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一路向北,追寻粟特人的足迹(上)
一路向北,追寻粟特人的足迹(下)
——从杜尚别到苦盏
(夏冉,2017年7月25日星期一)
本游记接近8000字,请耐心阅读!
想要深入的研究粟特本土的历史文化,
还需要从更多的途径去调查收集材料,
既然这是一座古城,
那么肯定会在历史的洪流中留下一些痕迹,
遵循这些痕迹
险要了解到其中的文化的脉络应该并不困难!
——教授涅玛托夫寄语
崩治卡特遗址附近的红车轴花
含蕊红三叶,临风绝一城!
一城有一花,一花一世界!
2017年6月21日,原本计划将这部分游记定名为(中),我还是想尽可能的向大家记叙一个更为详尽的见闻录,这样下次当您来到塔吉克斯坦的时候,您会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但是苦于苦盏的材料准备不足,另外梳理起来颇费时间,所以在本文中将会对苦盏的游记简而言之。当然,今年会单独梳理出一篇关于苦盏的深度游记。别看塔吉克斯坦小,但是零星散落在山区的大大小小的城市村庄,都是一辈子也梳理不完的,不过这些地方志类文献也几乎都收入到我的囊中。言归正传,承前所言,我们来到了遗址的边缘地带。
遗址图1
自始至终,对于一座古城而言,对于我而言,我总是期望可以在浩瀚的文献中寻找到所有关于它的记载。我们今天所到的这座古城的官方名称为崩治卡特(当地人发音如此),这个遗址整体由三个主体遗址组成,名称分别为卡莱伊.卡赫卡哈1,2,3。我们首先去的是1号遗址,因为3号遗址本身规模小,且近代以来大兴土木而遭到严重破坏,已经看不出任何的历史气息,所以没有列入到考察方案之中,但是我不能不提及它的存在。对于塔吉克斯坦境内的古城,在日后也将会逐一向大家讲解,最终汇编成册。
1号遗址上俯视村庄和河流
(我们从桥向西行,穿过直对的绿树成荫的村庄。)
当地的妇女向导热情的带着我们爬上了1号遗址,途中才知道她曾经带过很多外国游客来到遗址。翻过一个山坡,我们的眼前顿时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区别有一番洞天,若干的羊群在草地上吃着这千百年来岁岁枯荣的草。在山谷中还盘旋着若干的乌鸦,在中亚的古代遗址中,我总是会看到这个不是很吉利的动物,它让我想起了拜火教的祭祀台还有那青藏高原的天葬….
1号遗址的马面2
沿途我们看到1号遗址的一个马面,突兀在西边的山坡上。向导带着我们直奔2号遗址,在遗址上修建了一所伊斯兰教风格的建筑,相传是某位先知的陵墓?在陵墓前面有一颗奇怪的开花的树,以及一个简易的卫生间。向导给我们介绍了关于先知的事迹,然后大家一起听她念诵了若干祷告词,所有的人都会得到主的庇护。我也希望这个遗址能得到当地民众的庇护,随着当地人口的增长,很多当地居民修建房子,都是直接去遗址内取土,特别是一些马面以及露出地面的建筑部分,参考早期的考古资料图片可以看到很多都被毁坏殆尽了。大家在先知的陵墓外合影,愿他保佑我们平安!
合影
文献中的崩治卡特
关于这个遗址群崩治卡特的最早的文献记载是由公元8世纪时期的阿拉伯地理学家XXXX所撰写的游记。原文翻译如下:
在锡尔河南部和吉萨尔山脉之间的区域,有一个地区的名字叫乌斯图尚纳,它的都城是崩治卡特,在都城大约居住着2万青年男性居民。
在公元8世纪时期,来到河中地区的阿拉伯地理学家在很大程度上是充当着间谍的角色,所以我们可以理解他所记载的居民数量只是为男性居民。如果我们重新计算一下当地的居民总数的话,可以推断出当时整个崩治卡塔的居民总数约为10万人!在塔吉克斯坦的城市人口编年史上,这是一个人口密集,规模巨大的古老的城市。
当然,用波斯语写的成书于982年《世界境域志》,对这个城市也进行了一番描述:
36,苏鲁沙那,是一个巨大而繁荣的地区,有一些城镇和许多区。其地产大量的酒,其山中则产铁。
40,崩治卡塔,是苏鲁沙那的主要地方及其异密的驻地。其地有诸多的居民,很繁荣,令人喜爱,有流水。
巴托尔德在他的文集中认为,乌斯图尚纳,苏鲁沙那是一个类似于行省的地区的名称,这些名称只是因为朝代的更替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中国的古代文献中也提及到该地区的名称存在苏对沙那等若干名称。
在中世纪早期,乌斯图尚纳地区和粟特人的关系被历史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在中世纪文明的曙光降临中亚的时候,乌斯图尚纳发展成为一个独立的行政地区(高山公国),属于6-7世纪时期中亚地区最大的城市之一。
浙江师范大学的许序雅在2000年发表过一篇名为《新唐书 西域传》所记“曹国”考,结合中国史料和阿拉伯-伊斯兰舆地文献,得出结论东曹即是苏对沙那,其国治在今中亚(塔吉克斯坦)的乌拉秋别。当然,按照中西文献的对照,我们可以按照时间顺序罗列出东曹国的几位王的在位时间表。
哦,我差点忘记了,讲述了东曹国的考证。中国历史文献中《新唐书》的记载如下:
《新唐书》
崩治卡特遗址群的考古解密
近代以来,苏联的历史研究人员一直在质疑中西文献中关于这个城市的存在与否。纵观塔吉克斯坦北方,除了苦盏,伊斯塔夫善这些有证可查的城市之外,似乎没有哪里可以存在一个可以容纳近10万人的都城,能够容纳近十万人的城市遗址的地理面积想必也是十分庞大的。
亚历山大·尤雷维奇·亚基博弗斯基(1868-1930)
1894年,俄国著名的院士巴托尔德对塔吉克斯坦北方的沙赫里斯坦附近的古代遗址卡莱伊.卡赫卡哈1号遗址进行勘察的时候预言,这里可能是古代著名的城市布吉卡特的遗址。
A.雅库博夫斯基(1886-1953)
作为巴托尔德的得意弟子,苏联著名的东方学院士之一A.雅库博夫斯基,在得到巴托尔德的支持下,立即前往沙赫里斯坦展开考古探险工作。最终,实地的考古报告和出土的资料证实了巴托尔德的推断是正确的。
根据阿拉伯语书面材料的记载,乌斯图尚纳最后一位统治者阿夫欣(这是目前汉文献中没有提及到的),他拥有三个城堡。第一所城堡是在1955年,由塔吉克历史研究所下属的北方塔吉克考古探险队所发掘的卡莱伊.卡赫卡哈1号遗址区。该地区的遗址是由巨大的泥坯砖和夯土墙组成,重要的大厅建筑是采用木雕柱子支撑木质屋顶的模式构造。这座城堡初步发掘的结构显示,这里至少有十间不同用途的房间,拥有宽敞的广场和走廊,带有精美壁画的墙壁,雕刻有复杂图案的天花板,并且使用了多种珍贵的颜料(例如青金石粉末等)进行涂绘。这座建造于公元6-7世纪时期的城堡最终被阿拉伯人的大火焚毁。所有的文献和出土文物证明,这座城堡大约是在公元822年被阿拉伯人XXXXX的军队所围困,最终被捣毁,在遗址里面,大屠杀的痕迹和野蛮破坏的痕迹随处可见。
王厅大殿复原图
第二座城堡是乌斯图尚纳的统治者阿夫欣经常使用的城堡,它的建筑大小,室内装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这座城堡里面,拥有巨大的房间,其中最大的大厅面积有230平方米,大厅里还专门配备有王座。还有一个小的会客厅,面积为95平方米。另外还有祭祀用的房间,卧室,普通客厅,军械库,其它功能的办事处,这些功能不一的房间通过走廊进行了巧妙的链接。在房间和走廊的墙壁和拱门上,都绘满了内容丰富的,五彩斑斓的题材为神话或者世俗战争的画面;还有一些木雕和浮雕,雕刻有人像或者动物的图案。在宫殿的一些地方还有专门的军械库,里面至今还保留有大量的武器设施,其中包括超过5000枚重量为2-3斤重的石球,这都是用来向围攻城堡的敌人发起反攻的有利的抛石器所需要的 。
碳化的木雕残骸
在这里,我们很难把这个遗址中的古代塔吉克人祖先的“杰作”都一一列举出来,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崩治卡特是中亚地区中世纪时期的重要的文化中心。在这里,我不得不需用用笔墨来描写的是,一个在世界各地都存在的,甚至与罗马建国有关系的一个传说有关的壁画…..
总之,为了这个遗址,我是准备和收集了若干文献,但是最终还需要梳理,并且找到某个问题点,展开深入的研究,成为一篇不是游记的小论文,者才是我最终的目的所在。在这里非常感谢远在俄罗斯的小刚为我从俄罗斯捎带回来的关于这个遗址的壁画解读的书籍,这是迄今为止最新的一本壁画研究的文献。目前还在阅读之中。
狼喂养婴儿的壁画
壁画插图
这份壁画是在7号走廊的墙壁上所发现的,在一幅叙事壁画的结局阶段,出现了一头狼喂养两个婴儿的画面。在这幅全景的壁画的左侧,最开始的画面是乌古斯地区的首领,在统治者旁边是一位跪拜的裸体女人和一个孩子,还有一位穿着黑色靴子的男子。在接下来的画面中则描绘有一条河流,在河对岸的场景是可见的,有一位穿着蓝色衣服的人…
接下来,壁画进入到下一个场景之中,每一个场面都是单独的,但是又是和前后是相互连贯在一起的存在。壁画所描绘的故事在向前发展,每个场景很明确的表示它是最后狼在喂养两个小孩的故事做铺垫。
因此,为什么罗马传说中的故事情节会出现在和它相距甚远的中亚的山区中呢?
自古以来,伊朗的许多部落和人民同样有着某个王朝的弃儿被野兽所抚养的神话传说所存在。所以,我们在不朽的史诗,由菲尔多西所编写的《沙赫纳迈》中,我们会看到有母狮子,神鸟,母老虎喂养英雄成长的章节。通过已知的图像资料来看,早在帕提亚和萨珊王朝时期的一些护身符和珠宝装饰品种就可以看到狼喂养婴儿的古老的故事的影子。
类似这样的关于母狼喂养婴儿的传说,早在伊朗语和突厥语为母语的部落和人民生活的地区图兰地区就曾经广为流传。在这些传说中,狼成为了患有各种疾病,不幸和罪恶的人的祖先的支持者和保护者。据传说,古代突厥人的祖先,就是一位从敌人手中逃出来的男孩子,他逃出来之后为一头母狼所收养。这头母狼所繁衍的后裔,都认为自己是古代突厥人的祖先。在10-12世纪,奥古兹-钦察所使用到的主要的图腾就是一匹灰色的狼。对于狼的崇拜遗址保存在蒙古和突厥民族,欧亚大陆北部,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亚美尼亚,个洛基亚,阿布哈兹,阿尔瓦人,斯万人和近代的库尔德人。在古老的德国人的神话传中,也存在过将狼作为神供养的故事。希罗多德写道,神在每年中都会有一次化身成为狼。
在亚洲地区,人和肉食动物之间保持着一种良好的关系,神话传说的出现应该归结语古代伊朗民族从原始社会过渡到阶级社会时期,止于拜火教前夕。在南端文明开始走向开化的阶段,这些神话传说似乎在当时已经非常普遍的存在着,例如在阿契美尼德王朝刚刚形成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创始人就在官方的文献记载道,居鲁士大帝在掌管了国家权利之后,那些拥有智慧的动物股都投奔了他。
我们了解到这些传说,神话和信仰的图腾,相信这些事物不是凭空出现在人们的视线范围之内的。当然,在伊特鲁里亚人以及根据希罗多德和其它古代历史学家或者作家的作品中,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测在近东地区是狼文化的发源地。时至今日,越来越多的学者对希罗多德的作品展开了研究,并且支持他所提及到的若干观点。
作为伊特鲁里亚人,他们前往意大利之后,在那里创造了辉煌的文明城市之后,仍然没有忘记将狼作为自己的祖先的古老的传统。在公元前3-4世纪时期,不起眼的伊特鲁里亚雕塑家创建了狼喂养婴儿的铜像。(婴儿罗慕洛和瑞穆斯)。之后罗马人从伊特鲁里亚人那里继承了传统工艺水平和宗教信仰的知识,创造了卡比托利欧母狼喂养罗马创始人的传奇故事。
因此,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卡皮托利尼狼,以及罗慕洛和瑞穆斯,这些罗马神话中的传说的感知的基础以及神话的起源,是来源于亚洲的辽阔的伊朗高原地区。
然后,到了中世纪时期,中亚,以及罗马文化随着贸易和文化的传播进行了错综复杂的融合。当然,那些共同的相似的传说部分仍然没有消失,在以一种不同的形式出现,或者说是回归到这片土地上。
当然,北京大学的罗新教授有一片文章也提及到这个狼的雕塑的问题,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上网找到原文阅读一番。不表!
好了,遗址的大概情况就是这些了,未来还有很多的未知的东西等着我们。考虑到考察团的老师们是今天的航班来到塔吉克斯坦,如今这般四处奔走于遗址中,我们在结束这个遗址的考察工作之后就前往今天的住处。
这个住处位于公路右侧的狼喂养小孩的雕像所在路口的左侧。里面是一片让人感觉有股世外桃源的感觉的村庄,有大量的农田,沿途还可以看到各种奇异的花草。我们将要去的是一家度假村,晚上将在那里住宿。
这个住宿的地方,在这个季节来还是有点早,凉意十足,朱老师给了我一件外套才得以获得暖意,我是怎么也不会料到这里的气温是如此的低下。
晚餐之一
住所
分配好住宿的房间之后,大家开始就餐,我也顺便和大家介绍了下明天将要去的遗址的一些情况。
夜里,房间开了电暖气,在这个安静的山谷中,我却丝毫没有睡意,在这里手机没有信号,于是在手机上梳理了下今天(6月21日)的活动收获,顺便看了看巴托尔德的文集的第三卷,暂时不指望会有人翻译出中文版。
这世间,有做不完的事情!
这时间,又是如此的短暂!
2017年6月22日,星期四,晴朗
早上起来看了看周边的地理环境,这才发现我们的住所位于一个四面环山的山窝之中。这属于塔吉克斯坦国家银行的度假村,我们所住宿的房间门正对西南方向。这个度假村还有直升飞机停机坪。
欧伊库尔
简单的吃了早餐之后就出发了,司机说到继续往山的西部高处有一湖,名为欧伊库尔,可惜时间紧迫暂时放弃了。我们今天将去一个名为“四十个修行室”的遗址,这个遗址出土过三份粟特文书,所以还是很值得去的。
契力霍贾纳遗址
这个遗址位于沙赫里斯坦市区(塔吉克斯坦粟特州乌拉秋别地区)南2.5公里处,位于库里库坦河和沙赫里斯坦-赛伊河的交汇处,遗址所在山丘属于突厥斯坦山脉。
穿过杂草丛生的小树林,才得以攀爬到遗址顶部。
我们穿过沙赫里斯坦-赛伊河的河床到达对岸的村庄,在绿树葱葱的树林中看到了遗址,在如此隐蔽的地方,没有当地人的带领是很难找到。遗址的入口是一座带有围墙的院子,其实这里算是院子左侧的陵园的入口。进门偏左有一所清真寺,在清真寺的左侧有一个小水洼,湖北人称之为凼。这个池子周边用水泥砌了矮墙,在矮墙的周边有几颗高大的枫树,很是阴凉。我们在看门人的带领下爬上了清真寺后面的山包,这才看到了遗址的全部面貌。
这个遗址最早是俄国考古学家利克什尼在1809年发现并进行了简单的勘察。1894年,巴托尔德也来到这里进行了考古工作,得出了一个结论是:“该建筑和中世纪(粟特)地区的建筑相比较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的地方”。1920年,苏联考古学家马利什克在参观这个遗址之后表示,这个遗址是建立在佛教徒修行的场所的基础之上。苏联时期对这里展开过三次深入的考古发掘和修复工作,最终的考古报告是在1966年发布。
遗址附近的清真寺
粟特文书
对于考古发掘所出土的文物,最具有意义的是其中发现的三份粟特文文书,文书熟悉诶的时间和穆戈山的文书基本上处于同一时期,这些文书书写在杜松木材料的木片上,木片的两段均削尖。其中编号为001的文书,只有三行文字,但是却描述了当时民间的一项经济活动,关于毛驴和一包木柴的交易收据,这份文书是由今年6月份上旬去世的苏联粟特语学家B.A.列夫希茨所解读。这份文书虽然内容简短,但是不适为了解当时社会经济的一个重要的信息来源。
遗址修复过的顶棚,现在已经坍塌。
现在的遗址部分复原的地方都出现了坍塌的情况,这恐怕是这些年以来降雨量增长的缘故。下山的时候,大家都是从原路返回,我和罗老师则不顾向导言及的有蛇的情况,从山包的西侧穿过草丛下到水池边。上车之后才知道罗老师去墓地拍了几张关于墓葬地上的一些居民的墓地上存在放置有瓷碗的习俗,在湖北老家,送葬的时候是要摔破瓷碗的,这里的葬俗(或者其它)似乎值得深入的探讨,日后有时间再单独来此处考察一番方可。
结束了这个遗址的考察工作之后,我们将前往苦盏。路过沙赫里斯坦。
沙赫里斯坦
在讲述遗址之前,我们先介绍一下遗址所在城市的一些信息。
沙赫里斯坦,古代的地名为乌斯鲁尚纳。公元435年,中国的文献中记载为曹国(东曹国,西曹国)。公元822年被阿拉伯人征服,当地人在这个时期开始皈依了伊斯兰教。公元893年,这里成为了萨曼王朝的属地。在这里特别需要说明的是,据苏联语言学家的考证,公元8世纪左右,这个地区属于一个独立的山区公国,所使用的语言和粟特语存在差异,可能是粟特语的一种方言。近代的历史在《中亚征服史》一书中有过多次的描述。
截止到2016年,沙赫里斯坦这个城市的人口有3.85万人。几乎都从事农业活动,也有一部分专门从事冶金手工艺的人。
有十五世纪时期的诗一首翻译如下:
我骑马来到了乌拉秋别呀,
我看不到往日的繁华景象。
满目的苍凉破旧和苦难人,
他们是需要我们来解救啊!
——15世纪某旅行家
中国村
在我的建议下,大家决定去看看我所说的名字为“中国”的村庄。在罗新老师的手机导航下,我们找到了村庄所在地,看到进村处的一家高门大院的人家,我让司机停车进去问问,一位光着膀子的乌兹别克大叔热情的邀请我们进到院子里,作了少许休息。当然,一番询问之后才知道过去曾经有中国人居住过,但是后面都走了,只留下了这个传奇的村庄名字。这个也需要深入的考察,不会无缘无故的取这个名字。我依稀记得苏联学者阿克托夫在他所著作的《17-19世纪时期乌拉秋别地区的官方文书》中似乎也提及到这个名称,这个是极具有考证的意义。
斯皮达门
斯皮达门
因为绕开了主干道东去中国村,所以我们跳过了斯皮达门镇。这个镇是以著名的粟特军事指挥官斯皮达门的名字命名的。斯皮达门(前370-前327年),在亚历山大大帝东征中亚的时候,粟特人贵族在斯皮达门的率领下进行了英勇的反抗。所以说亚历山大大帝的中亚三年征讨行动,其实就是镇压河中地区的斯皮达门所率领的军事力量。公元前327年,亚历山大大帝在多次围剿未果的情况下,使用了离间之计,私下向粟特人的军事伙伴许诺如果征服了河中地区,将由游牧民族的首领来做该地区的行政长官。最终,斯皮达门在前327年被锡尔河对岸的游牧民族首领取了首级献给了亚历山大大帝。自此之后粟特人的军事力量被瓦解。需要说明的是,斯皮达门的女儿最终嫁给了塞琉王朝的创始人,成为该王朝的王后。
苦盏市
从村庄出来之后,我们就直奔苦盏市区了。
在去市区之前,向导还是带领大家去参观了三所古老的清真寺,这些清真寺中的建筑,还有其中的一些阿先知和传教者的陵墓,(古老的清真寺都不是孤立的一座建筑存在,相依相衬的周边建筑还是极多的)。这些建筑在伊斯兰教风格的基础之上,还糅合了大量的当地的符号和图案元素。这在一定的程度上保留了伊斯兰教前期的文化。
清真寺一
地砖测绘中
清真寺二
清真寺三
当然,不可置疑的是,粟特州地区的木雕艺术是令人赞不绝口的,粟特文明,我们可以讨论的东西很多,但是就是这个木雕艺术的话,也是一个非常值得深入发掘的话题。朱老师送给我的一套《西域文史》的第三卷中,就有国内学者翻译出版了《泽拉夫善河上游的木雕艺术》,这本书是归纳的极好的,如果将这本册子和《古代片治肯特的木雕艺术》进行对比阅读的话,就可以很容易找到粟特人在这近千年来传承下来的印迹。
外面的温度已经40度了,酷热的天气,实在不是一个游览星期四市场的美好时机。
结束了清真寺的游览之后,我们去了星期四市场,在市场外围的广场上,我们还买了一个西瓜来解渴。这个广场,在白天因为没有绿化带,所以异常酷热,但是到了傍晚的时候,这里的喷泉开启之后,将是非常低热闹,也是民众消暑的好场所,再来上几块瓜果,更是惬意。
星期四市场
星期四市场内景
司机法哈
这一路上,最辛苦的就是司机了。当然,后面还有更为漫长的帕米尔高原的道路需要辛苦他们。
从市场给回来之后,我们在鲁达基宾馆左则的粟特宾馆住下了。
傍晚,我们吃完晚饭之后就去粟特州的博物馆,当然,博物馆旁边的公园更是一个值得消遣的地方,虽然有成群的不知名的虫子环绕着我们。
博物馆附近公园中的一个商店。
是特色的花纹吸引了我的脚步,在苦盏,所谓的一些传统的花纹之中,已经糅合了大量的游牧民族的纹案。
在公园角落的卡迈勒.苦盏迪主题博物馆,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这是我先前并没有注意到的一个地方。找出若干年前翻译的关于他的生平,同时翻译了他的一首经典的诗词如下:
如果你想看懂生活的真谛,
那就去阅读我所写的诗歌。
如果你想让我安静的书写,
那么就让我回到锡尔河畔!
——卡迈勒.苦盏迪
虽然他的陵墓如今在伊朗的哈马丹,但是作为他出生的地方,他最终还是圆梦了,一直看着锡尔河。
卡迈勒.苦盏迪雕像
卡迈勒.苦盏迪主题博物馆
粟特州博物馆夜景
夜里,看了看托什玛托夫在2016年所著作的《乌拉秋别地区的婚庆习俗》,其中抽取了大量苏联历史学家密拉诺夫教授所在1932年著作的《乌拉秋别地区的传统音乐》一书,托什玛托夫根据那些收集到的古老的婚庆音乐,深入的分析了其中的一些词源,证实了一些词汇属于和粟特语同时期的的词汇,这些词汇和雅格罗比语又非常相近。这或许就是有语言学家认为雅格罗比语不是粟特语,是当地原生的一种语言的结论。当然这项证实工作还需要大量的词汇对比和考证来证实这个问题。但是,通过本人汇总各方的粟特语词汇和雅格罗比词汇,通过数据库来对比分析,它们不是同一个语言,相反,雅格罗比语似乎可以归属到帕米尔语言群组之中。
请原谅我如此简要的描述了苦盏,因为这是一个值得深入的去挖掘的城市,我需要前往那里,住下,然后在哪个环境下写完一篇专门关于苦盏的游记。现在时机还不是很成熟。
2017年6月23日,星期五 晴
按照原计划,我们是在今天坐飞机返回的,但是考虑到杜尚别-苦盏的路况比三年前好了很多的情况下,我们改成坐车原路返回了。
私人博物馆的一角
一早,在宾馆一楼餐厅吃了早餐。然后和(胖哥)林总联系了下,去了一家私人家庭博物馆。每个人都有点收获的,我也期望有一天,也可以有一个院子置办成这般,成为塔吉克特色的私人博物馆。热情的主人招待了我们,在院子里,我们还看到有老师带领学生来这里参观。当然,这个博物馆还获得了国家政府的相关许可文件。可惜,在多年之前的哪家古董店关门了,那枚我看了很多次的古代波斯印章,恐怕成为了这辈子的永久的遗憾了。
乌拉霍贾耶夫农庄
从私人博物馆出来之后,我们在邓老师的带领下去了乌拉霍贾耶夫农庄。传统的木雕工艺和建筑工艺在这个庄园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这也是一个传奇的大力拥护苏联的地方上的庄园主。如今,也发展成为了爱国主义教育的一个基地了。
在庄园的主建筑的左侧,有乌拉霍贾耶夫的陵墓,在陵墓上,用波斯语和塔吉克语双语写了萨迪的一首经典诗作,王一丹老师从波斯语解读了一番,让人至今难以忘怀,诗作如下:
当我出生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笑而我在哭泣!
当我去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哭泣而我在笑!
——萨迪
参观完庄园之后,我们开始返回杜尚别了。
当我再次行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我每次总是都觉得这条路两旁的景色如此的新颖,就如同我第一次前往苦盏一样,那一年,有邓老师,杨总,李总,胡哥,胖哥等。
明天,我们将在杜尚别游玩一天,然后6月25号的早上从杜尚别出发前往帕米尔高原。这两次写的游记字数均接近8000字,关于帕米尔高原的游记,我将会在这个月再次穿越帕米尔高原回国之后再动笔梳理出来。
当我写完这篇游记的时候,距离这次出行已经有一个月之久。
最后,请让我用卡迈勒.苦盏迪的一首诗词结尾吧!用来怀念他,同时也怀念一个月前逝去的光阴!
你答应会给我个甜头,
你那个相隔遥远的吻。
荒芜嘈杂的这个城市,
又开始一番新的轮回!
——卡迈勒.苦盏迪
2017年7月31日凌晨0点25分在中国塔什库尔干县更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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