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渡舟讲解:理中汤类方的加减证治
试论理中汤类的加减证治
作者/刘渡舟
理中汤类,指的是理中汤、丸,桂枝人参汤,甘草干姜汤三个方剂而言。这三个方子,应以理中汤为代表,其他方剂则是由理中汤加减变化而成。
一、理中汤
理中汤是治疗太阴脾气虚寒证的主方。脾居中州,依赖脾阳的运化功能而升清降浊,运化水谷精微而为后天之本。若中阳虚衰,脾阳不运,则寒湿不化,升降不利,即形成了太阴为病。
其症状表现为:腹泻益甚,腹胀不减,时腹自痛,不欲饮食,脉沉迟无力,舌淡苔白。治用理中汤温中暖寒,健脾运湿,使腹泻止则病愈。
理中汤(又名人参汤),由人参、白术、干姜、炙甘草组成。方中用人参、甘草以补脾气之虚;干姜、白术以温脾寒而化湿。服理中汤后,要经一食顷的时间,须饮热稀粥一升许,避寒保温,勿揭衣被。
理中汤有随证加减之法,录之以供参考:
若兼见脐上筑的(即脐上悸动之意),为肾气发动之兆,应去白术而加桂枝降逆平冲;
若呕吐频繁的,为胃气上逆之候,则应去白术而加生姜和胃止呕;
若腹泻为甚的,虽然有吐,还得用白术补脾以止泻;
若心下悸而小便少者,则为夹有蓄饮之征,可加茯苓以利其小便;
若口渴而欲饮水的,则属脾虚而津液不布,则应增加白术的剂量,补脾以行津液;
若中寒甚而腹痛者,则应增加干姜的剂量以暖脾寒;
若腹不疼而胀满为甚的,则应去掉白术,而加附子以助阳消阴寒之凝结。
至于理中丸,它的药物同理中汤一样,只是改汤剂为蜜丸如鸡子黄大。以沸汤和丸,研碎,温服,日三丸、夜二丸为准。若服药后腹中未热者,亦可增加到三四丸,量病情轻重而定。
理中丸的适应证有二:一是治吐泻而不饮水的寒性霍乱;二是治大病瘥后,胸上有寒的“喜唾”之证。
余在青年时期,一次因食生冷而致脾寒作泻,乃就医于某老中医。诊毕授以理中丸,嘱曰:白天服三丸,夜间服二丸。余服药一日,下利依旧,腹中仍疼胀。
乃问于老医,胡不效耶?曰:腹犹未热?答:未觉。曰:第服之,俟腹热则病愈矣。后果然腹中发热而病愈。当时颇奇其术之神,后学《伤寒论》理中丸的方后注,方知出自仲景之手,而更叹老医学识之博。
二、桂枝人参汤
桂枝人参汤即理中汤加桂枝。此方治疗太阳病的外证未除,而大便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里不解的“协热利”证。《伤寒论》中的协热利有两种情况,一是表里皆热的葛根芩连汤证,二是表里皆寒的桂枝人参汤证。两者虽皆名“协热利”,但有寒、热的不同,临证之时,务须注意寒热病情,不得混淆。
陈某,19岁。头疼身痛,发热恶寒,大便作泻,每日四五次,无红白黏液,腹中绵绵作痛,切其脉浮弦而缓,舌苔薄白而润。前医用“藿香正气散”未能取效。余辨为表里皆寒的“协热利”证,遂用桂枝人参汤,令其先煮理中汤,后下桂枝,日、夜服之,两剂而愈。
三、甘草干姜汤
甘草干姜汤就是甘草和干姜组成的方子。但甘草必须蜜炙,干姜必须炮黑,甘草的剂量应大于干姜一倍之上。
此方在《伤寒论》治疗误发少阴之汗,而手足厥冷之证;在《金匮要略》则治疗肺痿吐涎沫,不渴,遗尿,小便频数,头目眩晕,而多涎唾之证。总的来说,此方温肺、脾两太阴之寒,达阳气、行津液为其所专,临床疗效较佳。
据余所知,经方中用两味药组方治病的,有桂枝甘草汤之治悸,芍药甘草汤之治挛,甘草干姜汤之治寒,赤石脂禹余粮汤之治利,皆是药简效专,用之令人称奇。
刘某,男,30岁,小学教师。患遗尿症甚久,日则间有遗出,夜则数遗无间,良以为苦。医咸认为肾气虚损,或温肾滋水而用桂附地黄汤;或补肾温涩而用固阴煎;或以脾胃虚寒而用黄芪建中汤、补中益气汤。其他鹿茸、紫河车、天生磺之类,均曾尝试,有效有不效,久则依然无法治。
吾见前服诸方于证未尝不合,何以投之罔效?细诊其脉,右部寸关皆弱,舌白润无苔。口淡,不咳唾涎,口纳略减。小便清长而不时遗,夜为甚,大便溏薄。审系肾脾肺三脏之病。但补肾温脾之药,服之屡矣,所未能服者肺经之药耳。
复思消渴一证,肺为水之高源,水不从于气化,下注于肾,脾肾而不能约制,则关门洞开,是以治肺为首要,而本证亦何独不然。景岳有说:“小水虽利于肾,而肾上连肺,若肺气无权,则肾水终不能摄。故治水者必先治气,治肾者必先治肺”。
本证病缘于肾,因知有温肺以化水之治法。又甘草干姜汤证原有遗尿之源,更为借用有力之依据,遂给予甘草干姜汤。
炙甘草24克,干姜9克(炮透),日二帖。
三日后,遗尿大减,涎沫亦稀。再服五日而诸证尽除。然以八日服药16帖,竟愈此难治之证,诚非始料所及。(引自《赵守真医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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