕神不歆非族左传僖公十年云:“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是其所本。
〔一十〕金根之轩孙校:“根”藏本作“银”,非。明案金根,车名,以金为饰,贵者之车。见后汉书刘昭补舆服志并注。
〔一一〕不能动六辔之驾古时四马之车,动用六辔。毛诗小雅皇皇者华云:六辔如濡。
〔一二〕释愆责于邦家“愆”同“愆”字。
〔一三〕楚之灵王躬自为巫桓谭新论云:昔楚灵王骄逸轻下,信巫祝之道,躬执羽绂,起舞坛前,吴人来攻,其国人告急,而灵王鼓舞自若。
〔一四〕敬奉李须“须”原作“颁”。孙校:“颁”当作“须”,事见汉书武五子传。明案汉书广陵厉王胥传云,始昭帝时,胥见帝年少无子,有觊欲心。而楚地巫鬼,胥迎女巫李须,使下神祝诅。女须泣曰,孝武帝下我,言吾必令胥为天子。胥多赐女须钱,使祷巫山。会昭帝崩,宣帝即位,胥曰,太子孙何以反得立,复令女须祝诅如前。及祝诅事发觉,有司按验,胥惶恐,药杀巫及宫人二十余人以绝口。公卿请诛胥。胥自杀。是为广陵王敬奉李须,卒招叛逆之诛。孙校是,今据改。
〔一五〕孝武尤信鬼神至不能免五柞之殂孙校:“武”旧误作“文”,今校正。明案武帝信鬼神事,见汉书郊祀志及武帝纪;汉后元二年,武帝死于盩厔五柞宫,见汉书本纪。
〔一六〕孙主贵待华向至不能延命尽之期孙主,吴主孙权。权信临海罗阳县妖神王表,以辅国将军罗阳王印绶迎表请福。后表亡去,权亦死。见吴志孙权传。“封以王爵”,孙校云:“王”藏本作“往”,非。
〔一七〕非玉帛之不丰醲孙校:“不”下疑有脱文。
〔一八〕第五公诛除妖道后汉第五伦为会稽太守,会稽俗多淫祀,好卜筮,民常以牛祭神,百姓财产以匮。伦到官,禁祀鬼神及屠牛,百姓以安。见后汉书本传。
〔一九〕宋庐江罢绝山祭后汉书宋均传:庐江郡属有唐、后二山,民共祭山神,巫取百姓之男为山公,女为山妪,既而民不敢嫁娶。宋均为九江太守,令今后为山娶者,皆娶巫家,勿扰良民。于是遂绝。
〔二十〕文翁破水灵之庙汉书文翁传:景帝时,文翁为蜀郡太守。水经注三十三江水注云,江水神尝溺杀人,文翁拔剑击之,遂不为害。
〔二一〕魏武禁淫祀之俗魏武帝曹操,后汉末为济南相时,禁断淫祀。见魏志本传。
〔二二〕前事不忘“忘”原作“妄”,孙校云:“妄”当作“忘”。明案孙校是,今据改。
〔二三〕明德惟馨语见尚书君陈篇。言道德风行,犹如香气远播。
〔二四〕太牢三牲牛羊豕三牲具备谓之太牢,古时最隆之祭礼。
〔二五〕俗所谓率皆妖伪孙校:“谓”下当有脱字。
〔二六〕或穿窬斯滥孙校:一本作“或纵而为穿窬”,非。按穿,穿壁;窬通逾,指逾墙;穿壁逾墙,偷盗之行。
〔二七〕无复凶器之直凶器,指棺材。周礼天官阍人:“丧服凶器不入宫”。直,价钱。
〔二八〕张角柳根王歆李申之徒张角,钜鹿人,创太平道,自称大贤良师,为后汉末年黄巾贼之领袖。角遣弟子以善道传教天下。十余年间,徒众数十万,连结郡国,自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莫不毕应。遂置三十六方,方犹将军号也。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宣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作为他们的口号。以白土书京城寺门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为其约定内外共同之信记。皆着黄巾为标帜,时人谓之黄巾。所在燔烧官府,占领聚邑,州郡失据,长吏多逃亡,旬日之间,天下向应,京师大震。参后汉书皇甫嵩传及三国志张鲁传注。柳根似即刘根,有道术,炫惑百姓,见后汉书方术传。王歆,与赤眉军同时之一首领,据下邳,见后汉书冯异传。
〔二九〕不纯自伏其辜“纯”慎校本、宝颜堂本作“久”。
〔三十〕令人扼腕发愤者也孙校:“扼”旧误作“振”,今校正。
〔三一〕往返径游校勘记:荣案卢本“径游”作“经游”。明案藏本、鲁藩本、慎校本亦作“经游”,作“经游”于义为长。
〔三二〕车马无颇覆之变“颇”藏本、鲁藩本、慎校本皆作“倾”。
〔三三〕当得药物之力“当”藏本、鲁藩本、慎校本皆作“常”。
〔三四〕传世见之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六“传世”作“累世”。
〔三五〕蜀有李阿者至号为八百岁公校补云:本书所载李阿李宽,并有李八百之名。而神仙传分李八百与李阿为二人,且阿无八百之号。本书谓李宽实非八百,则阿为八百明矣。何一人着书参差若是也。张道陵二十四治图(云笈七签二十八),中八品第一昌利治,注云:山在怀安军金堂县东,昔蜀郡李八百初学道处;下八品第五平冈治,注云:山在蜀州新津县,昔蜀郡李阿于此山学道得仙。此言李八百又与葛异,而李阿未云有八百之名,盖道家传闻互异也。
〔三六〕阿无所言但占阿颜色“占阿”原作“占问”。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六“问”作“阿”。校补云:作“阿”是也。“问”字盖涉上文而误。神仙传云,或问往事,阿无所言,但占阿颜色。是其切证。今据改。
〔三七〕未曾一失也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六作“未曾不审也”。明案神仙传李阿传亦作“未曾不审也”。
〔三八〕后有一人姓李名宽孙校:“后”疑作“复”。
〔三九〕住年不老原校:“老”藏本作“死”。明案宝颜堂本亦作“死”。
〔四十〕昔汝南有人于田中设绳罥以捕獐“獐”下原无“而得者至因窃取獐”十六字。孙校云:此下有脱文。校补云:劳格读书杂识二据太平广记引抱朴子獐下补“而得者,其主未觉,有行人见之,因窃取獐”十六字是也。今据补。
〔四一〕本主来于罥中得鲍鱼怪之以为神曲园曰:此文有脱误。风俗通怪神篇载此事云,汝南鲖阳有于田得□者,其主未往取也。商车十余乘,经泽中行,望见□着绳,因持去。念其不事,持一鲍鱼置其处。有顷,其主往,不见所得□,反见鲍鱼,泽中非人道路,怪其如是,大以为神。
〔四二〕南顿人张助者耕白田“耕白田”御览九百六十八引作“耕于白田”。校补云:白田,干旱的田,没有蓄水的田。晋书傅玄传白田与水田对举。郦道元水经注温水篇:白田种白谷。案张助故事见风俗通怪神篇李君神条。
〔四三〕汝南彭氏墓近大道墓口有一石人事见风俗通怪神篇石贤士神条。
〔四四〕此石人有神“人”原作“上”。孙校:“上”当作“土”。校补云:“石上”当作“石人”,太平广记三百十五引此文作“石人”,是。孙星衍欲改“上”为“土”,误。今据校补订正。
〔四五〕能治病校补云:太平广记引重“病”字,今本脱。
〔四六〕初但鸡豚后用牛羊“豚”原作“肋”。孙校:“肋”疑作“肫”。曲园云:“鸡肋”当是“鸡豚”之误。校补云:太平广记三百十五引作“豚”,与俞校合;又“但”作“具”,或此文作“初但具鸡豚,后用牛羊”。今据以“豚”字校正。
〔四七〕此水尽于是卖水者常夜窃他水以益之校补云:太平广记引此文“尽”上有“行”字,“窃”下有“运”字,于义为长,疑今本脱误。
〔四八〕皆因行便或持器遗信买之孙校“便”藏本作“使”,“遗”当作“遣”。
〔四九〕钱帛固已山积矣孙校:“山积”二字旧误倒,今校正。
〔五十〕皆为虚诞孙校:“为”当作“谓”。
《抱朴子内篇》明本卷十
或问儒道之先后。抱朴子答曰:“道者,儒之本也;儒者,道之末也。先以为阴阳之术〔一〕,众于忌讳〔二〕,使人拘畏;而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墨者俭而难遵,不可遍循〔三〕;法者严而少恩,伤破仁义。唯道家之教,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包儒墨之善,总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指约而易明,事少而功多〔四〕,务在全大宗之朴,守真正之源者也。而班固以史迁先黄老而后六经,谓迁为谬。夫迁之洽闻,旁综幽隐,沙汰事物之臧否,覈实古人之邪正。其评论也,实原本于自然,其褒贬也,皆准的乎至理。不虚美,不隐恶,不雷同以偶俗。刘向命世通人,谓为实录;而班固之所论,未可据也〔五〕。固诚纯儒,不究道意,玩其所习,难以折中。夫所谓道,岂唯养生之事而已乎?易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六〕。又曰: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七〕,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又于治世隆平,则谓之有道,危国乱主,则谓之无道。又坐而论道,谓之三公,国之有道,贫贱者耻焉。凡言道者,上自二仪,下逮万物,莫不由之。但黄老执其本,儒墨治其末耳。今世之举有道者,盖博通乎古今,能仰观俯察,历变涉微,达兴亡之运,明治乱之体,心无所惑,问无不对者,何必修长生之法,慕松乔之武者哉〔八〕?而管窥诸生,臆断瞽说,闻有居山林之间,宗伯阳之业者,则毁而笑之曰,彼小道耳,不足算也。嗟乎!所谓抱萤烛于环堵之内者,不见天光之焜烂〔九〕;侣●□于迹水之中者〔一0〕,不识四海之浩汗;重江河之深,而不知吐之者昆仑也;珍黍稷之收,而不觉秀之者丰壤也。今苟知推崇儒术,而不知成之者由道。道也者,所以陶冶百氏,范铸二仪,胞胎万类,酝酿彝伦者也。世间浅近者众,而深远者少,少不胜众,由来久矣〔一一〕。是以史迁虽长而不见誉,班固虽短而不见弹。然物以少者为贵,多者为贱,至于人事,岂独不然?故藜藿弥原,而芝英不世;枳棘被野,而寻木间秀;沙砾无量,而珠璧甚□;鸿隼屯飞〔一二〕,而鸾凤罕出;虺蜴盈薮,而虬龙希觌;班生多党,固其宜也。夫道者,内以治身,外以为国,能令七政遵度,二气告和,四时不失寒燠之节,风雨不为暴物之灾,玉烛表升平之征〔一三〕,澄醴彰德洽之符〔一四〕,焚轮虹霓寝其祅〔一五〕,颓云商羊戢其翼〔一六〕,景耀高照,嘉禾毕遂,疫疠不流,祸乱不作,□垒不设,干戈不用,不议而当,不约而信,不结而固,不谋而成,不赏而劝,不罚而肃,不求而得,不禁而止,处上而人不以为重,居前而人不以为患,号未发而风移,令未施而俗易,此盖道之治世也。故道之兴也,则三五垂拱而有余焉。道之衰也,则叔代驰骛而不足〔一七〕焉。夫唯有余,故无为而化美。夫唯不足,故刑严而奸繁。黎庶怨于下,皇灵怒于上。或洪波横流〔一八〕,或亢阳赤地,或山谷易体,或冬雷夏雪,或流血漂橹,积尸筑京,或坑降万计,析骸易子,城愈高而冲愈巧,池愈深而梯愈妙〔一九〕,法令明而盗贼多,盟约数而叛乱甚,犹风波骇而鱼鳖扰于渊,纤罗密而羽禽躁于泽,豺狼众而走兽剧于林,爨火猛而小鲜糜于鼎〔二0〕也。君臣易位者有矣,父子推刃者有矣,然后忠义制名于危国,孝子收誉于败家。疾疫起而巫医贵矣,道德丧而儒墨重矣。由此观之,儒道之先后,可得定矣。”
或问曰:“昔赤松子王乔琴高老氏彭祖务成郁华〔二一〕皆真人,悉仕于世,不便遐遁,而中世以来,为道之士,莫不飘然绝迹幽隐,何也?”抱朴子答曰:“曩古纯朴,巧伪未萌,其信道者〔二二〕,则勤而学之,其不信者,则嘿然而已。谤毁之言,不吐乎口,中伤之心,不存乎胸也。是以真人徐徐于民间,不促促于登遐耳。末俗偷薄,雕伪弥深,玄淡之化废,而邪俗之党繁,既不信道,好为讪毁,谓真正为妖讹,以神仙为诞妄,或曰惑众,或曰乱群,是以上士耻居其中也。昔之达人,杜渐防微,色斯而逝,夜不待旦,睹几而作,不俟终日。故赵害鸣犊,而仲尼旋轸〔二三〕,醴酒不设,而穆生星行〔二四〕,彼众我寡,华元去之〔二五〕。况乎明哲,业尚本异,有何恋之当住其间哉?夫渊竭池漉,则蛟龙不游,巢倾卵拾,则凤凰不集,居言于室,而翔鸥不下,凡卉春翦,而芝蓂不秀,世俗丑正,慢辱将臻,彼有道者,安得不超然振翅乎风云之表,而翻尔藏轨于玄漠之际乎?山林之中非有道也,而为道者必入山林,诚欲远彼腥膻,而即此清净也。夫入九室以精思〔二六〕,存真一以招神者,既不喜喧哗而合污秽〔二七〕,而合金丹之大药,炼八石之飞精〔二八〕者,尤忌利口之愚人〔二九〕,凡俗之闻见,明灵为之不降,仙药为之不成,非小禁也,止于人中,或有浅见毁之有司〔三十〕,加之罪福,〔三一〕或有亲旧之往来,牵之以庆吊,莫若幽隐一切,免于如此之臭鼠矣。彼之邈尔独往,得意嵩岫〔三二〕,岂不有以乎?或云:上士得道于三军,中士得道于都市,下士得道于山林,此皆为仙药已成,未欲升天〔三三〕,虽在三军,而锋刃不能伤,虽在都市,而人祸不能加〔三四〕,而下士未及于此,故止山林耳。不谓人之在上品者,初学道当止于三军都市之中而得也,然则黄老可以至今不去也。”
或问曰:“道之为源本,儒之为末流,既闻命矣,今之小异,悉何事乎?”抱朴子曰:“夫升降俯仰之教,盘旋三千之仪,攻守进趣之术,轻身重义之节〔三五〕,欢忧礼乐之事,经世济俗之略,儒者之所务也。外物弃智,涤荡机变,忘富逸贵,杜遏劝沮,不恤乎穷,不荣乎达,不戚乎毁,不悦乎誉,道家之业也。儒者祭祀以祈福,而道者履正以禳邪。儒者所爱者势利也,道家所宝者无欲也。儒者汲汲于名利,而道家抱一以独善。儒者所讲者,相研之簿领也。道家所习者,遣情之教戒也。夫道者,其为也,善自修以成务〔三六〕;其居也,善取人所不争;其治也,善绝祸于未起;其施也,善济物而不德;其动也,善观民以用心;其静也,善居慎而无闷〔三七〕。此所以为百家之君长,仁义之祖宗也,小异之理,其较如此,首尾污隆,未之变也。”
或曰:“儒者,周孔也,其籍则六经也,盖治世存正之所由也,立身举动之准绳也,其用远而业贵,其事大而辞美,有国有家不易之制也。为道之士,不营礼教,不顾大伦,侣狐貉于草泽之中,偶猿猱于林麓之闲,魁然流摈,与木石为邻,此亦东走之迷,忘葵之甘也。”抱朴子答曰:“摛华骋艳,质直所不尚,攻蒙救惑,畴昔之所餍,诚不欲复与子较物理之善否,校得失于机吻矣。然观孺子之坠井,非仁者之意,视瞽人之触柱,非兼爱之谓耶?又陈梗概〔三八〕,粗抗一隅。夫体道以匠物,宝德以长生者,黄老是也。黄帝能治世致太平,而又升仙,则未可谓之后于尧舜也。老子既兼综礼教,而又久视,则未可谓之为减周孔也〔三九〕。故仲尼有窃比之叹〔四十〕,未闻有疵毁之辞,而末世庸民,不得其门,修儒墨而毁道家,何异子孙而骂詈祖考哉?是不识其所自来,亦已甚矣。夫侏儒之手,不足以倾嵩华;焦侥之胫〔四一〕,不足以测沧海;每见凡俗守株之儒,营营所习,不博达理,告顽令嚚〔四二〕,崇饰恶言,诬诘道家,说糟粕之滓,则若睹骏马之过隙也,涉精神之渊,则沦溺而自失也〔四三〕。犹斥鷃之挥短翅〔四四〕,以凌阳侯之波,犹苍蝇之力驽质〔四五〕,以涉昫猿之峻〔四六〕,非其所堪,袛足速困。然而喽喽守于局隘〔四七〕,聪不经旷,明不彻离〔四八〕,而欲企踵以包三光,鼓腹以奋雷灵〔四九〕,不亦蔽乎?盖登旋玑之眇邈,则知井谷之至卑,睹大明之丽天〔五十〕,乃知鹪金之可陋〔五一〕。吾非生而知之,又非少而信之,始者蒙蒙,亦如子耳,既观奥秘之宏修,而恨离困之不早也。五经之事,注说炳露,初学之徒,犹可不解。岂况金□玉札,神仙之经,至要之言,又多不书。登坛歃血,乃传口诀,苟非其人,虽裂地连城,金璧满堂,不妄以示之。夫指深归远,虽得其书而不师受,犹仰不见首,俯不知跟〔五二〕,岂吾子所详悉哉?夫得仙者,或升太清,或翔紫霄,或造玄洲〔五三〕,或栖板桐〔五四〕,听钧天之乐〔五五〕,享九芝之馔,出携松羡于倒景之表〔五六〕,入宴常阳于瑶房之中〔五七〕,曷为当侣狐貉而偶猿狖乎?所谓不知而作也。夫道也者,逍遥虹霓,翱翔丹霄,鸿崖六虚〔五八〕,唯意所造。魁然流摈,未为戚也。牺腯聚处,虽被藻绣〔五九〕,论其为乐,孰与逸麟之离群以独往,吉光坼偶而多福哉〔六十〕?”
校释〔一〕先以为阴阳之术孙校:“先”下当有脱文。校勘记:荣案卢本“先”作“夫”。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亦作“夫”。
〔二〕众于忌讳校补云:“于”字无义,疑“相”之草书,形近之讹。
〔三〕不可遍循“遍循”原作“偏修”。校补云“偏”当作“遍”,“修”当作“循”,并字之误也。史记太史公自序云;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索隐曰:不可遍循,言难尽用也。抱朴所言,实本史记。今据改。
〔四〕指约而易明事少而功多上述儒、墨、道、法、阴阳之要旨,略见史记太史公自序。
〔五〕未可据也孙校:“据”藏本作“遽”。
〔六〕立天之道至曰仁与义语见周易说卦。
〔七〕易有圣人之道四焉语见周易系辞上。
〔八〕慕松乔之武者哉孙校:“武”藏本作“式”。案鲁藩本、慎校本亦作“式”。
〔九〕天光之焜烂焜烂,光明灿烂。
〔一十〕侣●□于迹水之中●,音雠,小鱼。□同虾。
〔一一〕由来久矣“由”鲁藩本、慎校本作“其”。
〔一二〕鸿隼屯飞孙校:“鸿”刻本作“鹰”。案:屯,难也。
〔一三〕玉烛表升平之征春夏秋冬四气和谓之玉烛,见尔雅释天。
〔一四〕澄醴彰德洽之符澄醴即醴泉。尔雅释天云:甘雨时降,万物以嘉,谓之醴泉。
〔一五〕焚轮虹霓寝其祅焚轮,颓风,即暴风从上下降。尔雅释天云:“焚轮谓之颓”。此句言颓风与虹霓并不为害。颓同颓。
〔一六〕颓云商羊戢其翼商羊,鸟名。此句言暴风不起,乱云不翻,商羊亦不飞舞。
〔一七〕叔代驰骛而不足叔代,指衰世之人。驰骛,谓劳碌奔走。
〔一八〕或洪波横流孙校:藏本无“或”字。明案鲁藩本亦无。
〔一九〕池愈深而梯愈妙孙校:二“愈”字藏本作“逾”。明案鲁藩本亦作“逾”。
〔二十〕小鲜糜于鼎鲜,生鱼。老子云:“治大国若烹小鲜”。孙校:“糜”藏本作“麋”。
〔二一〕老氏彭祖务成郁华校补云:务成郁华,道家有二说。太上老君开天经(云笈七签二)云,伏羲之时,老君下为师,号曰无化子,一名郁华子。帝尧之时,老君下为师,号曰务成子。此谓务成郁华诸仙,皆老子化身,盖本道家旧说也。葛氏神仙传辨之云,夫有天地则有道术,道术之士,何时暂乏。是以伏羲以来,至于三代,显名道术,世世有之,何必常是一老子也。是抱朴不取旧说者矣。今以老子、务成、郁华并列,正可与神仙传相印证。
〔二二〕其信道者孙校:“其”下藏本有“明”字。案鲁藩本、慎校本亦有“明”字。
〔二三〕赵害鸣犊而仲尼旋轸史记孔子世家云:孔丘将西见赵简子,至于河,而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也,临河而叹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夫!
〔二四〕醴酒不设而穆生星行汉书楚元王传:初元王敬礼申公等,穆生不嗜酒,元王每置酒,常为穆生设醴。及王戊即位,常设,后忘设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遂谢病去。
〔二五〕彼众我寡华元去之左传宣公二年:郑伐宋,宋师败绩,囚华元。宋人以车马赎华元于郑,半入,华元逃归,见叔牂云云。华元曰,去之,夫其口众我寡。
〔二六〕入九室以精思九室,修道之静室。
〔二七〕既不喜喧哗而合污秽孙校:刻本无“合”字,按当有脱误,未详。明案“合”疑当作“沾”,涉下文“合金丹”而误。
〔二八〕炼八石之飞精神仙传老子传云:“所出度世之法,九丹八石”等。八石见前论仙篇注。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精”作“英”。
〔二九〕尤忌利口之愚人孙校:“人”下藏本有“忌”字,非。
〔三十〕或有浅见毁之有司孙校:“毁”字当衍。
〔三一〕加之罪福孙校云“之”下当脱“以”字,“福”当作“祸”。
〔三二〕得意嵩岫孙校云:“嵩”一本作“岩”。
〔三三〕未欲升天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未欲轻举”。
〔三四〕而人祸不能加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人祸”作“凶祸”。
〔三五〕轻身重义之节孙校:“义”藏本作“命”。案鲁藩本亦作“命”。
〔三六〕其为也善自修以成务孙校:“其”藏本作“无”,误。
〔三七〕其静也善居慎而无闷孙校:“慎”当作“真”。
〔三八〕耶又陈梗概孙校:“耶”当作“即”。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耶又”作“又聊”。
〔三九〕未可谓之为减周孔也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减”下有“于”字。
〔四十〕仲尼有窃比之叹孔丘适周,问礼于老子。老子曰,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云云。孔丘谓弟子曰,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耶?盖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也。见史记老庄申韩列传。此即谓仲尼有窃比之叹。
〔四一〕焦侥之胫焦侥亦作僬侥。山海经大荒南经云:有小人名曰焦侥之国。列子汤问篇:从中州以东四十万里得僬侥国,人长一尺五寸。
〔四二〕告顽令嚚孙校:“令”当作“舍”。
〔四三〕则沦溺而自失也孙校:“则”下当脱二字。
〔四四〕斥鷃之挥短翅斥鷃亦作尺鷃,小鸟。
〔四五〕犹苍蝇之力驽质孙校“犹”字当衍,藏本脱“苍”字“之”字。明案鲁藩本亦脱“苍”“之”二字,“蝇”讹为“鱦”。
〔四六〕以涉昫猿之峻原校:“昫”一作“日”。孙校:“昫”当作“眴”。
〔四七〕然而喽喽守于局隘喽喽,烦琐貌。
〔四八〕聪不经旷明不彻离旷,师旷,耳聪能善辨音。离,离朱,古之明目者。
〔四九〕鼓腹以奋雷灵孙校:“奋”当作“夺”。
〔五十〕睹大明之丽天大明,指日月。
〔五一〕知鹪金之可陋鹪金,疑谓鹪明鸟羽上之金光。
〔五二〕俯不知跟孙校:“跟”藏本作“根”。案鲁藩本亦作“根”。
〔五三〕或造玄洲玄洲,十洲之一,人迹罕绝处。海内十洲记云:玄洲在北海之中,上有太玄都,饶金芝玉草。
〔五四〕或栖板桐原校:“板”或作“枝”。明案:板桐,山名,昆仑墟三山之一。楚辞庄忌哀时命云:望阆风之板桐。洪氏补注引博雅曰:昆仑虚有三山,阆风、板桐、玄圃。
〔五五〕听钧天之乐钧天之乐,古神话传说天上之音乐。昔赵简子疾,五日不知人。及简子寤,语大夫曰,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游于钧天,广乐九奏万舞,其声动人心。见史记赵世家。
〔五六〕出携松羡于倒景之表松,赤松子;羡,羡门子高,传说皆是古之仙人。见刘向列仙传王圆照校正本。
〔五七〕入宴常阳于瑶房之中常,平常生;阳,陵阳子明,皆是所谓修道之人,见列仙传。
〔五八〕鸿崖六虚六虚,上下四方。
〔五九〕牺腯聚处虽被藻绣牺,宗庙之牲,色纯白曰牺,如牺牛牺羊。腯,豕豚肥盛。庄周不欲为被文绣之牺牛,见庄子列御寇篇。
〔六十〕吉光坼偶而多福吉光,神兽,见对俗篇注。
《抱朴子内篇》仙药卷十一
抱朴子曰:神农四经〔一〕曰,上药令人身安命延,升为天神,〔二〕遨游上下,使役万灵,体生毛羽,行厨立至〔三〕。又曰,五芝〔四〕及饵丹砂、玉札、曾青、雄黄、雌黄〔五〕、云母、太乙禹余粮,各可单服之,皆令人飞行长生。又曰,中药养性,下药除病,能令毒虫不加,猛兽不犯,恶气不行,众妖并辟。又孝经援神契曰,椒姜御湿,菖蒲益聪,巨胜延年〔六〕,威喜辟兵〔七〕。皆上圣之至言,方术之实录也,明文炳然,而世人终于不信,可叹息者也。仙药之上者丹砂,次则黄金,次则白银,次则诸芝,次则五玉,次则云母〔八〕,次则明珠,次则雄黄,次则太乙禹余粮,次则石中黄子,次则石桂,次则石英,次则石脑,次则石硫黄〔九〕,次则石□,次则曾青,次则松柏脂、茯苓、地黄、麦门冬、木巨胜、重楼、黄连、石韦、楮实、象柴〔一十〕,一名托卢〔一一〕是也。或云仙人杖,或云西王母杖〔一二〕,或名天精,或名却老,或名地骨,或名苟杞也。天门冬,或名地门冬,或名莚门冬,或名颠棘,或名淫羊食,或名管松,其生高地,根短而味甜,气香者善。其生水侧下地者,叶细似蕴而微黄,根长而味多苦,气臭者下,亦可服食。然喜令人下气,为益尤迟也。服之百日,皆丁肚倍□〔一三〕于术及黄精也,入山便可蒸,若煮啖之,取足可以断谷。若有力可饵之,亦可作散,并及绞其汁作酒,以服散尤佳。楚人呼天门冬为百部,然自有百部草,其根俱有百许,相似如一也,而其苗小异也。真百部苗似拔揳〔一四〕,唯中以治欬及杀虱耳,不中服食,不可误也。如黄精一名白及,而实非中以作糊之白及也。按本草药之与他草同名者甚多,唯精博者能分别之,不可不详也。黄精一名兔竹〔一五〕,一名救穷〔一六〕,一名垂珠〔一七〕。服其花胜其实,服其实胜其根,但花难多得。得其生花十斛,干之才可得五六斗〔一八〕耳,而服之日可三合,非大有役力者不能辨也〔一九〕。服黄精仅十年,乃可大得其益耳〔二十〕。俱以断谷不及术,术饵令人肥健,可以负重涉险,但不及黄精甘美易食,凶年可以与老小休粮〔二一〕,人不能别之,谓为米脯也。
五芝者,有石芝,有木芝,有草芝,有肉芝,有菌芝〔二二〕,各有百许种也。
石芝者,石象芝生于海隅名山〔二三〕,及岛屿之涯有积石者,〔二四〕其状如肉象有头尾四足者,良似生物也,附于大石,喜在高岫险峻之地,或却着仰缀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而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晦夜去之三百步〔二五〕,便望见其光矣。大者十余斤,小者三四斤,非久斋至精,及佩老子入山灵宝五符,亦不能得见此辈也〔二六〕。凡见诸芝,且先以开山却害符置其上,则不得复隐蔽化去矣。徐徐择王相之日,设醮祭以酒脯,祈而取之,皆从日下禹步闭气而往也。又若得石象芝,捣之三万六千杵,服方寸匕〔二七〕,日三,尽一斤,则得千岁;十斤,则万岁。亦可分人服也。又玉脂芝,生于有玉之山,常居悬危之处,玉膏流出,万年已上,则凝而成芝,有似鸟兽之形,色无常彩,率多似山玄水苍玉也〔二八〕。亦鲜明如水精,得而末之,以无心草汁和之,须臾成水,服一升,得一千岁也。七明九光芝,皆石也,生临水之高山石崖之间,状如盘□,不过径尺以还,有茎蒂连缀之,起三四寸,有七孔者,名七明,九孔者名九光,光皆如星,百余步内,夜皆望见其光,其光自别,可散不可合也。常以秋分伺之得之〔二九〕,捣服方寸匕,入口则翕然身热,五味甘美,尽一斤则得千岁,令人身有光,所居暗地如月,可以夜视也〔三十〕。石蜜芝,生少室石户中,户中便有深谷,不可得过,以石投谷中,半日犹闻其声也。去户外十余丈有石柱,柱上有偃盖石,高度径可一丈许,望见蜜芝从石户上堕入偃盖中〔三一〕,良久,辄有一滴,有似雨后屋之余漏,时时一落耳。然蜜芝堕不息,而偃〔三二〕盖亦终不溢也。户上刻石为科斗字,曰得服石蜜芝一斗者寿万岁。诸道士共思惟其处,不可得往,唯当以□器着劲竹木端以承取之,然竟未有能为之者。按此石户上刻题如此,前世必已有得之者也。石桂芝,生名山石穴中〔三三〕,似桂树而实石也。高尺许,大如径尺〔三四〕,光明而味辛〔三五〕,有枝条,捣服之一斤得千岁也。石中黄子,所在有之,沁水山为尤多。〔三六〕其在大石中,则其石常润湿不燥,打其石有数十重,乃得之。在大石中,赤黄溶溶,如鸡子之在其壳中也。即当饮之,不饮则坚凝成石〔三七〕,不复中服也。法正当及未坚时饮之,既凝则应末服也。破一石中,多者有一升,少者有数合,可顿服也。虽不得多,相继服之,共计前后所服〔三八〕,合成三升〔三九〕,寿则千岁。但欲多服,唯患难得耳。石脑芝,生滑石中〔四十〕,亦如石中黄子状,但不皆有耳。打破大滑石千许,乃可得一枚。初破之,其在石中,五色光明而自动,服一升得千岁矣〔四一〕。石硫黄芝〔四二〕,五岳皆有,而箕山为多。其方言许由就此服之而长生,故不复以富贵累意,不受尧禅也。石硫丹者,石之赤精〔四三〕,盖石硫黄之类也。皆浸溢于崖岸之间,其濡湿者可丸服,其已坚者可散服,如此有百二十〔四四〕,皆石芝也,事在太乙玉策及昌宇内记〔四五〕,不可具称也。
及夫木芝者,松柏脂沦入地千岁〔四六〕,化为茯苓,茯苓万岁,其上生小木,状似莲花,名曰木威喜芝。夜视有光,持之甚滑,烧之不然〔四七〕,带之辟兵,以带鸡而杂以他鸡十二头其笼之,去之十二步,射十二箭,他鸡皆伤,带威喜芝者终不伤也。从生门上采之,于六甲阴干之,百日,末服方寸匕,日三,尽一枚,则三千岁也。千岁之栝木〔四八〕,其下根如坐人,长七寸,刻之有血,以其血涂足下,可以步行水上不没;以涂人鼻以入水,水为之开,可以止住渊底也;以涂身则隐形,欲见则拭之。又可以治病,病在腹内,刮服一刀圭〔四九〕,其肿痛在外者,随其所在刮一刀圭,即其肿痛所在以摩之〔五十〕,皆手下即愈,假令左足有疾,则刮涂人之左足也〔五一〕。又刮以杂巨胜为烛,夜遍照地下,有金玉宝藏,则光变青而下垂,以锸掘之可得也。末之,服尽十斤则千岁也。又松树枝三千岁者,其皮中有聚脂,状如龙形,名曰飞节芝〔五二〕,大者重十斤,末服之,尽十斤〔五三〕,得五百岁也。又有樊桃芝,其木如升龙,其花叶如丹罗,其实如翠鸟,高不过五尺,生于名山之阴,东流泉水之土〔五四〕,以立夏之候伺之〔五五〕,得而末服之,尽一株得五千岁也。参成芝,赤色有光,扣之枝叶,如金石之音,折而续之,即复如故。木渠芝,寄生大木上,如莲花,九茎一丛,其味甘而辛。建木芝实生于都广,其皮如缨蛇,其实如鸾鸟〔五六〕。此三芝得服之,白日升天也。黄卢子、寻木华、玄液华,此三芝生于泰山要乡及奉高,有得而服之,皆令人寿千岁。黄蘗檀桓芝者,千岁黄蘗,木下根有如三斛器,去本株一二丈,以细根相连状如缕〔五七〕,得末而服之,尽一枚则成地仙不死也。此辈复百二十种〔五八〕,自有图也。
草芝有独摇芝,无风自动,其茎大如手指,赤如丹,素叶似苋,其根有大魁如斗,有细者如鸡子十二枚,周绕大根之四方,如十二辰也,相去丈许,皆有细根,如白发以相连,生高山深谷之上,其所生左右无草。得其大魁末服之,尽则得千岁,服其细者一枚百岁,可以分他人也。怀其大根即隐形,欲见则左转而出之。牛角芝,生虎寿山及吴阪上,状似葱,特生如牛角,长三四尺,青色,末服方寸匕,日三,至百日〔五九〕,则得千岁矣。龙仙芝,状如升龙之相负也,以叶为鳞,其根则如蟠龙,服一枚则得千岁矣。麻母芝,似麻而茎赤色,花紫色。紫珠芝,其花黄〔六十〕,其叶赤,其实如李而紫色,二十四枝辄相连,而垂如贯珠也。白符芝,高四五尺,似梅,常以大雪而花,季冬而实。朱草芝,九曲,曲有三叶,叶有三实也。五德芝,状似楼殿,茎方,其叶五色各具而不杂,上如偃盖,中常有甘露,紫气起数尺矣。龙衔芝,常以仲春对生,三节十二枝,下根如坐人。凡此草芝,又有百二十种,皆阴干服之,则令人与天地相毕,或得千岁二千岁。
肉芝者,谓万岁蟾蜍,头上有角,颔下有丹书八字再重〔六一〕,以五月五日日中时取之〔六二〕,阴干百日,以其左足画地,即为流水,带其左手于身,辟五兵,若敌人射己者,弓弩矢皆反还自向也。千岁蝙蝠,色白如雪,集则倒县,脑重故也。此二物得而阴干末服之,令人寿四万岁〔六三〕。千岁灵龟,五色具焉,其雄额上两骨起似角〔六四〕,以羊血浴之,乃剔取其甲,火炙捣服方寸匕,日三,尽一具,寿千岁。行山中,见小人乘车马,长七八寸者,肉芝也,捉取服之即仙矣。风生兽似貂〔六五〕,青色,大如狸,生于南海大林中,张网取之,积薪数车以烧之,薪尽而此兽在灰中不然,其毛不焦,斫刺不入,打之如皮囊,以铁锤锻其头数十下乃死〔六六〕,死而张其口以向风,须臾便活而起走,以石上菖蒲塞其鼻即死。取其脑以和菊花服之,尽十斤,得五百岁也。又千岁鷰,其窠户北向,其色多白而尾掘〔六七〕,取阴干,末服一头五百岁。凡此又百二十种,此皆肉芝也。
菌芝,或生深山之中,或生大木之下,或生泉之侧〔六八〕,其状或如宫室,或如车马,或如龙虎,或如人形,或如飞鸟,五色无常,亦百二十种,自有图也。皆当禹步往采取之,刻以骨刀,阴干末服方寸匕,令人升仙,中者数千岁,下者千岁也。欲求芝草,入名山,必以三月九月,此山开出神药之月也,勿以山佷日〔六九〕,必以天辅时,三奇会尤佳。出三奇吉门到山,须六阴之日,明堂之时,带灵宝符,牵白犬,抱白鸡,以白盐一斗,及开山符檄,着大石上,执吴唐草一把以入山〔七十〕,山神喜,必得芝也。又采芝及服芝,欲得王相专和之日,支干上下相生为佳。此诸芝名山多有之,但凡庸道士,心不专精,行秽德薄,又不晓入山之术,虽得其图,不知其状,亦终不能得也。山无大小,皆有鬼神,其鬼神不以芝与人,人则虽践之,不可见也。
又云母有五种,而人多不能分别也,法当举以向日,看其色,详占视之,乃可知耳。正尔于阴地视之,不见其杂色也。五色并具而多青者名云英,宜以春服之。五色并具而多赤者名云珠,宜以夏服之。五色并具而多白者名云液,宜以秋服之。五色并具而多黑者名云母,宜以冬服之。但有青黄二色者名云沙,宜以季夏服之。皛皛纯白名磷石〔七一〕,可以四时长服之也。服五云之法,或以桂葱水玉化之以为水,或以露于铁器中,以玄水熬之为水,或以硝石合于筒中埋之为水,或以蜜搜为酪〔七二〕,或以秋露渍之百日,韦囊挻以为粉〔七三〕,或以无巅草樗血合饵之,服之一年,则百病除〔七四〕,三年久服〔七五〕,老公反成童子,五年不阙,可役使鬼神〔七六〕,入火不烧,入水不濡,践棘而不伤肤〔七七〕,与仙人相见。又他物埋之即朽,着火即焦〔七八〕,而五云以纳猛火中,经时终不然,埋之永不腐败,故能令人长生也。又云,服之十年,云气常覆其上,服其母以致其子,理自然也〔七九〕。又向日看之,晻晻纯黑色起者,不中服,令人病淋发疮。虽水饵之,皆当先以茅屋霤水,若东流水露水,渍之百日,淘汰去其土石,乃可用耳。中山卫叔卿服之,积久能乘云而行,以其方封之玉匣之中,仙去之后,其子名世,及汉使者梁伯,得而按方合服,皆得仙去。
又雄黄当得武都山所出者,纯而无杂,其赤如鸡冠,光明晔晔者,乃可用耳。其但纯黄似雄黄色〔八十〕,无赤光者,不任以作仙药,可以合理病药耳。饵服之法,或以蒸煮之,或以酒饵,或先以硝石化为水乃凝之〔八一〕,或以玄胴肠〔八二〕裹蒸之于赤土下,或以松脂和之,或以三物炼之,引之如布,白如冰,服之皆令人长生,百病除,三尸下,瘢痕灭,白发黑,堕齿生,千日则玉女来侍,可得役使,以致行厨。又玉女常以黄玉为志,大如黍米,在鼻上,是真玉女也,无此志者,鬼试人耳。
玉亦仙药,但难得耳。玉经曰: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也。又曰:服玄真者,其命不极。玄真者,玉之别名也。令人身飞轻举,不但地仙而已。然其道迟成,服一二百斤,乃可知耳。玉可以乌米酒及地榆酒化之为水〔八三〕,亦可以葱浆消之为□,亦可饵以为丸,亦可烧以为粉,服之一年已上,入水不沾,入火不灼,刃之不伤,百毒不犯也。不可用已成之器,伤人无益,当得璞玉,乃可用也,得于阗国白玉尤善。其次有南阳徐善亭部界中玉及日南卢容水中玉亦佳。赤松子以玄虫血渍玉为水而服之,故能乘烟上下也〔八四〕。玉屑服之与水饵之,俱令人不死。所以为不及金者,令人数数发热,似寒食散状也〔八五〕。若服玉屑者,宜十日辄一服雄黄丹砂各一刀圭,散发洗沐寒水,迎风而行,则不发热也。董君异尝以玉醴与盲人服之,目旬日而愈。有吴延稚者,志欲服玉,得玉经方不具,了不知其节度禁忌,乃招合得珪璋环璧,及校剑〔八六〕所用甚多,欲饵治服之,后余为说此不中用,乃叹息曰:事不可不精,不但无益,乃几作祸也。
又银但不及金玉耳,可以地仙也。服之法,以麦浆化之,亦可以朱草酒饵之,亦可以龙膏炼之,然三服〔八七〕,辄大如弹丸者,又非清贫道士所能得也。
又真珠径一寸以上可服,服之可以长久,酪浆渍之皆化如水银,亦可以浮石水蜂窠化〔八八〕,包彤蛇黄合之,可引长三四尺,丸服之,绝谷服之,则不死而长生也。淳漆不沾者,服之令人通神长生,饵之法,或以大无肠公子,或云大蟹,十枚投其中〔八九〕,或以云母水,或以玉水合服之,九虫悉下,恶血从鼻去,一年六甲行厨至也。
桂可以葱涕合蒸作水,可以竹沥合饵之,亦可以先知君脑,或云龟,和服之〔九十〕,七年,能步行水上,长生不死也。
巨胜一名胡麻,饵服之不老,耐风湿,补衰老也。桃胶以桑灰汁渍,服之百病愈,久服之身轻有光明,在晦夜之地如月出也,多服之则可以断谷。
●木实之赤者〔九一〕,饵之一年,老者还少,令人彻视见鬼。〔九二〕昔道士梁须〔九三〕年七十乃服之,转更少,至年百四十岁〔九四〕,能夜书〔九五〕,行及奔马,后入青龙山去。槐子以新瓮〔九六〕合泥封之,二十余日,其表皮皆烂,乃洗之如大豆,日服之,此物主补脑,久服之,令人发不白而长生〔九七〕。玄中蔓方,楚飞廉、泽泻、地黄、黄连之属,凡三百余种,皆能延年,可单服也。灵飞散、未夬丸〔九八〕、制命丸、羊血丸,皆令人驻年却老也。
南阳郦县山中有甘谷水,谷水所以甘者,谷上左右皆生甘菊,菊花堕其中,历世弥久,故水味为变。其临此谷中居民,皆不穿井,悉食甘谷水,食者无不老寿,高者百四五十岁,下者不失八九十,无夭年人,得此菊力也。故司空王畅太尉刘宽太傅袁隗,皆为南阳太守,每到官,常使郦县月送甘谷水四十斛以为饮食。此诸公多患风痹及眩冒,皆得愈,但不能大得其益,如甘谷上居民,生小便饮食此水者耳。又菊花与薏花相似,直以甘苦别之耳,菊甘而薏苦,谚言所谓苦如薏者也。今所在有真菊,但为少耳,率多生于水侧,缑氏山与郦县最多,仙方所谓日精更生〔九九〕,周盈皆一菊,而根茎花实异名,其说甚美,而近来服之者略无效,正由不得真菊也。夫甘谷水得菊之气味,亦何足言。而其上居民,皆以延年,况将复好药,安得无益乎?
余亡祖鸿胪少卿曾为临沅令〔一0十〕,云此县有廖氏家,世世寿考,或出百岁,或八九十,后徙去,子孙转多夭折。他人居其故宅,复如旧,后累世寿考。由此乃觉是宅之所为,而不知其何故,疑其井水殊赤,乃试掘井左右,得古人埋丹砂数十斛,去井数尺〔一0一〕,此丹砂汁因泉渐入井,是以饮其水而得寿,况乃饵炼丹砂而服之乎〔一0二〕?
余又闻上党有赵瞿者,病癞历年,众治之不愈,垂死。或云不及活,流弃之,后子孙转相注易,其家乃□粮将之,送置山穴中。瞿在穴中,自怨不幸〔一0三〕,昼夜悲叹,涕泣经月。有仙人行经过穴,见而哀之,具问讯之。瞿知其异人,乃叩头自陈乞哀〔一0四〕,于是仙人以一囊药赐之,教其服法。瞿服之百许日,疮都愈,颜色丰悦,肌肤玉泽。仙人又过视之,瞿谢受更生活之恩,乞丐其方〔一0五〕。仙人告之曰,此是松脂耳,此山中更多此物,汝炼之服,可以长生不死。瞿乃归家,家人初谓之鬼也,甚惊愕〔一0六〕。瞿遂长服松脂,身体转轻,气力百倍,登危越险,终日不极,年百七十岁,齿不堕,发不白。夜卧,忽见屋间有光大如镜者,以问左右,皆云不见,久而渐大,一室尽明如昼日。又夜见面上有彩女二人,长二三寸,面体皆具,但为小耳,游戏其口鼻之间,如是且一年,此女渐长大,出在其侧。又常闻琴瑟之音,欣然独笑,在人间三百许年〔一0七〕,色如小童,乃入抱犊山去,必地仙也。于时闻瞿服松脂如此〔一0八〕,于是竞服。其多役力者,乃车运驴负,积之盈室,服之远者,不过一月,未觉大有益辄止,有志者难得如是也。
又汉成帝时,猎者于终南山中,见一人无衣服,身生黑毛,猎人见之,欲逐取之,而其人逾坑越谷,有如飞腾,不可逮及。于是乃密伺候其所在,合围得之,定是妇人〔一0九〕。问之,言我本是秦之宫人也,闻关东贼至,秦王出降,宫室烧燔,惊走入山,饥无所食,垂饿死〔一一十〕,有一老翁教我食松叶松实〔一一一〕,当时苦涩,后稍便之,遂使不饥不渴,冬不寒,夏不热。计此女定是秦王子婴宫人,至成帝之世,二百许岁,乃将归,以谷食之,初闻谷臭呕吐,累日乃安。如是二年许,身毛乃脱落,转老而死。向使不为人所得,便成仙人矣。
南阳文氏,说其先祖,汉末大乱,逃去山中,饥困欲死。有一人教之食术,遂不能饥〔一一二〕,数十年乃来还乡里,颜色更少,气力胜故。自说在山中时,身轻欲跳,登高履险,历日不极,行冰雪中,了不知寒。常见一高岩上,有数人对坐博戏者,有读书者,俛而视文氏,因闻其相问〔一一三〕,言此子中呼上否。其一人答言未可也。术一名山□〔一一四〕,一名山精。故神药经曰:必欲长生,常服山精〔一一五〕。
昔仙人八公〔一一六〕,各服一物,以得陆仙,各数百年,乃合神丹金液,而升太清耳。人若合八物,炼而服之,不得其力,是其药力有转相胜畏故也。韩终服菖蒲十三年〔一一七〕,身生毛,日视书万言,皆诵之,冬袒不寒。又菖蒲生须得石上〔一一八〕,一寸九节已上,紫花者尤善也。赵他子服桂二十年〔一一九〕,足下生毛,日行五百里,力举千斤。移门子服五味子十六年〔一二十〕,色如玉女,入水不沾,入火不灼也。楚文子服地黄八年,夜视有光,手上车弩也〔一二一〕。林子明服术十一年,耳长五寸,身轻如飞,能超逾渊谷二丈许。杜子微服天门冬,御八十妾〔一二二〕,有子百三十人,〔一二三〕日行三百里。任子季服茯苓十八年,仙人玉女往从之,能隐能彰,不复食谷,灸瘢皆灭,面体玉光。陵阳子仲服远志二十年,有子三十七人,开书所视不忘,坐在立亡。仙经曰:虽服草木之叶,已得数百岁,忽怠于神丹〔一二四〕,终不能仙。以此论之,草木延年而已,非长生之药可知也。未得作丹,且可服之,以自榰持耳〔一二五〕。
或问:“服食药物,有前后之宜乎?”抱朴子答曰:“按中黄子服食节度云,服治病之药,以食前服之;养性之药,以食后服之。吾以咨郑君,何以如此。郑君言,此易知耳,欲以药攻病,既宜及未食,内虚,令药力势易行,若以食后服之,则药但攻谷而力尽矣;若欲养性,而以食前服药,则力未行,而被谷驱之下去不得止,无益也。”
或问曰:“人服药以养性,云有所宜,有诸乎?”抱朴子答曰:“按玉策记及开明经,皆以五音六属,知人年命之所在。子午属庚,卯酉属己,寅申属戊,丑未属辛,辰戌属丙,巳亥属丁。一言得之者,宫与土也。三言得之者,征与火也。五言得之者,羽与水也。七言得之者,商与金也。九言得之者,角与木也。若本命属土,不宜服青色药;属金,不宜服赤色药;属木,不宜服白色药;属水,不宜服黄色药;属火,不宜服黑色药。以五行之义,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故也。若金丹大药,不复论宜与不宜也。
一言宫。庚子庚午,辛未辛丑,丙辰丙戌,丁亥丁巳,戊寅戊申,己卯己酉。
三言征。甲辰甲戌,乙亥乙巳,丙寅丙申,丁酉丁卯,戊午戊子,己未己丑。
五言羽。甲寅甲申,乙卯乙酉,丙子丙午,丁未丁丑,壬辰壬戌,癸巳癸亥。
七言商。甲子甲午,乙丑乙未,庚辰庚戌,辛巳辛亥,壬申壬寅,癸卯癸酉。
九言角。戊辰戊戌,己巳己亥,庚寅庚申,辛卯辛酉,壬午壬子,癸丑癸未。
禹步法〔一二六〕:前举左,右过左,左就右。次举右〔一二七〕,左过右,右就左。次举右,右过左,左就右。
如此三步,当满二丈一尺〔一二八〕,后有九迹〔一二九〕。
小神方〔一三十〕,用真丹三斤,白蜜一斤〔一三一〕,合和日曝煎之,令可丸。旦服如麻子十丸,未一年,发白更黑,齿堕更生,身体润泽,长服之,老翁还成少年,常服长生不死也〔一三二〕。
小饵黄金方,火销金纳清酒中,二百出,二百入,即沸矣。握之出指间〔一三三〕,令如泥,若不沸及握之不出指间,即复销之内酒中无数也。成服如弹丸一枚,亦可汁一丸分为小丸,服三十日,无寒温,神人玉女下之。又银亦可饵,与金同法。服此二物,可居名山石室中,一年即轻举矣。人间服之,名地仙,勿妄传也。
两仪子饵销黄金法〔一三四〕,猪负革肪〔一三五〕三斤,醇苦酒一斗,取黄金五两,置器中煎之,出炉,以金置肪中〔一三六〕,百入百出,苦酒亦尔〔一三七〕,□一斤金,寿弊天地〔一三八〕,食半斤金,寿二千岁;五两,千二百岁,无多少,便可饵之。当以王相之日,作之神良,勿传人,传人,药不成不神也〔一三九〕。欲食去尸药〔一四0〕,当服丹砂。
饵丹砂法,丹砂一斤,捣簁,下〔一四一〕醇苦酒三升〔一四二〕,淳漆二升〔一四三〕,凡三物合,令相得〔一四四〕,微火上煎之,令可丸,服如麻子三丸,日再。四十日〔一四五〕,腹中百病愈,三尸去;服之百日,肌骨坚强;服之千日,司命削死籍〔一四六〕,与天地相保〔一四七〕,日月相望,改形易容,变化无常,日中无影,乃别有光矣〔一四八〕。
校释〔一〕神农四经孙校:太平御览九百八十四引无“四”字。明按博物志引神农经曰,上药养命,中药养性,下药治病云云,大抵与此相同。唯本篇所言上药,诪张度仙之作用,是其异者。
〔二〕升为天神孙校:藏本无“为”字,御览引“神”下有“仙”字。
〔三〕行厨立至前金丹篇云:欲致行厨,取黑丹和水,以涂左手,其所求如口所道,皆自至。
〔四〕又曰五芝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四“五芝”上有“饵”字。明按影宋本御览无。
〔五〕雄黄雌黄孙校:御览引无“雌黄”二字。
〔六〕巨胜延年神农本草经云:胡麻一名巨胜,味甘平,补五内,益气力,久服轻身不老。
〔七〕威喜辟兵威喜,木芝名。本篇下文云,木威喜芝,夜视有光,烧之不燃,带之辟兵。
〔八〕次则云母孙校:御览九百八十四引“云母”作“五云”。
〔九〕次则石硫黄孙校:御览九百八十四引“黄”作“丹”。明案“硫”一作“流”。石硫黄亦名硫黄。神农本草经云,主治疽痔恶血,能化金银铜铁奇物。
〔一十〕象柴孙校:御览大观本草引“象”作“家”。
〔一一〕一名托卢“托”原作“纯”。孙校:御览大观本草引“纯”作“托”。校补云,作“托卢”是也。“纯”乃“托”字形近之讹。说文木部云,宅栌木出宏农山。列仙传云,陆通好养生,食橐卢木及芜青子。周礼掌染草注云,染草茅搜橐芦豕首之属。托与宅橐,卢与芦栌,并声同相通。今据改。
〔一二〕或云仙人杖或云西王母杖校勘记云,御览九百八十四“或云”作“或名”,两句皆同。
〔一三〕倍□孙校:“□”旧误作“駃”,今校正。明按□,音试,马疾行,此喻成效快速。
〔一四〕真百部苗似拔揳重修政和证类本草九云:百部根主治咳嗽上气。本篇谓其能治欬及杀虱。拔揳亦作菝●。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八云:菝●,主腰背寒痛风痹。
〔一五〕黄精一名兔竹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九引“兔”作“鹿”。校勘记云:遍检御览众本并作“菟”,校语以为作“鹿”,未知何据?明案影宋本御览亦作“菟”,“鹿”字殆“兔”形近之讹。
〔一六〕一名救穷孙校:“救穷”御览引作“鸡格”。
〔一七〕一名垂珠孙校:“垂”御览引作“岳”。
〔一八〕才可得五六斗孙校:“斗”御览引作“升”。
〔一九〕不能辨也崇文本“辨”作“办”。
〔二十〕乃可大得其益耳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九引作“乃可得益寿”。明案影宋本御览无“寿”字,博物志曰,太阳之草,名曰黄精,饵之可以长生。
〔二一〕凶年可以与老小休粮孙校:“休”大观本草引作“代”。
〔二二〕五芝者有石芝至菌芝本书遐览篇着录有木芝图、菌芝图、肉芝图、石芝图、大魄杂芝图。
〔二三〕生于海隅名山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作“海隅石山”。
〔二四〕有积石者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作“肉芝者”,无“有积石”三字。
〔二五〕晦夜去之三百步孙校:“三”御览九百八十五引作“一二”。
〔二六〕亦不能得见此辈也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引“此辈也”作“此光也”。明案影宋本御览无“光也”二字。
〔二七〕服方寸匕方寸匕,量药具,作匕正方一寸,抄散药取不落为度,武威汉墓出土医药简牍中有方寸匕之称。
〔二八〕又玉脂芝生于有玉之山至似山玄水苍玉也曲园云:玉藻篇,公侯佩山玄玉,大夫佩水苍玉。注曰,玉有山玄水苍者,视之文色所似也。正义曰,玉色似山之玄而杂有文,似水之苍而杂有文。然则山玄水苍初非一色,此玉芝殆亦或玄或苍者欤!
〔二九〕常以秋分伺之得之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伺之”作为“伺而”。案影宋本御览仍作“伺之”。
〔三十〕可以夜视也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夜视”作“夜视书”。
〔三一〕从石户上堕入偃盖中“堕”原作“随”。孙校云:御览九百八十五引“随”作“堕”。明案当作“堕”,今据订正。
〔三二〕有一滴至而偃孙校:自“有一”至“而偃”二十四字,各本皆脱去,御览引有,今据之补全。
〔三三〕石桂芝生名山石穴中校勘记:艺文类聚八十九“石桂芝”作“石桂英芝”。
〔三四〕大如径尺孙校:“如”字疑衍。明案宝颜堂本、崇文本并无“如”字。
〔三五〕光明而味辛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光明”作“色明”。明案影宋本御览仍作“光明”。
〔三六〕沁水山孙校:本草图经引作“近水之山”。
〔三七〕不饮则坚凝成石校勘记:御览八百九十五“则坚凝”作为“则渐坚凝”。
〔三八〕共计前后所服“共”原作“其”,“前”下原无“后”字。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所”作“后”。校补云“其”当作“共”,形近之误;“前”下脱一“后”字。御览九百八十五引“其”正作“共”,“前”下正有“后”字。明案影宋本御览引此文作“其计前后所服”,则校勘记与校补所据之御览,本各有异也。审察文意,当作“共计前后所服”,今据订补。
〔三九〕合成三升孙校:“升”御览引作“斗”。
〔四十〕石脑芝生滑石中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五“石脑芝”作为“石胫芝”。
〔四一〕服一升得千岁孙校:“升”御览引作“斗”。明案影宋本御览仍作“升”。
〔四二〕石硫黄芝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七引无“芝”字。
〔四三〕石硫丹者石之赤精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七作“石流赤山之赤精”。上下文“硫”皆作“流”。明案影宋本御览标题作“石流赤”,引文作“石流丹者山之赤精”。
〔四四〕如此有百二十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七作“百二十种”。校补云,有“种”字是也,下文频言百二十种。
〔四五〕昌宇内记原校:“宇”一作“字”。明案作“字”,非。本书对俗篇称玉策记及昌宇经。昌宇,人名,传说与力牧等并为黄帝之臣。参云笈七签七十九五岳真形图法。
〔四六〕松柏脂沦入地千岁孙校:刻本无“柏”字,非。
〔四七〕烧之不然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五、大观本草引“然”作为“焦”。
〔四八〕千岁之栝木孙校:“栝木”御览九百九十二引作“射干”,按所引为药部射干门,当不误也。校勘记曰:御览九百八十六作为“括木”,校语宜先举出。
〔四九〕刮服一刀圭明案“服”原作“腹”,“刮腹”于文义不合,盖涉上文“病在腹内”而误。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并作“刮服”,今据校正。
〔五十〕即其肿痛所在以摩之孙校:藏本无“即”字。
〔五一〕则刮涂人之左足也“涂”原作“射”。孙校:“射”下当有“干”字。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六作“则刮涂之”,无“射人”二字。校补云,孙星衍所校未是,御览所引亦未尽是,疑本作“假令左足有疾,则刮人之左足也”,今本有“射”字,即“刮”字之讹衍。明案校补之说亦未是,所谓“刮人之左足”,文义不完,当依影宋本御览九百八十六作“则刮涂人左足也”。今据订正。
〔五二〕名曰飞节芝“曰”下原有“日”字。孙校:御览九百五十三、九百八十六引皆无“日”字。校补云:“日”即“曰”之讹衍。明案当无“日”字,今据删。
〔五三〕末服之尽十斤孙校:“十”御览九百八十六引作“一”。
〔五四〕东流泉水之土“土”藏本、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及御览九百八十六引皆作“上”。
〔五五〕以立夏之候伺之孙校:“立夏”御览引作“夏至”。
〔五六〕其实如鸾鸟孙校:“实”御览引作“文”。
〔五七〕以细根相连状如缕“以”字上宝颜堂本、崇文本有“有”字。
〔五八〕此辈复百二十种“复”下宝颜堂本、崇文本有“有”字。
〔五九〕日三至百日校补云“日三”句,语意不完,御览九百八十六引作“日三服”,近是,今本盖脱“服”字。明案校补之说非,本篇“日三”语法众多,如石象芝、木威喜芝、千岁灵龟等,皆云“日三”,意谓日三服,未必脱“服”字也。
〔六十〕紫珠芝其花黄“珠”上原无“紫”字。校勘记云:“珠芝”艺文类聚九十八作“紫朱芝”。此脱“紫”字,作“朱”者,彼误也。据下文,如李而紫色,垂如贯珠,明当作“紫珠芝”。明案校勘记之说是矣,御览九百八十六引正作“紫珠芝”,今据补。
〔六一〕八字再重“再”字原作“体”。校勘记云:艺文类聚九十八、御览三十一、九百四十九“体重”作“再重”;按再重,谓“八”字作“八八”也。明案当作“再”,今据改。
〔六二〕以五月五日日中时取之“日”下原不重“日”字。校补云:此句文义不完,御览引重“日”字是也。类聚引“中”作“午”,亦通。今据御览九百四十九补。
〔六三〕令人寿四万岁校勘记:御览九百四十六无“四”字。明案影宋本御览有。
〔六四〕其雄额上两骨起似角校勘记云:御览九百三十一“似角”下有“解人言,浮于莲叶之上,或在丛蓍之下”十五字;案对俗篇有此一段,其下文下同,上文仅异二字。艺文类聚九十六,初学记三十、御览八所引,皆属彼篇,与此无涉。
〔六五〕风生兽似貂校勘记:御览九百八“风生兽”作“风母兽”,引在风母门,当不误也。
〔六六〕以铁锤锻其头数十下乃死“十”原作“千”。原校:“千”或作“十”。校补云:十洲记说风生兽亦作数十下,疑“千”当作“十”,原校近是。曲园曰:玉篇犬部,猦●兽有尾,小打即死,因风更生;广韵一东,猦●状如猿,逢人则叩头,小打便死,得风还活,出异物志。二书所言小打即死,与此云铁锤锻数千下乃死者不同,意抱朴亦止就书籍所载言之,未必亲见也。明案古籍辗转抄写,以讹传讹者多矣。此文“数千下”,当为“数十下”之误,今据订正。
〔六七〕其色多白而尾掘孙校:御览九百八十八引“尾”下有“曲”字。校勘记云:“而尾掘”御览九百二十二作“而尾屈”,九百八十六作“而尾毛堀”,一本作“而尾毛掘”。堀、掘皆与屈相当,九百八十八不引,校语所谓有“曲”字者,未审何据?
〔六八〕或生泉之侧孙校:“泉”下御览九百八十六有“水”字。
〔六九〕勿以山佷日此句未详。校补云,“佷”字于义无取,“佷”当作“浪”,言当三月九月山出神药,既入名山,不可流连山之风景而费日也,御览九百八十六引作“浪”。按此可聊备一说。
〔七十〕执吴唐草一把以入山原校:“草”或作“花”。
〔七一〕皛皛纯白名磷石校勘记:御览八百八“纯白”下有“者”字。校补云:有“者”字是也,盖以上句例相同故。皛皛,见前金丹篇注。
〔七二〕或以蜜搜为酪崇文本“搜”作“溲”。
〔七三〕韦囊挻以为粉挻,音膻,揉也。
〔七四〕则百病除孙校:“除”藏本作“愈”。
〔七五〕三年久服孙校:藏本无“久服”二字。
〔七六〕五年不阙可役使鬼神孙校:“不阙可”三字藏本作“则”。
〔七七〕践棘而不伤肤孙校:藏本无“而”字“肤”字。
〔七八〕着火即焦孙校:“着火”藏本作“烧之”。
〔七九〕理自然也孙校:大观本草玉石部引小有异,据之改补。
〔八十〕其但纯黄似雄黄色孙校:大观本草引“雄”作“雌”。
〔八一〕或先以硝石化为水乃凝之孙校:“硝”大观本草引作“消”。
〔八二〕或以玄胴肠孙校:大观本草引“玄胴肠”作“猪胴”二字。
〔八三〕玉可以乌米酒及地榆酒化之为水校勘记:御览八百五“米”作“珠”;乌米酒乌珠酒皆不他见,未审孰是。
〔八四〕故能乘烟孙校:御览八百五引“烟”下有“霞”字。
〔八五〕似寒食散状寒食散方,汉张机制。寒食散一名五石散。世说新语言语篇何晏服五石散。此散宜寒食,冷水洗取寒,唯酒欲热饮,不尔,百病生焉。余嘉锡撰有寒食散考。
〔八六〕乃招合得珪璋环璧及校剑原校:“招”一作“始”,“校”一作“装”。
〔八七〕然三服孙校:“然”下当有“日”字。
〔八八〕亦可以浮石水蜂窠化孙校:大观本草引“窠”下有“鲎”字。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化”下有“之”字。
〔八九〕或云大蟹十枚投其中孙校:“或云大蟹”四字当是小注,误入正文。
〔九十〕或云龟和服之孙校:“或云龟”三字当是小注,误入正文。校勘记云:御览九百五十七无此三字。
〔九一〕●木实之赤者原校“●”一作“楮”。案“之”原作“芝”。孙校:大观本草引无“芝”字。校勘记:御览三百九十四作“●木实之赤者”。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亦作“●木实之赤者”,则“芝”为“之”之误,今据改。
〔九二〕令人彻视见鬼校补:岁时广记二十四引作“令人夜能彻视鬼神”,于义为长。
〔九三〕昔道士梁须孙校:大观本草引“须”作“顿”。校补:太平广记四百十四引作“顷”。明案御览三百九十四引仍作“须”。
〔九四〕至年百四十岁校勘记:御览三百九十五引“四”作“三”。校补云:太平广记引“至年”作“年至”,于义为长。
〔九五〕能夜书御览三百九十四作“能夜读书”。
〔九六〕槐子以新瓮孙校:御览九百五十四引“瓮”作“瓷”。
〔九七〕久服之令人发不白而长生孙校:御览引“久”作“早”。
〔九八〕未夬丸孙校:“夬”疑作“央”。明案崇文本作“央”。
〔九九〕仙方所谓日精更生孙校:“更生”下当有“阴成”二字,各本皆脱去,非。校勘记云:初学记二十七亦无“阴成”二字,则唐本与今本同,校语当删。
〔一0十〕余亡祖鸿胪少卿孙校:御览七百二十、九百八十四引“卿”皆作“时”。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又七百二十、又九百八十五皆作“少时”;三百八十三作“少卿”;九百八十四不引,校语误。
〔一0一〕得古人埋丹砂数十斛去井数尺“去”下原无“井”字。孙校:御览九百八十四引有“井”字。校勘记云:御览三百八十三作“去井数尺”;九百八十五引至上句而止;九百八十四不引,校语误。明案校勘记是,“去”下当有“井”字,今据补。
〔一0二〕况乃饵炼丹砂而服之乎校补:御览七百二十引无“饵”字,近是。
〔一0三〕自怨不幸孙校:“自”上藏本有“瞿”字。
〔一0四〕乃叩头自陈乞哀孙校:“哀”大观本草引作“命”。
〔一0五〕乞丐其方孙校:“丐”大观本草引作“遗”。
〔一0六〕甚惊愕校补云:“甚惊愕”下当有脱文。太平广记四百十四引作“甚惊愕遂具言状”,御览六百七十引作“甚骇问得愈状”,神仙传亦有“具说其由”一句可证。
〔一0七〕在人间三百许年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在人间二百余年”。
〔一0八〕于时闻瞿服松脂如此孙校:“于”藏本作“余”。
〔一0九〕定是妇人孙校:“定”大观本草引作“乃”。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乃”,疑当作“乃”。校补云:此妇人故事颇似列仙传毛女,唯云汉成帝时为人所得,所说稍异。
〔一一十〕垂饿死校勘记:意林作“垂当饿死”。
〔一一一〕教我食松叶松实孙校:“松叶松实”大观本草引作“松柏叶实”。
〔一一二〕遂不能饥校补:类聚八十一、太平广记四百十四、御览九百八十九引并无“能”字,疑是衍文。
〔一一三〕因闻其相问孙校:“闻”藏本作“阅”。案鲁藩本、慎校本亦作“阅”。
〔一一四〕术一名山□神农本草经云:术一名山蓟。按“□”疑系“蓟”字之讹。史记贾谊传:“细故□蓟兮”,“蓟”讹作“□”。盖“鱼”与“角”传写易乱也。
〔一一五〕常服山精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九、大观本草引“常”作“当”。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常”作“长”。
〔一一六〕昔仙人八公淮南八公:苏飞、李尚、左吴、田由、雷被、毛被、伍被、晋昌。见淮南鸿烈高诱撰叙目。
〔一一七〕韩终服菖蒲十三年校勘记:艺文类聚八十一作“三十年”。按楚辞远游王逸注引列仙传云:齐人韩终,为王采药,王不肯服,终自服之,遂得仙也。
〔一一八〕菖蒲生须得石上校补:太平广记四百十四引“生须”作“须生”。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生须得石上”作“须得生石上”,近是。
〔一一九〕赵他子服桂二十年校补:太平广记引作二十一年。
〔一二十〕移门子服五味子孙校:御览九百九十引“移”作“羡”,非,后遐览篇有移门子记也。校补云:孙说非。古人言事于声音相近者随意用之,故前后同说一人一事,往往字异而实同。本书或作移门子,或作羡门子。陶弘景真诰作衍门子。移、羡、衍三字音近并通,实一人也。且遐览篇广载仙经,有移门子记而无羡门子记,其为一人,毫无可疑。又御览九百九十引典术云,羡门子服五味子十六年。此正作羡门子。孙氏欲分羡门子移门子为二人,误矣。
〔一二一〕手上车弩也孙校:“车”当作“连”。校勘记云:御览九百八十九亦作“车弩”,未定是“连”之误。据御览三百四十八引赵公王琚教射经,有绞车弩中七百步。王琚,魏书有传,将恐古有车弩,至魏盛行耳。又校补云,“上”乃“止”之坏字。此言楚文子服地黄八年,虽车弩之迅疾而能以手止之。误“止”为“上”,不可通矣。御览九百八十九引正作“止”。明案校补之说虽近是,然影宋本御览仍作“上”。“上”为动词用,盖车弩非力弱者所能上,言其手劲大,能上车弩也。
〔一二二〕御八十妾校勘记:艺文类聚八十一、御览九百八十九作十八妾。
〔一二三〕有子百三十人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九、大观本草引“三”作“四”。校勘记:艺文类聚八十一亦作“四”。
〔一二四〕忽怠于神丹孙校:“忽”旧误作“勿”,今校正。
〔一二五〕以自榰持耳榰,音支,柱下根。榰持,支持。
〔一二六〕禹步法本书登涉篇亦载禹步法,文字不同。
〔一二七〕次举右孙校:“右”当作“左”。
〔一二八〕当满二丈一尺孙校:藏本无“尺”字。
〔一二九〕后有九迹宝颜堂本无“后”字。
〔一三十〕小神方孙校:“神”下疑有“丹”字。
〔一三一〕白蜜一斤校补:“一”当作“六”,此涉上下诸“一”字而误,金丹篇金汋经并作“六”。
〔一三二〕常服长生不死也校补:“常服”二字,盖涉上文“长服”而衍。金丹篇及金汋经并无此二字。
〔一三三〕握之出指间“握”原作“渥”。校勘记:“渥之”明刻诸本作“握之”,荣案下文有“及握之不出指间”语,正作“握”。明案当作“握”,今据改。
〔一三四〕两仪子饵销黄金法孙校:“仪子”二字,据前金丹篇补。
〔一三五〕猪负革肪孙校:肪,旧误作“方脂”二字,今删正。明案负革肪,亦名负革脂,即是猪项上脂。
〔一三六〕出炉以金置肪中孙校:藏本无“肪”字。
〔一三七〕苦酒亦尔案宝颜堂本、崇文本“尔”作“可”。
〔一三八〕寿弊天地孙校:藏本无“寿”字。案鲁藩本亦无。
〔一三九〕药不成不神也“药不成”原作“药成”。明案前金丹篇及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作“药不成”,是,今据补。
〔一四十〕欲食去尸药校勘记:明刻本“尸”上有“三”字。明案明鲁藩刊本无“三”字。
〔一四一〕丹砂一斤捣簁下孙校:“簁下”藏本作“下从”,误,今改正。金丹篇“簁”作“筛”,字同也。
〔一四二〕醇苦酒三升孙校:藏本无“醇”字。
〔一四三〕淳漆二升原校:一本“和蜜二升”。
〔一四四〕凡三物合令相得孙校:藏本无“三”字。
〔一四五〕日再四十日校补:“日再”下脱“服”字,言每日服两次也。金丹篇及金汋经并有“服”字。又“四十日”,金丹篇及金汋经并作“三十日”。
〔一四六〕司命削死籍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削”下有“去”字。
〔一四七〕与天地相保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保”作“毕”。
〔一四八〕乃别有光矣孙校云:自小神方至此,皆又见金丹篇,其文小异,不具出。
《抱朴子内篇》辨问卷十二
或问曰:“若仙必可得,圣人已修之矣,而周孔不为之者,是无此道可知也。”
抱朴子答曰:“夫圣人不必仙,仙人不必圣。圣人受命,不值长生之道〔一〕,但自欲除残去贼,夷险平暴,制礼作乐,着法垂教,移不正之风,易流遁之俗,匡将危之主,扶亡征之国,刊诗书,撰河洛,着经诰,和雅颂,训童蒙〔二〕,应聘诸国,突无凝烟,席不暇暖〔三〕。其事则鞅掌罔极,穷年无已,亦焉能闭聪掩明〔四〕,内视反听,呼吸导引,长斋久洁,入室炼形,登山采药,数息思神,断谷清□哉?至于仙者,唯须笃志至信,勤而不怠,能恬能静,便可得之,不待多才也。有入俗之高真〔五〕,乃为道者之重累也。得合一大药,知守一养神之要〔六〕,则长生久视,岂若圣人所修为者云云之无限乎?且夫俗所谓圣人者,皆治世之圣人,非得道之圣人,得道之圣人,则黄老是也。治世之圣人,则周孔是也。黄帝先治世而后登仙,此是偶有能兼之才者也。古之帝王,刻于泰山,可省读者〔七〕七十二家,其余磨灭者,不可胜数,而独记黄帝仙者,其审然可知也。
世人以人所尤长,众所不及者,便谓之圣。故善围棋之无比者,则谓之棋圣,故严子卿马绥明于今有棋圣之名焉〔八〕。善史书之绝时者,则谓之书圣,故皇象胡昭于今有书圣之名焉。善图画之过人者,则谓之画圣〔九〕,故卫协张墨于今有画圣之名焉〔一十〕。善刻削之尤巧者,则谓之木圣,故张衡马钧于今有木圣之名焉〔一一〕。故孟子谓伯夷,清之圣者也;柳下惠,和之圣者也;伊尹,任之圣者也〔一二〕。吾试演而论之,则圣非一事。夫班输倕狄〔一三〕,机械之圣也;附扁和缓〔一四〕,治疾之圣也;子韦甘均,占候之圣也〔一五〕;史苏辛廖〔一六〕,卜筮之圣也;夏育杜回〔一七〕,筋力之圣也;荆轲聂政〔一八〕,勇敢之圣也,飞廉夸父〔一九〕,轻速之圣也;子野延州〔二十〕,知音之圣也;孙吴韩白〔二一〕,用兵之圣也。圣者,人事之极号也,不独于文学而已矣。庄周云:盗有圣人之道五焉〔二二〕。妄意而知人之藏者,明也;先入而不疑者,勇也;后出而不惧者,义也;知可否之宜者,知也;分财均同者,仁也。不得此道而成天下大盗者,未之有也。”
或曰:“圣人之道,不得枝分叶散,必总而兼之,然后为圣。”
余答之曰:“孔子门徒,达者七十二,而各得圣人之一体,是圣事有剖判也。又云:颜渊具体而微,是圣事有厚薄也。又易曰:有圣人之道四焉〔二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此则圣道可分之明证也。何为善于道德以致神仙者,独不可谓之为得道之圣〔二四〕?苟不有得道之圣,则周孔不得为治世之圣乎?既非一矣〔二五〕,何以当责使相兼乎?按仙经以为诸得仙者,皆其受命偶值神仙之气,自然所禀。故胞胎之中,已含信道之性,及其有识,则心好其事,必遭明师而得其法,不然,则不信不求,求亦不得也。玉钤经〔二六〕主命原曰:人之吉凶,制在结胎受气之日〔二七〕,皆上得列宿之精。其值圣宿则圣,值贤宿则贤,值文宿则文,值武宿则武,值贵宿则贵,值富宿则富,值贱宿则贱,值贫宿则贫,值寿宿则寿,值仙宿则仙。又有神仙圣人之宿,有治世圣人之宿,有兼二圣之宿,有贵而不富之宿,有富而不贵之宿,有兼富贵之宿,有先富后贫之宿,有先贵后贱之宿,有兼贫贱之宿,有富贵不终之宿,有忠孝之宿,有凶恶之宿。如此不可具载,其较略如此〔二八〕。为人生本有定命,张车子之说是也〔二九〕。苟不受神仙之命,则必无好仙之心,未有心不好之而求其事者也,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自古至今,有高才明达,而不信有仙者,有平平许人学而得仙者,甲虽多所鉴识而或蔽于仙,乙则多所不通而偏达其理,此岂非天命之所使然乎?
夫道家宝秘仙术,弟子之中,尤尚简择,至精弥久,然后告之以要诀,况于世人,幸自不信不求,何为当强以语之邪?既不能化令信之,又将招嗤速谤。故得道之士,所以与世人异路而行,异处而止,言不欲与之交,身不欲与之杂。隔千里,犹恐不足以远烦劳之攻〔三十〕;绝轨迹,犹恐不足以免毁辱之丑。贵不足以诱之,富不足以移之,何肯当自炫于俗士〔三一〕,言我有仙法乎?此盖周孔所以无缘而知仙道也。且夫周孔,盖是高才大学之深远者耳,小小之伎,犹多不闲。使之跳丸弄剑〔三二〕,逾锋投狭〔三三〕,履□登幢〔三四〕,擿盘缘案〔三五〕,跟挂万仞之峻峭〔三六〕,游泳吕梁之不测〔三七〕,手扛千钧,足蹑惊飙,暴虎槛豹〔三八〕,揽飞捷矢,凡人为之,而周孔不能,况过于此者乎?他人之所念虑,蚤虱之所首向,隔墙之朱紫,林下之草芥,匣匮之书籍,地中之宝藏,丰林邃薮之鸟兽,重渊洪潭之鱼鳖,令周孔委曲其采色,分别其物名,经列其多少,审实其有无,未必能尽知,况于远此者乎〔三九〕?圣人不食则饥,不饮则渴,灼之则热,冻之则寒,挞之则痛,刃之则伤,岁久则老矣,损伤则病矣,气绝则死矣。此是其所与凡人无异者甚多,而其所以不同者至少矣。所以过绝人者,唯在于才长思远,口给笔高,德全行洁,强训博闻之事耳,亦安能无事不兼邪?既已着作典谟,安上治民,复欲使之两知仙道〔四十〕,长生不死,以此责圣人,何其多乎?吾闻至言逆俗耳,真语必违众,儒士卒览吾此书者,必谓吾非毁圣人。吾岂然哉?但欲尽物理耳,理尽事穷,则似于谤讪周孔矣。世人谓圣人从天而坠,神灵之物,无所不知〔四一〕,无所不能。甚于服畏其名,不敢复料之以事,谓为圣人所不为,则人无复能之者也;圣人所不知,则人无复知之者也,不可笑哉〔四二〕?今具以近事校之,想可以悟也。完山之鸟,卖生送死之声,孔子不知之〔四三〕,便可复谓颜回只可偏解之乎?闻太山妇人之哭,问之,乃知虎食其家三人,又不知此妇人何以不徙去之意,须答乃悟〔四四〕。见罗雀者纯得黄口,不辨其意,问之乃觉〔四五〕。及欲葬母,不知父墓所在,须人语之,既定墓崩,又不知之,弟子诰之,乃泫然流涕〔四六〕。又疑颜渊之盗食,乃假言欲祭先人,卜掇尘之虚伪〔四七〕。厩焚,又不知伤人马否〔四八〕。颜渊后,便谓之已死〔四九〕。又周流七十余国,而不能逆知人之必不用之也,而栖栖遑遑〔五十〕,席不暇温。又不知匡人当围之,而由其途〔五一〕。问老子以古礼〔五二〕,礼有所不解也。问郯子以鸟官〔五三〕,官有所不识也。行不知津,而使人问之,又不知所问之人,必讥之而不告其路〔五四〕,若尔可知不问也。下车逐歌凤者,而不知彼之不住也〔五五〕。见南子而不知其无益也〔五六〕。诸若此类,不可具举,但不知仙法,何足怪哉?又俗儒云:圣人所不能,则余人皆不能。则宕人水居〔五七〕,梁母火化,伯子耐至热〔五八〕,仲都堪酷寒〔五九〕,左慈兵解而不死〔六十〕,甘始休粮以经岁〔六一〕,范轶见斫而不入〔六二〕,鳖令流尸而更生〔六三〕,少千执百鬼〔六四〕,长房缩地脉,〔六五〕仲甫假形于晨凫〔六六〕,张楷吹嘘起云雾〔六七〕,未闻周孔能为斯事也。”
俗人或曰:“周孔皆能为此,但不为耳。”
吾答之曰:“必不求之于明文,而指之以空言者,吾便可谓周孔能振翮□飞,翱翔八极,兴云致雨,移山拔井,但不为耳。一不以记籍见事为据者,复何限哉?必若所云者,吾亦可以言周孔皆已升仙,但以此法不可以训世,恐人皆知不死之可得,皆必悉委供养,废进宦而登危浮深,以修斯道,是为家无复子孙,国无复臣吏,忠孝并丧,大伦必乱,故周孔密自为之,而秘不告人,外讬终亡之形,内有上仙之实。如此,则子亦将何以难吾乎?亦又未必不然也。灵宝经有正机平衡飞龟授帙凡三篇〔六八〕,皆仙术也。吴王伐石以治宫室,而于合石之中,得紫文金简之书〔六九〕,不能读之,使使者持以问仲尼,而欺仲尼曰:'吴王闲居,有赤雀衔书以置殿上,不知其义,故远谘呈。’仲尼以视之〔七十〕,曰:'此乃灵宝之方,长生之法,禹之所服,隐在水邦,年齐天地,朝于紫庭者也。禹将仙化,封之名山石函之中,乃今赤雀衔之,殆天授也。’以此论之是夏禹不死也,而仲尼又知之;安知仲尼不皆密修其道乎?正复使圣人不为此事,未可谓无其效也。人所好恶,各各不同,谕之以面,岂不信哉?诚合其意,虽小必为也;不合其神,虽大不学也。好苦憎甘,既皆有矣,嗜利弃义,亦无数焉。'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聚人曰财〔七一〕。’又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七二〕,而昔已有禅之以帝王之位而不用,委之以四海之富而不愿,蔑三九之官〔七三〕,背玉帛之聘,遂山林之高洁,甘鱼钓之陋业者,盖不可胜数耳。又曰:'男女饮食,人之大欲存焉〔七四〕。’是以好色不可谏,甘旨可忘忧。昔有绝谷弃美,不畜妻妾,超然独往,浩然得意〔七五〕,顾影含欢,漱流忘味者,又难胜记也。人情莫不爱红颜艳姿,轻体柔身,而黄帝逑笃丑之嫫母〔七六〕,陈侯怜可憎之敦洽〔七七〕。人鼻无不乐香,故流黄郁金〔七八〕、芝兰苏合〔七九〕、玄胆素胶〔八十〕、江离揭车〔八一〕、春蕙秋兰,价同琼瑶,而海上之女,逐酷臭之夫〔八二〕,随之不止〔八三〕。周文嗜不美之菹〔八四〕,不以易太牢之滋味〔八五〕。魏明好椎凿之声,不以易丝竹之和音〔八六〕。人各有意,安可求此以同彼乎?周孔自偶,不信仙道,日月有所不照,圣人有所不知,岂可以圣人所不为,便云天下无仙!是责三光不照覆盆之内也。”
校释〔一〕不值长生之道孙校:“道”当作“气”。
〔二〕训童蒙孙校:“训”上当脱一字。
〔三〕突无凝烟席不暇暖案淮南子脩务篇云:“孔子无黔突,墨子无暖席”,此一说也;班固答宾戏云:“孔席不□,墨突不黔”,又一说也。本篇言古圣人汲汲于行道,不暇久居,以致灶突无烟,坐席不暖。
〔四〕亦焉能闭聪掩明校勘记:藏本“焉能”作“焉得”。
〔五〕有入俗之高真孙校:“真”疑作“具”。
〔六〕知守一养神之要“知”下原无“守”字。校勘记:荣案卢本作“知守一”。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亦有“守”字。原脱,今据补。
〔七〕可省读者孙校:“读”下旧衍“书”字,今删正。
〔八〕严子卿马绥明严武,字子卿,三国吴人,围棋妙手。见吴志赵达传裴松之注。三国志魏文帝纪注引典论云:昔有马合乡侯善弹棋。又隋书经籍志着录围棋势二十九卷,晋赵王伦舍人马朗等撰。未知孰是马绥明?
〔九〕皇象胡昭至谓之画圣孙校:上二十六字藏本脱,校本约太平御览七百五十二增。明案皇象,字休明,三国吴人,精工书法。见吴志赵达传注。胡昭,字孔明,颍川人,魏志十一称其尺牍之迹,动见模楷。
〔一十〕卫协张墨卫协,晋时人,工绘画,作道释人物,冠绝当代。又名画家顾恺之张墨等皆师事卫协,见历代名画记。
〔一一〕张衡马钧孙校:“钧”藏本作“忠”,校本依御览更正。明案张衡,后汉南阳人,擅长文才,又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历算,以造浑天仪及候风地动仪着称,后汉书有传。马钧,三国时扶风人,巧思绝世,作指南车及翻车等,见魏志杜夔传注;参傅玄马钧先生传,见严可均辑全晋文。复案蔡邕谓浑天者,今史官所用候台铜仪,则其法也;又史称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然则张衡之巧,非关木圣,抱朴偶失之欤!
〔一二〕柳下惠至伊尹任之圣者也孙校:上十六字藏本脱,刻本有。案宝颜堂本,崇文本皆有。孟轲称伯夷、柳下惠、伊尹为圣,见孟子万章下。
〔一三〕班输倕狄孙校:刻本无“输倕”二字。明案倕,尚书舜典作垂,古巧匠,传说尧时人,或说黄帝时人。班狄,见前论仙篇注。
〔一四〕附扁和缓“附”柏筠堂本作“跗”。附,俞跗;扁,扁鹊;和,医和;缓,医缓,皆古名医,见前至理篇注。
〔一五〕子韦甘均占候之圣也札移云:案史记天官书云,昔之传天数者,于宋子韦,在齐甘公。集解引徐广云,甘公名德。汉书艺文志有甘德长柳占梦十一卷。史记张耳传索隐引刘歆七略则云甘公字逢,皆不云名均,未详葛氏所据。
〔一六〕史苏辛廖史苏,晋占卜之史,国语晋语云:献公卜伐骊戎,史苏占之。辛廖,晋大夫,毕万筮仕于晋,遇屯之比,辛廖占之曰,吉。其后果蕃昌。见左传闵公元年。
〔一七〕夏育杜回夏育,周时卫人,大力士,能举千钧,见史记范睢传及注。杜回,秦之力士,见左传宣公十五年。
〔一八〕荆轲聂政荆轲,战国时勇者,□大妄为,为燕太子丹刺秦王,见战国策燕策。聂政,战国勇士,为严遂刺杀韩相傀,见战国策韩策。
〔一九〕飞廉夸父飞廉,商纣臣,善走。孟子滕文公下:周武王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夸父,善走,为尧子丹朱臣,与日逐走,见山海经海外北经。
〔二十〕子野延州子野,晋国师旷,见前道意篇注。延州,春秋时吴季札。左传昭公二十七年:吴子使延州来季子聘于上国。杜预注云:季子本封延陵,后复封州来,故曰延州来。案师旷季札,并深知音乐者。
〔二一〕孙吴韩白孙,孙武,春秋齐人,以兵法见用于吴王阖闾。后百余岁有孙膑,孙武之后裔,亦长兵法,为齐威王军师,着孙膑兵法。吴,吴起,卫人,好用兵,为魏文侯将。后之楚,为楚悼王相,厉行变法。并见史记孙子吴起列传。韩,淮阴侯韩信,善用兵,为刘邦破项羽。白,白起,擅长用兵,为秦昭王将,屡破韩赵魏,各见史记本传。
〔二二〕盗有圣人之道五焉语见庄子胠箧篇。
〔二三〕易曰有圣人之道四焉语见周易系辞上。
〔二四〕独不可谓之为得道之圣慎校本、宝颜堂本“圣”下有“乎”字。
〔二五〕既非一矣慎校本、宝颜堂本“既”上有“圣”字。
〔二六〕玉钤经孙校:“经”藏本作“云”,非;按玉钤经又见前对俗篇,又见后登涉篇,今改正。
〔二七〕人之吉凶制在结胎受气之日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无“制在”二字,但有“修短于”三字。
〔二八〕其较略如此孙校:“如此”二字当衍。
〔二九〕张车子之说是也张车子事,见晋干宝搜神记卷十周揽啧条。校补云,此不言张车子之事,而云张车子之说者,盖车子之事,世所共知。此言人生本有定命,若俗说张车子之事是也。
〔三十〕烦劳之攻孙校:“烦劳”刻本作“颊舌”。
〔三一〕何肯当自炫于俗士宝颜堂本“当”作“常”。
〔三二〕跳丸弄剑跳丸弄剑,杂技名。后汉张衡西京赋云:“跳丸剑之挥霍”。魏略载魏曹植为邯郸淳命演跳丸击剑等戏。
〔三三〕逾锋投狭张衡西京赋:“胸突铦锋”,是逾锋技也。投狭,即冲狭,西京赋云:“冲狭燕濯”。薛注:卷簟席以矛插其中,伎儿以身投从中过。
〔三四〕履□登幢□,大索。履□,行绳技。西京赋云:“走索上而相逢”。
〔三五〕擿盘缘案并杂技名。
〔三六〕跟挂万仞之峻峭西京赋云:“侲僮程材,上下翩翻,突倒投而跟絓,譬陨绝而复联”。此即葛洪说跟挂万仞伎之所指。
〔三七〕游泳吕梁之不测故事见庄子达生篇及列子黄帝篇,参前释滞篇注。
〔三八〕暴虎槛豹暴虎,徒搏。槛豹,圈豹。
〔三九〕况于远此者乎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于远”作“远于”。
〔四十〕复欲使之两知仙道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两”作为“兼”。
〔四一〕世人谓圣人从天而坠至无所不知明案论衡知实篇论“圣人不能先知”,其言甚覈。盖为抱朴之所本,其所举例亦多同。
〔四二〕不可笑哉孙校:“可”藏本作“亦”。
〔四三〕完山之鸟卖生送死之声孔子不知之说苑辨物篇云:孔子晨立堂上,闻哭者声甚悲。孔子出,颜回曰,今有哭者其音甚悲,非独哭死,又哭生离者。孔子曰,何以知之?回曰,似完山之鸟。孔子曰,何如?回曰,完山之鸟生四子,羽翼已成,乃离四海,哀鸣送之。孔子使人问哭者。哭者果为父死家贫卖子以葬,将与其长别也。
〔四四〕闻太山妇人之哭至须答乃悟礼记檀弓下云:孔子过泰山之侧,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使子路问之。而曰,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子曰,何为不去也?妇人曰,无苛政。子曰,苛政猛于虎也。
〔四五〕见罗雀者纯得黄口至问之乃觉说苑敬慎篇云:孔子见罗雀者所得皆黄口,问其故。罗者对曰,黄口从大爵者不得,大爵从黄口者可得。
〔四六〕葬母不知父墓所在至乃泫然流涕案“弟子诰之”慎校本、宝颜堂本“诰”作“语”。礼记檀弓上云:孔子少孤,不知父墓。母亡,问于邹曼父之母,然后得合葬于防。防墓又崩,门人后至,孔子问来何迟。门人实对。孔子泫然流涕曰,古不脩墓。由此可见孔丘不知之事实多。但自来儒者深为孔丘讳短。如晋张华博物志史补云“蒋济、何晏、夏侯玄、王肃,皆云无此事(案指孔丘不知其父墓所在),注记者谬,时贤咸从之”。
〔四七〕疑颜渊之盗食至卜掇尘之虚伪吕氏春秋任数篇云:孔子穷乎陈蔡之间,七日不尝粒。昼寝。颜回索米回,爨之几熟。孔子望见回攫其甑中而食之。选间食熟,谒孔子而进食。孔子佯为不见,起曰,今者梦见先君,食洁而后馈。颜回对曰,不可,向者煤炱入甑中,弃食不祥,回攫而饮之。由此可见孔丘疑颜回盗食而实无知也。
〔四八〕□焚又不知伤人马否论语乡党篇:□焚。子曰,伤人乎?不问马。
〔四九〕颜渊后便谓之已死论语先进篇: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
〔五十〕栖栖遑遑孙校:藏本“栖栖”作“恓恓”。
〔五一〕不知匡人当围之而由其途史记孔子世家张守节正义引琴操云:孔子到匡郭外,颜渊举策指匡穿垣曰,往与阳货正从此入。匡人闻其言,告君曰,往者阳货今复来,乃率众围孔子。
〔五二〕问老子以古礼史记孔子世家:孔子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
〔五三〕问郯子以鸟官左传昭公十七年:郯子来朝,说少皞氏以鸟名官。仲尼闻之,见郯子而学之。
〔五四〕行不知津而使人问之至不告其路论语微子篇: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桀溺讥之而不告其路。
〔五五〕下车逐歌凤者而不知彼之不住也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孔子下车,欲与之言,接舆趋而避之。见论语微子篇。
〔五六〕见南子而不知其无益也论语雍也篇: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孔子矢之。
〔五七〕宕人水居博物志云: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
〔五八〕伯子耐至热“伯子”原作“子伯”。校补云:子伯当作伯子,文倒误也。伯子,谓幼伯子。杂应篇云,唯幼伯子王仲都夏日重裘,周以十炉之火,口不称热。列仙传幼伯子盛暑着襦葱。今据校正。
〔五九〕仲都堪酷寒桓谭新论云:道士王仲都能忍寒暑,元帝乃以隆冬盛寒日令袒,载驷马于昆明池上,环冰而驰。御者厚衣狐裘寒战,而仲都独无变色,卧于池台上,昏然自若。
〔六十〕左慈兵解而不死魏王曹操屡欲杀左慈而不死。见神仙传。
〔六一〕甘始休粮以经岁甘始,三国时太原人,善行气,不饮食,在世百余岁,见神仙传。
〔六二〕范轶见斫而不入范轶,晋书林邑国传作范逸。见前释滞篇林邑以神录王注。
〔六三〕鳖令流尸而更生鳖令,一作鳖冷。参见前释滞篇庸蜀以流尸帝注。
〔六四〕少千执百鬼少千一作少干。参见前释滞篇注。
〔六五〕长房缩地脉费长房,汝南人,后汉书有传。长房有神术,能缩地脉千里,见神仙传壶公。
〔六六〕仲甫假形于晨凫李仲甫少学道于王君,能步诀隐形。仲甫有相识人居相去五百余里,常以张罗自业。一旦,张罗得一鸟,视之,乃仲甫也。语毕,别去。见神仙传。
〔六七〕张楷吹嘘起云雾后汉书张霸传:霸子楷好道术,能作五里雾。
〔六八〕灵宝经有正机平衡飞龟授帙凡三篇明案后遐览篇着录正机经、平衡经、飞龟振经各一卷。所谓“飞龟振经”,疑有脱文误字。神仙传云华子期受仙隐灵宝方,一曰伊洛飞龟秩,二曰白禹正机,三曰平衡。
〔六九〕吴王至于合石之中得紫文金简之书前释滞篇云:正机、平衡,割乎文(合)石之中。盖即指此。
〔七十〕仲尼以视之校补云:此文不当有“以”字,盖涉上文诸“以”字而衍。玉烛宝典十引此文无“以”字。
〔七一〕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聚人曰财语见周易系辞下篇。
〔七二〕富与贵是人之所欲语见论语里仁篇。
〔七三〕蔑三九之官三九,三公九卿。后汉书郎顗传云:“三九之位,未见其人”。
〔七四〕男女饮食人之大欲存焉语见礼记礼运篇。
〔七五〕浩然得意孙校:“浩”藏本作“倍”,非。明案宝颜堂本、崇文本“浩然”作“悟言”。
〔七六〕黄帝逑笃丑之嫫母孙校:藏本“逑”作“远”,非。明案嫫母貌丑,传说是黄帝第四妃。吕氏春秋遇合篇云:“嫫母执乎黄帝。黄帝曰:厉汝德而弗忘,与汝正而弗衰,虽恶何伤”?高诱注:恶,丑也。
〔七七〕陈侯怜可憎之敦洽敦洽,陈人,丑而有德,陈侯悦之。吕氏春秋遇合篇云:“陈有恶人曰敦洽雠麋,椎颡广额,色如漆赭,垂眼临鼻,长肘而盩,陈侯见而甚悦之,外使治其国,内使制其身”。
〔七八〕流黄郁金流黄,即流黄香,似流黄而香。御览九百八十二引吴时外国传云,流黄香出都昆国。郁金,郁金香,其香十二叶,为百草之英。魏略云,生大秦国。见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卷十三。
〔七九〕芝兰苏合苏合,苏合香。后汉书西域传:大秦国合诸香煎其汁,以为苏合。
〔八十〕玄胆素胶玄胆,未知何物。后杂应篇云:含玄胆汤以治齿牙动摇。本草有底野迦,用诸胆作之,赤黑色,出西戎,甚珍贵。见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十六。另有枫香脂,一名白胶香,见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十二,未知素胶之实指。
〔八一〕江离揭车案江离、揭车,皆是香草。说文:江蓠,蘪芜也。尔雅:蕲茞,蘪芜也。郭璞注云:香草。尔雅:●车,□舆也。郭璞注云:●车,香草,见离骚。
〔八二〕海上之女逐酷臭之夫曲园云,吕氏春秋遇合篇:“人有大臭者,其亲戚兄弟妻妾知识无能与居者,自苦而居海上,海上人有说其臭者,昼夜随之而弗能去”。本篇所云即此事。而以为海上之女,未知别有所据欤?或其所见吕览,与今异也。
〔八三〕随之不止孙校:“止”下刻本有“人口无不悦甘而”七字,非。
〔八四〕周文嗜不美之菹吕氏春秋遇合篇云:“若人之于滋味,无不说甘脆,而甘脆未必受也。文王嗜菖蒲菹,孔子闻而服之,缩頞而食之,三年,然后胜之。”
〔八五〕不以易太牢之滋味孙校:“味”下刻本有“人耳无不喜乐而”七字,非。
〔八六〕魏明好椎凿之声不以易丝竹之和音刘昼新论殊好篇云“汉顺听山鸟之音,云胜丝竹之响;魏文好槌凿之声,不贵金石之和”。案此篇魏明,刘子新论作魏文,椎凿作槌凿,丝竹作金石,是为异文。
《抱朴子内篇》极言卷十三
或问曰:“古之仙人者,皆由学以得之,将特禀异气耶〔一〕?”抱朴子答曰:“是何言欤?彼莫不负笈随师,积其功勤,蒙霜冒险,栉风沐雨,而躬亲洒扫,契阔劳艺,始见之以信行,终被试以危困,性笃行贞,心无怨贰,乃得升堂以入于室。或有怠厌而中止,或有怨恚而造退,或有诱于荣利,而还修流俗之事,或有败于邪说,而失其淡泊之志,或朝为而夕欲其成,或坐修而立望其效。若夫睹财色而心不战,闻俗言而志不沮者,万夫之中,有一人为多矣。故为者如牛毛,获者如麟角也〔二〕。夫彀劲弩者,效力于发箭;涉大川者,保全于既济;井不达泉,则犹不掘也;一步未至,则犹不往也。修涂之累,非移晷所臻;凌霄之高,非一篑之积。然升峻者患于垂上而力不足,为道者病于方成而志不遂。千仓万箱,非一耕所得;干天之木,非旬日所长;不测之渊,起于汀滢〔三〕;陶朱之资,必积百千。若乃人退己进,阴子所以穷至道也〔四〕。敬卒若始,羡门所以致云龙也〔五〕。我志诚坚,彼何人哉?”
抱朴子曰:“俗民既不能生生,而务所以煞生。夫有尽之物,不能给无已之耗;江河之流,不能盈无底之器也。凡人利入少而费用多者,犹不供也,况无锱铢之来,而有千百之往乎?人无少长,莫不有疾,但轻重言之耳。而受气各有多少,多者其尽迟,少者其竭速。其知道者补而救之,必先复故,然后方求量表之益。若令服食终日〔六〕,则肉飞骨腾,导引改朔,则羽翮参差,则世闲无不信道之民也。患乎升勺之利未坚,而钟石之费相寻,根柢之据未极〔七〕,而冰霜之毒交攻。不知过之在己,而反云道之无益,故捐丸散而罢吐纳矣。故曰非长生难也,闻道难也;非闻道难也,行之难也;非行之难也,终之难也。良匠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必巧也。明师能授人方书,不能使人必为也。夫修道犹如播谷也,成之犹收积也〔八〕。厥田虽沃,水泽虽美,而为之失天时,耕锄又不至,登稼被垄,不获不刈,顷亩虽多,犹无获也〔九〕。凡夫不徒不知益之为益也,又不知损之为损也,夫损易知而速焉,益难知而迟焉,人尚不悟其易,安能识其难哉?夫损之者如灯火之消脂,莫之见也,而忽尽矣。益之者如苗禾之播殖〔一十〕,莫之觉也,而忽茂矣。故治身养性,务谨其细,不可以小益为不平而不修,不可以小损为无伤而不防。凡聚小所以就大,积一所以至亿也。若能爱之于微〔一一〕,成之于着,则几乎知道矣。”
或问曰:“古者岂有无所施行,而偶自长生者乎?”抱朴子答曰:“无也。或随明师,积功累勤,便得赐以合成之药。或受秘方,自行治作,事不接于世,言不累于俗,而记着者止存其姓名,而不能具知其所以得仙者,故阙如也。昔黄帝生而能言,役使百灵,可谓天授自然之体者也,犹复不能端坐而得道〔一二〕。故陟王屋而受丹经,〔一三〕到鼎湖而飞流珠〔一四〕,登崆峒而问广成〔一五〕,之具茨而事大隗〔一六〕,适东岱而奉中黄〔一七〕,入金谷而谘涓子,〔一八〕道养则资玄素二女〔一九〕,精推步则访山稽力牧,讲占候则询风后,着体诊则受雷岐〔二十〕,审攻战则纳五音之策〔二一〕,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二二〕,相地理则书青乌之说〔二三〕,救伤残则缀金冶之术〔二四〕。故能毕该秘要,穷道尽真〔二五〕,遂升龙以高跻,与天地乎罔极也。然按神仙经,皆云黄帝及老子奉事太乙元君以受要诀,况乎不逮彼二君者,安有自得仙度世者乎?未之闻也。”
或曰:“黄帝审仙者,桥山之冢〔二六〕,又何为乎?”抱朴子答曰:“按荆山经及龙首记〔二七〕,皆云黄帝服神丹之后,龙来迎之,群臣追慕,靡所措思,或取其几杖,立庙而祭之;或取其衣冠,葬而守之。列仙传云:黄帝自择亡日,七十日去,七十日还,葬于桥山,山陵忽崩〔二八〕,墓空无尸,但剑□在焉。此诸说虽异,要于为仙也。言黄帝仙者,见于道书及百家之说者甚多,而儒家不肯长奇怪,开异涂〔二九〕,务于礼教,而神仙之事,不可以训俗,故云其死,以杜民心耳。朱邑栾巴于公〔三十〕,有功惠于民,百姓皆生为之立庙祠。又古者盛德之人,身没之后,臣子刊其勋绩于不朽之器。而今世君长迁转,吏民思恋,而树德颂之碑者,往往有焉,此亦黄帝有庙墓之类也,岂足以证其必死哉?”
或人问曰:“彭祖八百,安期三千,斯寿之过人矣。若果有不死之道,被何不遂仙乎?岂非禀命受气,自有脩短,而彼偶得其多,理不可延,故不免于雕陨哉?”抱朴子答曰:“按彭祖经云〔三一〕,其自帝喾佐尧,历夏至殷为大夫,殷王遣彩女从受房中之术,行之有效,欲杀彭祖,以绝其道,彭祖觉焉而逃去。去时年七八百余,非为死也。黄石公记〔三二〕云:彭祖去后七十余年,门人于流沙之西见之〔三三〕,非死明矣。又彭祖之弟子,青衣乌公、黑穴公、秀眉公、白兔公子、离娄公、太足君、高丘子、不肯来七八人,皆历数百岁,在殷而各仙去,况彭祖何肯死哉?又刘向所记列仙传亦言彭祖是仙人也。又安期先生者,卖药于海边,琅玡人传世见之,计已千年。秦始皇请与语,三日三夜。其言高,其旨远,博而有证,始皇异之,乃赐之金璧,可直数千万,安期受而置之于阜乡亭,以赤玉□一量为报〔三四〕,留书曰,复数千载〔三五〕,求我于蓬莱山。如此,是为见始皇时已千岁矣,非为死也。又始皇刚暴而骜很,最是天下之不应信神仙者。又不中以不然之言答对之者也。至于问安期以长生之事,安期答之允当,始皇惺悟,信世闲之必有仙道,既厚惠遗,又甘心欲学不死之事,但自无明师也,而为卢敖徐福辈所欺弄〔三六〕,故不能得耳。向使安期先生言无符据〔三七〕,三日三夜之中,足以穷屈,则始皇必将烹煮屠戮,不免鼎俎之祸,其厚惠安可得乎?”
或问曰:“世有服食药物,行气导引,不免死者,何也?”抱朴子答曰:“不得金丹,但服草木之药及修小术者,可以延年迟死耳,不得仙也。或但知服草药,而不知还年之要术〔三八〕,则终无久生之理也。或不晓带神符,行禁戒,思身神,守真一,则止可令内疾不起〔三九〕,风湿不犯耳。若卒有恶鬼强邪,山精水毒害之,则便死也。或不得入山之法,令山神为之作祸,则妖鬼试之,猛兽伤之,溪毒击之,蛇蝮螫之,致多死事,非一条也。或修道晚暮,而先自损伤已深,难可补复。补复之益,未得根据,而疾随复作,所以克伐之事,亦何缘得长生哉?或年老为道而得仙者,或年少为道而不成者,何哉?彼虽年老而受气本多,受气本多则伤损薄,伤损薄则易养,易养故得仙也。此虽年少而受气本少,受气本少则伤深〔四十〕,伤深则难救,难救故不成仙也。夫木槿杨柳,断殖之更生,倒之亦生,横之亦生。生之易者,莫过斯木也。然埋之既浅,又未得久,乍刻乍剥,或摇或拔,虽壅以膏壤,浸以春泽,犹不脱于枯瘁者〔四一〕,以其根荄不固,不暇吐其萌芽,津液不得遂结其生气也。人生之为体,易伤难养,方之二木,不及远矣。而所以攻毁之者,过于刻剥,剧乎摇拔也。济之者鲜〔四二〕,坏之者众,死其宜也。夫吐故纳新者,因气以长气,而气大衰者则难长也。服食药物者,因血以益血,而血垂竭者则难益也。夫奔驰而喘逆,或欬或满〔四三〕,用力役体,汲汲短乏者,气损之候也。面无光色,皮肤枯腊,唇焦脉白,腠理萎瘁者,血减之证也。二证既衰于外,则灵根亦凋于中矣。如此,则不得上药,不能救也。凡为道而不成,营生而得死者,其人非不有气血也。然身中之所以为气为血者,根源已丧,但余其枝流也。譬犹入水之烬,火灭而烟不即息;既断之木,柯叶犹生。二者非不有烟,非不有叶,而其所以为烟为叶者,已先亡矣。世人以觉病之日,始作为疾〔四四〕,犹以气绝之日,为身丧之候也。唯怨风冷与暑湿,不知风冷暑湿〔四五〕,不能伤壮实之人也〔四六〕,徒患体虚气少者,不能堪之,故为所中耳。何以较之,设有数人,年纪老壮既同,服食厚薄又等,俱造沙漠之地,并冒严寒之夜,素雪堕于上,玄冰结于下,寒风摧条而宵骇,欬唾凝●于唇吻〔四七〕,则其中将有独中冷者,而不必尽病也。非冷气之有偏,盖人体有不耐者耳。故俱食一物,或独以结病者,非此物之有偏毒也。钧器齐饮,而或醒或醉者,非酒势之有彼此也。同冒炎暑,而或独以暍死者,非天热之有公私也。齐服一药,而或昏瞑烦闷者,非毒烈之有爱憎也。是以冲风赴林,而枯柯先摧;洪涛凌崖,而拆隙首颓;烈火燎原,而燥卉前焚;龙□坠地〔四八〕,而脆者独破。由□以观,则人之无道,体已素病,因风寒暑湿者以发之耳。苟能令正气不衰,形神相卫,莫能伤也。凡为道者,常患于晚,不患于早也。恃年纪之少壮,体力之方刚者,自役过差,百病兼结,命危朝露,不得大药,但服草木,可以差于常人,不能延其大限也。故仙经曰:养生以不伤为本。此要言也。神农曰:百病不愈,安得长生?信哉斯言也。”
或问曰:“所谓伤之者,岂非淫欲之闲乎?”抱朴子曰:“亦何独斯哉?然长生之要,在乎还年之道〔四九〕。上士知之,可以延年除病;其次不以自伐者也。若年尚少壮而知还年〔五十〕,服阴丹以补脑,采玉液于长谷者,不服药物,亦不失三百岁也〔五一〕,但不得仙耳。不得其术者,古人方之于冰杯之盛汤,羽苞之蓄火也。且又才所不逮〔五二〕,而困思之,伤也;力所不胜,而强举之,伤也;悲哀憔悴〔五三〕,伤也;喜乐过差,伤也;汲汲所欲,伤也〔五四〕;久谈言笑,伤也;寝息失时,伤也;挽弓引弩,伤也;沈醉呕吐,伤也;饱食即卧,伤也;跳走喘乏,伤也〔五五〕;欢呼哭泣,伤也;阴阳不交,伤也;积伤至尽则早亡,早亡非道也。是以养生之方,唾不及远,行不疾步,耳不极听,目不久视,坐不至久,卧不及疲,先寒而衣,先热而解,不欲极饥而食,食不过饱,不欲极渴而饮,饮不过多。凡食过则结积聚,饮过则成痰癖。不欲甚劳甚逸,不欲起晚〔五六〕,不欲汗流〔五七〕,不欲多睡,不欲奔车走马,不欲极目远望,不欲多啖生冷,不欲饮酒当风,不欲数数沐浴,不欲广志远愿,不欲规造异巧。冬不欲极温,夏不欲穷凉,不露卧星下,不眠中见肩,大寒大热,大风大雾,皆不欲冒之。五味入口,不欲偏多,故酸多伤脾,苦多伤肺,辛多伤肝,咸多则伤心,甘多则伤肾〔五八〕,此五行自然之理也。凡言伤者,亦不便觉也,谓久则寿损耳。是以善摄生者,卧起有四时之早晚,兴居有至和之常制;调利筋骨,有偃仰之方;杜疾闲邪,有吞吐之术;流行荣卫,有补泻之法;节宣劳逸,有与夺之要。忍怒以全阴气,抑喜以养阳气。然后先将服草木以救亏缺,后服金丹以定无穷,长生之理,尽于此矣。若有欲决意任怀,自谓达识知命,不泥异端,极情肆力,不营久生者,闻此言也,虽风之过耳,电之经目,不足谕也。虽身枯于流连之中,气绝于纨绮之闲,而甘心焉,亦安可告之以养生之事哉?不惟不纳,乃谓妖讹也。而望彼信之,所谓以明鉴给蒙瞽,以丝竹娱聋夫也。”
校释〔一〕将特禀异气耶“异”原作“其”。明案藏本、鲁藩本、宝颜堂本“其”皆作“异”。当作“异”,今订正。
〔二〕为者如牛毛获者如麟角也校勘记:北堂书钞八十三“为”作“学”,“获”作“成”。
〔三〕起于汀滢汀滢,小水。
〔四〕若乃人退己进阴子所以穷至道也案阴子,后汉阴长生。神仙传云:阴长生,新野人,恭事马鸣生学道。鸣生初不教其度世之法,但日夕与之高谈,论当世之事,如此十余年。同时共事鸣生者十二人,皆归去。唯长生执礼弥肃。鸣生告之曰,子真能得道矣,以太清神丹经授之。是即所谓人退己进,阴子所以穷至道也。
〔五〕羡门所以致云龙也史记封禅书有羡门子高为方仙道。唐司马贞索隐:羡门高者,秦始皇使卢生求羡门子高是也。
〔六〕若令服食终日宝颜堂本、崇文本“终”作“旬”。
〔七〕根柢之据未极孙校:“柢”藏本作“移”,非。校勘记云:荣案卢本“根柢”作“根荄”。
〔八〕成之犹收积也“收积”宝颜堂本、崇文本作“收谷”。
〔九〕犹无获也孙校:“获”藏本作“获”,非。
〔一十〕益之者如苗禾之播殖孙校:藏本无上“之”字。
〔一一〕若能爱之于微孙校:藏本无“之”字。
〔一二〕犹复不能端坐而得道孙校:艺文类聚十一、御览七十九引“能”作“敢”。
〔一三〕陟王屋而受丹经“受”原作“授”。校补云:类聚引“授”作“受”是也,“授”字误。今据改。按王屋,山名,见前金丹篇注。
〔一四〕到鼎湖而飞流珠史记封禅书云: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后世因名其处曰鼎湖。
〔一五〕登崆峒而问广成广成子居崆峒之山,石室之中,黄帝造而问至道。见神仙传。
〔一六〕之具茨而事大隗庄子徐无鬼篇云:黄帝将见大隗乎具茨之山。案具茨,山名。司马彪云,在荥阳密县东。大隗,神君名,一云古之至人。
〔一七〕适东岱而奉中黄东岱,云笈七签一百作“中岱”。中黄,中黄真人。后遐览篇着录中黄经一卷。
〔一八〕入金谷而谘涓子涓子,齐人,着天地人经,见列仙传。假览篇有涓子天地人经一卷。
〔一九〕论道养则资玄素二女孙校:艺文类聚御览引“资”作“质”。按云笈七签一百轩辕本纪云,于玄女素女受房中术。
〔二十〕精推步则访山稽力牧讲占候则询风后着体诊则受雷岐按山稽一作太山稽。传说山稽、力牧、风后,皆是黄帝臣。雷,雷公;岐,岐伯,并系黄帝时精于医术方药者。皆见云笈七签一百轩辕本纪。
〔二一〕审攻战则纳五音之策传说黄帝与蚩尤战,玄女教帝三宫秘略五音权谋阴阳之术;黄帝于是纳五音之策,以审攻战之事,再伐蚩尤而杀之。见轩辕本纪。
〔二二〕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黄帝巡狩,东至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见轩辕本纪。随书经籍志五行家有白泽图一卷。
〔二三〕相地理则书青乌之说“乌”原作“鸟”。孙校:艺文类聚御览引“鸟”作“乌”。校补云:作“乌”是也。文选谢灵运庐陵王墓下诗注引青乌子相冢书;御览五百六十引相冢书曰,青乌子称山三重相连名伞山,并作“乌”。明案轩辕本纪云:黄帝始画野分州,有青乌子能相地理,帝问之以制经。旧唐书经籍志着录青乌子三卷。据此改“青鸟”为“青乌”。
〔二四〕救伤残则缀金冶之术此语并见云笈七签引轩辕本纪。
〔二五〕穷道尽真艺文类聚十一引作“穷尽道真”。校补云:“穷尽道真”与“毕该秘要”对文,今本误倒。
〔二六〕桥山之冢史记五帝本纪:黄帝崩,葬桥山。刘宋裴骃集解引皇览曰:黄帝冢在上郡桥山。
〔二七〕荆山经及龙首记后遐览篇着录龙首经荆山记各一卷。明正统道藏有黄帝龙首经上下两卷。
〔二八〕山陵忽崩原校:“陵”一作“后”。
〔二九〕开异涂孙校:“开”藏本作“阅”。
〔三十〕朱邑栾巴于公“邑”原作“巴”。孙校云“巴”当作“邑”。明案汉书循吏传:朱邑,庐江舒人,少为桐乡啬夫,廉平不苛,官至大司农。为人淳厚,笃于故旧。及死,其子葬之桐乡西郭外,百姓共为邑起冢立祠。今据改为“邑”字。栾巴,蜀郡成都人,能劾鬼护病,其乡里为立生祠,见神仙传。于公,即于吉。吴志孙策传注引江表传曰,时有道士琅邪于吉,往来吴会,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吴会人多事之。策尝于郡城门楼上集会诸将宾客,吉趋度门下,诸将宾客三分之二下楼迎拜之。掌宾者禁呵不能止。策令收杀之。诸事之者谓其尸解,复祭祀求福。
〔三一〕彭祖经云有黄山君者,修彭祖之术。彭祖既去,乃追论其言,以为彭祖经,见神仙传。后遐览篇着录彭祖经一卷。
〔三二〕黄石公记孙校:“黄”下藏本有“帝”字,非。原校“石”一作“山”。校补云:作“山”近是。遐览篇广载仙经,正有黄山公记可证。黄白篇有黄山子,神仙传云黄山君者修彭祖之术,黄山君殆即黄山公也。
〔三三〕门人于流沙之西见之校补:神仙传云,闻人于流沙之国西见之,即本于黄山公记。此“门”或即“闻”之坏字。
〔三四〕安期先生者卖药于海边至以赤玉□一量为报案此所记安期事与列仙传合。列仙传云,留书以赤玉□一量为报。“量”即“两”字,“量”“两”古通用。
〔三五〕复数千载校勘记:艺文类聚八十四“复”作“后”,又案列仙传亦作“后”。疑当作“后。”
〔三六〕始皇至为卢敖徐福辈所欺弄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八年,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所居,请与童男女求之。三十二年,始皇使燕人卢生求羡门、高誓。按卢生,即卢敖;徐市,即徐福。
〔三七〕言无符据慎校本、宝颜堂本“言无符据”作“所言无据”。
〔三八〕而不知还年之要术原校:“还年”误作“房中”。校补云:作“房中”近是。明案校补之说不确。
〔三九〕则止可令内疾不起“止”原作“正”,明案文义,“正”当作“止”,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正”皆作“止”。今据订正。
〔四十〕受气本少则伤深孙校:藏本不重“受气本少”。
〔四一〕犹不脱于枯瘁者孙校:“脱”刻本作“免”。
〔四二〕济之者鲜“济”宝颜堂本作“培”。
〔四三〕或欬或满孙校:“满”刻本作“懑”。
〔四四〕始作为疾慎校本、宝颜堂本作“始为己病”。
〔四五〕不知风冷暑湿孙校:藏本无此六字,非。
〔四六〕不能伤壮实之人也慎校本、宝颜堂本“伤”作“侵”。
〔四七〕欬唾凝●于唇吻●同冱,音护;凝●,冻结。
〔四八〕龙□坠地孙校:“龙”当作“笼”。
〔四九〕在乎还年之道孙校:“还年”疑“房中”。校勘记云:御览六百六十八亦作“还年”,下同。明案“还年”不误,孙说非也,下同。
〔五十〕而知还年孙校:“还年”疑“房中”。
〔五一〕亦不失三百岁也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八作“一二百岁”。
〔五二〕且又才所不逮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八无“且又”二字,作“凡伤之道有数焉”。
〔五三〕悲哀憔悴明案“哀”原作“衰”,形近而讹,今依藏本、鲁藩本改正。校勘记云:御览六百六十八“悲”上有“深忧重怨”四字,“衰”作“哀”。依今本语例补改,当云“深忧重怨,伤也;悲哀憔悴,伤也”。
〔五四〕汲汲所欲伤也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八“所欲”下有“戚戚所患”四字,依今本语例,当补于“伤也”下,云“戚戚所患,伤也”。
〔五五〕跳走喘乏伤也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八“喘乏”作“喘息”。
〔五六〕不欲起晚孙校:“不欲”下当有“起早”二字。
〔五七〕不欲汗流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八作“不欲多汗”。
〔五八〕故酸多伤脾至甘多则伤肾明按脾合肉,肺合皮,肝合筋,心合脉,肾合骨。素问五藏生成篇云:“多食咸则脉凝泣而变色,多食苦则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则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则肉胝而唇揭,多食甘则骨痛而发落,此五味之所伤也”。
《抱朴子内篇》勤求卷十四
抱朴子曰:“天地之大德曰生〔一〕,生好物者也。是以道家之所至秘而重者,莫过乎长生之方也。故血盟乃传〔二〕,传非其人,戒在天罚。先师不敢以轻行授人,须人求之至勤者,犹当拣选至精者乃教之,况乎不好不求,求之不笃者,安可炫其沽以告之哉〔三〕?其受命不应仙者,虽日见仙人成群在世,犹必谓彼自异种人,天下别有此物,或呼为鬼魅之变化,或云偶值于自然,岂有肯谓修为之所得哉?苟心所不信,虽令赤松王乔言提其耳,亦当同以为妖讹〔四〕。然时颇有识信者,复患于不能勤求明师。夫晓至要得真道者,诚自甚稀,非仓卒可值也。然知之者,但当少耳〔五〕,亦未尝绝于世也。由求之者不广不笃,有仙命者,要自当与之相值也。然求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者也。世闲自有奸伪图钱之子,而窃道士之号者,不可胜数也。然此等复不谓挺无所知也,皆复粗开头角,或妄沽名,加之以伏邪饰伪,而好事之徒,不识其真伪者,徒多之进问〔六〕,自取诳惑,而拘制之,不令得行,广寻奇士异人,而告之曰,道尽于此矣。以误于有志者之不少,可叹可恚也。或闻有晓消五云〔七〕、飞八石〔八〕、转九丹〔九〕、冶黄白、水琼瑶〔一十〕、化朱碧、凝霜雪于神炉、采灵芝于嵩岳者,则多而毁之曰〔一一〕,此法独有赤松王乔知之,今世之人而云知之者,皆虚妄耳。则浅见之家,不觉此言有诈伪而作,便息远求之意。悲夫,可为慨叹者也!凌晷飙飞,暂少忽老,迅速之甚,谕之无物,百年之寿,三万余日耳。幼弱则未有所知,衰迈则欢乐并废,童蒙昏耄,除数十年,而险隘忧病〔一二〕,相寻代有,居世之年,略消其半,计定得百年者,喜笑平和,则不过五六十年,咄嗟灭尽,哀忧昏耄,六七千日耳,顾眄已尽矣,况于全百年者,万未有一乎?谛而念之,亦无以笑彼夏虫朝菌也〔一三〕。盖不知道者之所至悲矣。里语有之:人在世闲,日失一日,如牵牛羊以诣屠所,每进一步,而去死转近。此譬虽丑,而实理也。达人所以不愁死者,非不欲求,亦固不知所以免死之术,而空自焦愁,无益于事。故云乐天知命,故不忧耳,非不欲久生也。姬公请代武王,〔一四〕仲尼曳杖悲怀〔一五〕,是知圣人亦不乐速死矣。俗人见庄周有大梦之喻〔一六〕,因复竞共张齐死生之论。盖诡道强达,阳作违抑之言,皆仲尼所为破律应煞者也。今察诸有此谈者,被疾病则遽针灸,冒危险则甚畏死。然末俗通弊,不崇真信,背典诰而治子书,若不吐反理之巧辨者,则谓之朴野,非老庄之学。故无骨殖而取偶俗之徒,遂流漂于不然之说,而不能自返也。老子以长生久视为业,而庄周贵于摇尾涂中,不为被网之龟〔一七〕,被绣之牛〔一八〕,饿而求粟于河侯〔一九〕,以此知其不能齐死生也。晚学不能考校虚实,偏据一句,不亦谬乎?且夫深入九泉之下,长夜罔极,始为蝼蚁之粮,终与尘壤合体,令人怛然心热,不觉咄嗟。若心有求生之志〔二十〕,何可不弃置不急之事,以修玄妙之业哉?其不信则已矣。其信之者,复患于俗情之不荡尽,而不能专以养生为意,而营世务之余暇而为之,所以或有为之者,恒病晚而多不成也。凡人之所汲汲者,势利嗜欲也。苟我身之不全,虽高官重权,金玉成山,妍艳万计,非我有也。是以上士先营长生之事,长生定可以任意。若未升玄去世,可且地仙人闲。若彭祖老子,止人中数百岁,不失人理之欢,然后徐徐登遐,亦盛事也。然决须好师,师不足奉,亦无由成也。昔汉太后从夏侯胜受尚书,赐胜黄金百斤,他物不可胜数。及胜死,又赐胜家钱二百万,为胜素服一百日〔二一〕。成帝在东宫时,从张禹受论语。及即尊位,赐禹爵关内侯〔二二〕,食邑千户,拜光禄大夫,赐黄金百斤。又迁丞相,进爵安昌侯。年老乞骸骨,赐安车驷马,黄金百斤,钱数万。及禹疾,天子自临省之,亲拜禹床下。章帝在东宫时,从桓荣以受孝经〔二三〕。及帝即位,以荣为太常上卿。天子幸荣第,令荣东面坐,设几杖。会百官及荣门生生徒数百人,帝亲自持业讲说。赐荣爵关内侯,食邑五千户。及荣病,天子幸其家,入巷下车,抱卷而趋,如弟子之礼。及荣薨,天子为荣素服。凡此诸君,非能攻城野战,折冲拓境,悬旌效节〔二四〕,祈连方〔二五〕,转元功,骋锐绝域也。徒以一经之业,宣传章句,而见尊重,巍巍如此,此但能说死人之余言耳。帝王之贵,犹自卑降以敬事之。世闲或有欲试修长生之道者,而不肯谦下于堪师者,直尔蹴迮〔二六〕,从求至要,宁可得乎?夫学者之恭逊驱走,何益于师之分寸乎?然不尔,则是彼心不尽;彼心不尽,则令人告之不力;告之不力,则秘诀何可悉得邪?不得已当以浮浅示之,岂足以成不死之功哉?亦有人皮肤好喜,而信道之诚,不根心神,有所索欲〔二七〕,阳为曲恭,累日之闲,怠慢已出。若值明智之师,且欲详观来者变态,试以淹久,故不告之,以测其志。则若此之人,情伪行露,亦终不得而教之,教之亦不得尽言吐实,言不了则为之无益也。陈安世者,年十三岁,盖灌叔本之客子耳〔二八〕,先得仙道。叔本年七十皓首,朝夕拜安世曰,道尊德贵,先得道者则为师矣,吾不敢倦执弟子之礼也。由是安世告之要方,遂复仙去矣。夫人生先受精神于天地,后禀气血于父母〔二九〕,然不得明师,告之以度世之道,则无由免死,凿石有余焰,年命已凋颓矣。由此论之,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天地,重于父母多矣,可不崇之乎?可不求之乎?”
抱朴子曰:“古人质正,贵行贱言,故为政者不尚文辨,修道者不崇辞说。风俗衰薄,外饰弥繁,方策既山积于儒门,而内书亦鞅掌于术家。初学之徒,即未便可授以大要。又亦人情以本末殷富者为快。故后之知道者,干吉容嵩桂帛诸家,各着千所篇〔三十〕,然率多教诫之言,不肯善为人开显大向之指归也。其至真之诀,或但口传,或不过寻尺之素,在领带之中,非随师经久,累勤历试者,不能得也。杂猥弟子,皆各随其用心之疏密,履苦之久远,察其聪明之所逮,及志力之所能辨,各有所授,千百岁中,时有尽其囊枕之中,肘腋之下,秘要之旨耳〔三一〕。或但将之合药,药成分之〔三二〕,足以使之不死而已,而终年不以其方文传之。故世闲道士,知金丹之事者,万无一也。而管见之属,谓仙法当具在于纷若之书,及于祭祀拜伏之闲而已矣。夫长生制在大药耳,非祠醮之所得也。昔秦汉二代,大兴祈祷,所祭太乙五神,陈宝八神之属〔三三〕,动用牛羊谷帛,钱费亿万,了无所益。况于匹夫,德之不备,体之不养,而欲以三牲酒肴,祝愿鬼神,以索延年,惑亦甚矣。或颇有好事者,诚欲为道,而不能勤求明师,合作异药,而但昼夜诵讲不要之书,数千百卷,诣老无益,便谓天下果无仙法。或举门扣头,以向空坐,烹宰牺牲,烧香请福,而病者不愈,死丧相袭,破产竭财,一无奇异,终不悔悟,自谓未笃。若以此之勤,求知方之师,以此之费,给买药之直者〔三四〕,亦必得神仙长生度世也。何异诣老空耕石田,而望千仓之收,用力虽尽〔三五〕,不得其所也。所谓适楚而道燕,马虽良而不到,非行之不疾,然失其道也。或有性信而喜信人,其聪明不足以校练真伪,揣测深浅;所博涉素狭,不能赏物。后世顽浅,趣得一人,自誉之子,云我有秘书,便守事之。而庸人小儿,多有外讬有道之名,名过其实,由于夸诳,内抱贪浊,惟利是图,有所请为,辄强喑呜,俛仰抑扬。若所知宝秘乃深〔三六〕而不可得之状。其有所请,从其所求,俛仰含笑,或许以顷后,故使不觉者,欲罢而不能〔三七〕,自谓事之未勤,而礼币之尚轻也。于是笃信之心,尤加恭肃,赂以殊玩,为之执奴仆之役,不辞负重涉远,不避经险履危,欲以积劳自效,服苦求哀,庶有异闻。而虚引岁月,空委二亲之供养,捐妻子而不恤,戴霜蹈冰,连年随之,而妨资弃力,卒无所成。彼初诚欺之,末或惭之,懵然体中,实自空罄短乏,无能法以相教,将何法以成人乎?余目见此辈不少,可以有十余人〔三八〕。或自号高名,久居于世,世或谓之已三四百岁,但易名字,诈称圣人,讬于人闲,而多有承事之者,余但不喜书其人之姓名耳。颇游俗闲,凡夫不识妍蚩,为共吹扬〔三九〕,增长妖妄,为彼巧伪之人,虚生华誉,歙习遂广,莫能甄别。故或令高人偶不留意澄察,而但任两耳者,误于学者,常由此辈,莫不使人叹息也。每见此曹,欺诳天下,以规势利者,迟速皆受殃罚,天网虽疏,终不漏也。但误有志者可念耳。世人多逐空声,□能校实。闻甲乙多弟子,至以百许,必当有异,便载驰竞逐,赴为相聚守之徒,妨工夫以崇重彼愚陋之人也。而不复寻精,彼得门人之力。或以致富,辨逐之虽久〔四十〕,犹无成人之道,愚夫故不知此人不足可事,何能都不与悟,自可悲哉!夫搜寻仞之垄,求干天之木;漉牛迹之中,索吞舟之鳞,用日虽久,安能得乎?嗟乎!将来之学者,虽当以求师为务,亦不可以不详择为急也。陋狭之夫,行浅德薄,功微缘少,不足成人之道,亦无功课以塞人重恩也。深思其趣,勿令徒劳也。”
抱朴子曰:“诸虚名之道士,既善为诳诈,以欺学者;又多护短匿愚,耻于不知,阳若以博涉已足〔四一〕,终不肯行求请问于胜己者,蠢尔守穷,面墙而立;又不但拱默而已,乃复憎忌于实有道者而谤毁之,恐彼声名之过己也。此等岂有意于长生之法哉?为欲以合致弟子,图其财力,以快其情欲而已耳。而不知天高听卑,其后必受斯殃也。夫贫者不可妄云我富也,贱者不可虚云我贵也,况道德之事实无,而空养门生弟子乎?凡俗之人,犹不宜怀妒善之心,况于道士,尤应以忠信快意为生者也,云何当以此之●然函胸臆闲乎〔四二〕?人自不能闻见神明,而神明之闻见己之甚易也〔四三〕。此何异乎在纱幌之外,不能察轩房之内,而肆其倨慢,谓人之不见己。此亦如窃钟枨物,铿然有声,恶他人闻之,因自掩其耳者之类也。而聋瞽之存乎精神者,唯欲专擅华名,独聚徒众,外求声价,内规财力〔四四〕,患疾胜己,乃剧于俗人之争权势也。遂以唇吻为刃锋,以毁誉为朋党,口亲心疏,貌合行离,阳敦同志之言,阴挟蜂虿之毒,此乃天人所共恶,招祸之符檄也。夫读五经,犹宜不耻下问,以进德修业,日有缉熙。至于射御之粗伎,书数之浅功,农桑之露事,规矩之小术,尚须师授以尽其理,况营长生之法,欲以延年度世,斯与救恤死事无异也。何可务惜请受之名,而永守无知之困,至老不改,临死不悔,此亦天民之笃暗者也。令人代之惭悚,为之者独不顾形影也。为儒生尚当兀然守朴,外讬质素,知而如否,有而如无,令庸儿不得尽其称,称而不问不对,对必辞让而后言。何其道士之人,强以不知为知,以无有为有,虚自炫燿,以图奸利者乎?迷而不知返者,愈以遂往,若有以行此者,想不耻改也。吾非苟为此言,诚有为而兴,所谓疾之而不能默然也。徒愍念愚人,不忍见婴儿之投井耳。若览之而悟者,亦仙药之一草也,吾何为哉!不御苦口,其危至矣,不俟脉诊而可知者也。”
抱朴子曰:“设有死罪,而人能救之者,必不为之吝劳辱而惮卑辞也,必获生生之功也。今杂猥道士之辈,不得金丹大法,必不得长生可知也。虽治病有起死之效,绝谷则积年不饥,役使鬼神,坐在立亡,瞻视千里,知人盛衰,发沈祟于幽翳,知祸福于未萌,犹无益于年命也,尚羞行请求,耻事先达,是惜一日之屈,而甘罔极之痛,是不见事类者也。古人有言曰,生之于我,利亦大焉。论其贵贱,虽爵为帝王,不足以此法比焉。论其轻重,虽富有天下,不足以此术易焉。故有死王乐为生鼠之喻也〔四五〕。夫治国而国平,治身而身生,非自至也,皆有以致之也。惜短乏之虚名,耻师授之蹔劳,虽日不愚,吾不信也。今使人免必死而就戮刑者,犹欣然喜于去重而即轻,脱炙烂而保视息,甘其苦痛,过于更生矣。人但莫知当死之日,故不暂忧耳。若诚知之,而刖劓之事,可得延期者,必将为之。况但躬亲洒扫,执巾竭力于胜己者,可以见教之不死之道,亦何足为苦,而蔽者惮焉。假令有人,耻迅走而待野火之烧爇,羞逃风而致沈溺于重渊者,世必呼之为不晓事也,而咸知笑其不避灾危,而莫怪其不畏实祸,何哉〔四六〕?”
抱朴子曰:“昔者之着道书多矣,莫不务广浮巧之言,以崇玄虚之旨,未有究论长生之阶径,箴砭为道之病痛〔四七〕,如吾之勤勤者也。实欲令迷者知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坠井引绠,愈于遂没。但惜美疢而距恶石者〔四八〕,不可如何耳。人谁无过,过而能改,日月之蚀,睎颜氏之子也〔四九〕。又欲使将来之好生道者,审于所讬,故竭其忠告之良谋,而不饰淫丽之言,言发则指切,笔下则辞痛,惜在于长生而折抑邪耳,何所索哉?”
抱朴子曰:“深念学道艺养生者,随师不得其人,竟无所成,而使后之有志者,见彼之不得长生,因云天下之果无仙法也。凡自度生〔五十〕,必不能苦身约己以修玄妙者,亦徒进失干禄之业,退无难老之功,内误其身,外沮将来也。仙之可学致,如黍稷之可播种得,甚炳然耳。然未有不耕而获嘉禾,未有不勤而获长生度世也。”
校释〔一〕天地之大德曰生语见周易系辞下。
〔二〕血盟乃传血盟,歃血誓盟。
〔三〕安可炫其沽以告之哉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炫其”作“自炫”。
〔四〕亦当同以为妖讹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同”作“指”。
〔五〕但当少耳宝颜堂本、崇文本“当”作“谓”。
〔六〕徒多之进问校补:“之”字疑涉上文诸“之”字而衍。
〔七〕消五云五云,五色之云。
〔八〕飞八石飞八石,炼八石之飞精。
〔九〕转九丹九丹,九转还丹。神仙传老子传:所出度世之法,九丹八石,玉醴金液。
〔一十〕水琼瑶原校:“琼”一作“槿”。明案水琼瑶,溶化琼瑶为玉浆。
〔一一〕则多而毁之曰孙校:“多”下疑有脱误。
〔一二〕险隘忧病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二“隘”作“厄”。
〔一三〕亦无以笑彼夏虫朝菌也庄子逍遥游云:“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朝菌,生于朝而死于暮,至多不能过月之晦朔;蟪蛄,夏蝉也,夏生秋死。夏虫朝菌,喻生时之暂短耳。
〔一四〕姬公请代武王姬公,周武王弟周公旦。武王病,周公袚斋,自为质,欲代武王。见史记周本纪。
〔一五〕仲尼曳杖悲怀仲尼,孔丘字。史记孔子世家:孔丘病,子贡请见。孔丘方负杖逍遥于门,叹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后七日卒。
〔一六〕庄周有大梦之喻庄子齐物论: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此即所谓大梦之喻。
〔一七〕庄周贵于摇尾涂中不为被网之龟庄子秋水篇:庄子钓于濮水之上,楚王使人求之仕。庄子持竿不顾,曰,吾不愿为死龟,巾笥藏之庙堂之上,宁将曳尾于涂中。
〔一八〕被绣之牛庄子列御寇篇:“或聘于庄子,庄子应其使曰,子见夫牺牛乎?衣以文绣,食以刍叔,及其牵而入于太庙,虽欲为孤犊,其可得乎?”案史记老庄申韩列传作楚威王聘庄周。
〔一九〕饿而求粟于河侯庄周家贫,故往贷粟于监河侯。见庄子外物篇。
〔二十〕若心有求生之志宝颜堂本、崇文本“心”并作“必”。明案心即志也,作“必”于义为长。
〔二一〕汉太后从夏侯胜受尚书至为胜素服一百日事见汉书夏侯胜传。胜死,太后为胜素服五日,与本篇所云一百日不同。按当从汉书。
〔二二〕成帝在东宫时从张禹受论语及即尊位赐禹爵关内侯事见汉书张禹传。
〔二三〕章帝在东宫时从桓荣以受孝经按后汉书明帝纪及桓荣传,明帝为皇太子时,桓荣所授非孝经,乃是尚书,盖葛洪误记其事欤!
〔二四〕悬旌效节原校:“效节”一作“郊坰”。
〔二五〕祈连方方,方伯;连,连帅,皆地方官之职名。
〔二六〕直尔蹴迮蹴迮,蹙迫。
〔二七〕有所索欲孙校:“欲”刻本作“取”。
〔二八〕陈安世者至灌叔本之客子耳校勘记云:御览九百十一作陈世安,下亦作世安。按登涉篇有仙人陈安世。明案当作陈安世,影宋本御览所引与今本抱朴子正相合。灌叔本以为道尊德贵,不在年齿,拜佣童陈安世为师,故事并见神仙传。灌叔本一作权叔本。校勘记云:御览九百十一“灌”作“管”。
〔二九〕后□气血于父母孙校:藏本无“血”字。
〔三十〕干吉容嵩桂帛诸家各着千所篇孙校:“干”藏本作“于”。明案后汉书襄楷传:楷疏云,“臣前上琅邪宫崇受于吉神书”。唐李贤注:“神书,即今道家太平经,其经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部,每部一十七卷”。相传后汉于吉撰。
容嵩即宫崇,师事于吉,除从于吉受太平经外,又着书百余卷,见神仙传。帛和,字仲理,三国辽东人,从董奉学行气服术法,又到西城山,事王远学神丹方,见神仙传。
〔三一〕秘要之旨耳孙校:藏本无“旨”字。
〔三二〕或但将之合药药成分之“将之合药药成分之”八字,柏筠堂本、崇文本并作“将合成药以分之”。
〔三三〕秦汉二代至所祭太乙五神陈宝八神之属案汉武帝时,亳人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五帝即五神。秦始皇祠八神,一曰天,二曰地,三曰兵,四曰阴,五曰阳,六曰月,七曰日,八曰四时。并见史记封禅书。
〔三四〕以此之费给买药之直者孙校:“药”下藏本有“求明师秘术”五字,衍。
〔三五〕用力虽尽宝颜堂本、崇文本“尽”作“勤”。
〔三六〕若所知宝秘乃深宝颜堂本、崇文本“乃”作“之”。
〔三七〕故使不觉者欲罢而不能宝颜堂本、崇文本“不觉者”作为“学者”。
〔三八〕可以有十余人宝颜堂本、崇文本并无“以”字。
〔三九〕为共吹扬宝颜堂本、崇文本“吹”作“称”。
〔四十〕辨逐之虽久孙校:“辨”即“办”字。
〔四一〕阳若以博涉已足宝颜堂本、崇文本无“以”字。
〔四二〕云何当以此之●然函胸臆闲乎●,音别。●然,盘旋貌。
〔四三〕而神明之闻见己之甚易也孙校:藏本无“而神明”三字。
〔四四〕内规财力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力”皆作“利”。
〔四五〕故有死王乐为生鼠之喻也校勘记:御览九百十一死王乐生鼠下复有二语云:“虽为帝王,死不及生鼠”,似非抱朴本文,随志有音一卷,或即此。
〔四六〕莫怪其不畏实祸何哉“实祸”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作“偾祸”。
〔四七〕箴砭为道之病痛孙校:藏本缺“砭”字。
〔四八〕但惜美疢而距恶石者孙校:“疢”藏本作“病”。明案鲁藩本亦作“病”。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惜美疢”作“惜养危病”。
〔四九〕睎颜氏之子也说文:“睎,望也”。颜氏之子,颜回。扬子法言学行篇云:睎颜之人,亦颜之徒也。
〔五十〕凡自度生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自”作“欲”。
《抱朴子内篇》杂应卷十五
或曰:“敢问断谷人可以长生乎〔一〕?凡有几法,何者最善与?”抱朴子答曰:“断谷人止可息肴粮之费〔二〕,不能独令人长生也。问诸曾断谷积久者云,差少病痛,胜于食谷时。其服术及饵黄精,又禹余粮丸,日再服,三日〔三〕,令人多气力,堪负担远行,身轻不极〔四〕。其服诸石药,一服守中十年五年者及吞气服符饮神水辈,但为不饥耳,体力不任劳也。道书虽言欲得长生,肠中当清〔五〕;欲得不死,肠中无滓〔六〕。又云,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多力而悍,食谷者智而不寿,食气者神明不死〔七〕。此乃行气者一家之偏说耳,不可便孤用也。若欲服金丹大药,先不食百许日为快。若不能者,正尔服之,但得仙小迟耳,无大妨也。若遭世荒,隐窜山林,知此法者,则可以不饿死。其不然也,则无急断,急既无可大益。又止人中断肉,闻肥鲜之气,皆不能不有欲于中心。若未便绝俗委家,岩栖岫处者,固不成遂休五味〔八〕,无致自苦,不如莫断谷而节量饥饱。近有一百许法,或服守中石药数十丸,便辟四五十日不饥,练松柏及术,亦可以守中,但不及大药,久不过十年以还。或辟一百二百日,或须日日服之〔九〕,乃不饥者。或先作美食极饱,乃服药以养所食之物,令不消化,可辟三年。欲还食谷,当以葵子猪膏下之,则所作美食皆下,不坏如故也。洛阳有道士董威辇,常止白社中,了不食,陈子叙共守事之,从学道积久,乃得其方,云以甘草、防风、苋实之属十许种捣为散,先服方寸匕,乃吞石子大如雀卵十二枚,足辟百日,辄更服散,气力颜色如故也。欲还食谷者,当服葵子汤下石子,乃可食耳。又赤龙血青龙膏作之,用丹砂曾青水〔一十〕,以石内其中,复须臾,石柔而可食也。若不即取,便消烂尽也。食此石以口取饱,令人丁壮。又有引石散,以方寸匕投一斗白石子中,以水合煮之,亦立熟如芋子,可食以当谷也。张太元举家及弟子数十人,隐居林虑山中〔一一〕,以此法食石十余年,皆肥健。但为须得白石,不如赤龙血青龙膏,取得石便可用,又当煮之,有薪火之烦耳。或用符,或用水,或符水兼用。或用干枣,日九枚,酒一二升者。或食十二时气,从夜半始,从九九至八八七七六六五五而止。或春向东食岁星青气,使入肝;夏服荧惑赤气,使入心;四季之月食镇星黄气,使入脾;秋食太白白气,使入肺;冬服辰星黑气,使入肾。又中岳道士郗元节食六戊之精,亦大有效。假令甲子之旬,有戊辰之精,则竟其旬十日,常向辰地而吞气,到后甲复向其旬之戊也。甘始法,召六甲六丁玉女,各有名字,因以祝水而饮之,亦可令牛马皆不饥也。或思脾中神名,名黄裳子〔一二〕,但合口食内气,此皆有真效。余数见断谷人三年二年者多,皆身轻色好,堪风寒暑湿,大都无肥者耳。虽未见数十岁不食者,然人绝谷不过十许日皆死,而此等已积载而自若,亦何疑于不可大久乎?若令诸绝谷者专羸,极常虑之,恐不可久耳。而问诸为之者,无不初时少气力,而后稍丁健,月胜一月,岁胜一岁,正尔,可久无嫌也。夫长生得道者,莫不皆由服药吞气,而达之者而不妄也〔一三〕。夫服药断谷者,略无不先极也。但用符水及单服气者,皆作四十日中疲瘦〔一四〕,过此乃健耳。郑君云:本性饮酒不多,昔在铜山中,绝谷二年许,饮酒数斗不醉。以此推之,是为不食更令人耐毒,耐毒则是难病之候也。余因此问山中那得酒?郑君言,先酿好云液勿压漉,因以桂附子甘草五六种末合丸之,曝干,以一丸如鸡子许,投一斗水中,立成美酒。又有黄帝云液泉法,以糱米及七八种药合之,取一升,辄内一升水投中〔一五〕,如千岁苦酒之内水也。无知尽时〔一六〕,而味常好不变,饮之大益人。又符水断谷,虽先令人羸,然宜兼知者,倘卒遇荒年,不及合作药物,则符水为上矣。有冯生者,但单吞□,断谷已三年,观其步陟登山,担一斛许重,终日不倦。又时时引弓,而略不言语,言语又不肯大声。问之云,断谷亡精费气,最大忌也。余亦屡见浅薄道士辈,为欲虚曜奇怪,招不食之名,而实不知其道,但虚为不啖羹饭耳。至于饮酒,日中斗余,脯腊□●枣栗鸡子之属,不绝其口。或大食肉而咽其汁,吐其滓,终日经口者数十斤,此直是更作美食矣。凡酒客但饮酒食脯而不食谷,皆自堪半岁一岁而不蹙顿矣,未名绝谷耳。吴有道士石春,每行气为人治病,辄不食,以须病者之愈,或百日,或一月乃食。吴景帝闻之曰〔一七〕,此但不久,必当饥死也。乃召取锁闭,令人备守之。春但求三二升水,如此一年余,春颜色更鲜悦,气力如故。景帝问之,可复堪几时?春言无限,可数十年,但恐老死耳,不忧饥也。乃罢遣之。按如春言,是为断谷不能延年可知也。今时亦有得春之法者。”
或问不寒之道。抱朴子曰:“或以立冬之日,服六丙六丁之符,或闭口行五火之□千二百遍,则十二月中不寒也。或服太阳酒,或服紫石英朱漆散〔一八〕,或服雄丸一〔一九〕,后服雌丸二〔二十〕,亦可堪一日一夕不寒也。雌丸用雌黄、曾青、矾石、磁石也。雄丸用雄黄、丹砂、石胆也。然此无益于延年之事也。”
或问不热之道。抱朴子曰:“或以立夏日,服六壬六癸之符,或行六癸之□,或服玄冰之丸〔二一〕,或服飞霜之散。然此用萧丘上木皮,及五月五日中时北行黑蛇血〔二二〕,故少有得合之者也。唯幼伯子王仲都,此二人衣以重裘〔二三〕,曝之于夏日之中,周以十炉之火〔二四〕,口不称热,身不流汗,盖用此方者也。”
或问辟五兵之道。抱朴子答曰〔二五〕:“吾闻吴大皇帝曾从介先生受要道云〔二六〕,但知书北斗字及日月字〔二七〕,便不畏白刃。帝以试左右数十人〔二八〕,常为先登锋陷阵〔二九〕,皆终身不伤也。郑君云,但诵五兵名亦有验。刀名大房,虚星主之;弓名曲张,氐星主之;矢名仿徨,荧惑星主之;剑名失伤,角星主之;弩名远望,张星主之;戟名大将〔三十〕,参星主之也。临战时,常细祝之。或以五月五日作赤灵符,着心前。或丙午日日中时,作燕君龙虎三囊符。岁符岁易之,月符月易之,日符日易之。或佩西王母兵信之符,或佩荧惑朱雀之符,或佩南极铄金之符〔三一〕,或戴却刃之符〔三二〕,祝融之符。或傅玉札散,或浴禁葱汤,或取牡荆以作六阴神将符,符指敌人。或以月蚀时刻,三岁蟾蜍喉下有八字者血〔三三〕,以书所持之刀剑。或带武威符荧火丸〔三四〕。或交锋刃之际,乘魁履●,呼四方之长,亦有明效。今世之人,亦有得禁辟五兵之道,往往有之。”
或问隐沦之道。抱朴子曰:“神道有五,坐在立亡其数焉。然无益于年命之事,但在人闲无故而为此,则致诡怪之声,不足妄行也。可以备兵乱危急,不得已而用之,可以免难也。郑君云,服大隐符十日,欲隐则左转,欲见则右回也。或以玉□丸涂人身中;或以蛇足散,或怀离母之草,或折青龙之草,以伏六丁之下;或入竹田之中,而执天枢之壤;或造河龙石室,而隐云盖之阴;或伏清泠之渊,以过幽阙之径;或乘天一马以游紫房〔三五〕;或登天一之明堂;或入玉女之金匮;或背辅向官,立三盖之下;或投巾解履〔三六〕、胆煎及儿衣符,子居蒙人〔三七〕,青液桂梗,六甲父母,僻侧之胶,駮马泥丸,木鬼之子,金商之艾〔三八〕,或可为小儿,或可为老翁,或可为鸟,或可为兽,或可为草,或可为木,或可为六畜,或依木成木,或依石成石,依水成水,依火成火,此所谓移形易貌,不能都隐者也。”
或问:“魏武帝曾收左元放而桎梏之,而得自然解脱,以何法乎?”抱朴子曰:“吾不能正知左君所施用之事。然历览诸方书,有月三服薏苡子,和用三五阴丹,或以偶牙阳胞,或以七月七日东行跳脱虫,或以五月五日石上龙子单衣〔三九〕,或以夏至日霹雳楔〔四十〕,或以天文二十一字符,或以自解去父血,或以玉子余粮,或合山君目,河伯余粮,浮云滓以涂之,皆自解。然左君之变化无方,未必由此也。自用六甲变化,其真形不可得执也。”
或问曰:“为道者可以不病乎?”抱朴子曰:“养生之尽理者,既将服神药,又行气不懈,朝夕导引,以宣动荣卫,使无辍阂,加之以房中之术,节量饮食,不犯风湿,不患所不能,如此可以不病。但患居人闲者,志不得专,所修无恒,又苦懈怠不勤,故不得不有疹疾耳。苦徒有信道之心,而无益己之业,年命在孤虚之下,体有损伤之危,则三尸因其衰月危日,入绝命病乡之时,招呼邪气,妄延鬼魅,来作殃害。其六厄并会,三刑同方者,其灾必大。其尚盛者,则生诸疾病,先有疹患者,则令发动。是故古之初为道者,莫不兼修医术,以救近祸焉。凡庸道士,不识此理,恃其所闻者,大至不关治病之方〔四一〕。又不能绝俗幽居,专行内事,以却病痛,病痛及己〔四二〕,无以攻疗,乃更不如凡人之专汤药者。所谓进不得邯郸之步,退又失寿陵之义者也〔四三〕。余见戴霸华他所集金匮绿囊崔中书黄素方及百家杂方五百许卷。甘胡吕傅周始甘唐通阮南河等〔四四〕,各撰集暴卒备急方,或一百十,或九十四,或八十五,或四十六,世人皆为精悉,不可加也。余究而观之,殊多不备,诸急病甚尚未尽〔四五〕,又浑漫杂错,无其条贯,有所寻按,不即可得。而治卒暴之候,皆用贵药,动数十种,自非富室而居京都者,不能素储,不可卒办也。又多令人以针治病,其灸法又不明处所分寸,而但说身中孔穴荣输之名〔四六〕。自非旧医备览明堂流注偃侧图者〔四七〕,安能晓之哉?余所撰百卷,名曰玉函方,皆分别病名,以类相续,不相杂错,其救卒参卷〔四八〕,皆单行径易,约而易验,篱陌之闲,顾眄皆药,众急之病,无不毕备,家有此方,可不用医。医多承袭世业,有名无实,但养虚声,以图财利。寒白退士,所不得使,使之者乃多误人,未若自闲其要,胜于所迎无知之医。医又不可卒得,得又不肯即为人使,使腠理之微疾,成膏肓之深祸,乃至不救。且暴急之病,而远行借问,率多枉死矣。”
或问:“将来吉凶,安危去就,知之可全身〔四九〕,为有道乎?”抱朴子曰:“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占风气,布筹算,推三棋,步九宫,检八卦〔五十〕,考飞伏之所集,诊訞讹于物类,占休咎于龟筴,皆下术常伎,疲劳而难恃。若乃不出帷幕而见天下,乃为入神矣。或以三皇天文,召司命司危五岳之君,阡陌亭长六丁之灵,皆使人见之,而对问以诸事,则吉凶昭然,若存诸掌,无远近幽深,咸可先知也。或召六阴玉女,其法六十日而成,成则长可役使。或祭致八史,八史者,八卦之精也,亦足以预识未形矣。或服葛花及秋芒麻勃刀圭方寸匕〔五一〕,忽然如欲卧,而闻人语之以所不决之事,吉凶立定也。或用明镜九寸以上自照〔五二〕,有所思存,七日七夕则见神仙,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一示之后,心中自知千里之外,方来之事也。明镜或用一,或用二,谓之日月镜。或用四,谓之四规镜〔五三〕。四规者,照之时,前后左右各施一也。用四规所见来神甚多。或纵目,或乘龙驾虎,冠服彩色,不与世同,皆有经图。欲修其道,当先暗诵所当致见诸神姓名位号,识其衣冠。不尔,则卒至而忘其神,或能惊惧,则害人也。为之,率欲得静漠幽闲林麓之中,外形不经目,外声不入耳,其道必成也。三童九女节寿君,九首蛇躯百二十官,虽来勿得熟视也。或有问之者,或有诃怒之者,亦勿答也。或有侍从暐晔,力士甲卒,乘龙驾虎,箫鼓嘈嘈,勿举目与言也。但谛念老君真形,老君真形见,则起再拜也。老君真形者,思之,姓李名聃,字伯阳,身长九尺,黄色,鸟喙,隆鼻,秀眉长五寸〔五四〕,耳长七寸,额有三理上下彻,足有八卦,以神龟为床〔五五〕,金楼玉堂,白银为阶,五色云为衣,重叠之冠,锋鋋之剑,从黄童百二十人,左有十二青龙,右有二十六白虎,前有二十四朱雀,后有七十二玄武,前道十二穷奇〔五六〕,后从三十六辟邪〔五七〕,雷电在上,晃晃昱昱,此事出于仙经中也。见老君则年命延长,心如日月,无事不知也。”
或问坚齿之道〔五八〕。抱朴子曰:“能养以华池,浸以醴液,清晨建齿三百过者,永不摇动。其次则含地黄煎,或含玄胆汤,及蛇脂丸、矾石丸、九棘散。则已动者更牢,有虫者即愈。又服灵飞散者,则可令既脱者更生也。”
或问聪耳之道。抱朴子曰:“能龙导虎引,熊经龟咽,鷰飞蛇屈鸟伸,天俛地仰,令赤黄之景,不去洞房,猿据兔惊,千二百至,则聪不损也。其既聋者,以玄龟薰之,或以棘头、羊粪、桂毛、雀桂成裹塞之;或以狼毒冶葛,或以附子葱涕,合内耳中,或以蒸鲤鱼脑灌之,皆愈也。”
或问明目之道。抱朴子曰:“能引三焦之升景〔五九〕,召大火于南离,洗之以明石,慰之以阳光,及烧丙丁洞视符,以酒和洗之,古人曾以夜书也。或以苦酒煮芜菁子令熟,曝干,末服方寸匕,日三,尽一斗,能夜视有所见矣。或以犬胆煎青羊、班鸠、石决明、充蔚百华散,或以鸡舌香、黄连、乳汁煎注之。诸有百疾之在目者皆愈,而更加精明倍常也。”
或问登峻涉险、远行不极之道。抱朴子曰:“惟服食大药,则身轻力劲,劳而不疲矣。若初入山林,体未全实者,宜以云珠粉、百华醴、玄子汤洗脚,及虎胆丸、朱明酒、天雄鹤脂丸、飞廉煎秋芒、车前、泽泻散,用之旬日,不但涉远不极,乃更令人行疾,可三倍于常也。若能乘跷者〔六十〕,可以周流天下,不拘山河。凡乘跷道有三法:一曰龙跷,二曰虎跷,三曰鹿卢跷。或服符精思,若欲行千里,则以一时思之。若昼夜十二时思之,则可以一日一夕行万二千里,亦不能过此,过此当更思之,如前法。或用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或存念作五蛇六龙三牛交罡而乘之,上升四十里,名为太清。太清之中,其气甚●,能胜人也。师言鸢飞转高,则但直舒两翅,了不复扇摇之而自进者,渐乘●□故也。龙初升阶云,其上行至四十里,则自行矣。此言出于仙人,而留传于世俗耳,实非凡人所知也。又乘跷须长斋,绝荤菜,断血食,一年之后,乃可乘此三跷耳。虽复服符,思五龙跷行最远,其余者不过千里也。其高下去留,皆自有法,勿得任意耳。若不奉其禁,则不可妄乘跷,有倾坠之祸也。”
或曰:“老子篇中记及龟文经,皆言药兵之后〔六一〕,金木之年,必有大疫,万人余一,敢问辟之道〔六二〕。”抱朴子曰:“仙人入瘟疫秘禁法,思其身为五玉。五玉者,随四时之色,春色青,夏赤,四季月黄〔六三〕,秋白,冬黑。又思冠金巾,思心如炎火,大如斗,则无所畏也。又一法,思其发散以被身,一发端,辄有一大星缀之。又思作七星北斗,以魁覆其头,以罡指前。又思五脏之气,从两目出,周身如云雾,肝青气,肺白气,脾黄气,肾黑气,心赤气,五色纷错,则可与疫病者同床也。或禹步呼直日玉女,或闭气思力士,操千斤金锤,百二十人以自卫。或用射鬼丸、赤车使者丸、冠军丸〔六四〕、徐长卿散、玉函精粉、青年道士熏身丸、崔文黄散〔六五〕、草玉酒、黄庭丸、皇符、老子领中符、赤须子桃花符,皆有良效者也。”
校释〔一〕敢问断谷人可以长生乎孙校云:藏本无“谷”字。
〔二〕断谷人止可息肴粮之费孙校云:藏本无“谷”字。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息”作“省”。
〔三〕日再服三日孙校:三日之“日”,当作“者”。
〔四〕身轻不极校勘记:荣案卢本“不极”作“不困”。明案宝颜堂本、崇文本“极”亦作“困”。
〔五〕肠中当清孙校:“肠”意林引作“腹”,下同。
〔六〕肠中无滓孙校:意林引“滓”作“屎”。校勘记:御览三百七十六亦作“屎”。
〔七〕食草者善走而愚至食气者神明不死语见淮南子地形篇及大戴礼记易本命篇,唯间有异文。
〔八〕固不成遂休五味宝颜堂本、崇文本“固不成”作“固不能成”。
〔九〕或须日日服之“日日”原作“日月”。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日月”皆作“日日”。当作“日日”,今订正。
〔一十〕用丹砂曾青水孙校:“用”藏本作“明”。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亦作“用”,“明”乃“用”字之形讹。
〔一一〕隐居林虑山中孙校:“虑”藏本作“其”。按林虑山,一名隆虑,其山南接太行,北接恒岳,见神仙传帛和传。
〔一二〕或思脾中神名名黄裳子按黄庭内景经云:脾部之宫属戊巳,中有明童黄裳里。
〔一三〕而不妄也孙校:“而”字疑衍。
〔一四〕皆作四十日中疲瘦孙校:“作”当作“乍”。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无“作”字。
〔一五〕取一升辄内一升水投中校勘记:书钞一百四十八作“取一斗酒辄内一斗水”,隶书“斗”作“升”,因误为“升”耳。校补云:继校未覈。取一升辄内一升水,当作“取一斗酒辄内一升水”。上“升”字乃“斗”字之讹,下文又脱去“酒”字。故与千岁苦酒之内水句文不相应。下“升”字非误文也。此言调和之意,用酒量与调水量递次增减。北堂书钞一百四十八两引此文,并作“取一斗酒内一升水”。继氏既据俗本书钞,又不推寻其理,故致误耳。又按“投中”二字,文既不安,义亦复赘,盖涉上文“投一斗水中”而衍。书钞两引此文,并无“投中”二字。
〔一六〕无知尽时校勘记:荣案卢本“无知”作“无或”。
〔一七〕吴景帝闻之曰景帝,孙休谥号,见吴志孙休传。
〔一八〕或服紫石英朱漆散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七此下有“东莞县西北二十五里有襮山出紫石英旧以贡献”二十字,疑是注文。
〔一九〕或服雄丸一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或”下有“先”字。
〔二十〕后服雌丸二原校云:别本先雌后雄。
〔二一〕或服玄冰之丸“冰”原作“水”。原校:“水”一作“冰”。校勘记:艺文类聚四、御览二十二、二十三、三十四皆作“冰”。明案当作“冰”,今据订正。
〔二二〕及五月五日中时北行黑蛇血校补云:“日”下当更有“日”字。
〔二三〕此二人衣以重裘校勘记:御览二十三、八百六十九“衣以重裘”作“衣之以重裘”。
〔二四〕周以十炉之火“十”下原有“二”字。校勘记:御览二十三、八百六十九无“二”字。校补云:无“二”字是也。此涉上文二人而衍。幼伯子事又见辨问篇,王仲都事又见释滞篇。桓谭新论云,道士王仲都暑日环以十炉火不言热。博物志辨方士王仲都盛夏之月,十炉火炙之不热。并其切证。明案“二”字误衍,今据删。
〔二五〕抱朴子答曰“曰”上原无“答”字。校勘记云:艺文类聚四、御览三十一、三百三十九,“曰”上有“答”字。明案当有“答”字,今据增。
〔二六〕吾闻吴大皇帝曾从介先生受要道云吴大皇帝,孙权谥号,见吴志本传。介先生,即介象,见神仙传。
〔二七〕但知书北斗字及日月字孙校:“知”疑作“朱”。校勘记:御览三百三十九无“书”字,作“但知北斗姓字及日月名字”。
〔二八〕帝以试左右数十人校勘记:御览三百三十九“试”下有一“告”字。
〔二九〕常为先登锋陷阵孙校:“锋”字疑衍。校勘记:御览三百三十九作“先登陷陈”,无“锋”字。“陈”即“阵”之正体。
〔三十〕戟名大将“将”下原有“军”字。孙校:“军”字不当有,此以“将”字为韵也。校勘记云:御览三百三十九无“军”字。明案“军”字不应有,今据删。
〔三一〕或佩南极铄金之符孙校:藏本无“或”字“之”字。
〔三二〕或戴却刃之符孙校:藏本无“之”字。
〔三三〕三岁蟾蜍喉下有八字者血孙校:“三”下刻本有“千”字。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有“千”。
〔三四〕或带武威符荧火丸案荧火丸可以避病除毒及免五兵白刃伤害。云笈七签七十七载萤火丸方,萤火丸一名冠军丸,亦名武威丸。“萤”同“荧”字。
〔三五〕或乘天一马以游紫房案宝颜堂本“一”下有“之”字。历史语言研究所藏平津馆本抱朴子,有无名氏校语云,谈荟十三“一”下有“之”字,乘天一马以游紫房,盖遁甲之术,此当作太一。淮南子天文训紫宫者太一之居也。依五行大义,“太一”与“天一”为二。
〔三六〕或投巾解履孙校:“解履”下有缺文。
〔三七〕子居蒙人原校:“蒙”一作“象”。
〔三八〕僻侧之胶至金商之艾明案“艾”疑当作“芝”。黄白篇有金商芝。桃胶一名僻侧胶,楸木耳一名金商芝。并见唐梅彪石药尔雅。
〔三九〕石上龙子单衣黄白篇“单”作“丹”。蛇蜕一名龙子单衣,见神农本草经。但梅彪石药尔雅云:虾蟆皮一名龙子单衣。明案此当取神农本草经说。
〔四十〕或以夏至日霹雳楔校勘记:御览二十三“楔”作“櫼”。
〔四一〕大至不关治病之方孙校:“至”当作“氐”。
〔四二〕病痛及己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病痛及己”作“及病”。
〔四三〕进不得邯郸之步退又失寿陵之义者也庄子秋水篇:独不闻夫寿陵余子之学行于邯郸与!未得国能,又失其故行矣。唐成玄英疏云:寿陵,燕之邑;邯郸,赵之都。赵都之俗能行,故燕国少年远来学步,既乖本性,未得赵国之能,更失寿陵之故行矣。
〔四四〕甘胡吕傅周始甘唐通阮南河等校补云:南河当作河南,文倒误也。阮河南乃阮炳也。魏志杜畿传裴注引杜氏新书曰,阮武弟炳,字叔文,河南尹,精意医术,撰药方一部。隋书经籍志阮河南药方十六卷,阮文叔(当作叔文)撰。抱朴所云撰集暴卒备急方,即指此人。
〔四五〕诸急病甚尚未尽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甚”作“其”。
〔四六〕身中孔穴荣输之名案输、腧、俞三字通用。灵枢经云:经脉之所注为俞。俞穴,人身之经穴。
〔四七〕明堂流注偃侧图隋书经籍志医方着录黄帝明堂偃人图十二卷,扁鹊偃侧针灸图三卷,均不着撰人。
〔四八〕其救卒参卷“救卒”原作“玖拾”。孙校云:“玖拾”当作“救卒”,即肘后救卒方也。卒,古猝字。明案应作救卒,今据改。
〔四九〕知之可全身孙校:“全身”刻本作“前审”。
〔五十〕推三棋步九宫检八卦隋书经籍志五行着录九宫经三卷,九宫行棋经三卷,皆郑玄注。又有九宫八卦式蟠龙图一卷,不着撰人名氏。
〔五一〕或服葛花及秋芒麻勃葛花主消酒,见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八。麻蕡一名麻勃,主五劳七伤,利五藏,见神农本草经。
〔五二〕或用明镜九寸以上自照本书登涉篇载明镜可以照妖魅。云笈七签四十八摩照法,谓明镜之道,可以分形变化。
〔五三〕谓之四规镜“规”下原无“镜”字。校补云:“四规”下脱“镜”字,书钞一百三十六、初学记二十五、类聚七十引并有“镜”字。明案御览七百一十七引亦有“镜”字,今据补。
〔五四〕隆鼻秀眉孙校:意林引无“秀”字。
〔五五〕以神龟为床孙校:“床”下意林有“住”字。
〔五六〕前道十二穷奇穷奇,兽名。山海经海内北经: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曲园云:穷奇有三说。左传少皞氏有不才子,谓之穷奇。杜预注,其行穷,其好奇,一说也。淮南子地形篇,穷奇广莫,风之所生也。高诱注以为天神之名,二说也。山海经西山经,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狗,是食人。神异经西北荒经,西北有兽焉,状似虎,有翼能飞,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名曰穷奇,三说也。明案此谓穷奇乃怪兽,大抵符合第三说。
〔五七〕后从三十六辟邪后汉书灵帝纪,天禄虾蟆。李贤注:今邓州南阳县北有宗资碑,旁有两石兽,镌其膊,一曰天禄,一曰辟邪。据此,天禄、辟邪,并兽名也。
〔五八〕或问坚齿之道颜氏家训养生篇:吾尝患齿,摇动欲落,饮食热冷,皆苦疼痛。见抱朴子牢齿之法,早朝建齿,三百下为良,行之数日,即便平愈。又陶弘景养性延命录云,常每旦啄齿三十六通,能至三百弥佳,令人齿坚不痛。凡此皆本抱朴子坚齿之法而得之效验。
〔五九〕能引三焦之升景原校:“升”一作“外”。明案: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上焦者,在心下下膈,在胃上口,主内而不出;中焦者,在胃中脘(脘,音管,胃腔),主腐熟水谷;下焦者,在脐下,当膀胱上口,主出而不内以传导也。见难经集注卷三荣卫三焦篇。
〔六十〕若能乘跷者乘跷,指能举足高飞,故曰可以周流天下,不拘山河。
〔六一〕皆言药兵之后孙校:“药”刻本作“大”。
〔六二〕敢问辟之道孙校:“之”下当重有“之”字。明案宝颜堂本、崇文本作“敢问辟疫之道”。
〔六三〕四季月黄原校:“四季”或作“六月”。
〔六四〕冠军丸冠军丸,亦名荧火丸,见上注。
〔六五〕崔文黄散原校:“崔”一作“雀”,“黄”一作“星”。
《抱朴子内篇》黄白卷十六
抱朴子曰:神仙经黄白之方二十五卷,千有余首。黄者,金也。白者,银也。古人秘重其道,不欲指斥,故隐之云尔。或题篇云庚辛,庚辛亦金也。然率多深微难知,其可解分明者少许尔。世人多疑此事为虚诞,与不信神仙者正同也。余昔从郑公受九丹及金银液经〔一〕,因复求受黄白中经五卷。郑君言,曾与左君于庐江铜山中试作,皆成也。然而斋洁禁忌之勤苦,与金丹神仙药无异也。俗人多讥余好攻异端,谓予为趣欲强通天下之不可通者。余亦何为然哉!余若欲以此辈事,骋辞章于来世,则余所着外篇及杂文二百余卷,足以寄意于后代,不复须此。且此内篇,皆直语耳,无藻饰也。余又知论此曹事,世人莫不呼为迂阔不急,未若论俗间切近之理,可以合众心也。然余所以不能已于斯事,知其不入世人之听,而犹论着之者,诚见其效验,又所承授之师非妄言者。而余贫苦无财力,又遭多难之运,有不已之无赖,兼以道路梗塞〔二〕,药物不可得,竟不遑合作之。余今告人言,我晓作金银,而躬自饥寒,何异自不能行,而卖治躄之药,求人信之,诚不可得。然理有不如意,亦不可以一概断也。所以勤勤缀之于翰墨者,欲令将来好奇赏真之士,见余书而具论道之意耳。夫变化之术,何所不为。盖人身本见,而有隐之之法。鬼神本隐,而有见之之方。能为之者往往多焉。水火在天,而取之以诸燧。铅性白也,而赤之以为丹。丹性赤也,而白之而为铅。云雨霜雪,皆天地之气也,而以药作之,与真无异也〔三〕。至于飞走之属,蠕动之类,□形造化,既有定矣。及其倏忽而易旧体,改更而为异物者,千端万品,不可胜论。人之为物,贵性最灵,而男女易形,为鹤为石,为虎为猿,为沙为鼋,又不少焉。至于高山为渊,深谷为陵,此亦大物之变化。变化者,乃天地之自然,何为嫌金银之不可以异物作乎?譬诸阳燧所得之火,方诸所得之水,与常水火,岂有别哉?蛇之成龙,茅糁为膏,亦与自生者无异也。然其根源之所缘由〔四〕,皆自然之感致,非穷理尽性者,不能知其指归,非原始见终者,不能得其情状也。狭观近识〔五〕,桎梏巢穴,揣渊妙于不测,推神化于虚诞,以周孔不说,坟籍不载,一切谓为不然,不亦陋哉?又俗人以刘向作金不成,便云天下果无此道,是见田家或遭水旱不收,便谓五谷不可播殖得也。成都内史吴大文,博达多知,亦自说昔事道士李根〔六〕,见根煎铅锡,以少许药如大豆者投鼎中,以铁匙搅之,冷即成银。大文得其秘方,但欲自作,百日斋便为之,而留连在官,竟不能得,恒叹息言人闲不足处也。又桓君山言汉黄门郎程伟,好黄白术,娶妻得知方家女〔七〕。伟常从驾出而无时衣,甚忧。妻曰,请致两端缣。缣即无故而至前。伟按枕中鸿宝,作金不成。妻乃往视伟,伟方扇炭烧筒,筒中有水银。妻曰,吾欲试相视一事。乃出其囊中药,少少投之,食顷发之,已成银。伟大惊曰,道近在汝处,而不早告我,何也?妻曰,得之须有命者。于是伟日夜说诱之,卖田宅以供美食衣服,犹不肯告伟。伟乃与伴谋挝笞伏之。妻辄知之,告伟言,道必当传其人,得其人,道路相遇辄教之;如非其人,口是而心非者,虽寸断支解,而道犹不出也。伟逼之不止,妻乃发狂,裸而走,以泥自涂,遂卒。近者前庐江太守华令思〔八〕,高才达学,洽闻之士也,而事之不经者,多所不信。后有道士说黄白之方,乃试令作之,云以铁器销铅,以散药投中,即成银。又销此银,以他药投之,乃作黄金。又从此道士学彻视之方,行之未百日,夜卧即便见天文及四邻了了,不觉复有屋舍篱障。又妾名瑶华者已死,乃见形〔九〕,与之言语如平生。又祭庙,闻庙神答其拜,床似动有声。令思乃叹曰,世闲乃定无所不有,五经虽不载,不可便以意断也。然不闻方伎者,卒闻此,亦焉能不惊怪邪?又黄白术亦如合神丹,皆须斋洁百日已上,又当得闲解方书〔一十〕,意合者乃可为之,非浊秽之人,及不聪明人,希涉术数者所辨作也〔一一〕。其中或有须口诀者,皆宜师授。又宜入于深山之中,清洁之地,不欲令凡俗愚人知之。而刘向止宫中作之,使宫人供给其事,必非斋洁者,又不能断绝人事,使不来往也,如此安可得成哉?桓谭新论曰〔一二〕:史子心见署为丞相史,官架屋,发吏卒及官奴婢以给之,作金不成。丞相自以力不足,又白傅太后。太后不复利于金也,闻金成可以作延年药,又甘心焉,乃除之为郎,舍之北宫中,使者待遇。宁有作此神方可于宫中,而令凡人杂错共为之者哉?俗闲染缯练,尚不欲使杂人见之,见之即坏,况黄白之变化乎〔一三〕?凡事无巨细,皆宜得要。若不得其法,妄作酒酱醋羹臛犹不成,况大事乎?余曾谘于郑君曰:“老君云,不贵难得之货。而至治之世,皆投金于山,捐玉于谷,不审古人何用金银为贵而遗其方也?”郑君答余曰:“老君所云,谓夫披沙剖石,倾山漉渊,不远万里,不虑压溺,以求珍玩,以妨民时,不知止足,以饰无用。及欲为道,志求长生者,复兼商贾,不敦信让,浮深越险,干没逐利,不吝躯命,不修寡欲者耳〔一四〕。至于真人作金,自欲饵服之致神仙,不以致富也。故经曰,金可作也,世可度也,银亦可饵服,但不及金耳。”余难曰:“何不饵世闲金银而化作之,作之则非真,非真则诈伪也。”郑君答余曰:“世闲金银皆善,然道士率皆贫。故谚云,无有肥仙人富道士也。师徒或十人或五人,亦安得金银以供之乎?又不能远行采取,故宜作也。又化作之金,乃是诸药之精,胜于自然者也。仙经云,丹精生金。此是以丹作金之说也。故山中有丹砂,其下多有金。且夫作金成则为真物,中表如一,百炼不减。故其方曰,可以为钉〔一五〕。明其坚劲也。此则得夫自然之道也。故其能之,何谓诈乎〔一六〕?诈者谓以曾青涂铁,铁赤色如铜;以鸡子白化银,银黄如金,而皆外变而内不化也。夫芝菌者,自然而生,而仙经有以五石五木种芝,芝生,取而服之,亦与自然芝无异〔一七〕,俱令人长生,此亦作金之类也。雉化为蜃,雀化为蛤,与自然者正同。故仙经曰,流珠九转,父不语子,化为黄白,自然相使。又曰,朱砂为金,服之升仙者,上士也;茹芝导引,咽气长生者,中士也;餐食草木,千岁以还者,下士也。又曰,金银可自作,自然之性也,长生可学得者也。玉牒记云:天下悠悠,皆可长生也,患于犹豫,故不成耳。凝水银为金〔一八〕,可中钉也。铜柱经曰:丹沙可为金,河车可作银,立则可成,成则为真,子得其道,可以仙身。黄山子曰:天地有金,我能作之,二黄一赤,立成不疑。龟甲文曰:我命在我不在天〔一九〕,还丹成金亿万年。古人岂欺我哉?但患知此道者多贫,而药或至贱而生远方,非乱世所得也。若戎盐卤咸皆贱物,清平时了不直钱,今时不限价直而买之无也。羌里石胆,千万求一斤〔二十〕,亦不可得。徒知其方,而与不知者正同,可为长叹者也。有其法者,则或饥寒无以合之,而富贵者复不知其法也。就令知之,亦无一信者。假令颇信之,亦已自多金银,岂肯费见财以市其药物,恐有弃系逐飞之悔,故莫肯为也。又计买药之价,以成所得之物,尤有大利,而更当斋戒辛苦,故莫克为也。且夫不得明师口诀,诚不可轻作也。”夫医家之药,浅露之甚,而其常用效方,便复秘之。故方有用后宫游女,僻侧之胶〔二一〕,封君泥丸,木鬼子,金商芝,飞君根,伏龙肝〔二二〕,白马汗,浮云滓〔二三〕,龙子丹衣〔二四〕,夜光骨,百花醴〔二五〕,冬邹斋之属,皆近物耳,而不得口诀,犹不可知,况于黄白之术乎?今能为之者,非徒以其价贵而秘之矣,此道一成,则可以长生。长生之道,道之至也,故古人重之也。凡方书所名药物,又或与常药物同而实非者,如河上姹女〔二六〕,非妇人也;陵阳子明〔二七〕,非男子也;禹余粮〔二八〕,非米也;尧浆,非水也。而俗人见方用龙胆虎掌〔二九〕、鸡头鸭跖〔三十〕、马蹄犬血〔三一〕、鼠尾牛膝〔三二〕,皆谓之血气之物也;见用缺盆覆盆〔三三〕、釜□大戟〔三四〕、鬼箭天钩〔三五〕,则谓之铁瓦之器也;见用胡王使者〔三六〕、倚姑新妇、野丈人〔三七〕、守田公〔三八〕、戴文浴〔三九〕、徐长卿〔四0〕,则谓人之姓名也。近易之草〔四一〕,或有不知,玄秘之方,孰能悉解?刘向作金不成,无可怪之也。及得其要,则复不烦圣贤大才而后作也,凡人可为耳。刘向岂顽人哉〔四二〕,直坐不得口诀耳。今将载其约而效之者,以贻将来之同志焉。当先取武都雄黄,丹色如鸡冠,而光明无夹石者,多少任意〔四三〕,不可令减五斤也。捣之如粉,以牛胆和之,煮之令燥。以赤土釜容一斗者,先以戎盐石胆末荐釜中,令厚三分,乃内雄黄末,令厚五分,复加戎盐于上。如此,相似至尽。又加碎炭火如枣核者,令厚二寸。以蚓蝼土及戎盐为泥,泥釜外,以一釜覆之,皆泥令厚三寸,勿泄。阴干一月,乃以马粪火熅之,三日三夜,寒,发出,鼓下其铜,铜流如冶铜铁也。乃令铸此铜以为筒,筒成以盛丹砂水。又以马屎火熅之,三十日发炉,鼓之得其金,即以为筒,又以盛丹砂水〔四四〕。又以马通火熅三十日,发取捣治之。取其二分生丹砂,一分并汞〔四五〕,汞者,水银也〔四六〕,立凝成黄金矣。光明美色,可中钉也。
作丹砂水法治丹砂一斤,内生竹筒中,加石胆消石各二两,覆荐上下,闭塞筒口,以漆骨丸封之〔四七〕,须干,以内醇苦酒中,埋之地中,深三尺,三十日成水,色赤味苦也。
金楼先生所从青林子受作黄金法先锻锡,方广六寸,厚一寸二分,以赤盐和灰汁,令如泥,以涂锡上,令通厚一分,累置于赤土釜中。率锡十斤,用赤盐四斤,合封固其际,以马通火熅之,三十日,发火视之,锡中悉如灰状,中有累累如豆者,即黄金也。合治内土瓯中〔四八〕,以炭鼓之,十炼之并成也。率十斤锡,得金二十两。唯长沙桂阳豫章南海土釜可用耳。彼乡土之人,作土釜以炊食,自多也〔四九〕。
治作赤盐法用寒盐一斤〔五十〕,又作寒水石一斤,又作寒羽涅一斤,又作白矾一斤〔五一〕,合内铁器中,以炭火火之,皆消而色赤,乃出之可用也。
角里先生从稷丘子所授化黄金法〔五二〕先以矾水石二分,内铁器中,加炭火令沸,乃内汞多少自在,搅令相得,六七沸,注地上成白银。乃取丹砂水曾青水各一分,雄黄水二分,于□中加微火上令沸〔五三〕,数搅之,令相得,复加炭火上令沸,以此白银内其中,多少自在,可六七沸,注地上凝,则成上色紫磨金也〔五四〕。
治作雄黄水法治雄黄内生竹筒中一斤,辄加消石二两,覆荐上下,封以漆骨丸,内醇大醋中〔五五〕,埋之深三尺,二十日即化为水也。作曾青水方,及矾石水同法,但各异筒中耳。
小儿作黄金法作大铁筒成,中一尺二寸,高一尺二寸。作小铁筒成,中六寸,莹磨之。赤石脂一斤,消石一斤,云母一斤,代赭一斤,流黄半斤,空青四两,凝水石一斤,皆合捣细筛,以醯和,涂之小筒中,厚二分。汞一斤,丹砂半斤,良非半斤。
取良非法用铅十斤内铁釜中,居炉上露灼之,铅销,内汞三两,早出者以铁匙抄取之,名曰良非也。搅令相得,以汞不见为候,置小筒中,云母覆其上,铁盖镇之。取大筒居炉上,销铅注大筒中,没小筒中,去上半寸,取销铅为候,猛火炊之,三日三夜成,名曰紫粉。取铅十斤于铁器中销之,二十日上下,更内铜器中,须铅销,内紫粉七方寸匕,搅之,即成黄金也。欲作白银者,取汞置铁器中,内紫粉三寸已上〔五六〕,火令相得,注水中,即成银也。
务成子法作铁筒长九寸,径五寸,捣雄黄三斤,蚓蝼壤等分,作合以为泥,涂裹〔五七〕使径三寸,匮口四寸,加丹砂水二合,覆马通火上,令极干,内铜筒中,塞以铜合盖坚,以黄沙筑上,覆以蚓壤重泥,上无令泄,置炉炭中,令有三寸炭,筒口赤,可寒发之,雄黄皆入着铜筒,复出入如前法。三斤雄黄精,皆下入着筒中,下提取与黄沙等分,合作以为炉,炉大小自在也。欲用之,置炉于炭火中,炉赤,内水银,银动则内铅其中,黄从傍起交中央,注之于地,即成金。凡作一千五百斤,炉力即尽矣。此金取牡荆赤黍酒渍之,百日,即柔可和也。如小豆,服一丸,日三服,尽一斤,三虫伏尸,百病皆去,盲者视,聋者闻,老者即还年如三十时,入火不灼,百邪众毒、冷风暑湿、不能侵入;尽三斤,则步行水上,山川百神,皆来侍卫,寿与天地相毕。以杼血朱草煮一丸〔五八〕,以拭目眦,即见鬼及地中物,能夜书;以白羊血涂一丸,投水中,鱼龙立出,可以取也;以青羊血丹鸡血涂一丸〔五九〕,悬都门上,一里不疫;以涂牛羊六畜额上,皆不疫病,虎豹不犯也;以虎胆蛇肪涂一丸,从月建上以掷敌人之军,军即便无故自乱,相伤杀而走矣;以牛血涂一丸以投井中,井中即沸,以投流水,流水则逆流百步;以白犬血涂一丸〔六十〕,投社庙舍中,其鬼神即见,可以役使;以兔血涂一丸,置六阴之地,行厨玉女立至,可俟六七十人也〔六一〕;以鲤鱼胆涂一丸,持入水,水为之开一丈,可得气息水中以行,冒雨衣不沾也;以紫苋煮一丸,含咽其汁,可百日不饥;以慈石煮一丸,内髻中,以击贼,白刃流矢不中之,有射之者,矢皆自向也;以六丁六壬上土并一丸,以蔽人中则隐形,含一丸,北向以喷火,火则灭;以庚辛日申酉时,向西地以一丸掷树,树木即日便枯;又以一丸,禹步掷虎狼蛇蝮,皆即死;研一丸以书石即入石,书金即入金,书木入木,所书皆彻其肌理,削治不可去也。卒死未经宿,以月建上水下一丸,令入咽喉,并含水喷死人面,即活。以狐血鹤血涂一丸,内爪中,以指万物,随口变化,即山行木徙,人皆见之,然而实不动也。凡作黄白,皆立太乙、玄女、老子坐醮祭,如作九丹法,常烧五香,香不绝。又金成,先以三斤投深水中,一斤投市中,然后方得恣其意用之耳〔六二〕。
校释〔一〕余昔从郑公受九丹及金银液经郑公、郑君,皆指郑隐。隐字思远,葛玄弟子,葛洪师。参金丹篇及遐览篇。遐览篇述抱朴子师事郑隐之经过尤详。洞仙传有郑思远传,唯事迹太略耳。
〔二〕兼以道路梗塞孙校:“梗”刻本作“逼”。
〔三〕云雨霜雪皆天地之气也而以药作之与真无异也曲园曰:列子周穆王篇,老成子学幻于尹文先生,用尹文先生之言,深思三月,遂能存亡自在,●校四时,冬起雷,夏造冰。然则起雷造冰,皆幻术也。且亦列子之寓言,未必实有其事。后汉书张楷传,性好道术,能作五里雾,时关西人裴优亦能为三里雾。魏书西域悦般传,其国有大术者,能作霖雨、狂风、大雪。是雾雨风云有能为之者,要亦术士之为,人间固不恒有也。而抱朴乃言云雨霜雪,以药作之,与真无异。且抱朴此言,因人不信黄金之可作,故以此晓之。然则以药作云雨霜雪,在当时固人所共见而共信者欤!今西人饮馔喜用雪,能以药作雪,供饮馔,不知古固有之,西法之出于中法,此亦其一端也。明案伪书关尹子七釜篇云:人之力有可以夺天地造化者,如冬起雷,夏造冰,皆纯气所为,故能化万物。是亦道家之说也,可与抱朴子相印证。
〔四〕然其根源之所缘由孙校:藏本“缘由”作“由缘”。
〔五〕狭观近识鲁藩本“观”作“睹”。
〔六〕成都内史吴大文至昔事道士李根吴大文从李根学作金银,并见神仙传李根。
〔七〕程伟好黄白术娶妻得知方家女“知”宝颜堂本、崇文本作“之”。本篇所载程伟好黄白事,其妻知冶黄白,见桓谭新论。
〔八〕庐江太守华令思御览七百三十六“令”作“念”。案华令思名谭,广陵人,着新论,晋书有传。
〔九〕妾名瑶华者已死乃见形校勘记:“已死乃见形”御览七百三十六作“死已久亦见其形”。
〔一十〕又当得闲解方书孙校:“闲”即“娴”字。
〔一一〕所辨作也孙校:“辨”即“办”字。
〔一二〕桓谭新论孙校:藏本“论”作“诠”,非。案史子心作金事,见新论辨惑篇。
〔一三〕况黄白之变化乎孙校:藏本无“况”字“乎”字。
〔一四〕不修寡欲者耳孙校:藏本无“者耳”二字。
〔一五〕故其方曰可以为钉或疑“钉”当作“针”。
〔一六〕故其能之何谓诈乎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其”作“苟”,“谓”下有“之”字。
〔一七〕亦与自然芝无异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自然”下有“之”字。
〔一八〕凝水银为金孙校云:藏本无“水”字。
〔一九〕我命在我不在天西升经五云:“我命在我,不属天地。”前塞难篇谓“命之修短,实由所值,受气结胎,各有星宿”。
〔二十〕千万求一斤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千万”下有“钱”字,案当有。
〔二一〕后宫游女僻侧之胶后宫游女是萤火虫,见石药尔雅。僻侧胶,见前杂应篇注。
〔二二〕金商芝至伏龙肝金商芝已见杂应篇注。伏龙肝一名釜脐下墨。陶弘景云:此灶中对釜月下黄土也。见重修政和证类本草五。
〔二三〕白马汗浮云滓明案“汗”疑当作“汁”,覆盆子一名白马汁。浮云滓,云母别名。并见石药尔雅。
〔二四〕龙子丹衣龙子丹衣,丹一作单,参前杂应篇注。
〔二五〕夜光骨百花醴烛烬一名夜光骨,蜜一名百花醴,并见石药尔雅。
〔二六〕河上姹女河上姹女是水银,一名汞。周易参同契云:河上姹女,见火则飞。
〔二七〕陵阳子明陵阳子明,水银别称。石药尔雅云:水银一名子明,一名阳明子。
〔二八〕禹余粮禹余粮,一名白余粮,属矿物药,本草云,生东海池泽及山岛中。又草药麦门冬,一名禹余粮。然皆非米。
〔二九〕龙胆虎掌龙胆,属草药,叶似龙葵,味苦如胆,因以为名。虎掌,草药,味苦温,主治心痛寒热。
〔三十〕鸡头鸭跖鸡头,一名芡,生水中,叶似荷而大,皱而有刺,花似鸡冠,结实如鸡头,其实可食,亦可为药。鸭跖,草药,味苦,主治寒热瘴疟等病。
〔三一〕马蹄犬血孙校:“蹄”藏本作“肺”。明案马蹄,香草名。尔雅释草杜,郭璞注:杜衡也,似葵而香。杜衡叶似葵,形如马蹄,故俗云马蹄香。
〔三二〕鼠尾牛膝尔雅释草鼠尾郭璞注:可以染皂。鼠尾又是草药,可治赤白痢。牛膝,草药,主治寒湿痿痹,四肢拘挛。
〔三三〕缺盆覆盆上“盆”原作“杯”,“杯”疑作“盆”。案尔雅释草蒛葐,郭注:覆盆也,实似莓而小,可食。清郝懿行尔雅义疏云:蒛葐当作缺盆。广雅释草:蒛盆,陆英,苺也。御览九百九十八引甄氏本草云,覆盆子,一名马□,一名陆荆。陆荆,犹陆英也。参王念孙广雅疏证。唐梅彪石药尔雅云:覆盆子一名缺盆。是缺盆覆盆,名异实同,皆是草药。御览九百九十八引正作“蒛葐覆葐”。今据改“杯”为“盆”。
〔三四〕釜□大戟大戟,属草药,味苦寒,主治蛊毒十二水等病。淮南子缪称篇云:大戟去水。
〔三五〕鬼箭天钩鬼箭,一名卫矛,属草药,生山谷,主治女子崩中下血。原校:“钩”一作“钓”。
〔三六〕胡王使者胡王使者,即草药白头翁,主治症瘕积聚瘿气。又草药独活,一名胡王使者,主治风寒所击,金疮止痛。参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六。
〔三七〕野丈人草药白头翁,一名野丈人。见神农本草经。
〔三八〕守田公守田,稂莠之草。尔雅释草:稂,童粱。郭璞注:稂,莠类也。孔颖达正义引陆玑疏云,禾秀为穗而不成,崱嶷然谓之童粱。今人谓之宿田翁,或谓之守田也。守田公即狼尾草。
〔三九〕戴文浴戴文浴即戴文玉,草药名,如金钗草,疗血疾。见赵学敏本草纲目拾遗卷四。
〔四十〕徐长卿徐长卿,草药名,一名鬼督邮,一名石下长卿。
〔四一〕近易之草“近”原作“延”。孙校:“延”刻本作“近”。校勘记:御览九百九十八作“近”。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作“近”,“延易”无义,“延”为“近”之形讹。“近易之草”与下文“玄秘之方”对语。今据订正。
〔四二〕刘向岂顽人哉孙校:“顽”刻本作“凡”。明案顽人谓愚钝之人。“凡”字盖涉上文而讹。
〔四三〕多少任意孙校:藏本“任”作“在”。
〔四四〕又以马屎火熅之至又以盛丹砂水孙校:以上二十七字当是小注。一本如此作,误入正文耳。
〔四五〕生丹砂一分并汞孙校:藏本“汞”作“绿”,非。
〔四六〕汞者水银也孙校:以上五字,当是小注,误入正文。
〔四七〕以漆骨丸封之孙校:“漆”藏本作“染”。
〔四八〕合治内土瓯中孙校:“治”藏本作“冶”。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并无“合治”二字。
〔四九〕自多也孙校:自金楼先生以下,当另起一条而误连。
〔五十〕用寒盐一斤孙校:藏本无“一斤”二字。校勘记:书钞一百四十六、御览八百六十五有此二字。
〔五一〕又作白矾一斤孙校:藏本无“一斤”二字。
〔五二〕角里先生从稷丘子所授化黄金法角里先生,汉商山四皓之一。此角音禄,有改“角”为“甪”者。鲁藩本作“甪里”。前金丹篇有稷丘子丹法。
〔五三〕于□中加微火上□同镉,鼎属。
〔五四〕角里先生至则成上色紫磨金也孙校:自角里先生以下当另起一条而误连。明案孙校是,今将“角里先生从稷丘子所授化黄金法”移为文前小标题。
〔五五〕内醇大醋中原校:“醇大醋”或作“醇苦酒”。
〔五六〕内紫粉三寸已上孙校:“寸已上”当作“方寸匕”。
〔五七〕合以为泥涂裹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涂裹”作“涂筒中”。
〔五八〕以杼血朱草煮一丸原校:“杼”一作“樗”。
〔五九〕以青羊血丹鸡血涂一丸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青羊血”下有“涂一丸”。
〔六十〕以白犬血涂一丸孙校:“丸”下刻本有“置六阴之地”五字,藏本无。
〔六一〕可俟六七十人也孙校:“俟”当作“供”。
〔六二〕然后方得恣其意用之耳孙校:自务成子法以下当另起一条而误连。明案孙校是,今将“务成子法”移为文前小标题。
《抱朴子内篇》登涉卷十七
或问登山之道。抱朴子曰:“凡为道合药,及避乱隐居者,莫不入山。然不知入山法者,多遇祸害。故谚有之曰,太华之下,白骨狼藉。皆谓偏知一事,不能博备,虽有求生之志,而反强死也。山无大小,皆有神灵,山大则神大,山小即神小也。入山而无术,必有患害。或被疾病及伤刺,及惊怖不安;或见光影,或闻异声;或令大木不风而自摧折,岩石无故而自堕落,打击煞人;或令人迷惑狂走,堕落坑谷;或令人遭虎狼毒虫犯人,不可轻入山也。当以三月九月,此是山开月,又当择其月中吉日佳时。若事久不得徐徐须此月者,但可选日时耳。凡人入山,皆当先斋洁七日,不经污秽,带升山符出门,作周身三五法。又五岳有受殃之岁,如九州之地,更有衰盛,受飞符煞□,则其地君长不可作也。按周公城名录,天下分野,灾之所及,可避不可禳,居宅亦然,山岳皆尔也。又大忌不可以甲乙寅卯之岁,正月二月入东岳;不以丙丁巳午之岁,四月五月入南岳;不以庚辛申酉之岁,七月八月入西岳;不以戊巳之岁,四季之月入中岳;不以壬癸亥子之岁,十月十一月入北岳。不须入太华霍山恒山太山嵩高山,乃忌此岁,其岳之方面,皆同禁也。又万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讬人形〔一〕,以眩惑人目而常试人,唯不能于镜中易其真形耳。是以古之入山道士,皆以明镜径九寸已上,悬于背后,则老魅不敢近人。或有来试人者,则当顾视镜中,其是仙人及山中好神者,顾镜中故如人形。若是鸟兽邪魅,则其形貌皆见镜中矣。又老魅若来,其去必却行,行可转镜对之,其后而视之,若是老魅者,必无踵也,其有踵者,则山神也。昔张盖蹋及偶高成二人〔二〕,并精思于蜀云台山石室中,忽有一人着黄练单衣葛巾,往到其前曰,劳乎道士,乃辛苦幽隐!于是二人顾视镜中,乃是鹿也。因问之曰〔三〕:汝是山中老鹿,何敢诈为人形。言未绝,而来人即成鹿而走去〔四〕。林虑山下有一亭,〔五〕其中有鬼,每有宿者,或死或病,常夜有数十人〔六〕,衣色或黄或白或黑,或男或女。后郅伯夷者过之宿〔七〕,明灯烛而坐诵经,夜半有十余人来,与伯夷对坐,自共樗蒲博戏〔八〕,伯夷密以镜照之,乃是群犬也。伯夷乃执烛起,佯误以烛烬爇其衣,乃作燋毛气。伯夷怀小刀,因捉一人而刺之,初作人叫〔九〕,死而成犬,余犬悉走,于是遂绝,乃镜之力也。上士入山,持三皇内文及五岳真形图〔一十〕,所在召山神,及按鬼录,召州社及山卿宅尉问之,则木石之怪,山川之精,不敢来试人。其次即立七十二精镇符,以制百邪之章,及朱官印包元十二印,封所住之四方,亦百邪不敢近之也。其次执八威之节,佩老子玉策,则山神可使,岂敢为害乎?余闻郑君之言如此,实复不能具知其事也。余师常告门人曰:“夫人求道,如忧家之贫,如愁位之卑者,岂有不得耶?但患志之不笃,务近忘远,闻之则悦,倔倔前席,未久,则忽然若遗,毫厘之益未固,而丘山之损不已,亦安得穷至言之微妙,成罔极之峻崇乎?”
抱朴子曰:“入山之大忌,正月午,二月亥,三月申,四月戌,〔一一〕五月未〔一二〕,六月卯,七月甲子〔一三〕,八月申子,〔一四〕九月寅,十月辰未〔一五〕,十一月己丑〔一六〕,十二月寅〔一七〕。入山良日:甲子、甲寅、乙亥、乙巳、乙卯、丙戌、丙午、丙辰,已上日大吉。”抱朴子曰:“按九天秘记及太乙遁甲云,入山大月忌:三日、十一日、十五日、十八日、二十四日、二十六日、三十日;小月忌:一日、五日、十三日、十六日、二十六日、二十八日。以此日入山,必为山神所试。又所求不得,所作不成。不但道士,凡人以此日入山,皆凶害,与虎狼毒虫相遇也。”
抱朴子曰:“天地之情状,阴阳之吉凶,茫茫乎其亦难详也,吾亦不必谓之有,又亦不敢保其无也。然黄帝太公皆所信仗,近代达者严君平司马迁皆所据用,而经传有治历明时刚柔之日。古言曰〔一八〕,吉日惟戊〔一九〕。有自来矣。王者立太史之官,封拜置立,有事宗庙〔二0〕,郊祀天地,皆择良辰;而近才庸夫,自许脱俗,举动所为,耻拣善日,不亦戆愚哉?每伺今入山,不得其良时日交,下有其验,不可轻入也。按玉钤经云,欲入名山,不可不知遁甲之秘术,而不为人委曲说其事也。而灵宝经云〔二一〕,入山当以保日及义日,若专日者大吉,以制日伐日必死〔二二〕,又不一一道之也。余少有入山之志,由此乃行学遁甲书,乃有六十余卷,事不可卒精,故钞集其要,以为囊中立成,然不中以笔传。今论其较略,想好事者欲入山行,当访索知之者,亦终不乏于世也。遁甲中经曰,欲求道,以天内日天内时,劾鬼魅,施符书;以天禽日天禽时入名山,欲令百邪虎狼毒虫盗贼,不敢近人者。出天藏,入地户。凡六癸为天藏,六己为地户也。又曰,避乱世,绝迹于名山,令无忧患者,以上元丁卯日,名曰阴德之时,一名天心,可以隐沦,所谓白日陆沈,日月无光,人鬼不能见也。又曰,求仙道入名山者,以六癸之日六癸之时,一名天公日,必得度世也。又曰,往山林中,当以左手取青龙上草,折半置逢星下,历明堂入太阴中〔二三〕,禹步而行,三祝曰,诺皋大阴,将军独闻〔二四〕,曾孙王甲,勿开外人;使人见甲者,以为束薪;不见甲者,以为非人。则折所持之草置地上,左手取土以傅鼻人中,右手持草自蔽,左手着前,禹步而行,到六癸下,闭气而住,人鬼不能见也。凡六甲为青龙,六乙为逢星,六丙为明堂,六丁为阴中也。□□比成既济卦,初一初二迹不任九迹数,然相因仍一步七尺。又云,一尺〔二五〕合二丈一尺〔二六〕,顾视九迹。又禹步法:正立,右足在前,左足在后,次复前〔二七〕右足,以左足从右足并,是一步也。次复前右足,次前左足,以右足从左足并,是二步也。次复前〔二八〕右足,以左足从右足并,是三步也。如此,禹步之道毕矣。凡作天下百术,皆宜知禹步,不独此事也。”
抱朴子曰:“灵宝经曰〔二九〕,所谓宝日者〔三十〕,谓支干上生下之日也,若用甲午乙巳之日是也。甲者,木也。午者,火也。乙亦木也,巳亦火也,火生于木故也。又谓义日者,支干下生上之日也,若壬申癸酉之日是也。壬者,水也。申者,金也。癸者,水也。酉者,金也,水生于金故也。所谓制日者,支干上克下之日也。若戊子己亥之日是也。戊者,土也。子者,水也。己亦土也,亥亦水也,五行之义,土克水也。所谓伐日者,支干下克上之日,若甲申乙酉之日是也。甲者,木也。申者,金也。乙亦木也,酉亦金也,金克木故也。他皆仿此,引而长之,皆可知之也。”
抱朴子曰:“入名山,以甲子开除日,以五色缯各五寸,悬大石上,所求必得。又曰,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要道不烦,此之谓也。”
抱朴子曰:“山中山精之形,如小儿而独足,走向后〔三一〕,喜来犯人。人入山,若夜闻人音声大语〔三二〕,其名曰蚑,知而呼之,即不敢犯人也。一名热内〔三三〕,亦可兼呼之。又有山精,如鼓赤色,亦一足,其名曰晖〔三四〕。又或如人,长九尺〔三五〕,衣裘戴笠,名曰金累。或如龙而五色赤角,名曰飞飞〔三六〕,见之皆以名呼之〔三七〕,即不敢为害也。”
抱朴子曰:“山中有大树,有能语者〔三八〕,非树能语也,其精名曰云阳,呼之则吉〔三九〕。山中夜见火光者,皆久枯木所作,勿怪也。山中夜见胡人者,铜铁之精。见秦者〔四十〕,百岁木之精。勿怪之,并不能为害。山水之闲见吏人者〔四一〕,名曰四徼,呼之名即吉〔四二〕。山中见大蛇着冠帻者,名曰升卿,呼之即吉。山中见吏,若但闻声不见形,呼人不止,以白石掷之则息矣;一法以苇为矛〔四三〕以刺之即吉。山中见鬼来唤人,求食不止者,以白茅投之即死也。山中鬼常迷惑使失道径者〔四四〕,以苇杖投之既死也。山中寅日,有自称虞吏者,虎也。称当路君者,狼也。称令长者,老狸也。卯日称丈人者,兔也。称东王父者,麋也。称西王母者,鹿也。辰日称雨师者,龙也。称河伯者,鱼也。称无肠公子者,蟹也。巳日称寡人者,社中蛇也。称时君者,龟也。午日称三公者,马也。称仙人者,老树也。未日称主人者,羊也。称吏者,獐也。申日称人君者,猴也。称九卿者,猿也。酉日称将军者,老鸡也〔四五〕。称捕贼者,雉也〔四六〕。戌日称人姓字者,犬也。称成阳公者,狐也。〔四七〕亥日称神君者,猪也。称妇人者,金玉也〔四八〕。子日称社君者,鼠也。称神人者,伏翼也。丑日称书生者,牛也。但知其物名,则不能为害也。”
或问隐居山泽辟蛇蝮之道〔四九〕。抱朴子曰:“昔圆丘多大蛇,又生好药,黄帝将登焉,广成子教之佩雄黄,而众蛇皆去。今带武都雄黄,色如鸡冠者五两以上,以入山林草木,则不畏蛇。蛇若中人,以少许雄黄末内疮中,亦登时愈也〔五0〕。蛇种虽多,唯有蝮蛇及青金蛇中人为至急,不治之,一日则煞人。人不晓治之方术者,而为此二蛇所中,即以刀割所伤疮肉以投地,其肉沸如火炙,须臾焦尽,而人得活。此蛇七八月毒盛之时,不得啮人,而其毒不泄,乃以牙啮大竹及小木,皆即燋枯。今为道士人入山,徒知大方,而不晓辟之之道,亦非小事也。未入山,当预止于家,先学作禁法,思日月及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以卫其身,乃行到山林草木中,左取三口□闭之,以吹山草中,意思令此□赤色如云雾,弥满数十里中。若有从人,无多少皆令罗列,以□吹之,虽践蛇,蛇不敢动,亦略不逢见蛇也。若或见蛇,因向日左取三□闭之,以舌柱天,以手捻都关,又闭天门,塞地户,因以物抑蛇头而手萦之,画地作狱以盛之,亦可捉弄也。虽绕头颈〔五一〕,不敢啮人也。自不解禁,吐□以吹之,亦终不得复出狱去也。若他人为蛇所中,左取三口□以吹之,即愈不复痛。若相去十数里者,亦可遥为作□,呼彼姓字,男祝我左手,女祝我右手,彼亦愈也。介先生法,到山中住,思作五色蛇各一头,乃闭□以青竹及小木板屈刺之,左徊禹步,思作吴蚣数千板,以衣其身,乃去,终亦不逢蛇也。或以干姜附子带之肘后,或烧牛羊鹿角薰身,或带王方平雄黄丸〔五二〕,或以猪耳中垢及麝香丸着足爪甲中,皆有效也。又麝及野猪皆啖蛇〔五三〕,故以厌之也。又云日鸟及蠳龟〔五四〕,亦皆啖蛇。故南人入山,皆带蠳龟之尾,云日之喙以辟蛇。蛇中人,刮此二物以涂其疮,亦登时愈也。云日,鸩鸟之别名也〔五五〕。又南人入山,皆以竹管盛活蜈蚣,蜈蚣知有蛇之地〔五六〕,便动作于管中,如此则详视草中,必见蛇也。大蛇丈余,身出一围者,蜈蚣见之,而能以□禁之,蛇即死矣。蛇见蜈蚣在涯岸间,大蛇走入川谷深水底逃,其蜈蚣但浮水上禁,人见有物正青,大如綖者,直下入水至蛇处,须臾蛇浮出而死。故南人因此末蜈蚣治蛇疮,皆登愈也。”
或问曰:“江南山谷之闲,多诸毒恶,辟之有道乎?”抱朴子答曰:“中州高原〔五七〕,土气清和,上国名山,了无此辈。今吴楚之野,暑湿郁蒸,虽衡霍正岳,犹多毒●也〔五八〕。又有短狐,一名蜮,一名射工,一名射影,其实水虫也,状如鸣蜩,状似三合杯,〔五九〕有翼能飞,无目而利耳,口中有横物角弩,如闻人声〔六十〕,缘口中物如角弩〔六一〕,以气为矢,则因水而射人〔六二〕,中人身者即发疮,中影者亦病,而不即发疮,不晓治之者煞人。其病似大伤寒〔六三〕,不十日皆死〔六四〕。又有沙虱,水陆皆有,其新雨后及晨暮前,跋涉必着人,唯烈日草燥时,差稀耳。其大如毛发之端,初着人,便入其皮里,其所在如芒刺之状,小犯大痛,可以针挑取之,正赤如丹〔六五〕,着爪上行动也。若不挑之,虫钻至骨,便周行走入身,其与射工相似,皆煞人。人行有此虫之地,每还所住,辄当以火炙燎令遍身,则此虫堕地也〔六六〕。若带八物麝香丸、及度世丸、及护命丸、及玉壶丸、犀角丸、及七星丸、及荠苨,皆辟沙虱短狐也。若卒不能得此诸药者,但可带好生麝香亦佳。以雄黄大蒜等分合捣,带一丸如鸡子大者亦善。若已为所中者,可以此药涂疮亦愈。●咀赤苋汁,饮之涂之亦愈。五茄根及悬钩草葍藤,此三物皆可各单行,可以捣服其汁一二升。又射工虫冬天蛰于山谷间,大雪时索之,此虫所在,其雪不积留,气起如灼蒸,当掘之,不过入地一尺则得也,阴干末带之,夏天自辟射工也。若道士知一禁方,及洞百禁,常存禁及守真一者,则百毒不敢近之,不假用诸药也。”
或问:“道士山居,栖岩庇岫,不必有絪缛之温,直使我不畏风湿,敢问其术也?”抱朴子曰:“金饼散、三阳液、昌辛丸、荤草耐冬煎、独摇膏、茵芋玄华散、秋地黄血丸,皆不过五十日服之而止,可以十年不畏风湿。若服金丹大药,虽未升虚轻举,然体不受疾,虽当风卧湿。不能伤也。服此七药,皆谓始学道者耳。姚先生但服三阳液,便袒卧冰上,了不寒振。此皆介先生及梁有道卧石上,及秋冬当风寒,已试有验,秘法也。”
或问涉江渡海辟蛇龙之道。抱朴子曰:“道士不得已而当游涉大川者,皆先当于水次,破鸡子一枚,以少许粉杂香末,合搅器水中,以自洗濯,则不畏风波蛟龙也。又佩东海小童符、及制水符、蓬莱札,皆却水中之百害也。又有六甲三金符、五木禁〔六七〕。又法,临川先祝曰:卷蓬卷蓬〔六八〕,河伯导前辟蛟龙,万灾消灭天清明。又金简记云,以五月丙午日日中,捣五石,下其铜。五石者,雄黄、丹砂、雌黄、矾石、曾青也〔六九〕。皆粉之,以金华池浴之,内六一神炉中鼓下之,以桂木烧为之〔七十〕,铜成以刚炭炼之,令童男童女进火,取牡铜以为雄剑,取牝铜以为雌剑,各长五寸五分,取土之数,以厌水精也。带之以水行,则蛟龙巨鱼水神不敢近人也。欲知铜之牝牡,当令童男童女俱以水灌铜,灌铜当以在火中向赤时也,则铜自分为两段,有凸起者牡铜也,有凹陷者牝铜也,各刻名识之。欲入水,以雄者带左,以雌者带右。但乘船不身涉水者,其阳日带雄,阴日带雌。又天文大字,有北帝书,写帛而带之,亦辟风波蛟龙水虫也。”
或问曰:辟山川庙堂百鬼之法〔七一〕。抱朴子曰:“道士常带天水符〔七二〕、及上皇竹使符、老子左契〔七三〕、及守真一思三部将军者〔七四〕,鬼不敢近人也。其次则论百鬼录,知天下鬼之名字,及白泽图九鼎记〔七五〕,则众鬼自却。其次服鹑子赤石丸、及曾青夜光散、及葱实乌眼丸、及吞白石英祇母散,皆令人见鬼,即鬼畏之矣。”抱朴子曰:“有老君黄庭中胎四十九真秘符〔七六〕,入山林,以甲寅日丹书白素,夜置案中,向北斗祭之,以酒脯各少少,自说姓名,再拜受取,内衣领中,辟山川百鬼万精虎狼虫毒也。何必道士,乱世避难入山林,亦宜知此法也。”
入山符
(符,尚无资料)
抱朴子曰:“上五符,皆老君入山符也。以丹书桃板上,大书其文字,令弥满板上,以着门户上,及四方四隅,及所道侧要处,去所住处,五十步内,辟山精鬼魅。户内梁柱,皆可施安。凡人居山林及暂入山,皆可用,即众物不敢害也。三符以相连着一板上。意谓尔非葛氏〔七七〕。”
(符,尚无资料)
抱朴子曰:“此符亦是老君入山符,户内梁柱皆可施。凡人居山林及暂入山,皆宜用之也。”
(符,尚无资料)
抱朴子曰:“此是仙人陈安世所授入山辟虎狼符,以丹书绢二符,各异之。常带着所住之处,各四枚。移涉当拔收之以去,大神秘也。开山符以千岁藟名山之门,开宝书古文金玉,皆见秘之。右一法如此,大同小异。”
(符,尚无资料)
抱朴子曰:“此符是老君所戴,百鬼及蛇蝮虎狼神印也。以枣心木方二寸刻之,再拜而带之,甚有神效〔七八〕。仙人陈安世符矣。”
入山佩带符
(符,尚无资料)
此三符,兼同着牛马屋左右前后及猪栏上,辟虎狼也。
或问曰:“昔闻谈昌,或步行水上,或久居水中,以何法乎?”抱朴子曰:“以葱涕和桂,服如梧桐子大七丸,日三服,至三年,则能行水上也。郑君言但习闭气至千息,久久则能居水中一日许。得真通天犀角三寸以上〔七九〕,刻以为鱼,而衔之以入水,水常为人开,方三尺,可得□息水中。又通天犀角有一赤理如綖〔八十〕,有自本彻末〔八一〕,以角盛米置群鸡中,鸡欲啄之,未至数寸,即惊却退。故南人或名通天犀为骇鸡犀。以此犀角着谷积上,百鸟不敢集。大雾重露之夜,以置中庭,终不沾濡也。此犀兽在深山中,晦冥之夕,其光正赫然如炬火也。以其角为□导,毒药为汤,以此□导搅之,皆生白沫涌起,则了无复毒势也〔八二〕。以搅无毒物,则无沫起也。故以是知之者也。若行异域有蛊毒之乡,每于他家饮食,则常先以犀搅之也。人有为毒箭所中欲死,以此犀□刺疮中〔八三〕,其疮即沫出而愈也。通天犀所以能煞毒者,其为兽专食百草之有毒者,及众木有刺棘者,不妄食柔滑之草木也。岁一解角于山中石闲〔八四〕,人或得之,则须刻木色理形状,令如其角以代之,犀不能觉,后年辄更解角着其处也。他犀亦辟恶解毒耳,然不能如通天者之妙也。或食六戊符千日,或以赤班蜘蛛及七重水马〔八五〕,以合冯夷水仙丸服之,则亦可以居水中,只以涂跖下,则可以步行水上也。头垢犹足以使金铁浮水〔八六〕,况妙于□乎?”
或问:“为道者多在山林,山林多虎狼之害也,何以辟之?”抱朴子曰:“古之人入山者,皆佩黄神越章之印〔八七〕,其广四寸,其字一百二十,以封泥着所住之四方各百步,则虎狼不敢近其内也。行见新虎迹,以印顺印之,虎即去;以印逆印之,虎即还;带此印以行山林,亦不畏虎狼也。不但只辟虎狼,若有山川社庙血食恶神能作福祸者,以印封泥,断其道路,则不复能神矣。昔石头水有大鼋,常在一深潭中,人因名此潭为鼋潭。此物能作鬼魅,行病于人。吴有道士戴昺者,偶视之〔八八〕,以越章封泥作数百封,乘舟以此封泥遍掷潭中,良久,有大鼋径长丈余,浮出不敢动,乃格煞之,而病者并愈也。又有小鼋出〔八九〕,罗列死于渚上甚多。山中卒逢虎,便作三五禁,虎亦即却去。三五禁法,当须口传,笔不能委曲矣。一法,直思吾身为朱鸟,令长三丈〔九十〕,而立来虎头上,因即闭气,虎即去。若暮宿山中者,密取头上钗,闭□以刺白虎上,则亦无所畏。又法,以左手持刀闭□,画地作方,祝曰,恒山之阴,太山之阳,盗贼不起,虎狼不行,城郭不完,闭以金关,因以刀横旬日中白虎上,亦无所畏也。或用大禁,吞三百六十气,左取右以叱虎,虎亦不敢起。以此法入山,亦不畏虎。或用七星虎步,及玉神符、八威五胜符、李耳太平符、中黄华盖印文、及石流黄散,烧牛羊角,或立西岳公禁山符,皆有验也。阙此四符也〔九一〕。”
(符,尚无资料)
此符是老君入山符,下说如文。又可户内梁柱皆施之。凡人居山林及暂入,皆可用之。
校释〔一〕万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讬人形案论衡订鬼篇云:“物之老者,其精为人”,是抱朴之所本。
〔二〕昔张盖蹋及偶高成二人原校:“盖”一作“盍”,“高”一作“豪”。
〔三〕因问之曰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问”作“叱”。
〔四〕即成鹿而走去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走去”作“径去”。
〔五〕林虑山下有一亭林虑山,见前杂应篇注。
〔六〕常夜有数十人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数十人”作“十数人”,七百五十四作“十许人”。
〔七〕后郅伯夷者过之宿“郅”原作“郤”。原校:“郤”一作“郅”。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作“郅”。札移云:续搜神记亦作“郅”,别本是也。风俗通义怪神篇载此事,文小异,云北部督邮西平郅伯夷,长沙太守郅君章孙也(今本“郅”误“到”,依卢氏群书拾补校正)。君章,郅恽字,后汉书有传,则不当作“郤”明矣。明案当作“郅”,今据改。过之宿,“过”原作“遇”。孙校:“遇”疑作“过”。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七百五十四并作“过”。明案崇文本亦作“过”,是,今据订正。
〔八〕自共樗蒲博戏校勘记:御览七百五十四“自共”作“自持”。
〔九〕初作人叫校勘记:荣案卢本“人叫”作“人声”。明案宝颜堂本亦作“人声”,慎校本作“人语”。
〔一十〕持三皇内文及五岳真形图后遐览篇云:道书之重者,莫过于三皇文五岳真形图也。
〔一一〕四月戌孙校:“戌”当作“丑”。
〔一二〕五月未原校:“未”一作“戌”,当作“戌”,一作最是。
〔一三〕七月甲子孙校:“甲”字当衍。
〔一四〕八月申子孙校:“申子”当作“巳”。
〔一五〕十月辰未孙校:“辰”字当衍。
〔一六〕十一月己丑孙校:“己丑”当作“辰”。
〔一七〕十二月寅孙校:“寅”当作“酉”。此以寅、午、戌逆行于正、五、九月,亥、卯、未顺行于二、六、十月,申、子、辰之于三、七、十一月亦逆行,巳、酉、丑之于四、八、十二月亦顺行,而各忌之也。诸本皆讹错不可通,今订正。
〔一八〕古言曰孙校:“古言”当作“故诗”。
〔一九〕吉日惟戊语见毛诗小雅吉日篇。
〔二十〕有事宗庙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宗庙”下有“社稷”。
〔二一〕而灵宝经云灵宝经,未晓撰于何人。抱朴子内篇已数引之,其为东晋以前之道书无疑。或者如云笈七签卷三灵宝略纪所述,盖洪从祖葛玄所传习之书也。真诰叙录谓葛巢甫造构灵宝,风教大行。案巢甫乃葛洪从孙,其书未必如此晚出。陈国符道藏源流考称抱朴子所引灵宝经即五符经,本篇所引灵宝经文,皆见于太上灵宝五符序卷下。宋贾善翔犹龙传五云汉天师张陵撰灵宝五符序。即此文也。而葛巢甫所造之灵宝,乃是另一道书,当在葛洪去世之后云。至于清惠栋易汉学四称灵宝周秦时书,羌无的据,更属臆测之辞。
〔二二〕入山当以保日及义日若专日者大吉以制日伐日必死案保、义、专、制、伐之说,依五行生克而定吉凶。淮南子天文篇云: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子母生曰义,母生子曰保,子母相得曰专,母胜子曰制,子胜母曰困。
〔二三〕历明堂入太阴中孙校:“太”宇当衍。
〔二四〕将军独闻孙校:“闻”当作“开”。
〔二五〕又云一尺孙校:“又云一尺”四字当是小注,误入正文。
〔二六〕合二丈一尺原校:一作“一步三尺”。
〔二七〕次复前孙校:此下当有“左足次前”四字。
〔二八〕次复前孙校:此下当有“左足次前”四字。
〔二九〕灵宝经曰孙校:“曰”字当衍。
〔三十〕所谓宝日者孙校:“宝”当作“保”。
〔三一〕走向后孙校:太平御览八百八十六引“走”作“足”。
〔三二〕若夜闻人音声大语孙校:御览八百八十六引“若”作“谷”,无“夜”字,“人”作“其”,“大”作“笑”。明案影宋本御览有“夜”字。
〔三三〕一名热内孙校:“热内”御览作“超空”。校补云:“内”盖“肉”之坏字。蚑、晖皆一足,形同,热肉乃其别名。详见下。
〔三四〕其名曰晖孙校:御览引“晖”作“挥”。
〔三五〕长九尺孙校:御览引“尺”作“寸”。
〔三六〕或如龙而五色赤角名曰飞飞孙校:御览引“或”上有“又”字。原校:下“飞”字或作“龙”。校勘记云:御览八百八十六作“飞龙”。校补:作“飞龙”是也。酉阳杂俎诺皋记下云,山萧一名山臊,神异经作●,永嘉郡记作山魅。一名山骆,一名蛟(疑蚑字之误),一名濯肉,一名热肉,一名晖,一名飞龙。李石续博物志同。
〔三七〕见之皆以名呼之校勘记:御览引“皆以”下有“其”字。
〔三八〕有能语者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九百五十二无“有”字。
〔三九〕呼之则吉孙校:御览引“呼”上有“以其名”三字。
〔四十〕见秦者孙校:御览引“秦”下有“人”字。
〔四一〕山水之闲见吏人者孙校:御览引无“人”字。
〔四二〕呼之名即吉孙校“呼”上御览引有“以其名”三字,“之”下无“名”字。
〔四三〕一法以苇为矛孙校:“矛”旧误作“茅”,今校正。
〔四四〕山中鬼常迷惑使失道径者慎校本、宝颜堂本无“道”字。
〔四五〕老鸡也孙校:旧脱“老”字,今依御览八百八十六引补。
〔四六〕称捕贼者雉也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捕贼”作“贼捕”。
〔四七〕称成阳公者狐也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成阳公”作为“咸阳公”,八百八十九作“阳城公”。
〔四八〕亥日称神君者猪也称妇人者金玉也孙校:旧此二句误倒,今依御览乙正。
〔四九〕或问隐居山泽辟蛇蝮之道“问”下原有“曰”字。校补云:此文不当有“曰”字,盖涉下文而衍。类聚九十六引无“曰”字。明案校补之说是,今据删。
〔五十〕亦登时愈也校补:类聚九十六引“登时愈”作“立愈”,皆非也。原文当作“亦登愈也”(下文同)。登愈,即登时愈也。此乃魏晋南北朝之通语。下文云,南人因此末蜈蚣治蛇疮,皆登愈也可证。至理篇“登止”,道意篇“盲者登视”,凡此“登”字,皆即登时之意。
〔五一〕虽绕头颈孙校:“虽”藏本作“以”。
〔五二〕或带王方平雄黄丸王远,字方平,后汉东海人,见神仙传。
〔五三〕又麝及野猪皆啖蛇孙校:藏本“麝”下有“香”字。
〔五四〕又云日鸟及蠳龟“云”原作“运”。孙校:“运”皆当作“云”,见下。又刘逵三都赋注作“云”字,与此正同。明案孙校是,今据订正。下同。
〔五五〕云日鸩鸟之别名也孙校:“云”藏本作“昙”,误;又藏本“日”作“是”,误。明案鲁藩本、慎校本与藏本同误。
〔五六〕蜈蚣知有蛇之地孙校:藏本无“蜈”字。
〔五七〕中州高原“原”旧作“源”。孙校:“源”当作“原”。明案崇文本作“原”,是,今订正。
〔五八〕犹多毒●也●,音释,虫毒。
〔五九〕状似三合杯孙校:“状”当作“大”。
〔六十〕角弩如闻人声校勘记:衍“角弩”二字,御览九百五十无。
〔六一〕缘口中物如角弩校勘记:“如角弩”御览九百五十作“如用弩”。明案影宋本御览仍作“如角弩”。
〔六二〕则因水而射人校勘记:御览九百五十“因”作“激”。
〔六三〕其病似大伤寒校勘记:御览九百五十“寒”下有“者”字。
〔六四〕不十日皆死案影宋本御览九百五十无“十”字。
〔六五〕正赤如丹校勘记:御览九百五十“正赤”作“色正赤”。
〔六六〕则此虫堕地也校勘记:御览九百五十作“则此虫随火去也”。明案影宋本御览引无“此”字。
〔六七〕六甲三金符五木禁后汉书方术徐登传:东阳赵炳能为越方,禁枯树,树即生荑。是即木禁之一方欤。
〔六八〕卷蓬卷蓬原校:或作“弓逢弓逢”。
〔六九〕五石者雄黄丹砂雌黄矾石曾青也孙校:当衍雌黄,脱慈石,前金丹篇不误。明案矾石当作礜石,参前金丹篇校注。
〔七十〕以桂木烧为之校勘记:书钞一百二十二、御览八百十三作“以桂薪烧之”,无“为”字。
〔七一〕辟山川庙堂百鬼之法原校:“堂”一作“座”。
〔七二〕道士常带天水符后遐览篇着录天水符一卷,又天水神符一卷。
〔七三〕上皇竹使符老子左契后袪惑篇云:自不带老君竹使符左右契者,不得入也。遐览篇着录左右契一卷。
〔七四〕守真一思三部将军者后地真篇详述守真一之道,以为守形却恶,独有真一,故古人尤重也。
〔七五〕白泽图九鼎记云笈七签卷一百轩辕本纪云:黄帝得白泽神兽,能言,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又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九鼎于荆山之下。虢州湖城县有石记述黄帝铸鼎于此云。隋书经籍志着录白泽图一卷。
〔七六〕老君黄庭中胎四十九真秘符遐览篇着录四十九真符一卷。
〔七七〕意谓尔非葛氏孙校:“意谓尔非葛氏”六字疑附注之语,误入正文。
〔七八〕甚有神效孙校:此句下疑有缺文。
〔七九〕得真通天犀角三寸以上校勘记:艺文类聚九十五、御览八百九十“三寸”作“一尺”。
〔八十〕有一赤理如綖孙校:事类赋引无“一”字,“赤”作“白”。校勘记:后汉西域大秦国传注、艺文类聚九十五、御览十五又八百九十作“白理”,无“一”字。明案“赤”当作“白”;“綖”音延,线也。
〔八一〕有自本彻末孙校曰:事类赋引无“有”字,“末”下引有“者”字。校勘记:御览十五作“自本彻末者”,无“有”字。
〔八二〕以其角为□导至则了无复毒势也两“导”字上原无“□”字,“复”下原无“毒”字。校补云:类聚九十五引两“导”字上并有“□”字,盖即所谓犀□。今本脱两“□”字。“白沫”下当更有“白沫”二字。又“了无复势”,“复”下脱“毒”字,类聚引作为“无复毒势”,是其证。明案影宋本御览八百九十引“其角为义导”,“义”乃“□”字之讹。校补之说是,今据补两“□”字及“毒”字。
〔八三〕以此犀□刺疮中“□”原作“文”。孙校云:“文”当作“□”,即“□”字。明案“犀文”无义,孙校是,今据订正。
〔八四〕岁一解角于山中石闲校勘记:御览八百九十“解角”下有“藏”字。
〔八五〕赤班蜘蛛及七重水马校勘记:御览七百四十八“七重”作“七种”。
〔八六〕头垢犹足以使金铁浮水案御览七百三十六引淮南万毕术云:“首泽浮针。取头中垢以涂针,塞其孔,置水即浮”。
〔八七〕皆佩黄神越章之印方术家以为黄神越章能避虎狼,亦能杀鬼。善斋吉金录玺印录具载黄神越章之印数图。
〔八八〕偶视之校勘记:“偶视之”御览九百三十二作“能视见之”。
〔八九〕又有小鼋出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鼋”下有“浮”字。
〔九十〕令长三丈原校:一本“三”作“二”。
〔九一〕阙此四符也孙校:末五字疑系附注之语,误入正文。
《抱朴子内篇》地真卷十八
抱朴子曰:“余闻之师云,人能知一,万事毕〔一〕。知一者,无一之不知也。不知一者,无一之能知也。道起于一〔二〕,其贵无偶,各居一处,以象天地人,故曰三一也。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生,神得一以灵〔三〕。金沈羽浮,山峙川流,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存之则在,忽之则亡,向之则吉,背之则凶,保之则遐祚罔极,失之则命雕气穷。老君曰: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一之谓也。故仙经曰:子欲长生,守一当明;思一至饥,一与之粮;思一至渴,一与之浆。一有姓字服色,男长九分,女长六分,或在脐下二寸四分下丹田中,或在心下绛宫金阙中丹田也,或在人两眉闲,却行一寸为明堂,二寸为洞房,三寸为上丹田也。此乃是道家所重,世世歃血口传其姓名耳。一能成阴生阳,推步寒暑。春得一以发,夏得一以长,秋得一以收,冬得一以藏。其大不可以六合阶,其小不可以毫芒比也。昔黄帝东到青丘,过风山,见紫府先生,受三皇内文,以劾召万神〔四〕,南到圆陇阴建木〔五〕,观百灵之所登〔六〕,采若干之华〔七〕,饮丹峦之水〔八〕;西见中黄子,受九加之方〔九〕,过崆峒,从广成子受自然之经〔一十〕;北到洪堤,上具茨,见大隗君黄盖童子,受神芝图〔一一〕,还陟王屋,得神丹金诀记〔一二〕。到峨眉山,见天真皇人于玉堂,请问真一之道。皇人曰:子既君四海,欲复求长生,不亦贪乎?其相覆不可具说,粗举一隅耳。夫长生仙方,则唯有金丹;守形却恶〔一三〕,则独有真一,故古人尤重也。仙经曰:九转丹,金液经,守一诀,皆在昆仑五城之内,藏以玉函,刻以金札,封以紫泥,印以中章焉。吾闻之于先师曰:一在北极大渊之中,前有明堂,后有绛宫;巍巍华盖,金楼穹隆;左罡右魁,激波扬空;玄芝被崖,朱草蒙珑;白玉嵯峨,日月垂光;历火过水,经玄涉黄;城阙交错,帷帐琳琅;龙虎列卫,神人在傍;不施不与,一安其所;不迟不疾,一安其室;能暇能豫,一乃不去;守一存真,乃能通神;少欲约食,一乃留息;白刃临颈,思一得生;知一不难,难在于终;守之不失,可以无穷;陆辟恶兽,水却蛟龙;不畏魍魉,挟毒之虫;鬼不敢近,刃不敢中。此真一之大略也。”
抱朴子曰:“吾闻之于师云,道术诸经,所思存念作,可以却恶防身者,乃有数千法。如含影藏形,及守形无生,九变十二化二十四生等〔一四〕,思见身中诸神,而内视令见之法,不可胜计,亦各有效也。然或乃思作数千物以自卫,率多烦难,足以大劳人意。若知守一之道,则一切除弃此辈,故曰能知一则万事毕者也。受真一口诀,皆有明文,歃白牲之血,以王相之日受之,以白绢白银为约,克金契而分之,轻说妄传,其神不行也。人能守一,一亦守人。所以白刃无所措其锐,百害无所容其凶,居败能成,在危独安也。若在鬼庙之中,山林之下,大疫之地,冢墓之闲,虎狼之薮,蛇蝮之处,守一不怠,众恶远迸。若忽偶忘守一,而为百鬼所害。或卧而魇者,即出中庭视辅星〔一五〕,握固守一〔一六〕,鬼即去矣。若夫阴雨者,但止室中,向北思见辅星而已。若为兵寇所围,无复生地,急入六甲阴中,伏而守一,则五兵不能犯之也。能守一者,行万里,入军旅,涉大川,不须卜日择时,起工移徙,入新屋舍,皆不复按堪舆星历,而不避太岁太阴将军、月建煞耗之神,年命之忌,终不复值殃咎也。先贤历试有验之道也。”
抱朴子曰:“玄一之道,亦要法也。无所不辟,与真一同功。吾内篇第一名之为畅玄者,正以此也。守玄一复易于守真一。真一有姓字长短服色目〔一七〕,玄一但此见之。初求之于日中,所谓知白守黑,欲死不得者也。然先当百日洁斋,乃可候求得之耳,亦不过三四日得之,得之守之,则不复去矣。守玄一,并思其身,分为三人,三人已见,又转益之,可至数十人,皆如己身,隐之显之,皆自有口诀,此所谓分形之道。左君及蓟子训葛仙公〔一八〕所以能一日至数十处,及有客座上,有一主人与客语,门中又有一主人迎客,而水侧又有一主人投钓,宾不能别何者为真主人也。师言守一兼修明镜〔一九〕,其镜道成〔二十〕则能分形为数十人,衣服面貌,皆如一也。”
抱朴子曰:“师言欲长生〔二一〕,当勤服大药〔二二〕,欲得通神,当金水分形。形分则自见其身中之三魂七魄,而天灵地祇,皆可接见,山川之神,皆可使役也。”
抱朴子曰:“生可惜也,死可畏也。然长生养性辟死者,亦未有不始于勤〔二三〕,而终成于久视也。道成之后,略无所为也。未成之闲,无不为也。采掘草木之药,劬劳山泽之中,煎饵治作,皆用筋力,登危涉险,夙夜不怠,非有至志,不能久也。及欲金丹成而升天,然其大药物,皆用钱直,不可卒办。当复由于耕牧商贩以索资,累年积勤,然后可合。及于合作之日,当复斋洁清净,断绝人事。有诸不易,而当复加之以思神守一,却恶卫身,常如人君之治国〔二四〕,戎将之待敌,乃可为得长生之功也。以聪明大智,任经世济俗之器,而修此事,乃可必得耳。浅近庸人,虽有志好,不能克终矣。故一人之身,一国之象也。胸腹之位,犹宫室也。四肢之列,犹郊境也。骨节之分,犹百官也。神犹君也,血犹臣也,气犹民也。故知治身,则能治国也。夫爱其民所以安其国,养其气所以全其身。民散则国亡,气竭即身死,死者不可生也,亡者不可存也。是以至人消未起之患,治未病之疾,医之于无事之前,不追之于既逝之后。民难养而易危也,气难清而易浊也。故审威德所以保社稷,割嗜欲所以固血气。然后真一存焉,三七守焉〔二五〕,百害却焉,年命延矣。”
抱朴子曰:“师言服金丹大药,虽未去世,百邪不近也。若但服草木及小小饵八石〔二六〕,适可令疾除命益耳,不足以禳外来之祸也。或为鬼所冒犯,或为大山神之所轻凌,或为精魅所侵犯,唯有守真一,可以一切不畏此辈也。次则有带神符。若了不知此二事以求长生,危矣哉。四门而闭其三,盗犹得入,况尽开者邪?”
校释〔一〕人能知一万事毕庄子天地篇:“记曰,通于一而万事毕”。太平经圣君秘旨云:“子知一,万事毕矣”。此皆道家知一之论也。
〔二〕道起于一老子云:“道生一”。淮南子原道篇:“道者,一立而万物生矣”。此皆道、一关系之说也。
〔三〕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生神得一以灵天地神三句,语见老子。今本老子,无“人得一以生”句。太平经圣君秘旨云:“天不守一失其清,地不守一失其宁,神不守一不生成,人不守一不活生”。
〔四〕昔黄帝东到青丘过风山至以劾召万神云笈七签卷一百轩辕本纪所载无“过风山”,“三皇内文”作“三皇内文大字”。
〔五〕南到圆陇阴建木案御览七十九“圆陇”作“负陇”,“阴”作“荫”。校勘记云:“阴”亦得读为“荫”。明案云笈七签一百作“南至五芝玄涧登圆垄荫建木”。
〔六〕观百灵之所登“灵”原作“令”。校勘记云:御览七十九“百令”作“百灵”。明案轩辕本纪“令”亦作“灵”,当作“灵”,今据订正。
〔七〕采若干之华案御览引“干”作“戟”,误。轩辕本纪“华”作“芝”。小注云:一云花。
〔八〕饮丹峦之水“峦”原作“辔”。校勘记云:书钞十六、御览七十九“丹辔”作“丹峦”。明案轩辕本纪亦作“丹峦”,盖“辔”为“峦”之形讹,今据改。
〔九〕西见中黄子受九加之方案轩辕本纪“九加”作“九茄”。小注:一云至崆峒山,见中黄真人。
〔一十〕过崆峒从广成子受自然之经“崆峒”原作“洞庭”,“自然”原作“自成”。校勘记云:御览七十九作“过崆峒”,检庄子等书载广成子事,无作洞庭者也。明案轩辕本纪作登崆峒山见广成子问至道,广成子授以自然经一卷。作“崆峒”是。自成经当作自然经,后遐览篇着录自然经一卷,御览七十九引正作“自然之经”,并据订正。
〔一一〕北到洪堤至受神芝图案轩辕本纪云受神芝图七十二卷。
〔一二〕还陟王屋得神丹金诀记“屋”原作“室”。校补:“王室”当作“王屋”,极言篇云,黄帝陟王屋而受丹经,即此事也。明案轩辕本纪作陟王屋山得九鼎神丹注诀,“室”字误,今据改。
〔一三〕守形却恶“恶”原作“远”。孙校“远”刻本作“恶”。明案“却远”当作“却恶”,盖下文云,“道术诸经,所思存念作,可以却恶防身”,又云,“思神守一,却恶卫身”,“却恶”言“众恶远迸”,慎校本、宝颜堂本正作“却恶”,并可为证。“远”字误,今据正。
〔一四〕含影藏形及守形无生九变十二化二十四生等案以上所云之道术,皆有成书。后遐览篇着录含景图、守形图、九变经、十二化经、二十四生经各一卷。
〔一五〕即出中庭视辅星辅星,星名。晋书天文志中宫,辅星傅乎开阳,所以佐斗成功,丞相之象也。
〔一六〕握固守一老子云:骨弱筋柔而握固。
〔一七〕真一有姓字长短服色目孙校:“目”刻本作“日”。
〔一八〕左君及蓟子训葛仙公案左君,后汉书方术传:左慈,字元放,庐江人。魏文帝典论:庐江左慈知补导之术。蓟子训,建安中,客在济阴,有神异之道,见后汉书本传。葛玄,字孝先,从左慈受九丹金液经,为郑思远师,崇道者呼为仙公。参前金丹篇及葛洪神仙传。
〔一九〕兼修明镜案明镜为方术之一。后遐览篇着录明镜经一卷。
〔二十〕其镜道成孙校:刻本无“成”字。校勘记:藏本无“成”字。
〔二一〕师言欲长生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欲”下有“求”字。
〔二二〕当勤服大药“勤”上原无“当”字。校勘记云:艺文类聚七十九、御览八百八十六“勤”上有“当”字。案下文有“当”,明此亦有“当”。明案校勘记之说是,今据补。
〔二三〕亦未有不始于勤孙校:“勤”藏本作“弱”。明案作“弱”,误。
〔二四〕常如人君之治国案“常”崇文本作“当”。
〔二五〕三七守焉三七,三魂七魄。
〔二六〕若但服草木及小小饵八石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仅一“小”字,不重。
《抱朴子内篇》遐览卷十九
或曰:“鄙人面墙〔一〕,拘系儒教,独知有五经三史百氏之言〔二〕,及浮华之诗赋,无益之短文,尽思守此,既有年矣。既生值多难之运,乱靡有定,干戈戚扬,艺文不贵,徒消工夫,苦意极思,攻微索隐,竟不能禄在其中〔三〕,免此垄亩;又有损于精思,无益于年命,二毛告暮〔四〕,素志衰颓,正欲反迷,以寻生道,仓卒罔极,无所趋向,若涉大川,不如攸济。先生既穷观坟典,又兼综奇秘,不审道书,凡有几卷,愿告篇目。”
抱朴子曰:“余亦与子同斯疾者也。昔者幸遇明师郑君〔五〕,但恨弟子不慧〔六〕,不足以钻至坚极弥高耳〔七〕。于时虽充门人之洒扫,既才识短浅,又年尚少壮,意思不专,俗情未尽,不能大有所得,以为巨恨耳。郑君时年出八十,先发鬓班白,数年闲又黑,颜色丰悦〔八〕,能引强弩射百步,步行日数百里,饮酒二斗不醉。每上山,体力轻便,登危越险,年少追之,多所不及。饮食与凡人不异,不见其绝谷。余问先随之弟子黄章,言郑君尝从豫章还,于掘沟浦中,连值大风。又闻前多劫贼,同侣攀留郑君,以须后伴,人人皆以粮少,郑君推米以恤诸人,己不复食,五十日亦不饥。又不见其所施为,不知以何事也。火下细书〔九〕,过少年人。性解音律,善鼓琴,闲坐〔一十〕,侍坐数人,口答谘问,言不辍响,而耳并料听〔一一〕,左右操弦者,教遣长短,无毫厘差过也。余晚充郑君门人,请见方书,告余曰:要道不过尺素,上足以度世,不用多也。然博涉之后,远胜于不见矣。既悟人意,又可得浅近之术,以防初学未成者诸患也。乃先以道家训教戒书不要者近百卷,稍稍示余。余亦多所先见,先见者颇以其中疑事谘问之。郑君言:君有甄事之才,可教也。然君所知者,虽多未精〔一二〕,又意在于外学,不能专一,未中以经深涉远耳,今自当以佳书相示也。又许渐得短书缣素所写者〔一三〕,积年之中,合集所见〔一四〕,当出二百许卷,终不可得也〔一五〕。他弟子皆亲仆使之役,采薪耕田,唯余尪羸,不堪他劳,然无以自效,常亲扫除,拂拭床几,磨墨执烛,及与郑君缮写故书而已。见待余同于先进者,语余曰,杂道书卷卷有佳事,但当校其精粗,而择所施行,不事尽谙诵,以妨日月而劳意思耳。若金丹一成,则此辈一切不用也〔一六〕。亦或当有所教授,宜得本末,先后浅始,以劝进学者,无所希准阶由也。郑君亦不肯先令人写其书〔一七〕,皆当决其意〔一八〕,虽久借之,然莫有敢盗写一字者也。郑君本大儒士也,晚而好道,由以礼记尚书教授不绝。其体望高亮,风格方整,接见之者皆肃然。每有谘问,常待其温颜,不敢轻锐也〔一九〕。书在余处者,久之一月〔二十〕,足以大有所写,以不敢窃写者,政以郑君聪□,邂逅知之,失其意则更以小丧大也。然于求受之初,复所不敢,为斟酌时有所请耳。是以徒知饮河,而不得满腹〔二一〕。然弟子五十余人,唯余见受金丹之经及三皇内文枕中五行记,其余人乃有不得一观此书之首题者矣。他书虽不具得,皆疏其名,今将为子说之,后生好书者,可以广索也。
道经有三皇内文天地人三卷〔二二〕、元文上中下三卷、混成经二卷、玄录二卷、九生经、二十四生经〔二三〕、九仙经、灵卜仙经、十二化经〔二四〕、九变经、老君玉历真经、墨子枕中五行记五卷〔二五〕、温宝经、息民经、自然经、阴阳经、养生书一百五卷、太平经五十卷〔二六〕、九敬经〔二七〕、甲乙经一百七十卷〔二八〕、青龙经、中黄经、太清经、通明经、按摩经、道引经十卷、元阳子经、玄女经、素女经〔二九〕、彭祖经、陈赦经、子都经〔三十〕、张虚经、天门子经〔三一〕、容成经、入山经〔三二〕、内宝经、四规经、明镜经〔三三〕、日月临镜经、五言经、柱中经、灵宝皇子心经、龙跷经〔三四〕、正机经、平衡经、飞龟振经〔三五〕、鹿卢跷经、蹈形记、守形图、坐亡图、观卧引图、含景图、观天图、木芝图、菌芝图、肉芝图、石芝图、大魄杂芝图、五岳经五卷、隐守记、东井图、虚元经、牵牛中经、王弥记〔三六〕、腊成记、六安记、鹤鸣记、平都记、定心记、龟文经、山阳记、玉策记、八史图、入室经、〔三七〕左右契、玉历经、升天仪、九奇经、更生经、四衿经十卷、食日月精经、食六气经、丹一经、胎息经〔三八〕、行气治病经、胜中经十卷、百守摄提经、丹壶经〔三九〕、岷山经、魏伯阳内经〔四十〕、日月厨食经、步三罡六纪经、入军经、六阴玉女经、四君要用经、金雁经、三十六水经、白虎七变经、道家地行仙经、黄白要经、八公黄白经、天师神器经〔四一〕、枕中黄白经五卷、白子变化经、〔四二〕移灾经、厌祸经、中黄经〔四三〕、文人经、涓子天地人经、崔文子肘后经〔四四〕、神光占方来经〔四五〕、水仙经、尸解经、中遁经、李君包天经、包元经、黄庭经〔四六〕、渊体经、太素经、华盖经、行厨经、微言三卷、内视经、文始先生经、历藏延年经、南阔记〔四七〕、协龙子记七卷、九宫五卷、三五中经、宣常经、节解经〔四八〕、邹阳子经、玄洞经十卷、玄示经十卷、箕山经十卷、鹿台经、小僮经、河洛内记七卷、举形道成经〔四九〕五卷、道机经五卷、见鬼记、无极经、宫氏经、真人玉胎经、道根经、候命图、反胎胞经、枕中清记、幻化经、询化经、金华山经〔五0〕、凤网经、召命经、保神记、鬼谷经、凌霄子安神记、去丘子黄山公记、王子五行要真经〔五一〕、小饵经、鸿宝经、邹生延命经〔五二〕、安魂记、皇道经、九阴经、杂集书录、银函玉匮记金板经、黄老仙录、原都经、玄元经、日精经、浑成经、三尸集、呼身神治百病经、收山鬼老魅治邪精经三卷、入五毒中记、休粮经三卷、采神药治作秘法三卷、登名山渡江海敕地神法三卷、赵太白囊中要五卷、入温气疫病大禁七卷〔五三〕、收治百鬼召五岳丞太山主者记三卷、兴利宫宅官舍法五卷、断虎狼禁山林记、召百里虫蛇记、万毕高丘先生法三卷、王乔养性治身经三卷、服食禁忌经、立功益筭经、道士夺筭律三卷、移门子记、鬼兵法、立亡术、练形记五卷、郤公道要、角里先生长生集、少君道意十卷、樊英石壁文三卷、思灵经三卷、龙首经〔五四〕、荆山记、孔安仙渊赤斧子大览七卷、董君地仙却老要记、李先生口诀肘后二卷。凡有不言卷数者,皆一卷也。
其次有诸符,则有自来符、金光符、太玄符三卷、通天符、五精符、石室符、玉策符、枕中符、小童符、九灵符、六君符、玄都符、黄帝符、少千三十六将军符、延命神符、天水神符、四十九真符、天水符、青龙符、白虎符、朱雀符、玄武符、朱胎符、七机符、九天发兵符、九天符、老经符、七符、大捍厄符、玄子符、武孝经燕君龙虎三囊辟兵符、包元符、沈羲符、禹跷符、消灾符、八卦符、监干符、雷电符、万毕符、八威五胜符、威喜符、巨胜符、采女符、玄精符、玉历符、北台符、阴阳大镇符、枕中符、治百病符十卷、厌怪符十卷、壶公符二十卷、九台符九卷、六甲通灵符十卷、六阴行厨龙胎石室三金五木防终符合五百卷、军火召治符、玉斧符十卷,此皆大符也。其余小小,不可具记。”抱朴子曰:“郑君言符出于老君,皆天文也〔五五〕。老君能通于神明,符皆神明所授。今人用之少验者,由于出来历久,传写之多误故也。又信心不笃,施用之亦不行。又譬之于书字,则符误者,不但无益,将能有害也。书字人知之,犹尚写之多误。故谚曰,书三写,鱼成鲁,虚成虎〔五六〕,此之谓也。七与士,但以倨勾长短之闲为异耳〔五七〕。然今符上字不可读,误不可觉,故莫知其不定也。世闲又有受体使术,用符独效者,亦如人有使麝香便能芳者,自然不可得传也。虽尔,必得不误之符,正心用之。但当不及真体使之者速效耳,皆自有益也。凡为道士求长生,志在药中耳,符剑可以却鬼辟邪而已。诸大符乃云行用之可以得仙者,亦不可专据也。昔吴世有介象者,能读符文,知误之与否〔五八〕。有人试取治百病杂符及诸厌劾符,去其签题以示象,皆一一据名之。其有误者,便为人定之。自是以来,莫有能知者也。”
或问:“仙药之大者,莫先于金丹,既闻命矣,敢问符书之属,不审最神乎?”抱朴子曰:“余闻郑君言,道书之重者,莫过于三皇内文〔五九〕五岳真形图也。古人仙官至人,尊秘此道,非有仙名者,不可授也。受之四十年一传,传之歃血而盟,委质为约。诸名山五岳,皆有此书〔六十〕,但藏之于石室幽隐之地,应得道者,入山精诚思之,则山神自开山,令人见之。如帛仲理者〔六一〕,于山中得之,自立坛委绢,常画一本而去也。有此书,常置清洁之处。每有所为,必先白之,如奉君父。其经曰,家有三皇文,辟邪〔六二〕恶鬼,温疫气,横殃飞祸。若有困病垂死,其信道心至者,以此书与持之,必不死也。其乳妇难艰绝气者持之,儿即生矣。道士欲求长生,持此书入山,辟虎狼山精,五毒百邪,皆不敢近人。可以涉江海,却蛟龙,止风波。得其法,可以变化起工〔六三〕。不问地择日,家无殃咎。若欲立新宅及冢墓,即写地皇文数十通,以布着地,明日视之,有黄色所着者,便于其上起工,家必富昌。又因他人葬时,写人皇文,并书己姓名着纸里,窃内人冢中,勿令人知之,令人无飞祸盗贼也。有谋议己者,必反自中伤。又此文先洁斋百日,乃可以召天神司命及太岁,日游五岳四渎,社庙之神,皆见形如人,可问以吉凶安危,及病者之祸祟所由也。又有十八字以着衣中,远涉江海,终无风波之虑也。又家有五岳真形图,能辟兵凶逆,人欲害之者,皆还反受其殃。道士时有得之者,若不能行仁义慈心,而不精不正,即祸至灭家,不可轻也。
其变化之术,大者唯有墨子五行记,本有五卷。昔刘君安未仙去时,钞取其要,以为一卷。其法用药用符,乃能令人飞行上下,隐沦无方,含笑即为妇人,蹙面即为老翁,踞地即为小儿,执杖即成林木,种物即生瓜果可食,画地为河,撮壤成山,坐致行厨,兴云起火,无所不作也。其次有玉女隐微一卷,亦化形为飞禽走兽〔六四〕,及金木玉石,兴云致雨方百里,雪亦如之,渡大水不用舟梁,分形为千人,因风高飞,出入无闲,能吐气七色,坐见八极,及地下之物,放光万丈,冥室自明,亦大术也。然当步诸星数十,曲折难识,少能谱之〔六五〕。其淮南鸿宝万毕〔六六〕,皆无及此书者也。又有白虎七变法,取三月三日所杀白虎头皮,生□血、虎血〔六七〕,紫绶,履组,流萍,以三月三日合种之。初生草似胡麻,有实,即取此实种之,一生辄一异。凡七种之,则用其实合之,亦可以移形易貌,飞沈在意,与墨子及玉女隐微略同,过此不足论也。”
遐览者,欲令好道者知异书之名目也。郑君不徒明五经、知仙道而已,兼综九宫三奇〔六八〕、推步天文、河洛谶记,莫不精研。太安元年〔六九〕,知季世之乱,江南将鼎沸〔七十〕,乃负笈持仙药之扑〔七一〕,将入室弟子,东投霍山,莫知所在〔七二〕。
校释〔一〕鄙人面墙面墙,此谓面向墙而学。后汉书和熹邓皇后纪云:面墙术学,不识臧否。
〔二〕五经三史百氏之言案易、书、诗、礼、春秋,谓之五经。三史,此谓史记、汉书、东观汉记。百氏之言,诸子百家之说。
〔三〕竟不能禄在其中论语卫灵公篇:学也禄在其中矣。
〔四〕二毛告暮二毛,白发黑发相间,下文所谓“发鬓班白”者。礼记檀弓下:陈大宰嚭曰,古之侵伐者,不获二毛。
〔五〕幸遇明师郑君郑君,郑隐,见前黄白篇注。
〔六〕但恨弟子不慧“弟子”原作“子弟”。孙校云:“子弟”当作“弟子”。明案孙校是,今据正。
〔七〕不足以钻至坚极弥高耳论语子罕篇:“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盖颜回赞叹其师孔丘之辞。
〔八〕数年闲又黑颜色丰悦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数年间复黑,又颜色丰泽”。
〔九〕火下细书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火下”作“灯下”。
〔一十〕善鼓琴闲坐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善鼓琴闲坐”作“闲夜鼓琴”。
〔一一〕耳并料听孙校:刻本“料”作“聪”。案宝颜堂本作“聪”。
〔一二〕虽多未精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虽多而未精”。
〔一三〕又许渐得短书缣素所写者校勘记:“又许”御览六百七十作“久许”。
〔一四〕合集所见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集”作“积”。明案影宋本御览仍作“集”。
〔一五〕终不可得也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不可顿得了也”。案影宋本御览作“经不可顿得了也”。
〔一六〕此辈一切不用也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此辈”作“此书等”。
〔一七〕不肯先令人写其书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先”作“悉”。
〔一八〕皆当决其意案鲁藩本、慎校本、御览引“决”皆作“诀”。“决”与“诀”通。
〔一九〕不敢轻锐也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锐”作“脱”。
〔二十〕久之一月检藏本、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等“之”皆作“或”,案作“或”于义为长。
〔二一〕徒知饮河而不得满腹庄子逍遥游篇:“偃鼠饮河,不过满腹”。抱朴所言,意在不敢贪求。
〔二二〕道经有三皇内文天地人三卷“天地人”原作“天文”。孙校:天文之“文”,刻本作“地人”二字。校补:刻本近是。下文载有地皇文人皇文。杂应篇云,或以三皇天文召司命司危五岳之君。三皇天文者,即三皇内文中天皇文也。盖天皇文、地皇文、人皇文各一卷,共三卷。明案慎校本、柏筠堂本作“三皇内文天地人三卷”,是,今据订正。前地真篇云,昔黄帝受三皇内文;又本篇云,道书之重者,莫过于三皇内文;明正统道藏有三皇内文遗秘三卷。
〔二三〕二十四生经明正统道藏有二十四生图经一卷。
〔二四〕十二化经孙校:藏本无“十”字,非。
〔二五〕墨子枕中五行记五卷本篇下文云:其变化之术,大者唯有墨子五行记。其法用药用符,乃能令人飞行上下,隐沦无方;又能画地为河,撮土成山,等等。神仙传刘政传所言墨子五行记略相似。
〔二六〕太平经五十卷后汉书襄楷传载于吉神书百七十卷,号太平青领书。唐李贤注:神书,即道家太平经也。其经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部,每部一十七卷。而抱朴子着录太平经仅五十卷,未晓何故?下文又着录甲乙经一百七十卷,盖非晋皇甫谧所撰之医经,乃于吉神书一百七十卷尔!清姚振宗三国艺文志以为甲乙经一百七十卷即后汉于吉太平清领书。然则太平经五十卷,抑为包元太平经欤!
〔二七〕九敬经原校:“敬”一作“都”。
〔二八〕甲乙经一百七十卷参见前太平经条注。
〔二九〕玄女经素女经本书极言篇云:黄帝论道养则资玄素二女。隋书经籍志医方素女秘道经并玄女经一卷。明正统道藏洞真部众术类有黄帝授三子玄女经,实言嫁娶选择吉日良辰法。双□景闇丛书有素女经一卷。
〔三十〕子都经神仙传云:巫炎,字子都,汉武帝时人,有阴道之术。
〔三一〕天门子经明案葛洪神仙传云:天门子者,姓王名刚,明补养之要。其经曰,“阳生立于寅,纯木之精;阴生立于申,纯金之精。夫以木投金,无往不伤,故阴能疲阳”云云,至“明木之畏于金也”一大段,即是天门子经之遗文。
〔三二〕入山经孙校:“山”当作“内”。
〔三三〕四规经明镜经校补:当作“四规明镜经”。上“经”字盖涉上下诸“经”字而衍。四规,镜名。四规明镜经与日月临镜经皆论镜之用法,见杂应篇。
〔三四〕龙跷经明正统道藏正一部有上清太上开天龙跷经五卷。
〔三五〕正机经平衡经飞龟振经以上三经,参见辨问篇注。
〔三六〕王弥记孙校:藏本“王”作“玉”。
〔三七〕入室经校勘记:荣案卢本作八宝经。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八宝经。
〔三八〕胎息经前对俗篇云:仙经谓还精胎息,延寿无极。明正统道藏洞神部有胎息经一卷,幻真先生注。
〔三九〕丹壶经原校:“壶”一作“台”。
〔四十〕魏伯阳内经魏伯阳,后汉会稽人,着周易参同契,论炼丹之意。见葛洪神仙传。
〔四一〕天师神器经原校:“器”一作“气”。
〔四二〕白子变化经原校:“白”一作“帛”。
〔四三〕厌祸经中黄经中黄经前已着录,此复出。
〔四四〕崔文子肘后经原校:“肘后”一作“时候”。
〔四五〕神光占方来经原校:“光”一作“仙”。
〔四六〕黄庭经黄庭经见列仙传朱璜传。黄庭内景经及黄庭外景经,诸史多着录。明正统道藏洞玄部有注本多种。
〔四七〕南阔记原校:“阔”一作“阙”。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作“南阙记”,小注云,“阙”一作“关”。
〔四八〕节解经疑即老子节解。
〔四九〕举形道成经原校:“道”一作“通”。
〔五十〕金华山经孙校:藏本“金”作“今”。明案“今”字误,盖无山名今华者。御览四十七引抱朴子云:“左元放言,金华山可以合神丹,免五兵洪水之害”(佚文)。可见金华山为道家炼丹之胜地,故撰经。
〔五一〕王子五行要真经孙校:藏本“王”作“玉”。
〔五二〕邹生延命经案汉书刘向传云:淮南有邹衍重道延命方。后人依讬为邹生延命经欤!
〔五三〕入温气疫病大禁七卷“入”原作“人”。孙校:“人”当作“入”,“大”藏本作“太”。校勘记:荣案卢本作“入”。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亦皆作“入”,杂应篇有“入瘟疫秘禁法”,今校正。
〔五四〕龙首经明正统道藏洞真部有黄帝龙首经二卷。
〔五五〕皆天文也孙校:“皆”疑当作“者”。
〔五六〕鱼成鲁虚成虎孙校:意林“虚”作“帝”。校勘记:书钞一百一、御览六百十八亦作“帝”。
〔五七〕但以倨勾长短之闲为异耳孙校:“倨”旧误作“锯”,今校正。
〔五八〕吴世有介象者能读符文知误之与否介象,字元则,吴时会稽人,善度世禁气之术,又能读符文,无谬误者。见神仙传。
〔五九〕莫过于三皇内文“文”上原无“内”字。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二作“三皇内文”。校补:有“内”字是也。上文广载道经,有三皇内文。登涉篇云,上士入山持三皇内文及五岳真形图;地真篇受三皇内文,并其证。下文“家有三皇文”,“文”上亦脱“内”字。明案当有“内”字,今据补。
〔六十〕皆有此书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二作“有此书者”。
〔六一〕如帛仲理者帛和,字仲理,见前勤求篇注。
〔六二〕家有三皇文辟邪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二作“文者辟群邪”。明案影宋本御览“文”下有“者”字,“辟”下无“群”字。
〔六三〕可以变化起工孙校:“工”藏本作“功”。
〔六四〕亦化形为飞禽走兽校勘记:“亦化形”御览六百七十二作“可化形”。
〔六五〕少能谱之校勘记:“谱”荣案卢本作“诣”。明案鲁藩本作“谙”。
〔六六〕淮南鸿宝万毕淮南鸿宝万毕,汉淮南王刘安集宾客所作,其书论变化之术。隋书经籍志五行家梁有淮南万毕术一卷。其书已亡,今存辑佚本。
〔六七〕所杀白虎头皮生□血虎血校勘记:御览九百十九约此文云,杀鸭血等,引在鸭门,今此无鸭字,必有脱误。
〔六八〕兼综九宫三奇九宫,八卦之宫及北辰所居之中央,谓之九宫。后汉书张衡传:杂之以九宫。李贤注引易干凿度曰,太一取其数以行九宫。本篇前已着录九宫五卷。三奇,星名,即三台;三台六星,两两而居,一曰三奇。
〔六九〕太安元年太安,晋惠帝年号。
〔七十〕知季世之乱江南将鼎沸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二“季世”作“李辰”(明案影宋本御览作季辰,“季”乃“李”之形讹)。案晋书张昌传:太安二年,昌易姓名为李辰,即其人也。作李晨,与昌本名尤相应。
〔七一〕乃负笈持仙药之扑孙校:“扑”当作“朴”。
〔七二〕莫知所在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在”下并有“焉”字。
《抱朴子内篇》袪惑卷二十
抱朴子曰:“凡探明珠,不于合浦之渊〔一〕,不得骊龙之夜光也〔二〕。采美玉,不于荆山之岫〔三〕,不得连城之尺璧也〔四〕。承师问道,不得其人,委去则迟迟冀于有获,守之则终已竟无所成,虚费事妨功,后虽痛悔,亦不及已。世闲浅近之事,犹不可坐知,况神仙之事乎?虽圣虽明,莫由自晓,非可以历思得也,非可以触类求也。诚须所师,必深必博,犹涉沧海而挹水,造长林而伐木,独以力劣为患,岂以物少为忧哉?夫虎豹之所余,乃狸鼠之所争也〔五〕。陶朱之所弃〔六〕,乃原颜之所无也〔七〕。所从学者,不得远识渊潭之门,而值孤陋寡闻之人,彼所知素狭,源短流促,倒装与人,则靳靳不舍〔八〕,分损以授,则浅薄无奇能,其所宝宿已不精〔九〕,若复料其粗者以教人,亦安能有所成乎?譬如假谷于夷齐之门,〔一十〕告寒于黔娄之家〔一一〕,所得者不过橡栗缊褐〔一二〕,必无太牢之膳、锦衣狐裘矣。或有守事庸师,终不觉悟。或有幸值知者,不能勤求,此失之于不觉,不可追者也。知人之浅深,实复未易。古人之难〔一三〕,诚有以也。白石似玉,奸佞似贤。贤者愈自隐蔽,有而如无,奸人愈自炫沽,虚而类实,非至明者,何以分之?彼之守求庸师而不去者,非知其无知而故不止也,诚以为足事故也。见达人而不能奉之者〔一四〕,非知其实深而不能请之也,诚以为无异也。夫能知要道者,无欲于物也,不□世誉也,亦何肯自摽显于流俗哉〔一五〕?而浅薄之徒,率多夸诞自称说,以厉色希声饰其虚妄,足以眩惑晚学,而敢为大言。乃云,已登名山,见仙人。仓卒闻之,不能清澄检校之者,鲜觉其伪也。余昔数见杂散道士辈,走贵人之门,专令从者作为空名,云其已四五百岁矣。人适问之年纪,佯不闻也,含笑俯仰,云八九十。须臾自言,我曾在华阴山断谷五十年,复于嵩山少室四十年,复在泰山六十年,复与某人在箕山五十年,为同人遍说所历,正尔,欲令人计合之,已数百岁人也。于是彼好之家,莫不烟起雾合,辐辏其门矣。
又术士或有偶受体自然,见鬼神,颇能内占,知人将来及已过之事,而实不能有祸福之损益也。譬如蓍龟耳。凡人见其小验,便呼为神人,谓之必无所不知。不尔者,或长于符水禁祝之法,治邪有效,而未必晓于不死之道也。或修行杂术,能见鬼怪,无益于年命。问之以金丹之道,则率皆不知也。因此细验之,多行欺诳世人,以收财利,无所不为矣。此等与彼穿窬之盗,异途而同归者也。夫讬之于空言,不如着之于行事之有征也,将为晚觉后学,说其比故,可征之伪物焉。
昔有古强者,服草木之方,又颇行容成玄素之法〔一六〕,年八十许,尚聪明不大羸老,时人便谓之为仙人,或谓之千载翁者。扬州稽使君〔一七〕闻而试迎之于宜都。既至,而咽呜掣缩,似若所知实远,而未皆吐尽者。于是好事者,因以听声而响集,望形而影附,云萃雾合,竞称叹之〔一八〕,馈饷相属,常余金钱。虽栾李之见重于往汉〔一九〕,不足加也。常服天门冬不废,则知其体中未尝有金丹大药也。而强曾略涉书记,颇识古事。自言已四千岁,敢为虚言,言之不怍。云已见尧舜禹汤,说之皆了了如实也〔二十〕。世云尧眉八采,不然也,直两眉头甚竖,似八字耳。尧为人长大美髭髯,饮酒一日中二斛余,世人因加之云千钟〔二一〕,实不能也,我自数见其大醉也。虽是圣人,然年老治事,转不及少壮时。及见去四凶〔二二〕,举元凯〔二三〕,赖用舜耳。舜是孤□小家儿耳,然有异才,隐耕历山,渔于雷泽,陶于海滨〔二四〕,时人未有能赏其奇者。我见之所在以德化民,其目又有重瞳子,知其大贵之相,常劝勉慰劳之。善崇高尚,莫忧不富贵,火德已终,黄精将起,诞承历数,非子而谁!然其父至顽,其弟殊恶,恒以杀舜为事。吾常谏谕曰,此儿当兴卿门宗,四海将受其赐,不但卿家,不可取次也。俄而受禅,尝忆吾言之有征也。又云:孔子母年十六七时,吾相之当生贵子,及生仲尼,真异人也,长九尺六寸,其颡似尧,其项似皋陶,其肩似子产,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虽然,贫苦孤微,然为儿童便好俎豆之事。吾知之必当成就。及其长大,高谈惊人,远近从之受学者,着录数千人。我喜听其语,数往从之,但恨我不学,不能与之覆疏耳。常劝我读易云,此良书也,丘窃好之,韦编三绝,铁挝三折〔二五〕,今乃大悟。鲁哀公十四年,西狩获麟,麟死。孔子以问吾,吾语之,言此非善祥也。孔子乃怆然而泣。后得恶梦,乃欲得见吾。时四月中盛热,不能往,寻闻之病七日而没,于今髣佛记其颜色也。又云:秦始皇将我到彭城,引出周时鼎。吾告秦始皇,言此鼎是神物也。有德则自出,无道则沦亡。君但修己,此必自来,不可以力致也。始皇当时大有怪吾之色,而牵之果不得出也。乃谢吾曰,君固是远见理人也。又说汉高祖项羽皆分明,如此事类,不可具记。时人各共识之,以为戏笑。然凡人闻之,皆信其言。又强转惛耄,废忘事几。稽使君曾以一玉卮与强〔二六〕,后忽语稽曰,昔安期先生以此物相遗。强后病于寿春黄整家而死。整疑其化去。一年许,试凿其棺视之,其尸宛在矣。此皆有名无实,使世闲不信天下有仙,皆坐此辈以伪乱真也。
成都太守吴文,说五原有蔡诞者,好道而不得佳师要事,废弃家业,但昼夜诵咏黄庭、太清中经、观天节详之属,诸家不急之书,口不辍诵,谓之道尽于此。然竟不知所施用者,徒美其浮华之说而愚人。又教之但读千遍,自得其意,为此积久,家中患苦之,坐消衣食,而不能有异,己亦惭忿,无以自解,于是弃家,言仙道成矣。因走之异界深山中,又不晓采掘诸草木药可以辟谷者,但行卖薪以易衣食,如是三年,饥冻辛苦,人或识之,而诡不知也。久不堪而还家,黑瘦而骨立,不似人。其家问之,从何处来,竟不得仙邪?因欺家云,吾未能升天,但为地仙也。又初成位卑,应给诸仙先达者,当以渐迁耳。向者为老君牧数头龙,一班龙五色最好,是老君常所乘者,令吾守视之,不勤,但与后进诸仙共博戏,忽失此龙,龙遂不知所在。为此罪见责,送吾付昆仑山下,芸锄草三四顷,并皆生细,而中多荒秽,治之勤苦不可论,法当十年乃得原。会偓佺子王乔诸仙来按行〔二七〕,吾守请之,并为吾作力,且自放归,当更自修理求去,于是遂老死矣。初诞还云,从昆仑来,诸亲故竞共问之〔二八〕,昆仑何似?〔二九〕答云:天不问其高几里,要于仰视之,去天不过十数丈也。〔三十〕上有木禾,高四丈九尺,其穗盈车,有珠玉树沙棠琅玕碧瑰之树,玉李玉瓜玉桃,其实形如世闲桃李,但为光明洞彻而坚〔三一〕,须以玉井水洗之,便软而可食。每风起,珠玉之树,枝条花叶,互相扣击,自成五音,清哀动心。吾见谪失志,闻此莫不怆然含悲。又见昆仑山上,一面辄有四百四十门,门广四里,内有五城十二楼,楼下有青龙白虎,蜲蛇长百余里,其中口牙〔三二〕皆如三百斛船,大蜂一丈,其毒煞象。又有神兽,名狮子辟邪、三鹿焦羊,铜头铁额、长牙凿齿之属,三十六种,尽知其名,则天下恶鬼恶兽,不敢犯人也。其神则有无头子、倒景君、翕鹿公、中黄先生、与六门大夫。张阳字子渊,浃备玉阙〔三三〕,自不带老君竹使符左右契者,不得入也。五河皆出山隅,弱水绕之,鸿毛不浮,飞鸟不过,唯仙人乃得越之。其上神鸟神马,幽昌、鹪□、腾黄、吉光之辈〔三四〕,皆能人语而不死,真济济快仙府也,恨吾不得善周旋其上耳。于时闻诞此言了了,多信之者。
又河东蒲阪有项●都〔三五〕者,与一子入山学仙,十年而归家,家人问其故。●都〔三六〕曰:在山中三年精思,有仙人来迎我,共乘龙而升天。良久,低头视地,窈窈冥冥,上未有所至,而去地已绝远。龙行甚疾,头昂尾低,令人在其脊上,危怖险巇。及到天上,先过紫府,金床玉几,晃晃昱昱,真贵处也。仙人但以流霞一杯与我,饮之辄不饥渴。忽然思家,到天帝前,谒拜失仪,见斥来还,令当更自修积〔三七〕,乃可得更复矣〔三八〕。昔淮南王刘安升天见上帝,而箕坐大言,自称寡人,遂见谪守天厨三年,吾何人哉!河东因号●都为斥仙人。世多此辈,种类非一,不可不详也。此妄语乃尔,而人犹有不觉其虚者,况其微茫欺诳,颇因事类之象似者而加益之,非至明者,仓卒安能辨哉?
乃复有假讬作前世有名之道士者,如白和者〔三九〕,传言已八千七百岁〔四十〕,时出俗闲,忽然自去,不知其在〔四一〕。其洛中有道士〔四二〕,已博涉众事,洽炼术数者,以诸疑难谘问和,和皆寻声为论释,皆无疑碍,故为远识。人但不知其年寿,信能近千年不啻耳〔四三〕。后忽去,不知所在。有一人于河北自称为白和,于是远近竞往奉事之,大得致遗至当。而白和子弟,闻和再出,大喜,故往见之,乃定非也。此人因亡走矣。
五经四部,并已陈之刍狗,既往之糟粕。所谓'迹’者,足之自出而非足也。'书’者圣人之所作而非圣也,而儒者万里负笈以寻其师;况长生之道,真人所重,可不勤求足问者哉?然不可不精简其真伪也!余恐古强、蔡诞、项●都、白和之不绝于世闲,好事者省余此书,可以少加沙汰其善否矣。又仙经云:仙人目瞳皆方〔四四〕。洛中见之白仲理者〔四五〕,为余说其瞳正方,如此果是异人也。”
校释〔一〕合浦之渊合浦,在今广东省合浦县,滨南海,古时着名产珠地。
〔二〕骊龙之夜光骊,纯黑色。骊龙之夜光,黑龙颔下之明珠。
〔三〕荆山之岫荆山,在湖北省荆州。相传卞和得玉于荆山。岫,音袖,山穴。尔雅释山:山有穴为岫。
〔四〕连城之尺璧言璧之贵,价值连城。赵惠文王得楚和氏璧,秦昭王愿以十五城请易璧。见史记蔺相如传。
〔五〕乃狸鼠之所争也校勘记:御览六百五十九“争”作“饫”。
〔六〕陶朱之所弃陶朱,见前论仙篇注。
〔七〕乃原颜之所无也校勘记:御览六百五十九“颜”作“宪”。案原,原宪;颜,颜回,皆孔丘弟子而家贫者。
〔八〕则靳靳不舍靳靳,吝惜貌。
〔九〕则浅薄无奇能其所宝宿已不精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并无“能”字,“宿”作“秘”。
〔一十〕假谷于夷齐之门夷,伯夷;齐,叔齐,殷孤竹君之二子。武王平殷,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逃隐首阳山饿死,见史记伯夷列传。此处言夷、齐之门,无谷可贷。
〔一一〕黔娄黔娄家贫,见前论仙篇注。
〔一二〕橡栗缊褐橡栗,言粗恶之食。庄子盗跖篇:昼拾橡栗,暮栖木上。大戴礼记曾子制言篇:聚橡栗藜藿而食之。缊褐,粗贱之衣。
〔一三〕古人之难孙校:“之难”当作“难之”。
〔一四〕见达人而不能奉之者校勘记:“见达人”藏本作“见达者”。
〔一五〕亦何肯自摽显于流俗哉摽显,犹标榜之意。
〔一六〕容成玄素之法容成,容成公;玄,玄女;素,素女。其法,指导养之术。
〔一七〕扬州稽使君孙校:扬当作广,稽当作嵇,谓嵇含也。外篇自叙云广州刺史,与晋书洪传同。又含传不云为扬州,皆可证也。
〔一八〕竞称叹之孙校:藏本“竞称”作“竟守”。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竞称叹之”作“竟守事之”。
〔一九〕栾李之见重于往汉栾,栾大;李,李少君,皆汉武帝时方士。见史记封禅书。
〔二十〕说之皆了了如实也“了了”原作“万万”。校勘记云:御览三百六十五“万万”作“了了”。校补:作“了了”是也。下文云,闻诞此言了了。论仙篇云,目察百步,不能了了。黄白篇云,夜卧即便见天文及四邻了了。是本书多用了了连语。今本作“万万”,盖“了了”误作“万万”,又转写作“万万”也。明案:“万万”当作“了了”,今据校正。
〔二一〕尧为人至因加之云千钟案孔丛子儒服篇云:“尧舜千钟,孔子百觚”。傅玄叙酒赋:“唐尧千钟竭”。盖虚增酒量故也。
〔二二〕及见去四凶四凶,尧时四凶族。左传文公十八年:尧流四凶族,浑敦、穷奇、梼杌、饕餮,投诸四裔。
〔二三〕举元凯元,善也,有八元;凯与恺通,和也,有八凯。左传文公十八年: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苍舒、隤敳、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谓之八元。
〔二四〕陶于海滨史记五帝本纪作“陶河滨”。唐张守节正义云:于曹州滨河作瓦器也。
〔二五〕孔丘读易韦编三绝铁挝三折原校:“挝”一作“擿”。明案孔丘读易韦编三绝铁挝三折,见论语比考谶。
〔二六〕稽使君曾以一玉卮与强校勘记:御览七百六十作“嵇使君以玉匕与强”,引在匕门,当不误也。卮可一而匕必双,御览少“一”字,亦“匕”不误之证。
〔二七〕会偓佺子王乔诸仙来按行偓佺者,槐山采药翁也,好食松实,以松子遗尧云。见列仙传。王乔,王子乔,见前论仙篇注。
〔二八〕诸亲故竞共问之孙校:“竞”藏本作“竟”。
〔二九〕昆仑何似“似”原作“以”。孙校:“以”疑作“似”。校勘记:御览三十八“以”作“似”。明案当作“似”,今据校正。
〔三十〕去天不过十数丈也校勘记:御览三十八“丈”作“里”。
〔三一〕但为光明洞彻而坚校补:类聚八十六引无“为”字。
〔三二〕其中口牙校勘记:御览八百九十一作“其口中牙”。
〔三三〕浃备玉阙“浃”原作“侠”。校补:“侠”当作“浃”。省烦篇云,浃人事,备王道。广譬篇云,粗理不可浃全。辞义篇云,人事靡细而不浃,王道无微而不备。荀子礼论篇云,方皇周挟。杨注:“挟”读为“浃”,□也。明案校补之说是,今据订正。
〔三四〕幽昌鹪□腾黄吉光之辈孙校:“□”旧误作“鹇”,今校正。明案宝颜堂本、崇文本“之辈”作“之属”。幽昌、鹪□,皆神鸟名。鹪□一作焦明。说文鹔字云:五方神鸟也,东方发明,南方焦明,西方鹔鷞,北方幽昌,中央凤皇。腾黄、吉光,皆神马名,见前对俗篇注。
〔三五〕河东蒲阪有项●都案项●都好道学仙,见论衡道虚篇。
〔三六〕●都“●”下原无“都”字。孙校:“●”下当有“都”字。今据补。
〔三七〕令当更自修积“当”原作“常”。校补:“常”疑系“当”字之误。明案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常”皆作“当”,盖“常”乃“当”之形讹,今据校正。
〔三八〕乃可得更复矣孙校:“复”旧误作“后”,今校正。
〔三九〕如白和者白,或作“帛”。神仙传:帛和,字仲理,辽东人。太平御览六百六十一道部引真人传曰:马明生者,齐国临淄人也,本姓帛,名和,字君贤。参神仙传马鸣生。是有两帛和。
〔四十〕传言已八千七百岁校补:黄氏日抄引作七千八百岁。
〔四一〕不知其在孙校:当衍“不知”二字。
〔四二〕其洛中有道士孙校:当衍“其”字。
〔四三〕信能近千年不啻耳孙校:当衍“啻”字。
〔四四〕仙人目瞳皆方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方”作为“正方”。
〔四五〕洛中见之白仲理者孙校:“见之”当作“之见”。白,前遐览篇作“帛”。
《抱朴子内篇》附录一
抱朴子内篇佚文
余手校抱朴子,因翻检群书所引见,往往有今本所无者。随见随录,省并复重,得百四十五事。辄依本书大例,以其言神仙黄白事者,为内篇佚文。其余駮难通释,为外篇佚文。各一卷。长白继昌。(明案此录系严可均代辑,见铁桥漫稿卷六,参全晋文卷一百一十七)
葛仙翁为丹书符投江中,顺流而下。次投一符,逆流而上。次又投一符,不上不下,停住,而水中向二符皆还就之。旧写本北堂书钞一百三。
魏武帝以左慈为妖妄,欲杀之,使军人收之。慈故欲见而不去。欲拷之,而狱中有七慈,形状如一,不知何者为真。以白武帝。帝使人尽杀之。须臾,六慈尽化为札,而一慈径出,走赴羊群。旧写本北堂书钞一百四札篇,又御览六百六。
魏武收左慈,慈走入市。吏传言慈一目眇,葛巾单衣。于是一市皆然也。御览七百四十。
城阳郤俭少时行猎,堕空冢中饥饿。见冢中先有大龟,数数□转,所向无常,张口吞气,或俛或仰。俭亦素闻龟能导引,乃试随龟所为,遂不复饥。百余日,颇苦极。后人有偶窥冢中,见俭而出之。后竟能咽气断谷。魏王召御览作拘,又作弃。置土室中,闭试之,一年不食,颜色悦泽,气力自若。艺文类聚七十七,御览七百二十,又九百三十一。
吴世有姚光者,有火术。吴主躬临试之。积荻数千束,光坐其上,又以数千束荻累之。因猛风燔之,火尽,谓光当已化为烟烬。而光恬然端坐灰中,振衣而起,把一卷书,吴主取而视之,不能解也。艺文类聚八十、又八十二。御览八百七十一,又一千。
李南乘赤马行,道逢他人乘白马者,白马先鸣,赤马应之。南谓从者曰,彼白马言汝今当见一黄马左目盲者,是吾子,可令使驶,行相及也。从者不信。须臾行二里,果逢所乘黄马而左目盲。南之赤马先鸣,而盲马应之。问其子,疑作人。果向白马子也。艺文类聚九十三,御览八百九十七。
王业疏疑当作为字。荆州卒,白虎三头匍匐于輀下。旧写本北堂书钞三十五,此据严氏覆校补。
案使者甘宗全晋文一百十七宗作崇。所奏西域事云,外国方士能神祝者,临渊禹步吹气,龙即浮出,其初出乃长十数丈。于是方士更一吹之,一吹则龙辄一缩。至长数寸,方士乃掇取着壶中。壶中或有四五龙,以少水养之,以疏物塞壶口。国常患旱灾。于是方士闻余国有少雨屡旱处,辄齎龙往卖之,一龙直金数十斤。举国会敛以顾之直毕。乃发壶出一龙,着渊潭之中。因复禹步吹之,一吹一长,辄长数十丈,须臾而云雨四集矣。艺文类聚九十六,御览十一,七百三十六,九百二十九。
天陵偃盖之松,大谷倒生之柏,皆为天齐其长,地等其久。艺文类聚八十八,此据严氏覆校补。
荠麦大蒜,仲夏而枯。艺文类聚八十二,御览九百八十。
若士所食,必此草也。又海中有蛤蜊螺蚌之类,未加煮炙,凡人所不能啖,况君子与若士乎?艺文类聚九十七,御览九百四十二。
青云芝生于名山之阴,大青石间。青盖三重,上有云气覆之。味辛甘,以阴干食之,令人寿千岁不老,能乘云通天见鬼神。艺文类聚九十八。案此以下十九条疑仙药篇佚文。
黄龙芝生于神山之中,状如黄龙。味辛甘,以四时采,阴干治。日食一合,寿万年,令人光泽。同上
金兰芝生于名山之阴,金石之间。上有水盖,茎出。疑作赤。入秋旬求之,饮其中水,寿千岁,耳目聪明。同上
苍山岑石之中赤云芝,状如人竖,竖如连鼓。其色如泽,以夏采之。阴干食之,令人乘云,能上天观见八极,通见神明,延寿万年。同上
丹芝生于名山之阴,昆仑之山,大谷源泉,金石之中。同上
火芝常以夏采之,叶上赤,下茎青。赤松子服之,常在西王母前,随风上下,往来东西。同上
人芝生名山之阴,青盖白茎。治干食,日半合,则使人寿,入水可久也。同上
月精芝秋生山阳石上,茎青上赤。味辛苦,盛以铜物,十月食之,寿万岁。同上
黑芝生于山之阴,大谷中,白盖赤茎。味甘,秋采之,阴干。日食,令人身轻齿坚,与天地无极。同上
火芝案上已有火芝,疑有一误。生于名山阳,其色黄泽,大如车盖。同上
金芝生于金石之中,青盖茎。味甘辛,以秋取,阴干治食。令人身有光,寿万岁。同上
万年芝令人不老,延寿九千。同上
夜光芝出于名山之阴,大谷源泉中金石闲。上有浮云翔其上,有五色,有目如两日。同上
白云芝生于名山之阴,白石上,有白云覆之,白盖二重。味辛甘,小苦。以秋采之,阴干治食,日一合,不中风雷,令人色泽光也。同上
云母芝生于名山之阴,青盖赤茎。味甘,以季秋竹刀采之,阴干治食,使人身光,寿千岁,醮以牛脯。同上
叶芝生于名山之阳,及出央山大谷源泉水中。赤盖白茎,上有两叶三实。同上。叶当作华。
鬼芝青盖长茎,阴干屑之,日食五合,所见神明,令人长生。同上
有自然之龙,有蛇蠋化成之龙。初学记三十、白孔六帖九十五、御览九百二十九。
田地既有自然之□,而有荇茎芩根土龙之属化为□。御览九百三十七,又一千引●根化为藓,当即此。
龟蛇潜蛰则食气,夏恣口而甚瘦,冬穴蛰而大肥。初学记三十。案对俗篇云:龙蛇蛟螭狙●鼍●,皆能竟冬不食。不食之时,乃肥于食时也。语意同而文全异。此当是佚文。
黄帝医经有虾蟆图,言月生始二日,虾蟆始生,人亦不可针灸其处。御览四。
历阳有彭祖仙室,请雨必得。御览十一。
左元放言,金华山可以合神丹,免五兵洪水之害。御览四十七。
昆仑及蓬莱,其上鸟兽饮玉井,皆长生不死也。御览二十。井下脱泉字。
上古无谥,始于周家耳。黄帝谥,盖后人追为之。谥取其法法当作治世时行迹而已,非黄帝群臣之作也。俗人通自不信仙,宁肯以仙谥黄帝乎?御览五百六十二。
吴景帝时,戍将于江陵又作广陵掘冢,取板治城。后发一大冢,内有重合石扉,皆枢转开闭,四周徼道通事,当作车。且广高可乘马。又铸铜为人数十枚,又作十数头。长五尺,皆大冠衣,执剑列侍。灵坐皆刻铜人,背后石壁。言殿中将将下脱军字。或言侍郎,似王公冢也。破其棺。棺中有人,鬓毛班白鲜明,面体如生人。棺中有云母,厚尺许,白玉璧三十双以藉身又作尸。兵人举出死人以倚冢壁。一玉长一尺,形似冬瓜,从死人怀中出堕地。两耳及鼻孔中,皆有黄金,大如枣许。此等等当作则骨骸三字。有假物而不朽之效也。御览五百五十八,八百五,八百六,八百八,八百十,又八百十三。
专心凭师,依法行道,济身度世,利在永亨,事师尽敬,得道为期,承间候色也。不尽力明师道,有罪不可除也。学道得明师事之,害乱不得发也。御览六百五十九。
道林子有五种尸解符,今太玄阴生符,及是一病解者。御览六百六十四。
薛振,字季和,燕代人。周武王时,学道于钟山北河,经七试而不过者,由淫泆鄙滞败其试耳。御览六百六十六。
郭文举,河内轵县人。入陆浑山学道,独能无情,意不生也。同上
范零子,少好仙道,如此积年。后遇司马季主。季主同入常山,积七年,入石室当有脱文瓮。季主出行,恳戒之曰,慎勿开。零子忽发视之。季主还,乃遣归。后复召至,使守一铜匮,又戒勿发。零子复发之。季主乃遣之,遂不得道。同上。石室下脱北东角有石五字。
冯良者,南阳人,少作县吏。年三十为尉佐史,迎督邮,自耻无志,乃毁车杀牛裂败衣。寻去从师,受诗传礼易,复学道术占候。游十五年,乃还。州郡礼辟不就。诏特举贤良高第。平道委此句有脱误,平当作半。还家。年六十七,弃世东度入山,在鹿迹洞中。同上
安丘望之,字仲都,京兆长陵人也。修尚黄老。汉成帝从疑作重。或此下有脱文。其道德,常宗师之。愈自损退。成帝诣之,若值望之章醮,则待事毕然后往。老子章句有安丘之学。望之忽病笃,弟子公沙都与与当作舆。于庭树下,望之晓然病有痊。时冬月,鼻闻李香,开目则见双赤李着枯枝。望之仰手承李,自坠掌中。因食李,所苦尽除,身轻目明,遂去,莫知何在也。同上
家有三皇图,必先斋戒百日,乃君至此句疑有脱误。君至当作召致。天地五岳社稷之神,后圣君命清虚小有真人,撰集上仙真箓,总名为上清一本作真正法,以慑万邪。百年再授于人,须斋戒方得。御览六百六十七。案此条斋戒方得下复引三元品经灵宝赤书太素玉箓经云云,疑非抱朴子文,未敢录之。
李阿者,行道逢奔车,阿两脚中车,脚即折。弟子古强一作古弼,误。神仙传作古强,祛惑篇亦有其人。见之惊怖。阿须臾取断脚相续如故也。御览七百三十六。案此条疑是道意篇佚文。
葛仙公每饮酒醉,常入门前陂中,竟日乃出。会从吴主到荆州,还大风,仙公船没。吴主谓其已死。须臾从水上来,衣履不湿,而有酒色,云昨为伍子胥召,设酒不能便归,以淹留也。御览八百四十五。案首三语与释滞篇异,非即彼文也。神仙传载船没事,亦与此文异。
轸星逐鬼,张星拘魂,东井还魂也。御览八百八十六。
伍被记八公造淮南王安,初为老公,不见通。须臾皆成少年。御览八百八十八。
韩子治以地黄甘草,哺五十岁老马,以生三驹,又百三十岁乃死。御览八百九十七。
南方水牛,无冬夏常卧水中。御览八百九十九。
以鹳血涂金丹一丸,内衣中,以指物,随口变化。御览九百二十五。
胡麻好者,一夕蒸之,如炊。须曝干复蒸,细筛,白蜜和丸,如鸡子大,日二枚。一年,颜色美,身体滑;二年,白发黑;三年,齿落更生;四年,入水不濡;五年,入火不燋;六年,走及奔马。或蜜水和作饼如糖状,炙食一饼。御览九百八十九。
中经曰:钩吻狼毒,太阴之精气,主杀,故入口令人死。御览九百九十。
抱朴子内篇序
洪体乏超逸晋书作进趣。之才,偶好无为之业。假令奋翅则能凌厉玄霄,骋足则能追风蹑景,犹故晋书无此字。欲戢劲翮于鹪鹩晋书作鷃。之群,藏逸迹于跛驴之伍,岂况大块□我以寻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于晋书作以。至驽之蹇足,以晋书无此字。自卜者审,不能者止。晋书有又字。岂敢力苍蝇而慕冲天之举,策跛鳖而追飞兔之轨,饰嫫母之陋丑晋书作笃陋,求媒扬晋书作阳。之美谈,推沙砾之贱质,索千金于和肆哉!
夫以晋书无此字。焦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踪,近才所以踬阂藏本作闵,晋书作碍。也。以晋书无此字。要离之羸,而强赴扛鼎之契,原校或作势,晋书作势。秦人所以断筋也。是以望绝于荣华之途,而志安乎穷否晋书作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而晋书无此字。蓬荜有藻梲之乐也。故权贵之家,虽咫尺弗从也。知道之士,虽艰远必造也。
考览奇书,既不少矣,率多隐语,难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寻究,自非笃勤,不能悉见也。道士渊晋书作宏。博洽闻者寡,而意断妄说者众。至于时有好事者,欲有所修为,仓卒不知所从,而意之所疑,又无可晋书作足。谘问。晋书无此字。今为此书,粗举长生之理,甚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盖粗言较略,以示一隅。冀悱愤之徒省之,可以思过半矣,岂为暗塞必能穷微畅远乎!聊论其所先举原校:先举一本作“先觉者”。晋书作“先觉者”。耳。
世儒徒知服膺周孔,桎梏皆死,晋书无此四字。莫信神仙之事,谓为妖妄之说,见余此书,晋书无“事”至“此”共十字。不特大笑之。晋书作“不但大而笑之”。又将谤毁真正,故不以合于此下旧衍“世字”,今校删。余所箸子书之数,而别为此一部,名曰内篇,凡二十卷,与外篇各起次第也。晋书“故不”至“第也”作“故予所着子,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篇,其余驳难通释,名曰外篇,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盖史家删改之耳。虽不足以藏晋书“以藏”作“藏诸”名山石室,晋书无此二字。且欲缄之金匮,以示识者。晋书止此,无下三十一字。其不可与言者,不令见也。贵使来世好长生者,有以释其惑,岂求信于不信者乎!谨序。藏本作葛洪稚川谨序。后人所增。
抱朴子外篇自叙
抱朴子者,姓葛,名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其先葛天氏,盖古之有天下者也,后降为列国,因以为姓焉。
洪曩祖为荆州刺史,王莽之篡,君耻事国贼,弃官而归,与东郡太守翟义共起兵,将以诛莽,为莽所败,遇赦免祸,遂称疾自绝于世。莽以君宗强,虑终有变,乃徙君于琅邪。
君之子浦庐,起兵以佐光武,有大功。光武践祚,以庐为车骑,又迁骠骑大将军,封下邳僮县侯,食邑五千户。开国初,侯之弟文,随侯征讨,屡有大捷。侯比上书为文藏本作文为,从旧写本乙转。讼功,而官以文私从兄行,无军名,遂不为论。侯曰:弟与我同冒矢石,疮痍周身,伤失右眼,不得尺寸之报,吾乃重金累紫,何心以安?乃自表乞转封于弟。书至上请报。汉朝欲成君高义,故特听焉。文辞不获已受爵,即第为骠骑营立宅舍于博望里,于今基兆石础存焉。又分割租秩,以供奉吏士,给如二君焉。骠骑殷勤止之而不从。骠骑曰:此更烦役国人,何以为让?乃讬他行,遂南渡江,而家于句容。子弟躬耕,以典籍自娱。文累使奉迎骠骑,骠骑终不还。又令人守护博望宅舍,以冀骠骑之反,至于累世无居之者。
洪祖父学无不涉,究测精微,文艺之高,一时莫伦,有经国之藏本作史,从旧写本改。才。仕吴,历宰海盐临安山阴三县,入为吏部侍郎、御史中丞、庐陵太守、吏部尚书、太子少傅、中书、大鸿胪、侍中、光禄勋、辅吴将军,封吴寿县侯。
洪父以孝友闻,行为士表,方册所载,罔不穷览。仕吴五官郎、中正,建城南昌二县令,中书郎、廷尉平、中护军、拜会稽太守未辞,而晋军顺流,西境不守。博简秉文经武之才,朝野之论,佥然推君,于是转为五郡赴警。大都督给亲兵五千,总统征军,戍遏疆场。天之所坏,人不能支,故主钦若,九有同宾。藏本作实,从旧写本改。君以故官赴除郎中,稍迁至大中大夫,历位大中正、肥乡令,藏本无正字,肥作胳,从旧写本补改。县户二万,举州最治,德化尤异,恩洽刑清,野有颂声,路无奸迹,不佃公田,越界如市,秋毫之赠,不入于门,纸笔之用,皆出私财,刑厝而禁止,不言而化行。以疾去官,发诏见用为吴王郎中令,正色弼违,进可替不,举善弹枉,军国肃雍。迁邵陵太守,卒于官。
洪者,君之第三子也。生晚,为二亲所娇饶,不早见督以书史。年十有三,而慈父见背,夙失庭训,饥塞困瘁,躬执耕穑,承星履草,密勿畴袭。又累遭兵火,先人典籍荡尽,农隙之暇无所读。乃负笈徒步行借,又卒于一家,少得全部之书。益破功日伐薪卖之,以给纸笔,就营田园处,以柴火写书。坐此之故,不得早涉艺文。常乏纸,每所写,反覆有字,人□能读也。年十六,始读孝经论语诗易。贫乏无以远寻师友,孤陋寡闻,明浅思短,大义多所不通。但贪广览,于众书乃无不暗诵精持,曾所披涉,自正经诸史百家之言,下至短杂文章,近万卷。既性闇善忘,又少文,意志不专,所识者甚薄,亦不免惑。而着述时犹得有所引用,竟不成纯儒,不中为传授之师。其河洛图纬,一视便止,不得留意也。不喜星书、及算术、九宫、三棋、太一、飞符之属,了不从焉,由其苦人而少气味也。晚学风角、望气、三元、遁甲、六壬、太一之法,粗知其旨,又不研精。亦计此辈率是为人用之事,同出身情,无急以此自劳役,不如省子书之有益,遂又废焉。案别录艺文志,众有万三千二百九十九卷,而魏代以来,群文滋长,倍于往者,乃自知所未见之多也。江表书籍,通同不具。昔欲藏本作故,从旧写本改。诣京师,索奇异,而正值大乱,半道而还,每自藏本作具,从旧写本改。叹恨。今齿近不惑,素志衰颓,但含损之又损,为乎无为,偶耕薮泽,苟存性命耳。博涉之业,于是日沮矣。
洪之为人也,有脱文而騃野,性钝口讷,形貌丑陋,而终不辩自矜饰也。冠履垢●,衣或□缕,而或不耻焉。俗之服用,俄而屡改。或忽广领而大带,或促身本作身促,从意林乙转。而修袖,或长裾曳地,或短不蔽脚。洪期于守常,不随世变,言则率实,杜绝嘲戏,不得其人,终日默然。故邦人咸称之为抱朴之士,是以洪着书,因以自号焉。
洪□性尪羸,兼之多疾,贫无车马,不堪徒行,行亦性所不好。又患●俗,舍本逐末,交游过差,故遂抚笔闲居,守静荜门,而无趋从之所。藏本作趋所之从,今从旧写本改。至于权豪之徒,虽在密迹,而莫或相识焉。衣不辟寒,室不免漏,食不充虚,名不出户,不能忧也。贫无僮仆,篱落顿决,荆棘丛于庭宇,蓬莠塞乎阶霤,披榛出门,排草入室,论者以为意远忽近,而不恕藏本作怒,从旧写本改。其乏役也。不晓谒有脱文。以故初不修见官长,至于吊大丧,省困疾,乃心欲自勉强,令无不必至,而居疾少健,恒复不周,每见讥责于论者,洪引咎而不恤也。意苟无余,而病使心违,顾不媿己而已,亦何理于人之不见亮乎?唯明鉴之士,乃恕其信抱朴,非以养高也。
世人多慕豫亲之好,推闇室藏本作至,从旧写本改。之密,洪以为知人甚未易,上圣之所难,浮杂之交,口合神疕,旧写本作离。无益有损,虽不能如朱公叔一切绝之,且必须清澄详悉,乃处意焉。又为此见憎者甚众而不改也。驰逐苟达,侧立势门者,又共疾洪之异于己而见疵毁,谓洪为□物轻俗。而洪之为人,信心而行,毁誉皆置于不闻。藏本置作之,旧写本作毁誉之皆如不闻,今从卢本。至患近人,或恃其所长而轻人所短。洪忝为儒者之末,每与人言,常度其所知而论之,不强引之以造彼所不闻也。及与学士有所辩识,每举纲领,若值惜短,难解心义。藏本作家,从旧写本改。但粗说意之与向,使足以发寤而已,不致苦理,使彼率不得自还也。彼静心者存旧写本存字空白,疑是衍文。详而思之,则多自觉而得之者焉。度不可藏本无不字,从旧写本补。与言者,虽或有问,常辞以不知,以免辞费之过也。
洪性深不好干烦官长,自少及长,曾救知己之抑者数人,不得已藏本无已字,从旧写本补。有言于在位者。然其人皆不知洪之恤也,不忍见其陷于非理,密自营之耳。其余虽亲至者,在事秉势,与洪无惜者,终不以片言半字少累之也。至于粮用穷匮,急合汤药,则唤求朋类,或见济,亦不让也。受人之施,必皆久久渐有以报之,不令觉也。非类则不妄受其馈致焉。洪所食有旬日之储,则分以济人之乏,若殊自不足,亦不割己也。不为皎皎之细行,不治察察之小廉。村里凡人之谓旧写本谓字空白,疑有误。良守善者,用旧写本用字空白,疑有误。时或齎酒肴候洪,虽非俦匹,亦不拒也。后有以答之,亦不登时也。洪尝谓史云不食于昆弟,华生治洁于昵客,盖邀名之伪行,非廊庙之远量也。洪尤疾无义之人,不勤农桑之本业,而慕非义之奸利。持乡论者,则卖选举以取谢。有威势者,则解符疏以索财。或有有字当误,旧写本空白。罪人之赂,或当作而。枉有理之家,或为逋逃之薮,而飨亡命之人,疑作入。或挟使民丁以妨本作妨以,从下文乙转。公役,或强收钱物以求贵价,或占锢市肆,夺百姓之利,或割人田地,劫孤弱之业,□恫官府之闲,以窥掊克之益,内以夸妻妾,外以钓名位,其如此者,不与交焉。由是俗人憎洪疾己,自然疏绝。故巷无车马之迹,堂无异志之宾,庭可设雀罗,而几筵积尘焉。
洪自有识以逮藏本作逮以,从旧写本乙转。将老,口不及人之非,不说人之私,乃自然也。虽仆竖有其所短所羞之事,不以戏之也。未尝论评人物之优劣,不喜诃谴人交旧写本作又人。之好恶。或为尊长所逼问,辞不获已,其论人也,则独举彼体中之胜事而已。其论文也,则撮其所得之佳者,而不指摘其病累。故无毁誉之怨。贵人时或问官吏民甲乙何如。其清高闲旧写本作贤。能者,洪指说其快事;其贪暴闇塞者,对以偶不识悉。洪由此颇见讥责,以顾护太多,不能明辩臧否,使皂白区分,而洪终不敢改也。每见世人有好论人物者,比方伦匹,未必当允,而褒贬与夺,或失准格。见誉者自谓已分,未必信德也;见侵者则恨之入骨,剧于血雠。洪益以为戒,遂不复言及士人矣。虽门宗子弟,其称两皆以付邦族,不为轻乎当作平,旧写本作评。其价数也。或以讥洪。洪答曰:我身在我者也,法当易知。设令有人问我,使自比古人,及同时令我自求辈,则我实不能自知可与谁为匹也,况非我安可为取而而字,从旧写本补。评定之耶?汉末俗●,朋党分部,许子将之徒,以口舌取戒,争讼论议,门宗成雠。故汝南人士无复定价,而有月旦之评。魏武帝深亦疾之,欲取其首,尔乃奔波亡走,殆至屠灭。前鉴不远,可以得师矣。且人之未易知也,虽父兄不必尽子弟也。同乎我者遽是乎?异于我者遽非乎?或有始无卒,唐尧公旦仲尼季札,皆有不全得之恨,无以近人信其喽喽管见荧旧写本作萤。烛之明,而轻评人藏本作人评,从旧写本乙转。物,是皆卖卖字疑旧写本空白。彼上圣大贤乎?
昔大安中,石冰作乱,六州之地,柯振叶藏本作镇业,从旧写本改。靡,违正党逆,义军大都督邀洪为将兵都尉,累见敦迫。既桑梓恐虏,祸深忧大,古人有急疾之义。又畏军法,不敢任志。遂募合数百人,与诸军旅进。曾攻贼之别将,破之日,钱帛山积,珍玩蔽地。诸军莫不放兵收拾财物,继毂连担。洪独约令所领,不得妄离行阵。士有摭得众者,洪即斩之以徇。于是无敢委杖。而果有伏贼数百,出伤诸军。诸军悉发,无部队,皆人马负重,无复战心,遂致惊乱,死伤狼藉,殆欲不振。独洪军整齐毂张,无所损伤,以救诸军之大崩,洪有力焉。后别战,斩贼小帅,多获甲首,而献捷幕府。于是大都督加洪伏波将军。例给布百匹,诸将多封闭之,或送还家。而洪分赐将士,及施知故之贫者。余之十匹,又径以市肉酤酒,以飨将吏。于时窃擅一日之美谈焉。
事平,洪投戈释甲,径诣洛阳,欲广寻异书,了不论战功。窃慕鲁连不受聊城之金,包胥不纳存楚之赏,成功不处之义焉。正遇上国大乱,北道不通,而陈敏又反于江东,归涂隔塞。会有故人谯国嵇君道,本作居道,从意林及晋书改,下放此。见用为广州刺史,乃表请洪为参军,虽非所乐,然利可避地于南,故黾勉就焉。见遣先行催兵,而君道于后遇害,遂停广州,频为节将见邀用,皆不就。永惟富贵可以渐得,而不可顿合,其闲屑屑亦足以劳人。且荣位势利,譬如寄客,既非常物,又其去不可得留也。隆隆者绝,赫赫者灭,有若春华,须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悔吝百端,忧惧兢战,不可胜言,不足为也。且自度性笃懒而才至短,以笃懒而御短才,虽翕肩屈膝,趋走风尘,犹必不办,大致名位而免患累,况不能乎?未若修松乔之道,在我而已,不由于人焉。将登名山,服食养性,非有废也。事不兼济,自非藏本作不,从旧写本改。绝弃世务,则曷缘修习玄静哉?且知之诚难,亦不得惜问而与人议也。是以车马之迹,不经贵势之域;藏本作贵世之域,从旧写本改。片字之书,不交在位之家。又士林之中,虽不可出,而见造之宾,意不能拒,妨人所作,不得专一。乃叹曰,山林之中无道也。而古之修道者,必入山林者,诚欲以违远讙哗,使心不乱也。今将遂本志,委桑梓,适嵩岳,以寻方平梁公之轨。先所作子书内外篇,幸已用功夫,聊复撰次,以示将来云尔。
洪年十五六时,所作诗赋杂文,当时自谓可行于代。本脱于代二字,从意林补。至于弱冠,更详省之,殊多不称意,天才未必为增也,直所览差广,而觉妍媸之别。于是大有所制,弃十不存一。今除所作子书,但杂尚余百所卷,犹未尽损益之理,而多惨愤,不遑复料护之。他人文成,便呼藏本作手便,从旧写本改。快意。余才钝思迟,实不能□。藏本作示,从旧写本改。作文章每一更字,辄自转胜,但患懒,又所作多,不能数省之耳。
洪年二十余,乃计作细碎小文,妨弃功日,未若立一家之言,乃草创子书。会遇兵乱,流离播越,有所亡失,连在道路,不复投笔十余年,至建武中乃定,凡着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碑颂诗赋百卷,军书檄移章表笺记三十卷。又撰俗所不列者为神仙传十卷,又撰高尚藏本作上,今从旧写本。不仕者为隐逸传十卷,又抄五经七史百家之言,兵事方伎短杂奇要三百一十卷,别有目录。其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属道家。其外篇言人闲得失,世事臧否,属儒家。洪见魏文帝典论藏本作典目,从旧写本改。自叙,末藏本作未,从旧写本改。及弹棋击剑之事,有意于略说所知,而实不数少所便能,不可虚自称扬,今将具言,所不闲焉。
洪体钝性驽,寡所玩好,自总发垂髫,有脱句。又掷瓦手搏,不及儿童之群,未曾斗鸡鹜走狗马。见人博戏,了不目眄,或强牵引观之,殊不入神,有若昼睡。是以至今不知棋局上有几道,樗蒲齿名。亦念此辈末伎,乱意思而妨日月,在位有损政事,儒者则废讲诵,凡民则忘稼穑,商人则失货财。至于胜负未分,交争都市,心热于中,颜愁于外,名之为乐,而实煎悴。丧廉耻之操,兴争竞之端,相取重货,密结怨隙。昔宋闵公吴太子致碎首之祸,生叛乱之变,覆灭七国,几倾天朝,作戒百代,其鉴明矣。每观戏者,惭恚交集,手足相交,丑詈相加,绝交坏友,往往有焉。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多召悔吝,不足为也。仲尼虽有昼寝之戒,以洪较之,洪实未许其贤于昼寝。何者,昼寝但无益,而未有怨恨之忧,斗讼之变。圣者犹韦编三绝,以勤经业,凡才近人,安得兼修。惟诸戏尽不如示一尺之书,故因本不喜而不为,盖此俗人所亲焉。
少尝学射,但力少不能挽强,若颜高之弓耳。意为射既在六艺,又可以御寇辟劫,及取鸟兽,是以习之。昔在军旅,曾手射追骑,应弦而倒,杀二贼一马,遂以得免死。又曾受刀楯及单刀双戟,皆有口诀要术,以待取人,乃有秘法,其巧入神。若以此道与不晓者对,便可以当全独胜,所向无前矣。晚又学七尺杖术,可以入白刃,取大戟。然亦是不急之末学,知之譬如麟角凤距,何必用之?过藏本脱过字,从旧写本补。此已往,未之或知。
洪少有定志,决不出身。每览巢许子州北人石户二姜两袁法真子龙之传,尝废书前席,慕其为人。念精治五经,着一部子书,令后世知其为文儒而已。后州郡及车骑大将军辟,皆不就。荐名琅邪王丞相府。昔起义兵,贼平之后,了不修名,诣府论功,主者永无赏报之冀。晋王应天顺人,拨乱反正,结皇纲于垂绝,修宗庙之废祀,念先朝之滞赏,并无报以劝来。洪随例就彼。庚寅诏书,赐爵关中侯,食句容之邑二百户。窃谓藏本作诏,从旧写本改。讨贼以救桑梓,劳不足录,金紫之命,非其始愿,本欲远慕鲁连,近引田畴,上书固辞,以遂微志。适有大例,同不见许。昔仲由让应受之赐,而沮为善。丑虏未夷,天下多事,国家方欲明赏必罚,以彰宪典,小子岂敢苟洁区区之懦志,而距弘通之大制,故遂息意而恭承诏命焉。
洪既着自叙之篇。或人难曰:昔王充年在耳顺,道穷望绝,惧身名之偕灭,故自纪终篇。先生以始立之盛,值乎有道之运,方将解申公之束帛,登穆藏本作枚,从旧写本改。生之蒲轮,耀藻九五,绝声昆吾,何憾芬芳之不扬,而务老生之彼务。洪答曰:夫二仪弥邈,而人居若寓,以朝菌之耀秀,不移晷而殄瘁,类春华之暂荣,未改旬而凋坠,虽飞飙之经霄,激电之乍照,未必速也。夫期颐犹奔星之腾烟,藏本作炯,从旧写本改。黄发如激箭之过隙,况或未萌藏本作明,从旧写本改。而殒箨,逆秋而零瘁者哉?故项子有含穗之叹,扬乌有夙折之哀。历览远古逸伦之士,或以文艺而龙跃,或以武功而虎踞,高勋着于盟府,德音被乎管弦,形器虽沈铄于渊壤,美谈飘飖而日载,故虽千百代,犹穆如也。余以庸陋,沈抑婆娑,用不合时,行舛于世,发音则响与俗乖,抗足则迹与众迕,内无金张之援,外乏弹冠之友,循涂虽坦,而足无骐驎,六虚虽旷,而翼非大鹏,上不能鹰扬匡国,下无以显亲垂名,美不寄于良史,声不附乎钟鼎。故因着述之余,而为自叙之篇,虽无补于穷达,亦赖将来之有述焉。
晋书葛洪传
葛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祖系,吴大鸿胪。父悌,吴平后,入晋为邵陵太守。
洪少好学,家贫,躬自伐薪,以贸纸笔,夜辄写书诵习,以儒学知名。性寡欲,无所爱玩,不知棋局几道,摴蒱齿名。为人木讷,不好荣利,闭门却扫,未尝交游。于余杭山见何幼道、郭文举,目击而已,各无所言。时或寻书问义,不远数千里,崎岖冒涉,期于必得。遂究览典籍,尤好神仙导养之法。从祖玄,吴时学道得仙,号曰葛仙公,以其炼丹秘术授弟子郑隐。洪就隐学,悉得其法焉。后师事南海太守上党鲍玄。玄亦内学,逆占将来,见洪深重之,以女妻洪。洪传玄业,兼综练医术,凡所着撰,皆精覈是非,而才章富赡。太安中,石冰作乱。吴兴太守顾秘为义军都督,与周□等起兵讨之。秘檄洪为将兵都尉,攻冰别率,破之,迁伏波将军。冰平,洪不论功赏,径至洛阳,欲搜求异书,以广其学。洪见天下已乱,欲避地南土,乃参广州刺史稽含军事。及含遇害,遂停南土多年,征镇檄命,一无所就。后还乡里,礼辟皆不赴。元帝为丞相,辟为掾,以平贼功,赐爵关内侯。咸和初,司徒导召补州主簿,转司徒掾,迁谘议参军。干宝深相亲友,荐洪才堪国史。选为散骑常侍,领大着作,洪固辞不就。以年老,欲炼丹以祈遐寿。闻交址出丹,求为句漏令。帝以洪资高,不许。洪曰:“非欲为荣,以有丹耳。”帝从之。洪遂将子侄俱行,至广州,刺史邓岳留不听去,洪乃止罗浮山炼丹。岳表补东官太守,又辞不就。岳乃以洪兄子望为记室参军。在山积年,优游闭养,着述不辍。其自序曰:“洪体乏进趣之才,偶好无为之业。假令奋翅则能陵厉玄霄,骋足则能追风蹑景,犹欲戢劲翮于鹪鷃之群,藏逸迹于跛驴之伍,岂况大块□我以寻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以至驽之蹇足?自卜者审,不能者止,又岂敢力苍蝇而慕冲天之举,策跛□而追飞兔之轨。饰嫫母之笃陋,求媒阳之美谈,推沙砾之贱质,索千金于和肆哉?夫僬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踪,近才所以踬碍也。要离之羸而强赴扛鼎之势,秦人所以断筋也。是以望绝于荣华之涂,而志安乎穷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蓬荜有藻梲之乐也。故权贵之家,虽咫尺弗从也;知道之士,虽艰远必造也。考览奇书,既不少矣,率多隐语,难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寻究;自非笃勤,不能悉见也。道士弘博洽闻者寡,而意断妄说者众。至于时有好事者欲有所修为,仓卒不知所从,而意之所疑,又无足谘。今为此书,粗举长生之理。甚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盖粗言较略,以示一隅,冀悱愤之徒省之,可以思过半矣。岂谓闇塞,必能穷微畅远乎?聊论其所先觉者耳。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书,不但大而笑之,又将谤毁真正。故予所着子,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篇;其余駮难通释,名曰外篇。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虽不足藏诸名山,且欲缄之金匮,以示识者。”自号抱朴子,因以名书。其余所着碑诔诗赋百卷,移檄章表三十卷,神仙良吏隐逸集异等传各十卷,又抄五经史汉百家之言方技杂事三百一十卷,金匮药方一百卷,肘后要急方四卷。
洪博闻深洽,江左绝伦,着述篇章,富于班马。又精辩玄赜,析理入微。后忽与岳疏云:当远行寻师,克期便发。岳得疏,狼狈往别。而洪坐至日中,兀然若睡而卒。岳至,遂不及见,时年八十一。
〔注〕明案:葛洪年寿,约有三说。晋书本传、吴士鉴等晋书斠注以及余嘉锡疑年录稽疑见辅仁学志十卷,一、二合期。其他道书如唐王松年仙苑编珠引马枢道学传、元张天雨玄品录等,皆谓卒年八十一,此一说也。刘汝霖东晋南北朝学术编年据太平寰宇记一百六十引袁彦伯罗浮记称卒时年六十一,断言洪寿六十一。侯□□等中国思想通史第三卷谓太平寰宇记所载六十一较为可信。陈国符道藏源流考亦谓洪卒年六十一之说为是,此又一说也。钱宾四撰葛洪年历,见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三日之中央日报文史周刊第二十九期。谓洪寿殆不出六十,此第三说也。复案抱朴子外篇佚文云:昔太安二年,京邑始乱,余年二十一。以此上推,葛洪生于晋武帝太康四年(公元二八三),了无疑义。唯卒年之说不一。若谓八十一,当卒于东晋哀帝兴宁元年;(三六三)若谓六十一,当卒于东晋康帝建元元年(三四三)。但检葛洪撰之神仙传云:平仲节于晋穆帝永和元年(三四五)五月一日去世。则葛洪之死,当在穆帝永和元年之后,康帝建元元年非其卒岁明矣。覈诸所载,当以八十一说为可信。
《抱朴子内篇》附录二
新校正抱朴子内篇序
诸子多有宋元以来及近人校正刊本。唯抱朴子仅明卢舜治本行世。五柳居陶大使曾假之于予,增刊入汉魏丛书,其所讹脱,亦未暇校订也。道藏本较完善,但见者颇□。予所藏又有天一阁钞本内篇太半部,及卢学士文弨手校明刻本。顾茂才广圻有叶林宗家钞本及明嘉靖时沈藩刊本,大略皆与藏本相同。爰合以校订,厘其错简,改其误字,而此书始可省读。
考稚川自序暨隋唐史志,俱分内外篇,一属道家,一属儒家。而卢本兼刻,改并卷第,辄总题之为抱朴子。遂致诸家书目,牵连入录,不能分晰,亦可病也。今所校正,欲使别行,以复旧观。
嘉庆壬申,继观察昌司漕江安,驻节石城,与方制府维甸时相过从。观察敦素好古,兼通道释二典,思搜罗放佚,嘉惠后学。如宋代刊板官库,及明人书帕之例。适予及方制府顾茂才校定是书,因先以内篇付梓人。今年观察擢臬关中,印本就正,庶其始终商搉焉。江宁道藏在朝天宫,仍借来覆审一过,书中多依之。有依别本校改者,则注明藏本作某。其更定错简,及寻按词义,旁据他书,勘正各条,亦一一注明,以谂后人。第十七卷登涉篇诸符,各本缩写,多失形似,今全从道藏影摹,俾传其真云。癸酉岁十月阳湖孙星衍撰。
抱朴子内篇目录畅玄卷第一仙药卷第十一论仙卷第二辨问卷第十二对俗卷第三极言卷第十三金丹卷第四勤求卷第十四至理卷第五杂应卷第十五微旨卷第六黄白卷第十六塞难卷第七登涉卷第十七释滞卷第八地真卷第十八道意卷第九遐览卷第十九明本卷第十袪惑卷第二十右目录依道藏本定。按抱朴子内篇叙云,别为此一部名曰内篇,凡二十卷,与外篇各起次第也。又外篇自叙云,凡着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又云,其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属道家。其外篇言人闲得失、世事臧否、属儒家。隋书经籍志内篇亦属道家,与外篇分行。道藏虽并收外篇,原未合为一部。观其内篇之后,外篇之前,以抱朴子别旨一种闲隔之,可晓然矣。明人刻此书,从道藏取出,而不知其为三种,遂总名曰抱朴子,非也。今校刊内篇二十卷,不连外篇,以复葛氏之旧,兼正明人之误。旧唐书经籍志及各家书目俱为二十卷。隋志二十一卷,音一卷者,或加序目及音为二十二卷也。音久不传。道藏序在第一卷前,故不复列数云。或疑别旨既自为一种,何以不见于自叙。考道藏所收,又有抱朴子养生论及稚川真人较证术一卷,抱朴子神仙金汋经三卷,葛稚川金木万灵论,俱不见于自叙。然则别旨,正同斯例,盖皆非稚川所撰也。嘉庆十六年十月五松居士孙星衍叙录。
校刊抱朴子内篇序
道家宗旨,清净冲虚而已。其弊或流为权谋,或流为放诞,无所谓金丹仙药、黄白玄素、吐纳导引、禁祝符箓之术也。
秦汉方士,绝不附会老子。即依讬黄帝,亦非道家之说。汉书艺文志以黄帝诸篇,分属道家神仙,盖本七略。七略又本于别录。刘子政固诵习鸿宝,笃信神仙者,而典校秘书,仍别方技于诸子之外,不相殽也。
东汉之季,桓帝好神仙,祠老子。张陵之子衡,使人为祭酒,主以老子五千文都习。神仙之附会道家,实昉于此。抱朴子内篇,古之神仙家言也。虽自以内篇属之道家,然所举仙经神符,多至二百八十二种,绝无道家诸子。且谓老子泛论较略,庄子文子关尹喜之徒,祖述黄老,永无至言,去神仙千亿里。寻其旨趣,与道家判然不同。又后世学仙者,奉魏伯阳为正宗。是书偶及伯阳内篇之名,并无一语称述,惟神仙传中言参同契假爻象以说作丹之意而已。是稚川之学,匪特与道家异,并与后世神仙家无几微之合。
余尝谓汉之仙术,元与黄老分途。魏晋之世,玄言日盛,经术多歧。道家自诡于儒,神仙遂溷于道。然第假借其名,不易其实也。迨及宋元,乃缘参同炉火而言内丹,炼养阴阳,混合元气,斥服食胎息为小道,金石符祝为旁门,黄白玄素为邪术,惟以性命交修,为谷神不死,羽化登真之诀。其说旁涉禅宗,兼附易理,袭微重妙,且欲并儒释而一之。自是而汉晋相传神仙之说,尽变无余,名实交溷矣。然则葛氏之书,墨守师传,不矜妙悟。譬之儒者说经,其神仙家之汉学乎!
孙伯渊漕司,笃好古义,兼综九流,以明刻抱朴子及天一阁钞本错乱脱误,手自校雠,复属余与顾涧●各以家藏诸本,参证他书,覆校数过,伯渊叙录篇目,将以刊行。余因举神仙与道家者流,古今分合之故,论次为序,览者或有考焉。嘉庆十七年七月甲戌桐城方维甸撰。
按明刻抱朴子于内篇之后,附入别旨一篇,专论吐纳导引,与内篇本意不合,辞义亦甚浅近,不似晋人手笔。考之稚川自叙,本无此书。隋唐诸志,皆不着录。惟宋史艺文志道家有抱朴子别旨二卷。注云,不知作者。亦不谓为稚川所着也。晚出之书,元不可信。且今本五百六十余言,不盈一卷,并非宋元旧本。故削去之,不复附于篇末云。维甸又跋。
葛洪撰述书目表抱朴子内篇二十卷抱朴子内篇序。抱朴子外篇自叙。隋志作二十一卷。今存。
抱朴子外篇五十卷自叙。隋志作三十卷,并云梁有五十一卷。今存。
碑颂诗赋百卷自叙。晋书本传颂作诔。仙苑编珠引陈马枢道学传同。
军书檄移章表笺记三十卷自叙。本传作檄移章表。
神仙传十卷自叙。本传。今存。
隐逸传十卷自叙。本传。
兵事方伎短杂奇要三百一十卷自叙。本传作方伎杂事。
金匮药方一百卷本传。
玉函方一百卷抱朴子杂应篇。疑即前金匮药方。
肘后要急方四卷本传。杂应篇作救卒方三卷。隋志作肘后方六卷。旧唐志作肘后救卒方四卷。四库全书目录作肘后备急方八卷。今存。道藏正一部肘后备急方八卷,误题作葛仙翁。
神仙服食药方十卷隋志。
太清神仙服食经五卷新唐志。
服食方四卷唐释法琳辨正论卷九。
玉函煎方五卷隋志。
黑发酒方一卷崇文总目。通志略。
浑天论晋书天文志。文廷式补晋书艺文志。(简称补晋志)
幙阜山记一卷补晋志。
潮说补晋志。略见于外篇佚文。
兵法孤虚月时秘要法一卷新唐志。
阴符十德经一卷新唐志。
抱朴子军术补晋志。云此外篇中佚篇也,严可均全晋文辑得四十二条。今别录其目。
金木万灵诀一卷宋志通志略。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盖删改金丹篇而成。
太清玉碑子一卷宋志。葛洪与郑思远问答。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大丹问答一卷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还丹肘后诀三卷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四家要诀一卷通志略。集刘向、陵阳子、抱朴子、狐刚子所记炼丹事。
抱朴子养生论一卷宋志。今存道藏洞神部方法类。
稚川真人校证术一卷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神仙金汋经三卷通志略不着撰人。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严可均曰:抱朴子养生论,前半即地真篇也,后半与极言篇相辅。稚川真人校证术是后人所演。神仙金汋经三卷,其中下二卷,即金丹篇也。见铁桥漫稿卷六代继莲龛为抱朴子叙。孙诒让札移十抱朴子微旨条云:金汋经,晋宋间人依傅抱朴子假讬为之。
要用字苑一卷旧唐志。颜氏家训书证篇作字苑。马国翰有辑佚本。
史记钞十四卷新唐志。
汉书钞三十卷隋志。
后汉书钞三十卷旧唐志。
良吏传十卷本传。
集异传十卷本传。
西京杂记六卷旧唐志。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子部十二云:旧本或题汉刘歆撰,或题晋葛洪撰,实则梁吴均撰。但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子部七考定为葛洪作。今存。
汉武内传一卷隋志不着撰人。文廷式补晋志云:日本见在书目题葛洪,今从之。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子部七考定为晋葛洪撰。今存道藏洞真部记传类。
老子道德经序诀二卷旧唐志。
修撰庄子十七卷释法琳辨正论。补晋志。
丧服变除一卷隋志。
遯甲肘后立成囊中秘一卷隋志。登涉篇作囊中立成。
遯甲返覆图一卷隋志。
遯甲要用四卷隋志。
遯甲秘要一卷隋志。
遯甲要一卷隋志。
三元遯甲图三卷旧唐志。
龟决二卷隋志。
周易杂占十卷隋志。
抱朴君书隋志集部。
序房内秘术一卷隋志称葛氏撰。新唐志。或即葛洪。
太一真君固命歌一卷宋志。
抱朴子别旨一篇通志略。今存道藏太清部。盖后人掇辑吐纳导引之诀而成,殆与胎息术相类。
胎息要诀一卷通志略。
胎息术一卷补晋志。
郭文传补晋志。明案:郭文,字文举,河内轵人。与葛洪同时亦遭世乱而隐者。先洪卒。见晋书隐逸本传。
五金龙虎歌一卷崇文总目。
五岳真形图文一卷崇文总目。
老子戒经一卷通志略。
关中记一卷宋志。玉海引中兴书目。
马阴二君内传一卷宋志。
隐沦杂诀一卷宋志。明案抱朴子杂应篇答问隐沦之道,或为杂诀之所本。
元始上真众仙记一卷宋志。今存道藏洞真部谱箓类。刘师培读道藏记云:此书“次行题葛洪枕中记五字,中志各仙官位号及治所,即今所传枕中记也”。明案道藏洞神部方法类另有枕中记一卷,言养生接命之术,与众仙记内容迥异。通志略着录唐孙思邈枕中记一卷,未知孰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云:枕中书一卷,旧本题晋葛洪撰。考隋、唐、宋蓺文志但有墨子枕中记及枕中素书,而无葛洪枕中书。此本(枕中书)一名元始上真众仙记。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十九谓枕中书提到许穆与许玉斧,而洪当长于穆,许玉斧更其后辈,二人之去世,洪皆不及见,安得取而着之书中。是枕中书(上真众仙记)之“不出于(葛)洪亦明矣”。余先生之说是。
抱朴子玉策记补晋志。
明案此盖抱朴子引玉策记,非葛洪所撰之玉策记也。徐坚初学记卷二十九狐第十三条引抱朴子玉策记曰:“狐及狸狼,皆寿八百岁,满三百岁暂变为人形”。正是抱朴子对俗篇引玉策记之语(参校敦煌残卷文字)。遐览篇已着录玉策记一卷,足征葛洪曾见其书。而初学记始误以玉策记属抱朴子。严可均铁桥漫稿卷六云此记恐后人依讬之书。亦不确。余意并非后人有意假讬,实乃唐人徐坚辈误题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