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庆元宵
元宵节是正月里农历年之外的另一个重要节日,《红楼梦》里的富贵之家贾府当然要大肆庆祝一番。
《红楼梦》中两次写到欢度元宵佳节的场景。第一次是在元春省亲时。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场面豪华奢靡,只是贾府忙着接驾,哪里有暇顾及过节。文中真正铺排描写贾府元宵节的盛况是在第五十三和五十四回。
至十五日之夕, 贾母 便在大花厅上命摆几席酒,定一班小戏,满挂各色佳灯,带领荣宁二府各子侄孙男孙媳等家宴。
规矩礼仪不可废
贾府子孙如何不肖,但礼出大家,礼仪规矩还是非常严格的。
荣宁二府子侄孙男孙媳皆在辈分最高的贾母处承欢。
贾母在花厅之上共摆了十来席。 贾赦 停留一会儿,略领了贾母之赐,也便告辞而去。贾母知他在此彼此不便,也就随他去了。
女眷皆在内厅。两位亲戚 李纨 婶娘和薛姨妈坐上席,宝琴、湘云、黛玉、宝玉四人跟着贾母坐,下面是邢夫人王夫人之位,再下便是尤氏、李纨、 凤姐 、贾蓉之妻。西边一路便是宝钗、李纹、李绮、岫烟、迎春姊妹等。
男女有别,贾珍、贾琏、贾环、贾琮、贾蓉、贾芹、贾芸、贾菱、贾菖等孙辈重孙辈在廊上设席。
席间贾珍贾琏带子弟们去斟酒。贾珍捧杯,贾琏倒酒。先敬亲戚李婶娘和 薛姨妈 ,李婶娘和薛姨妈礼貌起身,除邢王二夫人,满席都离了席,俱垂手旁侍,因为她们比贾珍 贾琏 辈分低,要起身表示恭敬。
为贾母斟酒时,因贾母的榻矮,二人便屈膝跪了。贾珍在先捧杯,贾琏在后捧壶。贾环弟兄等,也是排班按序,一溜随着他二人进来,见他二人跪下,也都一溜跪下。
贾珍 为贾母斟过酒,又为邢夫人王夫人斟,又问妹妹们。因为千金小姐是娇客,兄长也要敬她们。
贾珍等人走后,宝玉要了一壶暖酒,也从李婶薛姨妈斟起,给姐姐妹妹也一一按次斟了。 贾蓉 之妻是丫头们斟的,因为她是侄媳妇,是晚辈,所以由丫头代斟。
宝玉将里面斟完,又出至廊上,给贾珍等兄长们斟了。
传统习俗不能少
正月十五闹花灯,猜灯谜,是传统习俗,荣国府亦不能免俗。
花厅两边大梁上,挂着一对联三聚五玻璃芙蓉彩穗灯。当时玻璃乃为名贵之物,这一对玻璃灯可谓稀罕。
花厅窗格门户都摘下来了,全挂上彩穗各种宫灯。廊檐内外及两边游棚,将各色羊角、玻璃、戳纱、料丝、或绣、或画、或堆、或抠、或绢、或纸诸灯挂满。
庆贺佳节,唱戏是必不可少的。唱的是《八义》中的《观灯》,应时应景。而唱《西楼·楼会》文豹聪明机灵,临场发挥,发科诨道:“你赌气去了,恰好今日正月十五,荣国府中老祖宗家宴,待我骑了这马,赶进去讨些果子吃是要紧的。”引的贾母很喜欢,说:“难为他说的巧。”
除了听戏,还有女先儿来说书。结果这次书的内容贾母不喜,来了个“破陈腐旧套”,一顿痛批。
大家看了戏,听了笑话,还有丰富的酒菜,自然特色食品元宵更不能少。一时上汤后,又接献元宵来。
然后就是放炮仗,放烟火。贾蓉带着小厮们在院内安下屏架,将烟火设吊齐备。这烟火皆系各处进贡之物,虽不甚大,却极精巧,各色故事俱全,夹着各色花炮。一色一色的放了又放,又有许多的满天星、九龙入云、一声雷、飞天十响之类的零碎小爆竹。
筵开玳瑁,褥设芙蓉
贾母之宴,摆设极尽奢华富丽。
每一桌席旁边摆着一几,几上有三件东西,焚着御赐百合宫香的香炉,小巧玲珑的山石小盆景,小洋漆茶盘。茶盘内放着旧窑茶杯和十锦小茶吊,里面泡着上等名茶。
围屏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 璎珞 。璎珞是稀有名贵的“慧纹”。
绣璎珞的慧娘精于书画,格式配色雅致。偏这慧娘命夭,十八岁便死了,“慧纹”再难得。贾府竟有三件,可见贾府之荣。两件已献给了皇上,剩下的这一副璎珞,贾母爱如珍宝,此时摆在席间。
每一席前竖一柄漆干倒垂荷叶,叶上有烛信插着彩烛。这荷叶乃是錾珐琅的,活信可以扭转,如今皆将荷叶扭转向外,将灯影逼住全向外照,看戏分外真切。这荷叶灯有点像现在的舞台聚光灯了。
林之孝家的带人抬了三张炕桌,每一张上搭着一条红毡,毡上放着选净一般大新出局的铜钱,准备用来赏赐戏子。贾母说了一个“赏”字,三个媳妇每人便撮了一簸箩铜钱,向戏台一撒,只听豁啷啷满台的钱响。贾珍贾琏暗暗预备下大簸箩的钱,听见贾母说“赏”,他们也忙命小厮们快撒钱。只听满台钱响,吉利喜庆,真是富贵之家的气象。
放完烟火后,贾母又命小戏子打了一回“莲花落”,撒了满台钱,命那孩子们满台抢钱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