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红裤子的老太婆（十七）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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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品谈》每周六、周日刊发老杨的小说作品，算给大家讲故事，愿大家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周末。
先推出老杨的中篇小说《穿红裤子的老太婆》，小说创作于二〇〇二年，在《中国读吧》连载。小说讲了温州一个老太太的创业故事，愿大家喜欢。
播音：盛唐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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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叶明镜并没有坐车到市里。这班车他坐了N次，车程80分钟左右，中间行至45分钟左右，车辆会进入一个服务区，让乘客上厕所。叶明镜的计划是在服务区下车，换乘北上的客车，至于去什么地方他没想，总之是杭州、上海的方向。
这次的“出逃”他想了几天了，算是有计划，可到了早上，看到小燕把几万块钱交到他手里的表情，他心乱了。他没有看到信任，也没有看到不放心，他又看到了陈锦桃把那一沓钱推给他的随意。小燕睡眼朦胧地离开他的时候，头都没回。他叶明镜在这个镇上不是什么，那点钱更不是什么。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自己还是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车如期地开到了服务区，可司机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打开车门先下去，而是把车停了下来问，有上卫生间的吗？车里没人回答。司机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答。司机重新启动了马达，说，那就不停了。在司机刚踩上油门的时候，叶明镜才急着说，我要去，我要去。全车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司机没好气地说，早干什么了？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叶明镜从车厢里灰溜溜地走出来，立起了西装的领子，只恨自己没长乌龟一样的脖子。天刚刚亮，大家还有睡意，也没有认真地看他。当他跳下车时，司机说，快点！别让全车的人等你。
叶明镜到了卫生间，心里骂，遇到一车没长眼儿的人，尿都舍不得尿。可静下来一想，问题还是严重了，就自己一个人下车，不回去一定是不行了。叶明镜在走回去还没有到车门之前就拿出了手机，假装和人通话，大声说，好好好！行行行！谢谢了！司机听到了他的声音，说，快点吧，上车打。叶明镜收了电话说，我有朋友的车来，不上车了，你们走吧。司机骂了句有病，关上车门，把车开走了。
叶明镜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客车开出去的方向，心里一片茫然。两边的路都没了，他又站在了人生的一个点上。
叶明镜到了服务区的餐厅，要了一份早餐，然后再等中餐时过来的长途班车，重新踏上一条不知道终点的路。
一个上午很慢，他想到了马勇。想到马勇还是很亲切的，在他认识的人中，马勇是对他最忠诚的，这样一走有点对不起马勇，应该和这位兄弟打个招呼。快12点的时候来了一辆广州到上海的班车，车上的人下车就餐。人不多，20个人左右，叶明镜知道车上有空位。找到司机，说，要去上海，有位吗？司机很高兴，说，有有。并让叶明镜与他们一起吃了午饭，又给叶明镜叫了瓶啤酒。叶明镜真想喝个大醉。
吃过午饭，乘客们都纷纷上车了。叶明镜和司机说，等我一下，我去趟卫生间。司机说，没关系，尿干净上车就可以睡觉了。
酒意之下叶明镜又想起了马勇。想起了和马勇这些年来的一次次醉酒。情意是能让人冲动的东西，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马勇的电话。
马勇接了电话问，叶老板，有什么指示？
叶明镜说，滚蛋，有事和你说。
马勇没正形地说，把小燕搞怀孕了，没关系，这样的事以前不都是我出面帮你搞定的吗？阿珍前两天也怀上了，我刚认识个医生，我带你去。
叶明镜本想说，兄弟，我走了，你多保重。可马勇不认真地乱搅，把他的那份兄弟情浇灭了。反倒一下子放松了。
叶明镜坏笑了两声，说，不开玩笑，说真事儿。我昨晚打麻将输了5000块钱，今天到市里结供应商的货款，钱不够了，先给哥卡里打5000，两天后就还你。
马勇说，小子，老子早和你说了，别去赌，你玩不过镇里的那些老麻将鬼，死的永远是你。
叶明镜说，少废话，借不借？
马勇说，你是算计着老子口袋里的钱输的，只有5000，你等着。
说完挂掉了电话。叶明镜像是被抽了一个耳光，脸上发烧。他没想骗马勇，完全没想，他都想不明白自己说骗人的话为什么比说真话还快。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像骂哪个龟孙子一样骂了一句，你这个骗子。
躺在行驶的客车上，望着车窗外向后倒去的远山，叶明镜心里还在骂着马勇，你就是头猪，骗你也不知道。叶明镜不想让马勇上当，他想给自己留个有念性的朋友。半个小时后，手机震动了两下，有一条新短信。是银行的通知，马勇把钱存了过来。
叶明镜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留了下来。马勇！你这头永远的猪，别怪哥骗了你。
人生不过三万天，
行走江湖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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