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民丨我家的“老长白”

大家肯定好奇“老长白”是哪个?它是过去我家养的一头老母猪,多少年了一直留在全家人的记忆中,它是我家的功臣,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为解决我们家的柴米油盐钱,做出了无可替代的特殊贡献。称其为“老长白”是因为它是当时最流行的品种猪——长白条。
现在我眼前还能清晰地浮现它的身影:体型高大,毛白雪亮,皮肤发红。它有三四百斤重,当年在县城它是个超级大猪。它非常高产,一年春秋两窝猪娃,每窝能下十来个,而且猪条细长,能长大个。小猪娃常常一过满月,就被十里八乡的人上门抢光,而且好多是熟人,老顾客。卖老长白的小猪娃,是那些年我们家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副业收入。
老长白块头大,但性情比较温顺。除了下崽其间特别狂躁拼命护犊,平时你就是骑它身上,它也不发脾气,但它背着你走几步就蹲下了。三弟那时小,我们老逗他骑老母猪,老白条很乖,见三弟摇着小尾巴,哼哼叫着,驮着三弟摇摇晃晃还能走几步,不过,老母猪还没蹲下,三弟就被摇晃掉了。
那时渑池面粉厂效益还不错,我和父亲在厂里食堂给它担泔水,有时街坊家里也攒泔水,我们挑回来,加上一些猪草,基本解决了老长白的一日三餐。时间久了,它也懂得感恩,不管在哪见到我们家人就摇头摆尾,哼哼唧唧,好像在打招呼问好。
老长白好像是1973年3月来到我们家。那天中午爷爷从集市上花25块买个母猪娃,掂了回来。它长长的身子,雪白的皮毛,爷爷说这是新品种“长白条猪。”
从此它入住我们家了。家人在南边屋后窑垴头用石头给它搭建一个窝,上边盖些玉米秸,油毡,猪窝里铺些草席麦秆挺整洁暖和。它似乎也讲一点卫生,大小便都拉在棚外的树下或空地。为了它健康生长,爷爷还请曽医每年给它打两次防疫针。
老长白也很争气,吃得多长得也很快,一年半就快二百斤了。第二年开始发情,那时由父亲和我用绳子系住它的脚,赶它到南猪厂找种猪配种。只是每次到铁路边,它死活不肯过铁路,咋赶都不行,它挣扎着要往家里跑。无奈,绕到西关涵洞走大路,多跑好几里路。
在南猪场住两晚就配上种了,再过几个月,就下猪崽。它比较高产,一窝十至十二个。生过猪宝宝后,它每天懒洋洋地躺在太阳下,小猪拱着肚皮抢奶吃,时不时它还哼叽两声,仿佛在享受做母亲的自豪和快乐。这时候人千万不能惹它。我们队有个人在它喂奶时,去猪窝挑逗它。它一改平日温顺和善,猛虎下山一般冲出来,扑向侵犯者,那人躲闪不及,屁股被狠狠咬了一口。他应该永远记住了,人不犯贱,猪不咬人!
只要天不下雨,老长白都领着它的小猪们满街转,像将军领着他的士兵一样威武壮观。哪里有吃的,哪里就有老长白军团的背影。它也经常到铁路边吃草,尤其是粮站围墙和杨村铁路的夹道。等到它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拉扯大,也就到了小猪出窝时,它们这个大部队、大家庭也就到了散伙的时候了。乡邻都知道老长白条个好,生的猪娃健硕,肥圆,长得快,所以性急的早早就到我家挑猪仔。逮猪娃的时候,得把老长白哄到远处,否则是不敢贸然下手的。老长白回到家发现猪娃少了,它会在院子里乱转乱哼,到处找。如果一个都不见了,它要连续找上好几天,哼唧好几天,只是没记性,下一窝卖猪娃时,照样能把它哄出去。它不见猪娃又是哼唧几天......
老长白夏天里特不讲究卫生,老爱在臭水坑里呆,除了吃食,它卧在坡池坑成晌不回家。长白条变成了长黑条。任你打骂它,它也不改。它很贪吃,老爱拱开没关好的门,到屋里偷东西吃。有年夏天,我在南边屋午睡,梦魇了,见它拱开门进来撕一袋面粉,我吆喝它,发不出声。待我醒来,面粉只剩半袋了。我对它拳打脚踢时,它竟然像个知道错的孩子,任由我打。爷爷见了,说算了你打死它也不顶用,以后记得睡觉把门关严实。
老白条两三年都长快四百斤了,那可不像现在是用激素和药品催肥,都是吃草吃泔水麦糠自然生长长那么大,它这体格在当年算猪里面的巨无霸,走在街上,能引起人们的惊叹:谁家喂的?好大一头猪!一九八五年春,它一窝下了十头猪,我家一只也不卖,要我当养猪的种猪。喂了一年赔了,猪患猪瘟贱卖了,都怪我没做好防疫。
老长白有个爱好,吃饱喜欢在外边散步,而目跑得很远,经常逛到西关苗圃。1985年夏天,老长白出去散步后,天下起了大雨,而它直到天黑,也不见回家。它失踪后,我们一家四处打听,没有找到。有人说被几个人逮住,五花大绑,抬到手扶拖拉机上拉走了。杀了或继续当种猪,一切不得而知。一眨眼它离开我家人的视线也快四十年了,但它硕大白胖温顺的样子依然保留在我家人的记忆中......

作 者 简 介

作者简介:李爱民,网名剑客,渑池人,自幼痴迷文学,尤喜散文诗歌,是青萍文艺平台特邀作者。在网上媒体发表诗歌,散文,小小说近五十篇,愿以我笔写我心,让大家分享我的见闻与思索,怀旧散文是我写作的一个主题,心怀天下,放眼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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