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儒风里品读市中
也许是因为生于斯、长于斯的缘故吧,我对市中区的感情,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厚。不知不觉中,自身仿佛已经和它融为一体了。我曾陶醉于琅琊山的深秀,潭柘寺的清幽,老君岩的凝重……然而,这些都没有家乡山水的那种亲切与疏朗。漫步于南山的古道,凝神于甘泉的春水,醉心于龟山的松涛,岁月的车轮和谐地交响,总感觉那是自然界里最完美的音符。
作为鲁南地区的一个文化重镇,市中区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人文资源,特立于邹鲁文化圈的一块高地之上。由于特殊的地理优势,其文化也呈现出多元化和兼容性的特点,真可以称得上儒、释、道辉映,鲁、齐、楚交融。但是在我看来,我们的文化根基则在于生生不息的儒家文化,是儒学造就了市中区的厚重与含蓄。
众所周知,儒家文化的核心是“仁”,而辅翼“仁”的文化元素却是多方面的,《孟子》所谓“仁者无敌”,包含的正是这个意思。千百年来,在我们这里上演过一幕幕扣人心弦的历史大剧,或悲壮,或抒情,或炽烈,无不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这印象或是奔放后的安宁,或是凄怆后的舒缓,或是沧桑后的释然。斗转星移之间,历史的幕布在“逝者如斯夫”的慨叹中烟消云散了,留下的则是悠悠的回响和层层的积淀。
历史是无情的,因为人们要和时间赛跑;人生是出彩的,因为人们要和对手过招。儒学大师孔子曾经说过:“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公元前500年的齐鲁夹谷之会,就是孔夫子展示其独特魅力的得意之作。学术界的一种观点认为,夹谷会盟的旧址就在齐村镇西北部的夹谷山一带。在风云变幻的春秋末期,孔子大智大勇,雄视古今,用自己的智慧战胜了咄咄逼人的齐国君主,并生动诠释了以弱胜强、以柔克刚的文化内涵。我曾在《夹谷山赋》中这样评价孔子:“孔夫子高瞻,是武备与文才兼具;鲁定公守正,因兵法与礼制相成。夷不乱华,词严义正;裔不谋夏,道畅德崇。于是守土以尊,乃外交之手笔;克敌以礼,推国士之良能。”当其奉职而辅,何其忠也;临敌而定,何其勇也;历阶而登,何其敏也;据理而争,何其壮也。”
显而易见,由于孔子的出场,夹谷山已成为鲁南地区名副其实的一座圣山。在《齐鲁夹谷会盟赋》中,我满怀敬意地写道:“才通文武,气贯斗牛。初斥夷狄之乐,复夺优倡之头。圣人义能摧敌胆,君子风且化齐侯。足使兵甲潜形,将军侧目。真夫子之鸿篇,佑邦家而雍睦。寻彼世之高踪,游吾乡之胜处。开殿宇以摩云,辉增厚土;扫林泉而怀古,势壮崇山。其言也,可胜千行之丽藻;其气也,能销万里之狼烟。赖先师之数语,接浩气于千年!”今天,汩汩的泉水仿佛流淌着至圣的格言,依旧是沁人心脾,且发人深省。于是在闲游信步之中,一副简短的对联便即兴而成了,“喜聚诗家,记取清风有意临仙阙;曾迎夫子,留得秀色无边锁圣山。”徜徉于山水之间,去触摸那些用石头写成的历史,与先贤进行一次跨越时空的对话,这是何等的幸运呢?
一脉相承的儒家文化,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精神食粮。战国时期的最后一位儒学大师荀子,和市中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目前,在闻名遐迩的十里泉村,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临水而起,这就是重修后的荀卿祠,现已成为很多文化学者和辞赋作家向往的圣地。其实,早在清代,十里泉畔的荀卿祠已是文人墨客揽胜赋诗的佳处。乾隆年间,峄县知县张玉树出于对文化大师的敬仰,在此经营了这座名垂青史的建筑。张玉树“以公余,招诸文人看云听泉,置酒赋诗”,使得一方人文空前活跃,可谓厥功甚伟。古代文人的足迹深刻而永恒,这脚印也让文化落地生根,而且历久弥新。两度出任兰陵令的荀子,用他的如椽巨笔为百家争鸣画上了绝美的句点。当年,春申君遇害之后,荀子废居兰陵,在鲁南的沃土上创作出战国时代最瑰丽的篇章。
千乘万骑的隐隐烟尘,淹没了荀子疲惫不堪的身影,但是他的学术和思想却熠熠生辉,透过历史的迷雾愈发闪耀起来。我区辞赋作家彭文堂先生曾作《荀卿祠赋》一篇,作者写道:“劝勤学情意殷殷,君子明德乃终身要务;弘法度正气凛然,贤达为政当禁止令行。至若谈兵则昭王颔首,论策则春申动容。”这是对荀子比较全面而公允的评价。那个思想自由、学术繁荣的时代已经远去,荀子则成为后人仰慕千古的文化圣人。值得一提的是,荀子在文学史上首次以“赋”名篇,是名副其实的“赋祖”,他在我国文体发展历史上占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今天,我们的辞赋作家沿着荀子开创的道路努力前行,创作编印出《枣庄市中赋》《枣庄赋》等城市辞赋集,体现出对文化先贤的景仰与追怀。在市中找寻荀子的足迹,扑面而来的儒风让人生顿时丰满起来,那已不再是嘈杂而单薄的旅行。
古人云:“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於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古往今来,入编国史成为文人士大夫身后的无上荣光。我们知道,代表中国当代史学最高水平的《清史》,是一部万众瞩目的煌煌巨著。市中区的历史名人王鼎铭入编《清史》,可谓我市文化生活中的一大喜讯,这标志着王鼎铭的施政理念已经深入人心,并产生全国性的影响。《周易》云:“劳谦君子,万民服也。”同时又指出:“君子以振民育德。” 对为政者提出了勤劳谦恭、引领人民、涵养德性的基本要求,上述几点规范,王鼎铭都做到了,而其施政理念的核心就是以民为本。他戴枷求雨,变卖田产,朔望开讲,挺身赴难,无不体现出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怀。王鼎铭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唱响了一曲感天动地的悲歌。他“学通载籍,文武兼备”,是封建时代执政为民的光辉典型,这已成为历史上的不刊之论。
白居易在其《新制布裘》一诗中高唱道:“丈夫贵兼济,岂独善一身。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稳暖皆如我,天下无寒人。”试看经史诸家,无一不涉及民本理念,这也成为传统文化中的不朽旋律。回顾历史,杜子美的广厦万间,范文正的先忧后乐,包孝肃的舟中掷砚,都闪烁着人性的光芒。我们不难发现,王鼎铭很好地继承了先贤的优良传统,他是律己以严、为政以德的楷模。王鼎铭谙熟儒学文化,是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典型,在历史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上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翻阅史籍,人们仿佛听到他苍凉的呐喊声,这呐喊经久不息,穿越了浩渺的时空,在历史的字里行间振聋发聩。“宁知千载后,只美召公棠。”王鼎铭入编《清史》,是对其高尚情操的科学总结,也是对这位历史名人的最好告慰。在枣庄地区,王鼎铭继明代贾三近之后入编国史,再度成为枣庄人民的骄傲。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和廉政教育的一面鲜活的旗帜,王鼎铭必将定格为光彩夺目的文化符号,有力地教育世人并影响未来。
在我国持续一千余年的科举制度,是传统文化中的最重要的选拔制度,也是传播儒家文化的主要载体。古代的许多文化名人,如唐代的贺知章、王维、白居易,宋代的范仲淹、欧阳修、苏轼等人都是进士出身。清代光绪年间的进士崔广沅,是市中区齐村人。他于光绪十五年中举,次年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曾任翰林院主事一职。想来,崔广沅也曾体会过“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成功之喜。但是,崔氏并没有沉醉其中,他深知修身齐家、承前启后的重要性。古人诗云:“他日儿孙搜画箧,不留金币但留书。” 崔广沅注意用儒学思想来教化子弟,并惠及乡邻,最终成为当地影响较大的文化名人。
崔氏居家凿池修亭,点缀花园,遍种奇花瑞木,名之曰“似园”,是其诗酒流连、翰墨陶情之所。篆刻家郑伟先生在《似园秋夜》诗中写道:“暮雨洗微尘,悲秋怅倚门。长桥临野径,叠岫入荒荫。寄傲流云老,愁吟片月深。凭栏把酒处,落木尽黄昏。”发怀古之幽思,很好地还原了当时的诗书生活和风雅场景。当年,崔氏以自己的政治地位、经济实力和人文底蕴,丰富了乡绅阶层的文化内涵。实际上,乡绅是一座桥梁,乡绅文化是维护地方稳定、促进社会和谐的一剂妙方,而乡绅文化的基因则来自博大精深的儒家思想体系。
“古来贤达士,驰鹜唯群书”。崔家培养出一位博学多识的翰林,是过去的荣耀与辉煌,必将留传于史册。今天,我们也不难发现,齐村一带的文风、学风非常浓厚,乡民多怀向学之心,翰林文化的熏陶之功洵不可没。近几十年来,齐村镇走出的知名人士有崔培鲁、王亚、张立涛等,其中不乏学养深厚者,实力可谓不俗。值得称道的是,由王亚先生膺任会长的枣庄市孔子文化研究会,精研学术且不废实践,已成为我市国学研究的中坚力量。回顾历史,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华传统文化,曾经走过漫长而曲折的道路,而在各种文明交汇碰撞的今天,儒家文化迸发出崭新的生命律动。我们欣喜地看到,儒家文化的火种在市中区得以不断传递,它摧枯拉朽,迸射文明,也照亮了世人的心。
漫步于市中的山山水水,自然之美自不必说,拂面而来的是那流播千古的儒家之风。其中,有爱民如子的仁,有临危不乱的勇,有诗书化物的智,不一而足。这些文化元素在厚重的土地上不断积累,发酵成一股股豪情,让历史的脉络愈发清晰起来。后人沿着这些错落有致的脉络,去品读历史,品味现实,将是怎样的一种诗意呢?
文:韩邦亭 微游枣庄编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