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断想

作者：朱蕾

夏天，像辞藻华丽的骈文，热情洋溢；而秋天则像一首轻快的歌谣，清爽宜人。

热浪滚滚，蝉音喧嚣，惹人心烦。明晃晃的阳光肆虐在水泥地上，炙烤着人的脚背；密密的树叶在烈日炙烤中蜷曲，发焦；人裸露的肌肤被晒得发疼变黑。当你受困于热浪舔舐中没回过神时，突如其来的暴雨拉开了秋的序幕。

几粒豆大的雨滴砸到地上，散落一地的铿锵，挖出一个个小坑。仔细谛听，仿佛高明的指挥家把音乐引向高潮。雨打在铁栏杆上“噼里啪啦”，宛如狂浪淘沙；雨甩在香樟树上，拍打这树干左右摇摆；雨粗野地撅住花草娇弱的身躯，让它们瑟瑟发抖。雨虽大，有夏的余威，但浇灭了高温，谢天谢地。

蓦地，雨声细小，那狂躁的暴雨变成了纤纤的雨线，浅唱低吟，有了秋的旋律，秋的味道。这一通操作，似那嚎啕大哭的婴儿在没有任何预告下戛然而止，散落的是一地的茫然，一地的惊奇和惊喜。

暮色时分，站在高楼远眺，远处的天色像浓墨在洇开，逐渐扩大。在一片青灰阴沉里，橙黄的太阳露出三分之一的小脸，闪出几条鲜亮的光，亮闪了暮色的边界。接着，慢慢地，慢慢地，它就下沉下去，周边天边只留一些光晕。我看呆了，直到光亮的消失。

一切都在此刻静止，一切仿佛从这重新开始。

昏黄的灯下，地面上有一些小小的水洼，有一些散落的圆圆扁扁的小叶子，还有一些掉落的小枝丫。它们太过孱弱，一场雨就打落了它们。不经意一瞥，在地面树叶中，竟有了一片小小的树叶边微微泛了黄。哦，秋天真的来了！晴不知夏去，一雨方知秋来！

秋天伴随着雨声，落叶声，蛐蛐声和风声来了。因为有了几缕清风，有了几滴清凉，谁不喜欢呢？

静下心来，听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有鲜明的节奏感。

蛐蛐开始在草丛里吟唱，有合唱，也有独唱，节奏舒缓，高低分明。立秋后，是它们的天下。它们的喉咙、胸臆间有太多的关于秋的诗情要抒发。尽管抒情吧，让美妙的音乐喂养秋天，秋天一定会沉甸甸的。

童年时，夜晚回家，乡间小路此起彼伏都是蛐蛐声。一些调皮的小孩在草丛中寻觅蛐蛐出来，用小棍挑逗着蛐蛐作为闲暇时的消遣。儿时懵懂，哪知道蛐蛐是秋的使者。

一场秋雨一场凉。起初的几场雨，感觉不是明显。渐渐地，秋的凉意随雨而来了。裸露的胳膊有些凉了，裸露的腿脚有些寒意，要赶紧穿上衣裳，再也不能和夏季一样那么随意任性了。

伴随着秋雨，树叶开始睡眠。那茂盛的丰厚的树叶慢慢地飘落，变成一封封写给秋的信笺。大地包容，将它们揽入怀中，倾心阅读，细细构思，酝酿着秋意和诗意。

秋是什么时候跨进门槛的？第一缕风吹树叶时，第一片树叶开始泛黄时，第一个蛐蛐在草丛鸣叫时，还是第一滴雨开始落下时。只要你喜欢，我们不必探究来的具体时间，具体方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时间更迭，季节轮回。秋来，让人惆怅，也让人欢喜。

（原载于2021年9月14日《黄石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