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情结之侵入情结(上)
我们在此翻译出拉康1938年在法兰西百科全书中《家庭情结》一条目中第一章的第二节内容,本章提出三种家庭情结:第一节的是母子原初关系下的断奶情节,第二节的是兄弟姐妹竞争下的侵入情结,以及第三节父亲介入后的俄狄浦斯情结。由于第二节的内容非常具有原创性,不仅拉康第一次把镜子阶段的自我的建构发表,同时,也和原初的攻击性和自恋联系在一起,后者作为想象的侵入让拉康可以阐释诸多精神病的经验。
侵入的情结 -嫉妒; 所有社交情绪的原型
作者:雅克拉康
侵入的情结代表了原始主体经验过的经历,通常出现在当他看到他的一个或几个人在与他共同分享家庭关系时; 或者换一种方式说在当他意识到他有兄弟姐妹时,。
影响其呈现样貌的条件是非常不同的,一方面根据文化以及文化赋予到家庭成员的扩展之上,另一方面是根据个体的偶然性,而且其中首先是按照出生顺序分配给主体位置的命运。在任何冲突发生之前,这可以被称为他占据的位置:他要么是拥有者,要么就是个篡夺者。
婴儿的嫉妒长期以来让观察者诧异:“我亲眼看见,”圣奥古斯丁说,“我仔细地观察到,一个被嫉妒所吞噬掉的小孩:他还不能说话,但在看到他的兄弟哺乳的痛苦景象他无法防止自己脸色变得苍白 “(忏悔录,I,7)。让我们的道德家感到震惊的这种观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不过是一种可以用于各种愧疚目的的修辞主题。
通过证明婴儿嫉妒的结构,对儿童的实验观察和精神分析研究揭示了其在社会性起源中的作用,从而揭示了知识本身作为人类知识的作用。这些调查揭示的关键点在于,最根本的嫉妒不代表生物性的竞争,而是心理上的认同。
精神认同:从6个月到2岁之间的孩子的观察中,他们在没有第三人的情况下自然地配对和开始玩耍,可以肯定以下事实:以这种方式聚集在一起的孩子之间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反应,交流似乎在那里开展起来了。在这些反应中,一种类型可以区分,因为人们可以在其中认识到客观上可定义的竞争:这涉及他们的姿态和体势的主体之间的某种适应,即他们的交替的一致性和在他们这系列姿势中的交汇,就是说,在不损害主体意识的情况下,允许我们确认的挑衅和谴责,他们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的另一种选择,给出了两种可能的出路。根据这种适应的程度,人们可以承认在认同竞争对手的这个阶段的开始,也就是说“一个他人”作为客体。
现在,尽管这种反应可以在非常早的时候出现,但它是由一种主导的条件决定的,它看起来是单义的,即主体之间年龄差异的上限。可以察见的阶段在出生第一年被限制在两个半月内,并且即使它随着年龄的增长仍然严格局限在这个差异范畴内。
如果不满足这一条件,那么所面对的儿童之间观察到的反应就会产生出完全不同的价值。让我们来看看这些反应中最常见的那些,就是炫耀、诱惑和专制。虽然这两个伙伴都是其中的一员,但他们每个人的关系被认为并不是两个人之间的冲突,而是处在两个相反和互补态度之间的每个主体的冲突。这种双极性的参与方式构成了这种形势本身。
要理解这种结构的话,只要考虑一下展示自己的那个孩子和那个目光跟随着他的那个人就可以了:他们中哪一个更像是旁观者呢?或者观察那个试图诱惑另一个人的孩子:到底是谁在诱惑着谁呢?最后,如果孩子喜欢他所运用的占有为证,并且他是透过顺从他们而获得快乐的人,那么谁更容易受到奴役呢?在这里,我们有一个悖论:每个同伴将对方的角色与他自己的角色混淆并与它认同; 但是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另一个人的非常微不足道的参与来维持这种关系,因此我们可以从他们行为的有时完全不一致的角度去看待他的整个想象的价值。
同伴的意象:这个意象的结构是什么?我们首先指出了我们在上面认识到的年龄差异非常有限的情况作为同伴之间真正匹配适应的必要条件。如果我们将这一事实称为这一阶段的特征是在于神经结构的转变如此迅速和深刻,以便可以克服个体的差异,则可以看出这种情况相当于主体之间的需要相似性的要求。
似乎他人的意象通过某种客观的相似性与自己身体的结构联系在了一起,特别是与其关系功能的结构联系在一起。
精神分析的学说让我们更接近这个问题。它告诉我们,在我们正在研究的这个阶段,兄弟姐妹是力比多要求的选择对象是同性恋的。但它也强调了这两个情感关系:爱情和认同的混淆,它们的对立在之后的阶段才是根本性的。
这种原始的模糊性再次出现在成年人的身上,可以在嫉妒之爱的激情中最好地予以把握。我们可以通过强烈的兴趣而认识到主体接受了竞争对手的形象。即使这种兴趣表达为仇恨,也就是消极的形式,并且受到所谓的爱情对象的刺激,但是似乎主体以最无偿和昂贵的方式在培养它; 它往往支配着爱情本身的情感,以至于它必须被解释为激情的本质和积极的兴趣。这种兴趣在其自身的认同和爱中混淆,虽然它只在成人的思维中以隐藏的形式出现,但它赋予了它所支持的激情的不可救药的品质,这使得它类似于痴迷(obsession)。
原初的攻击性的含义:但是最特别是在原始的兄弟情境中,攻击性相对于认同而言是次要的。弗洛伊德的教义在这一点上仍然是不确定的。达尔文主义则认为,斗争是生命的起源,而且生物学家仍然对此非常确信。但是,毫无疑问,我们也应该认识到,在这样的平庸中传播的道德化强调的被批评的威信较少一些:homo homini lupus(人对人是狼)。与此相反,年轻人的哺乳关系显然意味着暂时中和了争夺食物的条件。在人类的情况下,这种意义更加地明显。与哺乳有关的嫉妒表现,上面引用圣奥古斯丁的经典观点需要谨慎的解释。事实上,在主体断奶后不久,嫉妒仍然可以表现出来,并且不会再与他的兄弟发生激烈的竞争。因此,这种现象似乎需要作为先决条件,来与兄弟姐妹的状态进行一定的认同才行。此外,分析的学说,通过将这一阶段典型的力比多倾向描述为施虐-受虐的,当然强调了这里的攻击性主导了情感的经济学,值得回顾的是,受虐狂的作用是虐待狂的一种内在衬托,这一点在精神分析中得到了强调,并且受虐狂在经济学中构成了一种谜,这种本能导致弗洛伊德肯定有死亡本能的存在 。
通过遵循如上所述的观点,将人类断奶的痛苦指定为要赴死的欲望的源泉,人们将在原初受虐狂中认识到这一辩证时刻,在这个时刻,他的最初的游戏的主体承担了这种痛苦的再生产。并以这种方式升华并克服了它。儿童的原始游戏确实是如此出现在了弗洛伊德精明的眼中。婴儿在将物体投射到从视野之外带来的快乐,然后,让当物体再次被看见现时,不知不觉地更新了抛掷之物,这意味着主体再度被激活了断奶的可怜本性。此前他曾被迫去接受它,但现在他通过主动地重复它来予以克服。
因此,通过与兄弟姐妹的认同,可以完成在主体中开始的分裂,因为它提供了固定原初受虐狂的一个极点的图景。因此,原初形式的自杀的非暴力导致了对兄弟姐妹的想象的谋杀的暴力场景。但这种暴力与生命的争斗无关。侵略性为其原初的死亡游戏而选择的对象,实际上是一些与生物性无关紧要的那些玩具或者是废料。主体无偿地去消除它,好像是为了它的纯粹乐趣,从而借此填补原初母亲的客体的丧失。没有断奶的兄弟姐妹的形象只会吸引一种特殊的侵略性,因为它在主体中重复了母性情境的意象,并伴随着对死亡的欲望。
这种现象是认同的继发现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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