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谦四益 徐梦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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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谦四益     徐梦嘉

图一 秉（甲文）

图二 兼（金文）

图三 益（甲文）

图四 溢（金文）

徐梦嘉 文/图

《周易·谦》：“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于是中国文学史上便有了谦虚能使人得到好些益处，谦德者诸事皆能亨通意涵的成语“一谦四益”。小文谈谈“谦、益”。

 谦（謙），《说文》：“谦，敬也。从言兼声。”《汉字源流字典》（华夏出版社2003.1）謙：“形声字。篆文从言，兼声。”笔者定识，有篆体的古文字，基本上没有单一的“形声字”，古人造字不会仅用纯表声的字根与表形字根进行无厘头拉郎配。这些形声字“声部”几乎都可在钩稽揆度下挖掘出个中三昧，体味先人造字的睿智与良苦用心。“謙”同样，谦的初文是“兼”，谈谦要先谈兼。《说文》:“兼，并也。从又持秝。兼持二禾，秉持一禾。”而谈兼还需先谈秉。

甲文“秉”（图一）构形是右手抓住一株穗头下沉，茎秆壮实，根须完整的成熟禾谷，字义就是手持、把握。衍义主持、掌握、接受（秉承）。“兼”的金文（图二）构形是一手抓住两株（或两株以上）禾谷。双秉合体“秉秉”也是兼的一款正体异写法。和秉不同的是，兼的基本字义不是落在握持，落在把两份或多份事物合并在一起的引申义上：兼程、兼并、兼收、兼顾、兼职、兼任、兼旬、兼容等等。与兼联手的先造字基本都有兼字含纳的形义，举大家最熟悉的“赚”为例：货币贝（貝）与兼搭档，财产兼倍增加，当然赚了。

现在可以回到“谦”字。郑板桥名句“虚心竹有低头叶”，寓指谦谦君子，而谦字中低头谷穗的兼，同样能形容谦谦君子。兼与言组合，表示言语谦恭，为人低调，彬彬有礼。“低头穗”又是双株合并的兼与言组合，进一步具体点出，某人说话与处理问题时能把对方的想法合并起来兼顾着思考，那么如此为人自然谦和、谦虚、谦逊、谦卑。

 益，溢的本字。甲文（图三）构形一目了然，盛水器皿中水满溢出的状态。需要了解的是，益的甲文构形，商代大都用器型高深的青铜皿，盛水多。皿中数点是水珠，或用甲文水字植入。周代金文均为器型低浅的青铜皿，有的竖写“水”改用横写的“水”字，曲横加上下四横点，完全“平放”（如溢出）在盛水器皿上。关于水字，我在拙栏文《水之新解》中解析过：水之形不是水在流淌，“其构形显然是河道与溢出水滴之复合”。隶变楷化后“益”承袭“横水”与低浅器皿。我们谛视正体汉字“益”，亦可依稀窥见商周甲金文字的风神遗韵，想象着华夏青铜时代的灿烂辉煌。

需要补充的是，当水满“益”引申出好的、好处、增加、更加新字义：受益、裨益、利益、益友、益虫、增益、老而益壮等，原本的益遂再添部首水（氵）另造“溢”（图四，金文）代替。不过益的“满”之义在益组配的字里还能得到保留与体现。试举几例：隘，狭小道口。空间似乎被两旁山体等“占满”；嗌，咽喉被食物“塞满”嗌住；賹，战国时期齐国一种“成色足”的贵重铜钱。

刊出小文时，正值中国共产党百年诞辰即将到来之际。在此笔者藉“一谦四益”分别置于毛泽东主席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讲话里连续两段经典语录后，作为学习心得与小文收笔：“这一点现在就必须向党内讲明白，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两个务必，“一谦”。“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两个善于，“四益”。       夜光杯2021-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