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第三届“年味”征文陕西042】张秦：【杀猪过年】（散文）
杀猪过年
作者：张秦
碎娃爱过年，大人怕花钱。小时侯每到年末，便开始数天数，等待过年，大人觉得一年还么干啥，到头了，碎娃则不然。过了腊八，天长一杈杷，过了腊月二十三，便有了浓烈的年味
杀猪过年，说到杀猪，村上有个杀猪把式，他不和我一姓，但辈份极高，我把他叫巴爷，人们习惯叫他锁爷，是远近有名的响当当的人物。
锁爷个头不高，留着一堆花白的胡子，眼睛小，鼻子尖，棱角分明，穿个梆梆棉袄，大襟裤子，扎一个粗布腰带，外面围一个油黑油黑，黑的发亮的布皮围裙，手里长握一个二尺长的旱烟锅，笑一声露出他一颗抢眼的大金牙，再戴一幅溜圆的水晶金边老花镜，眼镜的腿腿用一根绛色的细绳拴在脑后，哼哈两声，再打个喷嚏，那才叫有势。那年生产队里杀猪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时猪是队里养，杀好的猪肉凭一年挣的工分的多少给社员们分肉，猪血谁家愿意可以去接。但这还要看锁爷的脸色，锁爷不喜欢的，就算你拿个金盆盆，他也不会让你接。锁爷爱我，所以我早早让我妈在盆子化好盐水，提前跑到杀猪场。
杀猪场在村北头的麦场边，那里有搭好的架子，旁边支有一口大黑老锅，有两个专门担水的，三个专门烧锅的。还有一口大木盆，烧好的水往盆里倒，盆里水多半以上才行，所以担水的不停地担，烧水的不停地烧，人们戏说烫个锁爷费水滴很。锁爷把烟锅一担，说，我就想拿这烟袋锅子把你木瓜老呆砸一磕，烫你那才叫费水。这里忙活那边也忙活。不少碎娃大人围观。
那边五六个毛小伙到圈里逮猪，锁爷瞅瞅那厚实的条桌，在一旁一边砒刀，一边说，今年猪喂的好得很，膘肥油厚，能给大家多分点。烧锅的妇女咐和说，再别让深鼻大眼窝的人把好肉都弄他家去了。锁爷说，今年队长硬气，不会象往年了。
猪发出了嚎叫，几个毛小伙有点嫩，还捉不住，锁爷急忙去指挥，把式就是把式，三下五除二，就把猪拉来按倒在条桌上，这时锁爷拿起弯刀，叫娃把接血盆放好，刀在猪脖子上砒了砒，一刀下去，鲜红的猪血便喷发而出，如果刀工不好，一刀下去舍二斤肉是碎碎个事。几个小伙将猪压的牢靠，血基本上没有浪费，锁爷用刀尖在盆子搅了搅血，让娃把盆端走，然后趁势将猪抬进木梢。
这下几个人围住木梢汤猪，汤猪是有技巧的，汤不好毛不利，锁爷用刀在猪两个后腿上扎了扎，撺进个肉钩，人们左右翻，上下提，稍后开始刮毛，毛不利的地方用涩石掺，收拾收拾上架。
猪挂上架，还要收拾一边，这时锁爷的拿手好戏"吹猪"就派上大用场。吹猪是有窍门的，一般人吹不了，必须吹圆，吹的过程中，一边吹一边用棒棒打，边吹边打，直到吹得滚圆。然后浇水再刮一遍，把猪的毛刮得干干净净。
几个妇女指着架子上刮得白净的猪对锁爷说，把你刮这么白，锁爷嘿嘿一笑骂道放你妈的萝卜屁呢。
接下来锁爷给吹圆的猪放气，开堂破肚。但见得锁爷刀尖从猪的肚子顶端，一刀细划，一条直线便将猪肚一分为二。刚划开他便划出一指宽的，一匝热猪油条子，对着一边的黑蛋说你快吃，吃了治你肺炎。黑蛋顺手接过，头一仰，将油条子举在空中嗖嗖地顺嘴灌下。锁爷这才慢慢地将猪的(下水)内脏取出，剁下猪头。
锁爷将猪的心肝肺，大小肠给几个妇女，让他们翻洗干净。然后对几个妇女说“说不定这就是你家的，好好洗洗，把你的肠肠肚肚洗干净了噢"。
最后把架上的两扇新鲜的还热乎的肉让几个小伙扛到库房，把盆里的猪毛捞净，往出刮出一些水，让担水的担水，烧水的烧水，准备再杀下一头。
队里分肉的那天晚上，一伙有身份的人在那里，剁肉、过称和记帐。那杀好的猪头、蹄子、下水一堆一堆摆放的很整齐，那些猪头、蹄子、下水上面都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某某人的姓名，不能乱动。这头是谁的,蹄子是谁的，下水是谁的，写得清楚。
这时只听锁爷叫着，谁谁谁把你的头提走，谁谁谁把你的这拿走。我家里劳力少，也分不到这些，我也知道不会有我们的名字在上面。
后来听锁爷叫我，说是这有几个猪尾巴，么人要，娃呀，给你家分给。让你妈给你红烧一下吃。
我高兴极了，那年年过得很有滋味。多年后进了城里，城里人却最爱吃猪尾巴，还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香尾"，而且尾巴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这几年回家，再也见不到杀猪过年的景象了，锁爷也去世多年，我顿觉年味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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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秦：男、笔名子秦、陕西眉县人，生于1965年、大学文化、现居西安。陕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摄影家协会会员；西安雅集书院副院长，中海联西部画院院长，西北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研究员，陕西省篮球协会艺术中心顾问。眉县书画家协会副主席，眉县作协副主席近年书画作品先后在北京工人文化宫、西安亮宝楼展出，其书画作品先后被美国、日本、新加坡等国家友人收藏。诗歌、散文等先后在《陕西日报》、《宝鸡日报》等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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