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绝响：绵延数百年的婺学

许健楠

何 基

王 柏

金履祥

许 谦

在学术上，婺学辉煌，古往今来，金华从未处于如此至高无上的地位。范浚、吕祖谦、何基、王柏、金履祥、许谦、宋濂……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群星闪耀在婺州土地，他们把婺学这一学派发扬光大，教学、学术研究、文化人格建设和传递融为一体，成为跨时代的楷模，被后世景仰。

婺学鼎盛：

    历宋元明三代长盛不衰

宋朝建立后，理学界大谈道德心性，不重实事。而婺学则强调经世致用，求真务实。婺学这一学术思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中国史硕士研究生导师龚剑锋认为，大致上始于北宋中期。到了南宋，国难当头，办点实事比纸上谈兵更重要，。于是，崇尚务实的婺学最为鼎盛，历经宋元明三代长盛不衰。

北宋末年，早在“二程”理学（即程颢、程颐的理学）传到婺州之前，兰溪就有一个在学术上很有名望的人，名叫范浚，连朱熹都不敢对此人有所忽略。有学者认为，范浚就是婺学的先驱。朱熹曾两次拜访他，都没有见到，他看见范浚家中挂的一幅字：“茫茫堪舆，俯仰无垠。人于其间，渺然有身。”朱熹感叹：字字珠玑啊！就把这句话抄走，成了他此后注解孟子“心之官则思”的引语。清乾隆时，浙江督学使雷鋐为范浚祠题有“婺学开宗”四字匾额。

到了南宋中期，婺学才真正成型，走向繁盛。这个在南宋中期由吕祖谦开创的儒家学派，成为南宋“浙东学派”重要的一支。

由吕祖谦创建的“婺学”，在当时有相当影响，与朱熹的“理学”、陆九渊的“心学”齐名并鼎足相抗，全祖望的《宋元学案》中曾说：“宋乾淳以后，学派分而为三：朱学也，吕学也，陆学也。三家同时，皆不甚合。”

学问就像一棵树，主干有分支，分支上还有分支。婺学里面又分三家，吕祖谦、陈亮、唐仲友三大家。其中，吕祖谦之学的影响最大，他不仅在婺学中的学术地位足以领袖诸家，而且也是全国范围内三大学派之一。

说起大名鼎鼎的吕祖谦，他的家学渊源深厚，汲取众家之所长。他与朱熹、张栻常有来往，三人在一起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当时就有人将他们三人称为“东南三贤”。

“北山四先生”是朱熹的嫡传

    曾附祭孔庙

吕祖谦是块当老师的好料，朱熹、张栻这些大儒兼教育家，都乐意把子女送到吕祖谦门下就学。在其弟弟吕祖俭的协助下，吕祖谦创建了与岳麓书院齐名的丽泽书院，培养了大批学者，一直影响到明代的学风。学生当中，最出名的是宋末王应麟。清代人多认为，《三字经》就是王应麟写的。

婺学如同传家宝，代代相传，吕祖谦、陈亮、唐仲友之后，婺学大师就轮到“北山四先生”了。学界承认，“北山四先生”是朱学嫡传、理学正宗。元朝的时候，你要学朱熹的学问，就得到金华学。孔子死了听谁的？听朱熹的。朱熹死了听谁的？听黄干的。黄干死了听谁的？听北山四先生的。到明朝的时候，听王阳明的。

在中国儒学发展史上，朱熹具有特殊的地位。到了朱熹这里，儒学成了理学。宋元明三个时期的儒家学说，常称之为宋明理学。朱熹是宋朝最大的儒家。

朱熹死了以后，弟子很多，最重要的弟子叫作黄干，他与朱熹有特殊关系，他既是朱熹的大弟子，同时又是朱熹的女婿。黄干在世的时候，他对朱熹学说的解释，代表了朱学的正宗。黄干的后学又分为两派：江西一派和浙江一派。浙江一派，黄干传给了一个金华人，朱熹的学说从此在金华生根发芽，他先是传给何基，何基传给王柏，王柏传给金履祥，金履祥传给许谦。

首屈一指的是何基，他开的宗立的派，何基曾被特荐授婺州教授兼丽泽书院山长，但他太谦虚，没有去当。山长可不是什么占山为王的土霸王，而是校长，能被推荐做山长的人不多，得是道德学问、朝野声望都出类拔萃的人物。宋代的书院相当于现在的大学，是高等学府，丽泽书院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野鸡大学”，在当时，那可是北大清华那个级别的。南宋有“四大书院”：朱熹主讲的白鹿洞书院；张栻主讲的岳麓书院；陆九渊主讲的象山书院；吕祖谦主讲的丽泽书院。

之后，王柏接了何基递过来的“接力棒”，他曾经担任过丽泽书院的山长，也曾去台州上蔡书院担任山长。

婺学后来的传人，经历了金履祥、许谦，朝廷认为他们是朱熹的嫡传弟子，他们虽然传授的是朱学，但没有默守朱学，许多地方都有创新见解，对朱学有一定的发展。何、王、金、许之后，元代的婺州学术，以两支为最盛：一支由徐侨传王世杰，再传石一鳌，三传陈取青、黄溍，陈取青传子陈樵，黄溍传王祎；另一支则由何基传王柏，再传金履祥、闻人诜，金履祥传许谦、柳贯，闻人诜传子闻人梦吉，而柳贯、闻人梦吉同传于宋濂。婺学从范浚开始到宋濂，其中以吕祖谦、陈亮、唐仲友、何基、王柏、金履祥、许谦7位先生为代表人物，影响遍及全国。

到了清朝，皇帝甚至下旨在全国县级以上的孔庙附祭“何、王、金、许”，绍兴嵊州的孔庙就要附祭“何王金许”4人，这就说明他们在学术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4人死后，皇帝都御赐了谥号。

如今，“谁是中国最伟大的思想家”？人们又开始认孔子了。遍布全世界传播汉文化的机构也命名为孔子学院。和谐思想的源头还是儒家思想。殊不知，在宋元明时代，吕祖谦、北山四先生的威望，丝毫不亚于当今推崇的孔子。

婺学的各大学派经过南宋中期以来长达百年的交流融合，形成了一个比较统一的学术特色，它既吸取了朱熹、陆九渊心性之学作为修身立德之本，又继承了吕祖谦的经史文献之学和陈亮的事功之学，但其渊源的主流，学者大多认为，婺学的“祖宗”是孔孟，所以在当时众多学派之中，婺学可谓最得孔子之正传。

岳麓书院、仁山书院今仍在，丽泽书院已不复存，朗朗书声沉寂了，吕祖谦、“何王金许”早已远去，如今，我们只能从经史子集的字里行间，苦苦寻觅着婺学的闪光点。我们是否还记得吕祖谦、金华四先生的学问和精神？

那个辉煌的时代，虽一去不复返，却在今日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