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样本||霍效忠：绍兴行（组诗）
绍兴行（组诗）
文/霍效忠
拜谒鲁迅故里
江南的雨从宣城一路下到绍兴
把我们乘坐的绿皮火车下成了乌蓬船
我看完《鲁迅的绍兴》《鲁迅作品细读》依然在下
一直下到先生的烟斗前
幸好还在冒烟
虽然我已戒烟近七年仍怕闻烟味
但我还是喜欢这种熏陶
那烟斗在黑暗里咳出的火星 血迹
那历久弥香的刺激味道
先生 雨下大了
我要抓紧时间参观三味书屋 百草园
不是躲避你
生怕近距离时间久了
我又情不自禁模仿
烟瘾复发
三味书屋
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时光在追溯
匾额和松鹿图还在
硬木的座位还在
我想把他们都请回来
复原课本里的情景
让严厉的塾师拿着戒尺来回踱步
敲打一群少年的灌输记忆
这是中国最深刻的启蒙教育啊
让那位后来最有出息的沉默少年
还坐在东北角
发愤刻下励志的“早"字
给现在上课习惯迟到的学生现身说法
在秋瑾雕塑前
血红的鸡冠花
金黄的孔雀草
在你的脚下匍匐着
你端庄大方
侠气凛然
纤手背在身后
睥睨着对面的轩亭口
和围观的人群
大街上川流不息
不由自主地在这里停顿一下
我们不再是旧日的看客
我们的心猛地紧缩一下
但还是不敢直视
那双能透视灵魂的清澈眼睛
沈园
命中注定的雨越下越大
离闭园只有二十分钟
幸亏时间不长
不然会寸断肝肠
我们像人生旅途失败的落汤鸡
草草重温诗和爱情
没来得及看那满园连天的荷叶
只浏览碎片般的梦中印证
多少故事无法言传
多少悲歌一再重演
快闭门了
我突然想起钗头凤碑
回头急奔寻觅它们
手挽手还在雨水中诉说
留给我们不灭的遗恨
绍兴黄酒
这种液体绵柔悠长
在绍兴人的血管里日夜流淌
后劲悄悄发作
慢慢升温
一旦达到历史的燃点
比烈酒汽油火把更加炽热
它能助燃无数名人才子的思想
映照整个中国
心迹
天空急匆匆移动的乌云
投下的凹凸阴影
似乎镌刻或刺绣在青石板上
我想慢悠悠踱步
可雨的细脚踩着高跷
用软软的吴语
不停絮叨催命
孔乙己酒家
从教科书里走来
一点也不沉重
多乎哉不多也
不再装腔拉调
变成实诚的金字招牌
真实的生活
本色的表演
服务员热情地招呼
顺便尝了一下推荐的正宗茴香豆
原来真的变软
也很有嚼劲
比以前硬得蹦掉牙齿好许多
二楼正在演社戏
我们点了一份阳春面
占了两个座位
那只海碗盛得下满楼的欢快
热气腾腾
社戏刚唱了几句戛然而止
我们就幸福地端坐在那里消磨时间
不愿离开
一直想等一个人
那位戴着破毡帽穿长衫的老乡
正沿着曲曲折折的楼梯走来
小绍兴
我们沾了福气
在靠近河边的桌上坐下
点了臭豆腐 醉鸡和黄酒
酒旗在水上轻轻摇晃
隔壁锣鼓喧天
水面波澜不惊
我们不急
就看着那雨点踩着锣鼓声
划着圈荡漾开去
社戏终于开场唱腔宛转
黄酒早已牵肠挂肚
栏杆外
连绵雨细流水
灯光悄悄潜入
蛇一样游动
映照对岸墙壁斑驳的苔藓
比沉淀的河水 碟里的豆腐
还要深黑
就这样凭栏喝酒
昏黄的历史意境
清新的自然场景
喝出现实的情调
喝出内心的回响
不微醺不归
绍兴北
目送最后两名学生进站
我内心盛放的石头才算落地
生怕砸了自己的脚
他们是新新人类
在陌生城市出行如魚得水
我要紧随其后
生怕出了差错
有时他们出门预约车辆
吃饭叫外卖到房间
我只能干瞪眼
每次集合
他们踩着点才来
我总比他们提早到
活动结束了
我还想殿后
等他们全部撤离
我才故作轻松状上车回家
诗人名片：
霍效忠， 1993年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现在合肥工业大学宣城校区管委会工作，曾在《星星》《知音》《当代文艺》《原郷书院》《安徽诗歌》《长江诗歌》《诗人样本》《诗海听涛文苑》《宣城日报》等刊物和网络平台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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