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顶级国宝同行 · 山西博物院篇
要看清,这里是shanxi,不是shaanxi啊。还要看清,这里不是山西省博物院,也不是山西博物馆,是山西博物院啊。
山西地处黄河中游,自古就是人类生息、繁衍的重要舞台,是中华民族的重要发祥地之一。按历史和旅游界的说法,三千年历史看陕西,五千年文明看山西。山西集中了太久的历史文化和太多的文物古迹,要用最少的时间最全面地了解山西乃至中国的历史,最好的地方就是山西博物院,一座在不花钱的门票上打出你的名字的博物院。
山西的地理很有特点,被称为山河之控和表里河山,有大山,有平原,有黄河流过,还有汾河、桑干河这样的区域性大河。因此,从远古的地球温暖期起,这里很早就出现了人类活动。
目前,在山西发现有早、中、晚三期绵延有序的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存达300余处,数量居于全国首位。其中,旧石器早期的文化遗存,全国共200余处,山西占150余处,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西侯度遗址和匼河遗址。
西侯度遗址距今约180万年,是中国已知最古老的旧石器文化遗存之一,那时的人应该是被俗称为猿人的直立人,出土了石器和烧骨,证明当时人类已经能用火了。匼河遗址大约距今80万年,石器比西侯度的更大更先进,特别是出现了可能用于投掷打猎用的石球,说明那会儿的人已经有了远程武器。
经过上百万年的旧石器时代早期,到距今20万年的时候,原始人出现了一次大飞跃,突然变成了智人,这一时期山西境内以著名的丁村和许家窑遗址为代表。1954年在丁村遗址发现了3枚牙齿化石,同属于一个十二三岁儿童。1976年又发现了一块2岁幼儿的右顶骨化石,这都是非常珍贵的发现。
关于现代中国人起源,学术界主要分成以分子生物学为基础的外来说和以人类体质学为基础的本土说。外来派坚持二十万年前的中国古代土著直立人被外来智人取代,而本土派坚持中国境内直立人为主流进化成了智人。丁村人化石是本土派的重大胜利,因为丁村人头顶骨具有与北京人相近的印加骨,三颗牙齿中的两颗门齿都是蒙古人种特殊的铲型门齿。因此,山西博物院说明牌上写着:“古人类学研究表明,丁村人与北京猿人和现代蒙古人种存在着某种亲缘关系”。
许家窑遗址位于山西北部,时代上比丁村人略晚,距今约10万年,上世纪70年代出土了分属于10余个体的20件人类化石,是中国发现人类化石个体最多的文化遗址,目前展出了枕骨和上颌骨两件化石,也被认为是直立人和现代人之间的过渡。
虽然本土说的证据链看似完整,但外来派说,以万年为单位的化石链间隔太大,而DNA则不会说谎。而且,从现代人类能通婚和有效生育来看,现在全世界不同肤色的人应该是几万年前一个共同祖先的后代。不管丁村人是土著的还是从非洲漂来的,他们作为早期智人在体质特征上已经很接近于属于晚期智人的我们了。
时光到了4万年前,人类迈入了晚期智人阶段,他们与我们这些现代人已经基本相同了,山西北部峙峪文化就是这一时期的代表。到这时,他们已经能够制造非常精细的工具,出现了中国已知最早的弓箭。弓箭在人类历史上具有原子弹一样的里程碑意义,正如一辈子没结婚但写出《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的恩格斯所说,“弓箭对于蒙昧时代,正如铁剑对于野蛮时代和火器对于文明时代一样,乃是决定性的武器。”
峙峪还出土了数百件有刻划痕迹的骨片,表明当时可能已经有简单的数量概念和原始雕刻艺术,人类的智慧在这时开始升华,理性的数学、原始的宗教和感性的艺术随着人类生活的丰富而出现了。
终于到了一万年前,随着原始农业和畜牧业出现,人类步入新石器时代。在这个新时代里,他们不仅用磨制石器作为主要生产工具,而且随着种植业发展,人们学会了制作陶器,还开始住到房屋里,从这时起可以把他们称为人们了。
山西位于黄河中下游,在新石器时代也属于仰韶文化区,但在前仰韶文化时期,山西已经有了自成特色的新石器时代文化。1991年在山西省翼城县枣园村发现的“枣园文化”,距今有7000年的历史。
6000年前,仰韶文化进入繁盛期,以晋陕新月形盆地为中心,一股巨大的彩陶浪潮席卷四周众多考古学文化,这是中国大地上第一次文化大融合,拉开了多元一体文明发展的大幕。这段时期被认为与传说的黄帝时代相当,山西西阴正位于这股巨浪的中心,那里的人们创作出以大花为图案的彩陶,也许这就是后来华夏的“华”的来源。
几千年后,在西阴村开始了中国考古学者第一次自己独立主持的考古发掘,出土了半个人工切割的蚕茧,被确认为中国丝绸纺织史上最重要的实物证据,而发掘的主持者也终于被尊为中国现代考古学奠基人。
山西在地理上东边是太行,西边是吕梁,夹在中间的是一个个盆地,从南到北连在一起,就是一条从蒙古高原到中原内陆的天然通道。因此,古往今来,南来北往,一群又一群的人们在这里交汇和融合,这里孕育了中华文明之光,促进了中华文明的诞生。
在满天星斗的时代,这里出现了一座现在叫陶寺的大城,它太过于先进,留下了太多文明的礼仪,甚至还有最早的复合范铜铃和朱书文字,所以也许这里是最早的中国,也许是最初的中国。如此丰富的遗存,还吸引着人们与那些古老的传说努力进行联系,好吧,也许它真的就是具有伟大品德的尧曾居住过的地方吧。
不过,3072墓龙盘、铜铃、朱书文字这三件陶寺古国的国宝,现在都不在山西。曾经问晋博的人会不会去打官司要回来,回答是:怎么会
。
我们文明的历程如此悠远,所以太早的事情真说不清楚,是不是尧不好说,就连史书上记载凿凿的夏也在似有似无之间,也许真如邹衡先生所言,这种俗称高射炮的盉器,就是史书中的夏代礼器鸡彝。
我们只能确定,在近四千年前,山西已经进入青铜时代,晋东南地区归属于一个称为二里头文化的广域王权国家,与居于天下之中的二里头城紧密相连,所以考古学里专门有一个名词,“二里头文化东下冯类型”。
到了商代,中国总算进入了信史。这个喜欢猫头鹰的王朝,大概因为需要中条山的铜,还需要西方的玉,更要镇压在这里生活的前朝遗民,因此把山西当作非常重要的战略基地来经营。
商人沿黄河建立军事要塞性质的城址,在不远的西边,就是一个个时敌时友的方国或部落。于是,非常信仰和依赖神鬼的商人,以及在他们影响下的人们,在一次次祭祀中把一件件铜器埋入黄河岸边的土地里,作为对皇天上帝的献祭。
神鬼保佑商人500年后,周武王伐商了。可惜不久后武王就去逝了,伟大的周公帮助年幼的成王摄政,于是成王在一次游戏中把古唐国封给了弟弟叔虞。
后来叔虞的儿子燮父又改国号为晋,从此开启了两周时代的超级大国,山西也有了晋这个简称。
一件件铸有晋侯铭文的精美青铜器,展示了一个强大国家的文明和富足,如果没有对晋侯墓地那场丧心病狂的大破坏,也许我们还能知道更多可以成为信史的古代纪年。
随着礼崩乐坏,晋国臣下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修建了太原的前身晋阳,还敢于铸造出春秋时期最大的铜鼎。
于是,无数场生存奋斗和斗争发展的活剧在这片大地上演,有的被记入文献中,有的则如侯马盟书一样被深埋入地下,直到有一天重新露出地面,给我们带来一次次认识历史的震撼。
因为晋国,中国的史书和文化变得非常精彩。从桐叶封弟到曲沃代翼,从假道伐虢到退避三舍,从秦晋之好到赵氏孤儿。还有一句话,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从这句话后,晋国分成了三家,战国时代开始了。
秦汉两季,山西作为边陲频于边防,汉高祖有白登之围,汉武帝有马邑之谋,但也是中原汉族与西北各族交汇之所,开始成为了民族大熔炉。
魏晋之后,北方陷入长期动乱,山西成为集结队伍、铁马金戈之地。经过300年大混乱,这里最先出现了重新统一的力量。一支来自大兴安岭的鲜卑民族,以平城为都,自称大魏,沿着山西盆地一路向南,直到洛阳,重新统一了中国北方,并成为后来大唐的先声。
先秦文献中,以崤山和函谷关之西为山西,其实就是现在的陕西关中地区。到北朝时,开始将太行山西和黄河东岸的地区称为山西,隋代时设山西河东道,山西之名由此正式开始。
北朝以来的三百多年间,佛教不仅从西方更深入地传入中原,而且在众多与西域关系密切的少数民族王朝信奉和推崇下,在中国取得了大爆炸式的发展。佛教随着一座座寺庙建起和一个个佛窟开凿,一举成为中国最大的宗教,从此深深地侵入了中华文化和思想,促进了中国历史发展,成为了中华文明的重要部分。
唐宋以后,随着中国政治和经济中心南移,山西不再成为中国的主要舞台,后来更成为宋明与北方民族交锋和交流的前沿,于是山西孕育出了丰富的戏曲艺术和通汇天下的晋商文化。明代设山西行中书省,后改为山西等处承宣布政使司,清代又改为山西省,自此未再改变。
但也正是因为宋以后一千年的沉寂,以及远离政治中心的朝代更迭,山西反而保存下了大量古代土木建筑,因此1937年梁思成、林徽因才能发现佛光寺东大殿,后来人们又发现了更古老的南禅寺。现在要在中国看唐代建筑,俗称唐构,一定要来山西,因为在中国大地上,只有这里才有。
山西博物院承载了山西几十万年的历史和几千年的文明,其实山西博物馆院自身的历史也算久远,可以追溯到民国八年的1919年。现在的新馆于2004年建成,占地面积112000平方米,4座角楼衬托着主馆。
主馆4层方正规矩,逐层向外斜挑,据说是被赋予了“斗”和“鼎”的寓意,要体现古人“如鸟斯革,如羽晕斯飞”的审美取向。不过好象洛阳博物馆也是这种理念,更别提令人发指的上海世博会中国馆了。
山西博物院是我国又一座用博物院来命名的博物馆,珍贵藏品约40万件,以晋魂为主题,开设文明摇篮、夏商踪迹、晋国霸业、民族熔炉、佛风遗韵、戏曲故乡、明清晋商等7个历史文化专题,以及和土木华章、山川精英、翰墨丹青、方圆世界、瓷苑艺葩等5个艺术专题。
在这些展览和40万件文物中,有六件组文物被列入禁止出境文物,其中有三件组在2002年列入首批禁止出境文物名录。首先是西周晋侯稣钟,1992年山西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M8号墓出土,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晋博只有十六件中的最后两件。
北魏司马金龙木板漆画,1966年山西大同石家寨村司马金龙墓出土,现在分为两部,一部分在晋博,另一部分收藏在大同博物馆。
北齐娄睿墓壁画鞍马出行图,1980年山西太原王郭村娄睿墓出土,长期收藏在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现收藏在山西博物院。这套壁画非常珍贵,对外只展出过两次,最近一次就是2020年。根据脆弱文物展出后至少要休养两年的规定,应该短期内不会再对外展出了。
另外三件组都是2013年列入第三批禁止出境文物名录的。商代龙纹兕觥,1959年山西石楼县桃花者村出土,现在要看这件国宝,要到作为山西博物院分馆的山西青铜博物馆了。
西周晋侯鸟尊,山西博物院的LOGO,2000年山西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M114号墓出土,尾部曾残缺而用仿件修复,现已用后发现的原件碎片复原了。
西周晋侯夫人组玉佩,1993年山西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M63号墓出土。
还有就是陶寺遗址的彩绘蟠龙纹陶盘。1980年陶寺遗址出土了四件龙盘,其中3072号墓出土的长嘴有牙没尾巴的那件,被列入第三批禁止出境文物名录,现收藏在社科院考古所,山西博物院有复制品展出。
山西博物院原展出3016号墓出土的龙盘,嘴里没牙但有尾巴的那件,不过现在这件龙盘作为陶寺青铜器的替代物,也放到了山西青铜博物馆。
下面就按着禁止出境名单的顺序挨个儿看吧。关注我们与照耀同行IDwalkingwithshining与历史、文化同行,与自然、美好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