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智慧小干货（九五）“以水喻时”与“以水喻情”二者相结合

（感谢“大余朗读者”张羽）

“以水喻时”与“以水喻情”二者相结合

（一）

“水可喻时，亦可喻情”，同时二者又常常结合使用，既“以水喻时”，同时亦“以水喻情”，“喻时”中有“喻情”，“喻情”中有“喻时”，尽显诗歌的意蕴。

(二）

温庭筠《望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词开篇曰：“梳洗罢”，应是早晨，女主人公得到丈夫的归信，知道这几天回来，于是早早起来梳洗打扮，等待丈夫的归来。

倒数第二句：“斜晖脉脉水悠悠”，从“斜晖”一词可见，此时已是傍晚，女主人公等了一天，但还未等到丈夫的归来。

从早晨到傍晚，女主人公一直在等待，她盼着丈夫所乘坐的船快点出现，然而“过尽千帆皆不是”——此时，她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而时间却停滞不前，就如眼前的水一样，“悠悠”缓慢地流过。水的悠悠与主人公的急切形成对比，女主人公内心的焦急，可见一般。

同时，早晨满怀期望“独倚望江楼”，直至傍晚，丈夫仍未出现，主人公由无限期望变成了无尽失望，这失望的情绪像什么呢？“斜晖脉脉水悠悠”，“斜晖”除指明时间外，还有夕阳西下的落寞情绪在其中；而“水悠悠”，不正是主人公盼归而未归内心愁怨的具体化？有似白居易《长相思》：“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因而，这里的“水悠悠”，既用以“喻情”，又用以“喻时”，既寄寓了思念之情的绵长深切，又以水流之缓慢反衬内心之急切，可谓一箭双雕。

（三）

屈原《湘夫人》“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两句，“流水”这一意象，也是既喻情，又喻时。

湘君等待湘夫人的到来，但湘夫人“有约而不来”，让湘君望而不见，于是“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此处“潺湲”的“流水”，既指“思公子兮未敢言”的情思如流水般缓缓流动，如水般绵绵不绝，同时也表现出等待时内心的急切，缓缓流动的水与等待的焦急刚好形成对比，充分表现出等待时主观时间流逝之缓慢。

在流水的缓慢逝去中，寄寓了时间的缓慢流逝；这里，既以水喻情，又以水喻时，把时光流逝与情思深切二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充分的表现出抒情主人公对理想、爱情追求的执著与痴情，即使一再遇到挫折却不退缩，但在失望多于希望的情况下，又透露出不可抑制的哀怨、焦虑之情。

（四）

“流水”这一意象，既可喻时，又可喻情，同时二者还可以结合在一起。我们在阅读诗文的时候，如果明了了这一时空，把握好这一意象的含义，我们分析意象，体会意境，分析人物形象将更深入更全面。

（相关材料见《管锥编》之《全上古三代两汉三国六朝文 一七六  全宋文卷四七》《楚辞洪兴祖补注 一0 九章(二)》）

本课题组正与《语文报》合作，在《语文报》（初一版）开设专栏。以下是《语文报》（初一版）公众号，欢迎各位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