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立国百年北魏盛极而衰，乱象丛生西晋历史轮回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507篇

自从拓跋珪立国以来，一百多年间，北魏都是当之无愧的北方霸主，东夷、西域都不断地向其进贡，又设立互市来取得南方货物，因此国库非常充实。

家底厚了，没有经历过苦日子的人就开始作了。胡太后曾经临幸藏绢的仓库，命令随行的一百多个王公、妃嫔、公主各自取绢，按自己的力气而取之，拿得最少的也不下一百多匹。

尚书令、仪同三司李崇和章武王元融因为扛的绢太重，跌倒在地，李崇扭伤了腰，元融崴伤了脚，胡太后夺下他们的绢，让他们空手而出，时人都把这事当成笑柄。

侍中崔光只取了两匹，胡太后嫌他拿得太少，崔光回答道：“臣的两只手只拿得动两匹绢。”其他人听后都惭愧不已。

然而，惭愧只是偶尔的良心发现，贪婪的本性却是根深蒂固。连李崇都开始贪图财富，北魏风气由此可见一斑。

当时，宗族中受宠掌权的大臣都争相攀比，高阳王元雍被公认为全国首富，他的宫室园林和皇帝不差上下，有六千男仆，五百艺伎，出门时仪仗卫队充塞道路，回家后就整日整夜地吹拉弹唱，一顿饭价值几万钱。

李崇与元雍同样富有，但他生性吝啬，曾对人道：“高阳王的一顿饭，等于我三年的费用。”

河间王元琛（拓跋濬之孙）总是想和元雍比富，他有十多匹骏马，马槽用白银所制，窗户上都雕饰玉凤衔铃，金龙吐旆，豪华至极。

元琛曾召集诸王一同设宴饮酒，所用酒器有水精盅、玛瑙碗、赤玉杯，都制作精巧，皆非中原出产。

他又陈列出艺伎、名马和各种珍奇宝贝，令诸王赏玩，然后又带领诸王参观府库，金钱、布帛不可胜数，得意之下对元融道：“我不恨自己看不到石崇，只恨石崇看不到我。”

元融一向自认富有，参观完元琛的府邸后却连续三天闷闷不乐。京兆王元继劝解道：“你的财物不比他的少多少，为何如此嫉妒他呢？”元融道：“之前，我认为比我富的人只有高阳王，不想还有河间王！”元继笑道：“你就像在淮南的袁术，不知世上还有刘备呀。”元融这才释怀。

这一幕，是不是当年的西晋似曾相识？这些人啊，熟知历史掌故，却只津津乐道于当年的繁华，却有意忽视了曾经的惨剧。

身为北魏的最高统治者，胡太后沉迷于佛教，没完没了地修建各种寺庙，下令各州分别修建五级佛塔，以致百姓的财力匮乏，疲惫不堪。

上之所好，下必趋之，为了讨好胡太后，诸王、权贵、宦官、羽林也分别在洛阳修建寺庙，互相用华丽的寺庙来炫耀自己。

胡太后多次设立斋戒大会，给僧人的布施动辄以万计，又常常没有节制地赏赐左右，耗费财物不可计量，却不曾把好处施舍到百姓头上。这样，国库逐渐空虚，就开始削减官员的俸禄和随员。

任城王元澄为此上书道：“萧衍一直对我国有窥觎之心，我们应当趁国家强盛，兵强马壮，早日规划统一大业。但近年以来，国家和个人都很贫困，应当节制不必要的费用，以便周给急务之需。”

胡太后虽然没有采用元澄的意见，对他却非常尊敬和优待。

元恪即位后，为修建明堂和太学而服役的人最多不超过一千人，有关部门又把这些人借去修建寺庙和服其他劳役，因此十多年未能完工。

起部郎源子恭为此上书道：“如此废弃治国大业，资助不急需的费用，确为不该，应当撤消、减少各种劳役，早日求取明堂、太学完工，使祖宗可以配享天帝，百姓可以知晓礼乐。”朝廷下令采纳他的建议，明堂和太学却仍然不能建成。

源子恭，出身将门世家，源怀之子，聪慧好学，初任司空参军、司徒祭酒、尚书北主客郎中，摄南主客事。

一年前，河州羌却铁怱反叛，杀害长吏，朝廷诏令源子恭持节为行台，率诸将讨伐。源子恭严格监督州郡及诸军，不得侵犯百姓一物，先与叛军交战，后示以恩威，不到一个月叛军都来投降，因此受到嘉奖。

连李崇这样的名将都开始贪财，朝堂党争那就更司空见惯了，比如被公认为宗室贤王的元澄和中尉、东平王元匡。

元匡因自己的建议多次被元澄驳回，非常气愤，便又拿出与高肇抗衡时所做下的那口棺材，准备再次以死相抗，弹劾元澄。元澄也上奏元匡的三十多条罪状，廷尉判处元匡死刑。

八月十二，北魏朝廷下令免除元匡死罪，剥夺他的官爵，让车骑将军侯刚代替他的中尉职务。

三公郎中辛雄上奏处治元匡的意见，他认为：“元匡曾侍奉三代皇帝，他的刚正不阿朝野皆知，因此孝文帝奖赏他匡这个名字。先帝既然已经容忍了他，陛下也应当宽待他，如果最后贬黜了他，那么恐怕会因此而堵住忠臣的口。”不久，北魏朝廷重新起用元匡为平州刺史。

元澄和元匡之间或许是政见不同，大多数却是因为私怨而结仇。

胡太后曾经在闲聊时对兼中书舍人杨昱（杨椿之子）道：“如果我的亲戚在外面有不称人心的事，你一旦听到了，千万别隐瞒。”

杨昱于是上奏李崇贪财好利，相州刺史杨钧用银餐具贿赂领军元叉。胡太后召来元叉夫妻，哭着责备他们，元叉因此对杨昱恨之入骨。

元叉，北魏宗室，拓跋珪五世孙，元继长子，因妻子是胡太后的妹妹而开始飞黄腾达，权势日盛。

杨昱的叔父杨舒的妻子是武昌王元和的妹妹，而元和是元叉的从曾祖。杨舒死后，元氏多次请求别居，杨椿极力阻止，元氏深怀不满。

正赶上瀛州人刘宣明图谋叛乱，事情泄露后逃亡。元叉指使元和以及元氏诬告杨昱藏匿刘宣明，并声称：“杨椿和弟弟、华州刺史杨津曾经给刘宣明送了三百件兵器，图谋造反。”

随后，元叉通过各种手段坐实这个罪名成立，派五百御前卫兵在夜间包围杨昱的住宅进行搜查，逮捕杨昱，但是一无所获。

胡太后亲自察问，杨昱报告被元氏怨恨之事，胡太后为其松绑，判处元和以及元氏死刑。在元叉的营救下，元和被免职，元氏免于治罪。因为这件事，元叉对胡太后颇有怨言。

十二月初八，元澄去世，享年五十三岁。元澄的逝世，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北魏逐渐走向混乱。