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奇道怪三苏园 作者〡周铁株
称奇道怪三苏园
称奇道怪三苏园
周铁株
星暗月沉之夜，秋风萧飒，满纸忧思濡湿过多少人的眼睫。或是昂然江畔，豪迈放达的吟唱又让人意气勃发。
这正是文宗巨擘苏轼千年不消的魅力。
只知道苏轼生于四川眉山，殁于江苏常州，至于归葬何处，我一直没有留意。及至进入河南郏县，才知晓苏轼就安息在许（昌）洛（阳）古道旁，小峨眉山的箕形山坳里。
三苏园背靠嵩山山系，面临汝水旷川，安葬着苏轼、苏辙兄弟的骨殖，还有其父苏洵的衣冠冢。景区由广庆寺、三苏祠、东坡碑林、东坡中年布衣像、三苏陵园和东坡湖组成，这种寺、祠、坟三位一体的建筑格局，在我国古代葬制史上极为罕见。
进入广庆寺，我与罗汉或菩萨天生无缘，却对首先映入眼帘的翠竹感到诧异，在这个十年九旱打井不出水的地方，能长出竹子实为罕见。工作人员介绍说，1996年，郏县作出开发三苏园景区带动经济发展的决策，对现有古建筑进行修复，修复过程中，广庆寺大门里两侧空地突然冒出一簇簇竹笋，月余就长到一人多高，劲气直节不断向四周扩展蔓延，后经专家确认，这种竹子与东坡老家的竹子同一类属。“或许是郏县人民的行动感动了东坡先生，我们都称它东坡竹。”工作人员笑着说。苏轼擅长画枯石竹木，“成竹在胸”成语，正是源自他总结画墨竹的经验之谈。他终生酷爱绿竹，曾有“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的名句。
“东坡竹”是三苏园玄奥费解的疑谜之一。
“还有更玄妙的呢！”工作人员把我引到大雄宝殿平台前。平台上，有两棵既像松又像柏的参天大树，树干倾斜，树冠似塔。他说，这叫“将军柏”，相传很早以前，柏树成精祸害人间，一次，两个地方的柏树战火再起，玉皇大帝大为恼怒，一声令下，天兵天将挥舞长刀，苏坟的柏树全部枝头落地，当时留下守护寺院的两棵柏树，没去参加打仗才保住了头颅。“除了这两棵有树梢，等会你到苏坟看看，所有柏树都是没有树梢的。”前几年我到过湖北当阳市关林游览，那里埋葬着关羽的身躯，柏树也是没有树梢的，据说因为埋葬的是无头将军（头颅葬于洛阳关林），那么，苏坟的无梢柏树真的是天兵天将所为？
三苏祠是苏氏父子的纪念馆，位于广庆寺后面，七椽八柱，二梁起架，暖阁内保存着元代三苏父子泥塑像，他们身着朝服，脸露微笑栩栩如生。文革期间那里是苏坟村学校，师生们用土坯将暖阁垒住，又张贴了毛主席巨幅画像作掩护，才保住了塑像免遭破坏。祠堂两边建耳房各一间，西间是纪念历代修建苏坟的三位地方官的祠堂，东间是供奉苏氏族系灵牌的地方。东跨院是东坡碑林，分百名书法家书写苏轼诗词、百名书法家书写苏轼文、百名书法家书写苏轼名篇《念奴娇·赤壁怀古》，透过碑刻，既可让游人领略苏轼的文学才华，同时能鉴赏到当代书法艺术，其创意不同于其他碑林。立碑即立人，东坡临终有言：“吾生无罪，死必不坠。”
出了三苏祠向东拐有个小丘，丘顶立着一尊高达数米的苏轼中年布衣雕像，让人们高山仰止。苏轼虽然为官从政40年，却在升贬荣辱中载浮载沉，处境艰窘，他在地方官任上大力兴革，补偏救弊，诸种劳绩有史可稽，但人们似乎更喜欢他一介寒儒本色的形象：旷世潇洒，沉郁而不颓唐。东坡雕像前铺砖甬道称“金蛙迎宾道”，在此击掌或顿足，雕像前的台阶会发出清脆悦耳的蛙鸣声。发现此回声现象纯属偶然：雕像落成之际，迎来了东坡家乡四川眉山县博物馆的王馆长，他拜谒完毕从台阶走下，似觉身后有人跟着，回头看时并无人影，跺了一下脚只听到石阶上发出“咯哇”之声。消息传开，其他人击掌、顿足倾听，果然不差，而奇怪的是，之前石阶砌成后没人听到过这种回音，恰巧等到东坡故乡人来到才发出第一声，这不得不让人称奇，但至今无人能科学解释这一奇妙的回音现象。我自然少不了尝试一番，结果亦屡试屡验，而前些年在同列我国四大回音建筑的北京天坛回音壁、山西蒲州普救寺莺莺塔，我却难以验证得出确切的回音效果。
“金蛙迎宾”是三苏园疑谜之二。
从苏轼雕像北走数百米远，便是三苏陵园。陵园大门是建于明代的红石牌坊，坊楣正中是“青山玉瘗”四个大字，“瘗”读音“意”，指尸体或随葬物。牌坊左右石柱隶刻“是处青山可埋骨，佗年夜雨独伤神”，是苏轼因“乌台诗案”在狱中慨叹自己因诗获罪难逃一死，写给弟弟苏辙诀别诗中的两句，此诗转到皇帝手中，宋神宗读罢大受感动，怜其才不忍心杀害苏轼，藉大赦天下的机会，把他贬至黄州作出减罪处理。
其实，三苏陵园只埋葬着苏轼、苏辙兄弟，其父苏洵葬于家乡眉山。唐宋散文八大家“眉山三苏”就占其三，他们的文学成就交互辉映，推导了宋代文学革新运动，正因为此，元代郏县尹把苏洵衣冠葬于苏氏兄弟坟冢中间，遂成三苏坟。苏轼早年到过郏县，见此形胜类似家乡，故号曰“小峨眉”。苏氏兄弟同科进士，兄友弟恭，手足情深，苏轼在老病衰晚之年嘱其弟将他葬于小峨眉山下，十年后苏辙也长眠于兄长身旁。
闭目月千年，苏坟成了后人拜谒凭吊的胜地，留下不少诗文，苏园内的众多碑刻可见一斑，如“我来几点神交泪，洒向寒云野寺边”（明·王甫），“有幸一杯桑落酒，临风和泪奠封丘”（明·吴节），“休道峨眉紫气多，文章千古重东坡，春流不尽忠魂恨，万壑涛声涨绿波”（清·张鹏翮）。但最值得称道的是参差掩映的古柏，据称有588株，而且正如前面提过的，全都没有树梢。那些郁乎苍苍的森茂古柏，是郏县的八大景观之首，称“苏坟夜雨”，若夜宿陵园便会感到一种怪异之状：园内风声飒飒，雨声哗哗，时高时低时远时近，待到走出屋外观望，却又风紧而不吹衣，“雨”骤而不湿襟；园外天晴月朗，风平气静。原因是那里三面环山，环境清幽，使得风易招，声易振，故时时喧哗，夜静更甚。若此现象还不足怪，那么，几乎所有柏树均“长不直”就近乎天意神授了。三苏生于四川眉山，这可是寓指他们德威草木，故而古柏随人心所向西南倾斜，以示草木伴三苏一同思念故里，抑或暗示三苏虽死不忘桑梓之情而探身翘首，遥望亲人？有人说是因为常年刮东北风所致，但这里的西北风更凛烈，没理由向西南方向倾斜。如此众说纷纭，至今尚无科学的解释，此胜迹奇观已收入国家林业部编写的《中国奇树大观》一书。
无梢柏树、“思乡柏”或“望蜀柏”是三苏园疑谜之三。
三苏园的古今奇胜经工作人员一一指认，看来不大可能是主观构想的生拉活扯，却又意趣一新大可供人悬想。灵异现象和神话传说我们可以视为乌有，或许，应归因于自然界生灭变化的因缘和合吧？
作者简介：周铁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青年文艺学会文学顾问兼专家指导团成员、广东佛山市顺德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在二十多个省(区)近百种报刊发表作品逾百万字,出版多部,作品入选多种权威选本。在各种文学评奖活动中获奖数十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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