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泪几时休

打造高徒的工厂有两个,一个是名师——名师出高徒,另一个是严师——严师出高徒。但名师遇到严师,恐怕扮演的角色也是孙子。如果既不是名师,又不是严师,你就只能自摔跟头,然后啃上一嘴巴的泥。

这不,期中考试刚刚过去,从区教育局到辖区内的各个中小学,都在进行大排名。通常的情况是,私立学校一马当先。毕竟封闭式管理,学校监狱化,学生罪犯化。老师呢?则是看押罪犯的狱警。据听说,老师们忙得焦头烂额,连课间上厕所的空都没有。因为还在加班,所以仍需加点。日复一日的晚自习,是提高学校成绩的最大功臣。它为学校的荣誉立下了汗马功劳,是扩大学校知名度的生长点。

稳居第二把交椅的,是区直学校。区直学校的学生,与乡镇中小学的素质相比,不知要高大上几个百分点。城市里,小巷中,铺天盖地的辅导班,是学生的第二个家。那里有书法班,有奥数班,还有英语训练班和作文成长班。城里的家长,普遍财大气粗。他们当然舍得用钱砸孩子。考好了,用钱砸,能砸出一桶奖学金。考不好,也用钱砸,还能砸出一笔辅导费。

乡下的家长,他们哪里有什么闲钱往孩子的身上砸呀?即使砸了,也很难找到辅导班,更别说像样的辅导班了。就这样,城乡差距还在,公私差异仍存。鸡蛋和石头打架,结果一个头未破,另一个血早流。

我看到的血,是用老师的眼泪做成的——末位约谈制。把学生的考试成绩,与教师的量化考核完全挂钩。你的学生考好了,你就是“王”。与众兄弟班级相比,你的学生略逊一筹,你就是“寇”。是王,领导自然要让你登上光荣榜。是寇,领导当然要把你挂在耻辱柱或绞刑架上。主说:“愿意跟随我的,就背上你的十字架吧!”其实每一位教师都有文化信仰,只是有时他们竟然被冷酷的现实逼成了教徒。你的虔诚哪里去了?请滚出教坛的荣誉簿吧!“我为你而感到耻辱。”高高在上的他,是不可能替你而感到委屈和无辜的。

约谈的“请柬”,大多是在头天晚上,在学校的工作群里发布的。大体意思是,某某教师,明天上午第二节课,要到校长室报到。如果有课程,要自行调节,千万莫误。否则,后果自负。听这语气,大有“你吃不完兜着走”的阵势。

他们走进了校长室,脸上布满了沮丧。他们走出了校长室,脸上写下了泪语。男士的内心,仿佛还有一道坚固的城墙,风干了忧伤。女士的内心,完全没有一条坚强的臂膀,折断了柔肠。他们像那一些不思进取的孩子,被家长批评得体无完肤。是不是回到教室,他们也需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几个调皮捣乱的学生,来上一阵狂风骤雨?我想,他们一定不会的。虽然他们也晓得抢课之道,但是他们学不来。虽然他们也明白严厉之方,但是他们同样学不来……他们学来的只是坚守真实、捍卫善良和保护美丽。他们学来的,只是把所有悲伤都留给自己。

古人把酒问青天:“明月几时有?”今人把酒问青天:“师泪何时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师不轻松,学生怎快乐?别让幸福只是一剂干瘪的形容词!

我与诸君期待着,“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破涕为笑的那一天。只是当下,可爱的灵魂仍然需要一丝安慰:“园丁,别哭,你们的眼泪也是花草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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