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庚茂║一个梅州地区留守儿童的乡村往事——捉鱼

  小时候,住梅州市乡下某乡镇,父母都出门打工了,留下我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也就成了中国千万留守儿童的一员。

  梅州地区各乡镇都布满了鱼塘、小溪,捉鱼是乡下孩子最喜欢的活动,但却不是人人都很在行的,我在捉鱼上就很笨拙。我还有因为捉鱼差点被水淹死的经历。

  那是在1993年夏天的时候,我们那里几个月不见下雨,闹起了多年少见的干旱,大塘小沟里的水全都干了。旱天是灾害,可却是捉鱼的最好时机,村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一有时间就跑遍大塘小沟地去捉鱼。我们村子东边是一条贯穿十几个自然村的长长的内河。它流经我们村的这一段是大队(即现在行政村)管着的,里面的鱼一直禁止别人用任何器具随意去捕,就是现在干得快见河底了,也要等到集体组织着把鱼捕完后才对大家开禁。

  这是一个多年不遇的机会,宣布开禁后,河两岸边等急了的上下几个村子里的人,拿着各种各样的捕鱼工具立即涌进了河里。大家都去捉鱼,我自然是不会缺阵的,就带着只网兜和一个小小的鱼篓随大家一起下了河。

  因为人小,大些的鲫鱼、鳜鱼什么的我没有能耐去捉,我只能用网兜捞些在水面上游着的小的鲳鱼、鳊鱼什么的。在一个地方我看到了条鲳鱼前面游着,就喜滋滋地举着网兜紧紧地跟了上去。跟着跟着,我一只脚跨进了一个深深的水凼里,身子一斜,人先漂了起来,随着就往下沉了。

  叫喊是没有用的,大家都在忙着捉鱼,一片喧闹声,谁也注意不了谁。那时我刚刚学习游泳,才会把头闷在水里扑打几下。也辛亏是我有了这点能耐,就把网兜和鱼篓全扔了闷着头打起水来。那水凼其实并不大,只扑打了几下就到了脚可落土的高处。我觳觫地站在水里,看着漂浮在水里的网兜和渔篓再也不敢捞取它们了。在那个人人都有大量收获的干旱的夏天里,我的捉鱼活动就这样毫无收获地提前结束了。

  

  一般来说平时我们捉鱼的时间全都是在夏天中午的时候。那时我们放着暑假,也不像现在这样有大量的暑假作业要做。暑假里我们是真正自由自在的。中午爷爷奶奶午休睡觉,我们小孩子就带着捉鱼用的渔网、渔篓、渔钗,戽水用的脸盆、挖锹、粪瓢,等等,叮零铛儿地顶着烈日成群结队地去找水塘。

  水塘如果小,我们就把它里面的水放干了捉鱼,这是一种大劳动量的活,有时候放着放着,搭成的泥埂突然就塌了,水重又灌满水塘,落了个前功尽弃。水塘如果很大,我们就把工具丢在一边,全体下水,在里面拼命地不讲方法地闹腾着,直到把水闹得浑浊不堪为止。这是我们的一个发明,因为把水闹浑浊了,那些鲳鱼鲫鱼鳊鱼们就会浮出水面来张着嘴边游边喘气,这时我们只要用网兜在水面上一条一条地兜兜就行了。

  记忆里,这种“浑水摸鱼”的方法是最省事,也最自在有趣,一整个夏天里我们会乐此不倦。有时候我们什么工具都不带,只带着装鱼的小篓子。这是因为我们要去既不能戽干也闹不浑水的更大的塘里去捉鱼。在那样的塘里捉鱼的方法有用双手在塘埂边上的泥土里、水草丛中摸着捉的,也有用脚在泥里踩着,踩着了再沉身子下用手去捉的。这和放干水着和把水闹浑了再捉鱼完全不同,它要有一定的技术,需要有知道鱼喜欢藏在什么地方的经验,还要有逮住光滑的鱼的本领。

  实际上,在这上面我是最没能耐的,在不时传来的你捉了一条他捉了一条的喜讯中,我往往只是两手空空。不管是大人小孩,捉鱼都是以捉到了鳜鱼和黑鱼为最大收获的,也更能证明他捉鱼的技艺高超,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那里鳜鱼和黑鱼不是太多,还因为鳜鱼鳍上的刺很硬,黑鱼深藏在泥土里,身子又像泥鳅一样地光滑,很不好捉。有一次我用脚踩着了一条大约有四五寸长的鳜鱼。这真是天大的幸事!可是我却不敢用手去捉,我怕它硬硬的鳍刺刺了我的手,就叫人来帮忙,可那人还没到它就从我的脚底下逃走了。我后悔莫及,也直恨自己太没能耐。

  

  除了干旱的年份和夏天外,捉鱼的最好时机还有就是雨水充沛的梅雨季节。这时水稻田里的水太多了就挖开缺口往塘里放水,放的时候就有鲫鱼成群地去缺口戏水。

  所谓鱼“戏水”是我们客家农村的一个说法,其实是鲫鱼在这个时候要找个适当的地方去产卵。戏水的鲫鱼最好捉,有时候它们逆着流水向上游着,游着游着就游进了稻田里,那就等于是它们直接就把自己送到了人家的餐桌上去了。游进了水稻田里的鱼,不管是叉是捉,都方便极了。

  

  童年时代这种种的捉鱼经历,在现在的孩子们那里是再也不会有的了,因为现在不要说去捉鱼了,就是去游泳也是不被允许的,说是为了所谓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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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李宜荣,常用笔名:柳庚茂、阿庚叔,1982年出生,广东省梅州市梅县区人,新一代农民工,一直漂泊在珠江三角洲各城市。文学爱好者,喜欢用文字抒写关于人生、生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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