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姨||佐罗之后,再无英雄

昨天豆豆告诉我说,他们法语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大论题是“法国文化对中国的影响”,具体写哪个小方向由学生自己决定。豆豆说,他确定好的标题是“法国电影人物佐罗对上一代人的影响”。于是,豆豆就约好今天来电话采访我这个上一代人了——不得不说,豆豆这个写作切入点真是选得太好了,有趣、经典,又别致,不容易和其他同学“撞车”,且把我作为采访对象也算是找对了人。只是,啊,什么时候我已经成为“上一代人”了?!

好吧,不管服不服,零零后的时代都到来了。那就让我这个“上一代人”来说叨说叨我心目中的宝藏英雄佐罗同志吧。

法国和意大利合拍的电影《佐罗》虽然拍摄于1975年,但进入到中国的时间却是1978年,那时我正读小学五年级。1978年,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要到必须刻下纪念碑的年份。这一年,中国开始改革开放。改革开放,意味着中国打开了久闭的大门,人民被允许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精彩和无奈了(要跟豆豆讲清楚这些,是要费一些时间的)。其中,也意味着开始能够看到除了朝鲜、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等几个社会主义国家的电影外,还可以看到别的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的电影了——其中一部就是《佐罗》。

我父亲单位的家属大院准备放映《佐罗》的那一天晚上,正是我即将期末考试的前一晚。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我是个电影迷,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一面想着当晚必须复习的功课,一面又惦记着“外国电影”。同在大院里住的同学有十来个,他们都是我这种“考前拜佛”派,于是我们一合计,就决定让我代表所有的“爱学习的好学生”,向我父亲求情,是否可以把电影推迟到第二天我们考完试再放(父亲当年任宣传科长,掌管放电影的“特权”)。后,如愿。

小时候我并不是没有过英雄偶像。孙悟空算一个。但是呢孙大圣虽是个大英雄,不仅一个跟头腾云驾雾十万八千里,还七十二变无所不能,然而他却不是人,从物种上来说,就没办法让我这样一枚高冷小少女像爱人一样去爱上他。退一万步说,即使抛开能否超越物种不谈,外形也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因素,尖嘴猴腮可不是我的菜。(当然了,人家本来就是猴哥,尖嘴猴腮也是为猴本分,总不能要求人家长得人模人样嘛。)

除了大圣,还有另外一群集体英雄,那就是《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这一百零八员大将各有各的本事,有的还智勇双全,但他们大多都举止鲁莽,言谈粗野,完全和浪漫呀风情呀的此类不搭界。当然这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绿林风格,我还是蛮喜欢的,但远不能达到让我这个文艺女少年倾心爱慕的地步。

这时,佐罗骑着一匹棕色骏马来了,携带着地中海洋盘而高级的海风。《佐罗》的主角佐罗,由法国第一大帅哥阿兰·德龙扮演。在片中他一人分饰两角,一个是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的假总督,一个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仗剑走天下的侠客。其实假总督的身份,也是潜藏着佐罗的机智的,因为这样一个弱智形象可以更好地掩护他去成就一番英雄伟业。

佐罗一身黑衣装扮,外罩一件黑色长披风,头戴一顶黑色礼帽,手持一柄利剑,面具后面一双蓝褐色的眼睛深邃迷人。每当他惩治完坏人后,总是不忘在坏人家里的墙壁或是家具上、或是坏人的衣服上,用他的花式剑法刺下一个“Z”字符号,然后跨上骏马绝尘而去。这种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绅士做派真是让我们着迷。英俊潇洒又聪明果敢,集万千优点于一身,试问这样的佐罗全天下哪个少女不会爱上呢?

可以说,《佐罗》是一部拍给全世界少女观看的电影。

《佐罗》之后,尽管银幕上的英雄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但再也没有了如同当初佐罗带给我们视觉与心灵上冲击的那般震撼。比如我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便陆陆续续看的007系列,邦德固然也很厉害,但他是一种属于老谋深算的中年人的厉害,全无佐罗那种具有青少年属性的单纯的侠义热肠。这当然和观影的年代有关,佐罗毕竟是我们在刚刚打开的银幕世界中遇见的第一个英雄,如同豆豆在他的少年时代遇见的“漫威”一样。

佐罗很幸运,时光给了他一个无可替代的永恒的纪念。我们这拨“上一代人”也很幸运,在刚开始成长的岁月里,就遇到了这样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雄。一见佐罗误终生。佐罗之后,再无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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