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智慧“小干货”（五六-1）文章“起结呼应衔接，如圆之周而复始”（三）

（感谢“大余朗读者”温玉玺）

文章“起结呼应衔接，如圆之周而复始”（三）

（一）

诗歌、小说、散文以具圆势为佳，论说文也以具有回还往复，前后呼应为佳作，让人沉思琢磨。

（二）

《论语》中孔子称赞颜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开篇称赞“贤哉，回也”，中间论颜回贤之所在，结尾又感慨“贤哉，回也”，起结呼应衔接，如圆之周而复始，深深的表现了孔子对颜回的赞誉之情，有绕梁三日的感觉！

《庄子·逍遥游》：“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刃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结构与孔子感叹相同，亦起结衔接如圆环。

（三）

《左传·昭公五年》楚王想要进攻晋国，底下大臣不知如何应对，薳启则勉强说：“可！苟有其备，何故不可？……未有其备，使群臣往遗之禽，以逞君心，何不可之有?”开始说有准备就可以对晋作战，中间用了五百多个字来陈述事理，结尾要说的是没有准备就不能对晋作战，然而却用反语说“何不可之有”，表面上看是顺承楚王的意思，实际上是对楚王的做法表示否定。这一段文字，起与结相互呼应衔接，像圆一样周而复始。

《孟子·梁惠王》章孟子对梁惠王说：“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首尾回环并且顺序颠倒，不仅成圆形而且句式交叉，相似而略有不同，显得饶有韵致。

（四）

苏轼《志林》一曰：“苏子曰：‘武王非圣人也！’……故曰：‘武王非圣人也！’”二曰：“苏子曰：‘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缪者也！’……故曰：‘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缪者也！’”首句尾句全部相同，只是重言申明，缺少变化，与《左传》、《孟子》相比，便显得有些呆而少变化。

陈善《扪虱新话》说：“桓温见八阵图，曰：‘此常山蛇势也。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击其中则首尾俱应。’予谓此非特兵法，亦文章法也。文章亦应宛转回复，首尾俱应，乃为尽善。”这里所说的“文章”不仅指诗歌、小说、散文，盖指一切艺术，回环往复，开端与结尾互相钩连接应，就像蛇首衔蛇尾一样，无始亦无终，让人思之思之，琢之磨之，欲罢不能，有余韵，荡气回肠！

（《管锥编》册一《左传》四九P228，册四《全上古》一九一P1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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