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优秀作品（一七七）子夜无歌（《高中生之友》
（感谢“大余朗读者”兰泽）
子夜无歌
江西省大余中学高一（1）班吴宇晴
在头顶漫天星海的沙漠里，子夜在时间的经纬度上踽踽独行。
——题记
一
子夜是个漂亮的女孩儿，见到她的人都这么说。她曾拥有如墨般润泽的长发，虽然现在因为学校规定剪短了，成了“蘑菇头”，但依然漆黑柔顺。子夜还有像北方夜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时常带着笑意。而且，青春并没有给子夜带来青春痘，她有着光洁的额头和白皙的脸颊。这可让几个战痘不息的同学羡慕坏了呢。子夜确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子夜是个听话的女孩儿。她凭自己的成绩成功地进入了提前班；老师布置的任务，她总是按时完成；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她身上，找不到叛逆期的影子。她总是规矩地穿着校服，从不和别人讨论电子游戏，更不追所谓的“当红明星”……子夜确实是个听话的女孩儿。
子夜还是个人缘好的女孩儿。大家说她温和、宽容大度，不管遇见什么事儿都不生气。而且她还善解人意，懂得怎么安慰别人。和她在一块儿，总觉得无拘无束。子夜，确实是个人缘好的女孩儿呢！
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应该很快乐吧！
可是，一个晚上，子夜蜷缩在被窝里，抱着抱枕，低声抽泣起来。
二
下课啦！同学们跑出了教室，有的走到别人的座位上聊天，还有的则伏在座位上继续奋笔疾书。子夜来不及收拾桌上的文具，匆忙拿着水杯去装水。唉，谁叫老师总拖堂呢！走到一半发现自己忘了拿水卡，于是又赶紧折回来。
谁知，她刚走进教室，却发现一副“惨烈”的景象：自己昨天新买的修正带，印着一个可爱的晴天娃娃的修正带，已经碎成了三块。裂痕从晴天娃娃的脸上劈过，把她的笑容切成两半。而同桌正忙着把修正带捡到桌面上，一抬头看见了她，挠挠头，有些尴尬地傻笑起来。
“哎哎，刚刚在写作业，顺手用了一下你的修正带……结果没拿稳就……一不小心，掉到地上了……没关系吧？”
“……没关系啦，你也是不小心的。”子夜看她这副表情，也不好说什么，“下次注意吧。”她冲同桌露出了一个笑容。
“嗯嗯。”同桌松了一大口气，又继续写作业了。
至于赔子夜一个修正带的事，同桌压根儿就没提。子夜这么宽容大度的人，这么会计较一个修正带呢，对吧！对不起什么的，她跟子夜都熟了，就更不用说了。
子夜望着修正带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她悄悄地叹息一声，把修正带放到书包的小夹层里。用透明胶缠几圈，说不定还能修好。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上课铃响起了，子夜的水杯依旧空空的。
三
时针与分针标示着十二点半的来临，子夜的家里飘出阵阵饭菜香气。子夜安静地扒着饭，妈妈忙着夹菜给子夜，爸爸则一边吃一边拿着手机看新闻。
“妈妈，”子夜最终还是开了口，“同桌今天把我的修正带摔坏了，我本来……”
“把盐拿过来一下。”妈妈对爸爸说，“鸡汤太淡了。”
“……我本来想让她赔……”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妈妈这才转过头来，“你同桌怎么了？”
子夜低下了头。“她摔坏了我的修正带，我想叫她赔的，但是我没……”
“那当然了，这是应该的。你同桌向来跟你很好，像你这么听话的孩子，不用跟别人斤斤计较的，一个修正带算什么？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吃完饭睡午觉，下午还要上课。考名校可没那么容易。”
“哎，你们听，一个记者录下一段蓝鲸的叫声。”爸爸一边说一边调响了手机音量。
可是，可是……到底可是什么，子夜却一时想不起来。于是她更快地扒着饭，三两下吃完了，就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蓝鲸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辽远如荒原，空寂如深谷。
四
最后一节晚自习随着铃声的结束而结束，劳累一天的学生们带着小小的欢欣收拾书包。子夜收拾了东西刚要招呼辰兮，却发现辰兮正和别人讲着什么。
她走到辰兮旁边催促：“快一点啦。”
“好，好。”辰兮答应了几声，继续一面整理东西一面和那个同学兴高采烈地讲，“对啊，那个×××超级可爱的！还有最近出了部新番，里面的×××和××……”
收拾了东西，她们还在眉飞色舞：
“不行不行他太帅了……”
“嗯，我觉得×××挺漂亮的……”
子夜平时不看动漫，而且也对这些一无所知。于是她静静地和她们一起下楼，想着自己的心事。
本来只是她和辰兮两人一起回家，可这次因为要讲话的缘故，那个同学顺理成章地跟了上来。
“那个女生×××……”
“其实我觉得……”
“对的呀……”
子夜在一旁沉默着。她知道她插不上话。她又不是没试过！
骑了一段，子夜拐弯过了另外一条道。虽然更远，但是走的人少一些。辰兮和别人正谈得入迷呢，丝毫没发现人少了一个。再说，子夜这么善解人意的人，怎么会觉得尴尬呢？她又那么温和，这点儿小事，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子夜一个人行进在故意绕的远道上。唉……这种事情……也好几次了吧。
……总之，习惯就好。反正，你也不懂她们说什么，被忽略很正常。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啦。
路灯一杆一杆地走过去。子夜的影子在地上忽深忽浅地一次一次扫过。
五
回到家里，子夜已经十分疲惫了。她放下书包，接过妈妈递来的牛奶，又冲她笑笑，然后慢慢喝下。
“喝完把杯子洗一下去睡觉，明天早点起来去学校。”妈妈叮嘱道。
“嗯。”
换好睡衣的子夜忽然想起还要整理一下书包里的东西，于是放下平常抱着睡的鲸鱼抱枕爬起来。
从小夹层里掏尺子时不小心带出什么，于是那不完整的修正带清脆地掉在地上，带芯散落开来，齿轮盘滴溜溜地滚到墙角，再无修复的可能，晴天娃娃破碎的笑脸映衬着窗外的灯光，显得苍白无力。
子夜看着修正带，北方夜一样的眼睛湿润了。
她没再收拾东西，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一滴眼泪掉在鲸鱼的脸上，刚好挂在眼睛下面。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在一个普通的夜里，传来了女孩轻轻的抽泣声。
后记：
请不要随意挥霍别人的温柔，也别以为笑容总是表示人家真的不在意。很多人喜欢围着一个所谓的“抑郁症”打转，却一边轻巧地伤害着习惯说没事的孩子。
简评：
本文是一篇颇为细腻的文章。文章所叙事件很少，但感触却颇深。修正带被同桌摔坏，一句对不起便结束了，这内心的不快，在向父母倾诉时却引来漫不经心，失落增强；一同回家的朋友，与别人有了新话题，便冷落了自己，以致自己的离开别人都不在意。这小小的事，小小的波澜，作者细致地描述，让人感觉有种入骨的凄凉。确实如作者后记所言，很多人“轻巧地伤害着习惯说没事的孩子”。细腻的文笔，娓娓道来的风格，平静下的抑郁，让我们不自然中深入作者的内心，体悟着一种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